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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坤和唐凤楼,当这两个人的名字并列出现的时候,大家脑海里都会浮现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幸福影像。哪怕在缅怀杨丽坤先行告别的悲痛中,大家最担心的还是唐凤楼不胜悲痛的心情。两人之间的深情岂用词语概括了得。可是在几十年以前,两人在彼此相互找寻的时候,真是曲曲折折地尝尽了各种世态炎凉。在彼此都很累的时候,月下老人终于出现,千里姻缘一线牵,让有情人终成誊属。或许在杨丽坤、唐凤楼相互庆祝幸福那一刻,陈泽涛这个名字就在心底打下了烙印。因为他是这段好姻缘的———好事红娘。
时过境迁,目前已年过半百的陈泽涛对生活、对朋友都有了更深层的体会,稳重而成熟。在我千方百计地找到他时正是阳光明媚的正午时分,一杯清茶,一份好奇的心情,跟着陈泽涛的诉说重走杨丽坤、唐凤楼艰难困苦而又浪漫甜蜜地寻找、恋爱、婚姻的人生旅程。 陈泽涛是杨丽坤夫妇共同的朋友,只是认识的时间不同,杨丽坤是儿时的朋友,唐凤楼则是在广东凡口铅锌矿工作的同事。 往事先从杨丽坤说起。陈泽涛的父亲陈恩普是当时云南省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和杨丽坤的大姐、二姐夫妇交情甚厚。特别是1958年杨丽坤的大姐夫焦发新受迫害时,陈恩普的全力相救使两家的关系更上了一个新台阶。既然两家人都不避嫌了,小杨丽坤就随姐姐一家常到陈家走动,当时的陈泽涛刚上大学,和朴实的杨丽坤很投缘。可惜的是,两人之间有缘无份。甚至后来有一些人都恨恨地问陈泽涛:“杨丽坤那么好,你为什么不把她找了当媳妇?”陈泽涛在无言以对时实际心中最明白,杨丽坤是他一生中会全力以赴帮她的小妹。 陈泽涛的语气凝重得让人窒息,时间重回1967年艺术剧院的批判会。云南许多著名艺术家被拉上台示众。杨丽坤作为“毒草”、“色情”的重点被拉上了台,逼她承认“自觉地执行了资产阶级文艺黑线”,是宣扬色情的丑恶表演,向她宣读了江青“指示”。而性格内向、话少、倔强的杨丽坤突然大吼出一声:“《五朵金花》是周总理肯定的革命影片,江青说是毒草、色情,她就不配当什么伟大旗手。”一语惊天地,会场静默片刻后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杨丽坤”的帽子立即扣到她的头上。几个大汉上前反扳她的手臂作“喷气式”,哪知从小学舞蹈练就一身功夫的她,左右开腿,将几个家伙扫翻跌进乐池。后来更惨,增加七八个大汉的兵力折磨杨丽坤,揪头发、扳胳膊、压跪、挂黑牌子,用粗铁丝反扭住她的双手。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杨丽坤跌进了痛苦的深渊。毒打、针刺、批斗、改造早已司空见惯,艺术家的灵感在人为地扭曲并加以残酷地毁灭之后走了极端,杨丽坤的精神终于崩溃,失常了。 杨丽坤的遭遇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亲人和朋友的心。但是任何血淋淋的心痛都替代不了杨丽坤受折磨。唯一能救杨丽坤的人只有周总理。只要心中有了信念,大家都在努力。陈泽涛和杨丽坤的家人准备了详尽的材料送给周总理三次均告失败,欲诉无门之时,一位正义的新华社记者帮了大忙。1970年底,这位记者在赞皇采访时遇到和杨丽坤长相相仿的小妹杨敏,无意地认错人后却意外地得知杨丽坤的遭遇。正直的记者义无反顾地帮忙把信送到了总理办公室和邓颖超大姐手中,日理万机的总理指示办公室给云南省军管会和革委会打电话,杨丽坤才被放出来,送医院治疗。总理的关怀、朋友的帮助,金花终于重获自由,但已遍体伤痕累累。 1969年,陈泽涛在安宁长坡精神病院见到了杨丽坤。“陈哥哥,我认得你呢!”浓浓的昆明口音、清晰的思维让陈泽涛不禁感慨万分。亲情友情血浓于水,杨丽坤自然无事。可遇到迫害她的人假惺惺地探访时,敏感的思维立刻就短路了,只有一声声恐怖的尖叫,它表达杨丽坤已受尽折磨的从前。她不能再受刺激了。经过商议,杨丽坤转院入湖南郴州治疗,病情终于有了转机。人生无近愁定有远忧,看着杨丽坤逐渐好转,家人又在为她的个人问题大伤脑筋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陈泽涛在广东凡口铅锌矿有一个文武全才的好朋友———唐凤楼。 唐凤楼毕业于上海外国语学院,不但文学、绘画、音乐、体育都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为人谦虚、忠厚,应该说是那个时代的好男人类型,但偏偏就这样的好男人在爱情上遭受了挫折。好朋友之间自然无话不说,唐凤楼把心中的失意向陈泽涛一一说来。两人躺在草坪上望着月亮依稀怀想着将来,也开玩笑打趣排遣忧愁。 “哎,唐凤楼,要不要给你介绍个西藏姑娘?” “不要。” “蒙古的呢?” “也不要!” “云南的呢,我可是连杨丽坤都认识啊!” “杨丽坤。”唐凤楼终于有了反应。 “她现在湖南郴州精神病院治疗,‘文革’中受的伤害太大了。”陈泽涛一一说明了杨丽坤的实际情况。 最终,千山万水的旅程考验了唐凤楼,他故意说错文学名著考杨丽坤,小心眼用尽后也终于证实了杨丽坤的病实际恢复得很好。患难见真情,两颗年轻的心终于靠近了。1972年春节,唐凤楼带着心爱的姑娘来到凡口铅锌矿,确实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潮,热情的群众争相来看艺术家,在爱与善意的滋润中,痛苦离杨丽坤远去,她和唐凤楼的爱情也成熟了。 那是一场隐密的婚礼,杨丽坤“反革命”帽子还没摘,打结婚证自然周折。唐凤楼自有妙计,利用工作之便偷盖了一个公章,悄悄到仁化县董溏公社登记结婚了。见证幸福的人只有一群无怨无悔的好朋友,媒人陈泽涛暂时松了一口气,成人之美总该是件好事。 但是,有时他都觉得自己错了…… 婚后的杨丽坤夫妇总体是很幸福的,但隐患也时时存在。杨丽坤怀孕期间,情绪极度反常,唐凤楼和母亲轮流照顾她,后经朋友帮忙,唐凤楼调回上海做长驻采购代办,稍减母亲的压力。1974年,一对双胞胎的出世给家庭带来了欢乐,烦恼也接踵而至,特别是杨丽坤病复发无法照顾孩子,唐凤楼只能又当爹又当娘还当保姆,支撑起一个完整的家,唐凤楼过着家庭生活中最艰苦的一段日子。 持家生活,柴米油盐样样是钱,而唐凤楼夫妇的收入却可圈可点,朋友们都想尽一切办法从经济上支援他们。一直挨到1979年,当时的外交部副部长黄华接见杨丽坤时才解决了杨调上影厂的问题。同年,唐凤楼调上影厂工会。至此,整个家才稍有起色。而后,唐凤楼弃职经商。 “唐凤楼经商完全是为了杨丽坤,多年商海的折腾,唐凤楼是在以深情和时间作赌,把对妻儿的爱投入到工作中去,让他们过上了安定的好日子。” 1997年,杨丽坤脑溢血瘫痪在床,唐凤楼面对着人生的第二个困难期,他坚强地承受着。一日夫妻百日恩,唐凤楼极尽一个做丈夫的职责,直到杨丽坤去世。 “很多朋友都怪我,说我解救杨丽坤出了苦海,却害了唐凤楼,把一个有病的人交给他照顾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陈泽涛感慨地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能爱一辈子,受苦又算什么呢?22日早7时,唐凤楼打电话告知陈泽涛杨丽坤去世了。作为媒人的他除了安慰还能说什么呢。陈泽涛救了她也好,害了他也好,总之,这份爱在两人心中永远停息不了了,我们还是为这份爱感动吧。 (滇池晨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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