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抛弃其他爱好而移情文学创作的那天起,“葛洛”这个名字就永远抹不掉地储存进了我的大脑。然而,等到我和葛洛握手的时候却是很久很久以后的1990年11月初在西安举行的中国“华青杯”报告文学征文颁奖会上。出席这次颁奖会议的中国作家协会的同志,一位是当时任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的葛洛,一位是当时任中国作家协会党组秘书的赵则训。 会议期间,葛洛老师和赵则训老师一有时间就钻到获奖作者的房间与作者们亲切交谈。阳光灿烂的2号下午,葛洛老师和赵则训老师光临到了我的房间。 “你是哪个省的?叫什么名字?”葛洛老师满脸谦和地紧握着我的手问我。 等我用绝对不及格的普通话回答以后,葛洛老师笑着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啊,湖北的胡士华,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为农民说话,第一个揭露‘白条现象’的作家。有骨气,可敬可敬。你不知道,那阵子我是逢人就讲你。当作家就要当这样的作家,多写有益于党和人民的作品。你们湖北是个好地方,我女儿在那儿当过兵,我在那儿住过几年干校。” 见葛洛老师是一位真挚热诚、爱憎鲜明的人,我这个从来不喜欢拉大旗做虎皮的人,竟破天荒地慷慨地打开了我那本从不让人哪怕是名人签字的洁白的笔记本让他题字签名: 反映时代风貌 表达人民心声 葛洛90.11.2 据赵则训老师讲,葛洛老师在任何人面前从来不喜欢谈论自己。然而这天下午,他好象是碰上了我这个难得的“知音”,却破例谈了许多许多。他说他跟我一样,也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从小也没有娘。他说他是河南洛阳人。他说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个什么样子,他的亲生母亲1920年生下他以后因产后大出血而去世。他说他是吃着四面八方讨来的奶水活下来的。他说,在抗日战争中,他投奔延安“抗大”,毕业后又投考“鲁艺”,是“鲁艺”文学系的学员,从此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挺进大别山、解放大西南、跨过鸭绿江,他都亲身经历过。他说他和老伴从部队转业调北京工作时,按照当时“供给制”的规定,脱下的军衣全都交公。那年冬天,他向陈荒煤家借了几十块钱,才给全家人做了过冬的棉衣。 当我问起他这辈子风风雨雨的人生体会时,他想了想,意味深长地说:“关键要做到在火里不怕燃烧,在水里不往下沉。” 从西安回来后,我本想趁热打铁好好写写葛洛老师,但又想到他“有权有势”还在台上,为了避“巴结”之嫌疑,我热起来的心又冷了下来。 冬去春来的1994年元月,我因写《中国流水兵——讲述复转军人自己的故事》一书的需要,正准备去北京采访曾经是一名军人的葛洛老师时,报纸上却突然晴天霹雳地登出了葛洛老师逝世的带黑框框的消息,使我深深感到悲痛和遗憾。 我不是个逢热就赶的人。在葛洛老师逝世3周年的日子里,在有的人快将他遗忘的时候,我写下了这篇文字——虽然在他生前主编过的那么多的刊物上没有发表我的一个文字。因为我认为,遇到一个好人绝对比发表作品重要。他生前心中有我,他死后,我的心中自然有他。 |
原文 发表于《长江文艺》1997年第3期 浏览:1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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