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那个惊心的电话,正是下午刚上班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噩耗,击得我目瞪口呆…… 窗外,并不寒冷的北风,在煦煦阳光下从干细的树枝上滚过,奏着凄厉而绵长的啸歌,象首永不歇止的哀乐,从心底颤颤淌过。暖冬,这少有的暖冬,却让人战栗不已;旧历年底的热闹,也丝毫引不起我点滴兴致。还未从失去家父的悲痛中挣扎出来,却又跌入对葛老逝世的哀伤之中。葛老亲切的面容,又清晰地映现在脑海。 和葛老接触,只是近两年的事。 91年春,当我和同事爬上北京安定门外东河沿那摩天住宅楼时,心中忐忑之极:您愿不愿当家乡市报“一拖杯”大赛的评委?然而一见面,不安顿失。问明来意,慈祥的您满口答应,并问:“还请谁?”我们说了想法。您沉思了一下,完全以商量的口气说:“我有个意见,请你们参考。既然请评委,就一定要起到评委的作用。另外,这里面还有个脾气性格合不合的问题,是吧?”这么大的事我根本没有想到,忙请教。您说:“据我掌握的情况,看是否请这几位同志:李准同志、李国文同志、浩然同志、贾平凹同志,加上我5个人。”然后,又仔细地谈了每个人的特点,并亲自给在京的人一一打电话联系。因浩然当时不在,您又提议:“让《人民文学》副主编崔道怡同志参加如何?他有几十年的编辑经验,工作又极认真负责,作家和编辑组成评委会更完善些。”我们非常高兴,没想到这么艰巨的任务就这么轻松地完成了。同时,您开口“同志”、闭口“同志”的谦和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有懂得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后来见到李国文同志,他耿直率真,说:“若不是葛老请我,我真没时间参加你们的评委会”。您的威望可见一斑。 92年4月那个微寒的夜晚,在东方宾馆评奖时,气氛融洽而热烈。为争议一篇作品的长短,几位名人各抒己见,论争激烈。作为评委主任的您也面红耳赤地陷入了争辩之中,而别人又不听您的,直到凌晨两点,才以无记名投票的方式决定了一、二、三等奖名单。这种场面,使列席会议的我大为惊讶激动,同时又多少有些为您难堪。而会后,您却兴奋地对我说:“很好,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越争越明嘛!我主持过多次全国小说评奖,都是这个样子!”我一时语塞,又猛然明白:为什么您到了该“下”的年龄而又硬被代表们选进领导班子的原因。贾平凹好说“境界”,我想作为部级单位领导干部的您,这也算一种高层的境界吧!您实在是位文学界难得的好领导。 在洛期间,尽管评委的日程安排得很满,但您总是精神矍铄满面笑容。您说:“一回到家乡,心里就高兴。”白天,开会参观;晚上,接待来访者,写字题词。有时,吃饭也被打断。我们不忍,有一次进行了劝阻,不料您又劝阻了我们。您说:“我回来趟不容易,家乡人再见我不容易,这不好。他们有事,我会尽力帮助!”于是,又写证明,又出主意,忙得不亦乐乎。 更让我们难忘的是,在评委们参观少林寺、中岳庙时,考虑到您和您的老伴——原中国音乐家协会副秘书长曹蓝同志年事已高,专门派了医生相随,我们的编辑也分人专门服务。可这一切全成了“累赘”。每到一处,您总是携老伴匆匆前行,兴致勃勃地给她讲家乡的名胜古迹,谈笑风生,说得老伴跟着“嗬嗬”地乐。有时老伴慢了几步,您便会当众大声叫:“蓝,快点啊!”边叫边拐回来挽她。一个热乎乎的“蓝”字,饱含了多少深情!我们深深地被感染了,对你们这对老革命充满了敬意! 离开洛阳后,您很快应约寄来了为“一拖杯”小说大奖赛佳作集作的序,并特地声明:可任意删动。后来,又不断来信谈及您的近况。前不久还兴奋地告诉我,您置买了一台电脑打字机,正下劲学习,以后准备多给家乡的报纸写点东西。可万万想不到,您竟这么快的离去了,在这似冷非冷的冬季…… 记得在洛时,我向您请教文学创作,您开口便说要“多思”,后来给我的题字写的也是“多思”。我明白,这“多思”岂止对文学!对工作、对生活、对社会、对人生不是更需要“多思”吗?只有“多思”,才能不断地矫正自己,不断地前行! 葛老,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
原文 发表于1994年1月31日《洛阳日报》 浏览:14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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