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853午,太平军初到江南,淮河南北清军行节败退。未几,林凤祥、李开芳挥帅北伐,自江苏攻入淮北,由是群捻蜂起,遍地开花,名号繁杂,称王称帝者所在多有。如“捻逆张茂踞怀、蒙间,称伪西怀王;“张德府,真威武,旌旗招展遮日头,老乐(张乐行)里面坐朝廷,四面八方聚英雄”。辛巳,知府陆希禔在庙集击退捻匪张落刑,龚得树之众,阵获伪将军苏有。”其他如“蚂蜂王”“南面大王同喜”“九千岁”等等,有的甚至称起“天王”来,如武大僧,马和尚,陆枫,江邦位并称“四大天王”。王,是农民向往的称号,从来就是农民造反所采用的。捻军的各路头目称王,说明他们的帝王欲,也说明他们确未与太平天国通气联络。他们和洪秀全一样,有着浓厚的帝王思想,各踞山头,自为雄长,自己不愿归附,部署也不愿头目听从他人,受制于人。 1853年后,太平天国西征军胡以晃等经略庐州,仍未取得捻军的支持。方此之时,彼此互不联络,更谈不上合作,也不可能有爵职封授情事。而在太平天国凯歌行进期间,1856年2月(一说1855年8月),捻军各部在雉河集举行会盟,建立称雄一方的“大汉国”政权,张乐行自命“大汉明命王”(公议“大汉盟主”),于是“割据一方,雄长河之意”,大有与洪秀全一争高低,逐鹿中原之志。更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次会议上,捻军“分五色旗,僭称王号,伪刊玺文,设伪军师,司马,先锋名目”。显而易见,张乐行等建立大汉国,是以两淮诸捻为实力,和南京政府对峙。一个长期活跃在江淮地区的农民武装集团,因地域关系,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的不同,使他们与来自远方的外来农民武装集团彼此隔阂,太平天国的拜上帝教,对于封闭在淮河流域这一特定文化圈里的捻军,更是难以接受的,捻军永远对太平天国怀有戒心。 太平大国对捻军也是有戒备的。追溯其源,始自李昭寿薛之元。李、薛曾打着捻军的旗号,活动在皖、豫地区。1854年11月在霍山降清。次年l 2月,将所踞英山献给太平军,投入李秀成麾下,始为指挥,后升七十二检点(再后晋均殿右拾文将帅,薛之元被封为答天豫)。李昭寿薛之元加入太平军后,完全接受天京政府领导,听调听宣。他们打的是太平天国旗号,此后还作为人太平天国的代表与张乐行等联系。太平天国对他们也是青睐有,李昭寿镇守全椒等三县,薛之元则镇守江浦,以为大京屏障。但两人颇多不法,李昭寿多次违禁,殴打天国守将,并与陈玉成多次冲突;不久,李、薛又先后献城降清。他们的忘恩负义,所作所为,给太平大国造成严重后果,也影响了太平大国对捻军的态度和看法。 总之,直到1857年3月4日霍邱会师以前,太平天国、捻军各树旗帜;捻军“不屑附于长发”,太平天国则视己为“天下万国之主”,也从未把捻军放在眼里,更不会与之同富贵;彼此各有名号,互不统属,少有爵职封授情事。 二 1857年春,天京内讧后的太平天国,开始从昏沉沉气氛中苏醒稍呈点点生气。年轻的战略家翼王石达开主持军国大事,他是懂得一点团结的。1855年,他曾在江西招抚由粤东北上的红巾军十余万,直隶于麾下,壮大了声威。石达开主政初期,安徽战场已成为敌我双方剑拔弩张的地带。石达开比较熟悉安徽情况,他曾就对敌作战作出若干有益的周密布置。他命在桐城,舒城一带作战的豫天侯陈玉成,地官正丞相李秀成,在解桐城围后分军由江淮北上,其目的是为了巩固天京和安庆上游,并联络当地的反清武装,也包括纵横几百里的捻军各旗。 1857年3月,陈玉成李秀成由六安北上,在霍邱、六安与主力捻军会合。大敌压迫,双方目标一致;特别是太平天国将霍邱城交与与捻军驻守,使游荡中的捻军有了落脚之地,张乐行、龚得树表示奉太平天国正朔,蓄发易服,接受太平天国官爵。 但是,天京政权以己为正统,对捻军首要人物的封赐极不公允。按此时陈玉成是豫天侯,李秀成是地官正丞相(旋封合天侯),张,龚为何官级,未见记述,他们很可能是没有也不愿意公开亮出自己被封赐的官级。1857年,太平天国封赐丞相以下诸官颇广,当时李昭寿授职指挥,蓝旗领袖刘玉渊亦是指挥,张龚决不可能超过李秀成的“丞相”,实际地位与李,刘想埒,大致可视为指挥一级的官员。此职在1857年前排72位,以一方领袖,确也令人难看,亦于捻军全众难以交代。刘饿狼,孙葵心等旋于张龚分军,愤而北归,不能不说与此有关。张乐行曾以“大汉盟主”的身份,多次刊布檄文,向各旗捻军声明不改雉河集会盟之初衷,南向不过是暂时的,一俟势力强大,即挥兵北伐,“直抵黄河,开创疆宇,以图王霸之业”,斯时“议勋酬功”“裂土分茅”“坐享无穷之福”。清军探报亦称“其志仍不在南,而在北也”。张乐行等“听封而不听调”,始终保持自己的领导系统和组织制度,不肯敬拜上帝,不受太平天国改编(始终没有改编)。太平天国联络捻军原旨在“收捻匪以为用”,双方这种微妙的关系,最后导致只是互[派联络官,这在太平天国史上是创先例的,也是两个不同集团在困境时的一个貌合的合作,一旦当任何一方有雄厚的战斗力时,就会抛弃另一方,自己伺机发展了。双方在开始接触时,天京政权给予捻军的不公正待遇,也在捻众心理上产生了不良影响。 三 1857年秋到1858年春期间,陈玉成赖捻军力量北渡淮河,围攻河南固始,驰骋千里。陈玉成的捷报频传,也声援了张乐行各旗捻军。李秀成由一般将领成为全军著名的统帅,很大原因也是依靠了捻军。李1859年11月分别写给蓝旗韩碧峰、韩秀峰兄弟和白旗孙葵心信均称, “想弟何才何力,敢受如此藩封,木过赖贤台之威名以助耳”。但是捻军即使与太平军并肩作战,仍坚持自己的五旗制,达对主张大一统的天京政府来说,是颇有反感的。 1859年,洪秀今将五军主将转授吴如孝、陈坤书、黄呈忠、刘官芳诸人,并为此外另设四方主将,所择人选,为次于五军主将者。四方主将中,张乐行为征北主将,张的地位升格与吴定彩(平西主将)、黄文金(定南主将)和刘枪琳(靖东主将)同级,似乎是很高的。其实不然,他是只有封赐,而缺乏军事行动上的有力支持。须知此时捻军正在抗击僧格林沁的清军精锐部队哩。就是这种封赐,也是不公正的,边一点,从爵位上就充分反映出来。1858年春,太平天国在安、福爵上又设“义”,张乐行授鼎天福。按太平天国官制, “主将义加衔”,凡为主将者,那是应授义爵的。1859年,黄文金已授擎天义,就连陈玉成的部将亦多有授义者,如陈得才(功天义)、蓝成春(亮天义)等。张论资排班,亦应投义爵,可是一直到1861年仍是福爵。由此可见太平天以对捻军的态度。因此,《张乐行自述》谓太平天国“待人不好”,当系义多年积愤的表述。对待枪军第一领袖都轻蔑如此,即使张乐行本人心胸坦荡,却加深了广大捻军对太平天国的看法。当然,捻军“听奉”、奉太平天国正朔,大小将领必然如太平军大小将领一样为天国授予官爵的,但有关捻军的大量记载,并未多见封授事,除上文提到的外,兹将所能见到的罗列如下: 黄旗张宗禹 1860年后封石天燕 白旗龚德树 1860年封正北正总提 孙葵心 1860年封正北正总提旆天安 蓝旗韩秀峰 1858年鼐天燕,1859年征北副总提鼐天福 韩碧峰 1858年伦天燕,1859年伦天福 李蕴泰 1860年?天福 陈北雄 1860年合天燕 黑旗苏天福 1858年立天侯 红旗张隆(龙) 1859年征北大佐钟天福 更多的捻军头目,如韩奇峰、侯士伟、张敏行等等均未见有记述。值得注意的是,张乐行始终未采用太平天国官爵,而仍以“大汉盟主张”号召组织捻众。可见早期捻军对太平天国的态度。 1859年后,太平军把主力放在安庆一线的淮南战场,而此时,张乐行部为天国北面锁钥,“粤逆以捻逆为屏藩……捻逆不破,粤逆不灭……故欲平粤逆,当自平淮南北之捻逆始。”捻军承受着蜂拥南上的清军僧格林沁部精锐,却未能取得天国的支持,激起捻军的不满。对此,太平天国方面也有所察,为了不致破裂,1860年在破江南大营后,“特命”平西主将吴定彩,前军主将吴如孝前往凤阳,期与“以修旧好”。 1862年,太平天国按资排辈封张乐行为沃王,这时太平天国已大批封王,“日封日多……不问何人,有人保者俱准……无功偷懒者,各有封王。”这是太平天国处于低潮期不得已而为之的权益之计。它并不能团结捻军,反而让人感到是玩弄权术。因此,张乐行仍不用太平天国王爵颁发命令,坚持以“大汉盟主张”和太平天国彦天安成某连衔晓谕淮北各圩,表明他的独立性。 太平天国和捻军各有殄域,各有体系,强敌面前,他们互相需要,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又使他们相互排斥,决定了他们不可能真正的联合。在爵职封授方面,捻军一般要低二三级,加剧了捻军的地方色彩和排外性。这种貌合神离,极不协调的关系,即使到了1864年天京陷落,赖文光率残部与捻军合流后,仍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改善。捻军主要领袖各自称王,各部仍维持旧制----五旗军制。赖文光没有也不可能按太平军军制将其改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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