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零七戒备
我们这次从伯力市内返回红河子是1946年9月间的事儿,当时二层木楼住满了日本高级战犯,院内院外都在哨兵严密监视中。不过,苏方纪律颇严,不允许士兵打骂俘虏,更不许随便开枪。一天,溥仪和我俩站在门口张望铁蒺藜墙外的树林,只见那三名伪满警察中的某人,与苏联哨兵口角起来。因为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嚷嚷什么,不大一会儿两人竟争夺起哨兵携带的轮盘枪来了。他们简直像跳舞似的转着圈儿抢,伪满警察终于没有得手。这时,苏军哨兵后退两步拉拴顶入子弹逼视对方,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不料伪满警察颇为“勇敢”,他把两腿一叉,指指脑袋,拍拍胸口,意为“你就朝这儿打吧!”苏联哨兵似也毫无办法,用俄语骂了一句,把轮盘枪往背后一甩,回头就走。走出好远,来到铁蒺藜墙旁边的树下,偏偏扳机被树枝挂了一下,只听“嘡”的一声子弹出膛。那哨兵竟跟没事儿似的向前走去,连头都不回一回,溥仪、毓嵣和我都笑得前仰后合。 几天之后,“干萝卜”用汽车把溥仪、毓嵣和我送回伯力市内第四十五收容所,又过起溥仪赴日前那样的生活了。 我们中间只多了一个张绍纪,不知溥仪从哪里听说他是抗日的地下工作者,伪满总理大臣家里居然成了抗日据点。因此溥仪认为张绍纪与苏方也有勾搭,平时对他十分戒备。背后跟我们谈起张来从不使用名字,只把胳膊立起再打个弯儿,用以表示“勾搭”之意。于是,这一动作成了张的代称。 在红河子别墅,我曾奉命把几百粒珍珠填入“别列达”化为灰烬,然而并没有因此卸去溥仪的全部思想负担。他手边还带着若干无处收藏的珍宝,他后悔当初没一块儿献给苏方。倘现在拿出来,苏方一定以为他还有很多宝物,那就糟了!藏不能藏、献不能献,只有毁掉。于是,溥仪先找出一块直径有二公分的钻石让毓嵒去砸碎,必须砸碎再扔才不显眼,否则扔掉还可能有后患。不料,面对这块钻石硬是砸不碎,毓嵒一筹莫展。溥仪遂命毓嵒找我,让我继续完成这项毁宝的使命。 “你是怎么砸的?”我问毓嵒。 “用铁锤砸的。” “怎会砸不碎呢?我不信!” “不信你就去试试嘛!” 晚上四外无人,我拎着大铁锤、带着钻石从后门溜出,在一处门台上,把钻石置于水泥地面之上轮锤便砸。头两回不成功,因为钻石滑溜,一砸就跑,第三回砸稳了,把二厘米厚的水泥地面也垫碎了,但拿起钻石一看纹丝不破,钻石的坚硬实在令人惊奇。 我向溥仪报告后,溥仪决定既不砸也不扔,把钻石和其他珍宝分给我们几人,没敢给“三校”,怕泄露出去。又再三嘱咐,千万不能让苏方知道。 记得溥仪给了我三样:钻石一块、蓝宝石帽花一件、祖母绿帽花一件。毓嵒、毓嶦和毓嵣各得三四件。放在什么地方好呢?最后我想出了办法:藏在肥皂里。当时,苏方定期发放肥皂,没有牌子,仅仅切成一块块就是了,这样反而方便藏点儿什么。不过质量不怎么样,不知灌了什么东西,里边一层一层的,我就拿在手里使劲儿攥、揉,弄得有粘性了,能团成团儿了,也不裂缝了,就把那几样东西裹进去,再按原来的样子做成长条,每天用手抹抹,使之无棱无角,就像用过的模样,再晒干存放。溥仪对这种收藏方法颇满意,藏宝的肥皂就这样由我们保存下来了。 这时溥仪手里还有几件较大的东西,让我们各自去找任何人都发现不了的地方扔掉。交给我的是一件镶钻石的白金项链,上面的大小钻石闪闪发光。我真舍不得,曾想也藏入肥皂,折叠一番体积太大,实在没有办法,遂乘大家午睡之机,从窗子爬上屋顶,又慢慢转出三十多米,那里支出个大烟筒,便随手扔了进去。毓嵒等人也都各自扔掉一些,有的埋在了院墙根的深处,有的埋在当花盆用的铁罐头盒子里。今天想起来,他们比我聪明:我实实在在地扔掉了,而他们或许想到了以后能有起出宝贝的机会…… 听溥仪说,把我们调往别的收容所之后,四十五收容所只剩下少数日本将官和伪满大臣,溥仪身边只有荣源,就在那时候,忽然有一天,苏方看守人员拿着几块宝石进屋说,从院内墙根的罐头盒里捡到了这些东西。问大家这是谁的?溥仪顿时惊慌起来,他心里明白,却硬说“不知道”,断然否认了。 【本馆所有资料(包括文章、图片、网友留言)任何网站、论坛不得转载。如需转载,请事先与本馆联系,并请注明转载于“溥仪纪念馆 www.puyi.netor.com”】 |
浏览:488 |
| ||
| ||
新增文选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