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前辈张珊先生曾经考据,认为太平天国在己未9年,即1859年给予捻军最高首领、大汉盟主张乐行的封号,是征北主将鼎天福,并以此推论太平方面对于捻军比较歧视排斥,“待人不好”。
如果事实诚如此,则这样的封号的确过低了:福爵是太平天国后期所设义、安、福、燕、豫、侯6爵的第三等,并非高位,更何况此时地位远在张乐行之下、连5大旗主都不是的张龙已被封为钟天福,和鼎天福平级;而张乐行派驻天京的联络代表韩老万兄弟,也被封为伦天燕、鼐天燕,比天福仅仅低一级。这样安排职务,显然不妥当。 但问题是,张乐行在此时,真的是鼎天福吗? 首先,张乐行的征北主将职务,有很多史料可以证实,而且破江南大营时,吴定彩已封平西主将,根据太平天国的惯例,靖东、平西、定南、征北的名号,应该是同时授予的。 那么便出现了一个疑问,根据时人的说法,“主将义加衔”(俞功懋《探穴纪略》),即主将应该授予义爵,而事实上,当时的主将乃至低于主将的大佐将、正副总提,如侯贤提、陈仕荣、陈炳文、黄章桂等都封了义爵,于情于理,同为主将的张乐行的爵位不应该是低于义爵两级的福爵。 再看张珊先生提出的证据,系1861年五月袁甲三奏,奏中称看见张乐行的黄旗上书有鼎天福的爵位。 按1861年即太平天国辛酉11年,此时太平天国政纲紊乱,爵职已开始泛滥,主将六爵封得到处都是,成千上万,鼎天福已是微不足道的芝麻官了。当时派驻皖北的太平天国联络员余安定尚封琳天安,比福爵高一级,以高官联络低官,不免滑稽。 事实上,按照太平天国的习惯,六爵一级的官员,印章上全刻名衔,如“真天命太平天国九门御林开朝王宗绫天安周文嘉”之类,而旗帜上则开列官职、姓氏,不列名,如“真天命太平天国定南主将擎天义黄”等,则袁甲三所见黄旗,只能是“鼎天福张”,而绝非“鼎天福张乐行”。 按捻军是大分散、小集中的宗族武装,除了义门刘狗一枝外,其他各路大小捻军都是以家族为单位组织力量,“父兄死而子弟代”,张乐行的黄旗根据地雉河集一带号称“18门张”,张姓首领多得数不胜数,著名的就有张敏行、张珊、张佃江、张洛江、张宗禹、张宗道、张琢等多人,他们作为张乐行的部下和捻军的重要将领,完全可能像韩氏兄弟一样获得“鼎天福”的职衔。 更有力的证据是,根据署称“正月十四日”,应是1861年发出的幼主诏旨《封孙魁星职诏》,孙魁星即捻军白旗头孙葵心被封为“天朝九门御林征北正总提旌天安”,征北正总提是征北主将即张乐行的助手,位在征北大佐将之下,征北副总提之上,这样一位从官职看很明确为征北主将张乐行助手的将领,其封爵“安”却比他的顶头上司高一级,断无此理。 如此可以基本断定,张乐行在获封征北主将的时候,其爵位应该是义爵,而绝非福爵。 在1859年底,征北主将的职务,在官职上是相当崇高的。当时天将尚未设立,王不过数人,主将有记载的,不过五军四方9人而已。 这9个人除了中军主将不可考外,张乐行外的其余7人是:前军主将吴如孝,后军主将陈坤书、左军主将黄呈忠,右军主将刘官芳,靖东主将刘伧琳,平西主将吴定彩,定南主将黄文金,其中吴如孝早在前期就是独守镇江的钦差大臣;陈坤书是李秀成部第一个封王的将领;黄文金早在金田起义时便是博白上帝会领袖;刘官芳是广西天地会首领,起兵犹在太平天国之前;刘伧琳是曾国藩最畏惧的敌人,被戏称“伧翁”;吴定彩、黄呈忠,也都是金田勋旧,张乐行的官职和这些名将旧臣相等,应该说是比较适当的,或者换言之,仅从官职而言,太平天国并没有待他不好。 但这并不说明张乐行临终所言“他们待人不好”,不符合事实。事实上太平军方面对于“听封而不听调用”的捻军是歧视、排斥和不信任的。其理由,一是单纯从太平军方面看,这些捻军人马指挥不动,派不上大用场,反倒纪律松弛,经常误事,二是晚年洪秀全迷信宗教,不能自拔,且被杨、韦、石弄怕,重用洪氏家族,猜忌外姓,勋旧如黄文金,重臣如李秀成,尚且不能得到信任,何况后来的“自投”者张乐行呢?当然,这种歧视和排挤,并不一定必须体现在官职上,而更多体现在对待他们的态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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