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90号馆文选__资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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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整理人 布伦希尔德 第一章 雷鸣 “历史的转变与胜败,往往都决定在一瞬之间。但大部分的人都是在那一瞬过后才去回顾。很少人知道此刻就是产生巨大变化的那一瞬间,更少有人能够用自己的手来定夺这一关键的时刻。而更不幸的是,愈是心怀不轨的人,却往往能够以过人的意志来把握未来……”(D。SINCLAIR) “预测未来、体验现在、回想过去,若把这三者串联起来,往往会有不寻常的惊竦伴随而至。充满喜悦的惊竦,充满恐怖的惊竦,充满愤怒的惊竦,其中最值得畏戒警惕的无异是最后一种。有许多的人将之改称为‘后悔’……”(E。J。MACKENZIE) Ⅰ 这一年,宇宙历七九八年,帝国历四八九年的年初,寒冬的余威仍然大肆张牙舞爪地霸占不去,春天的风和日丽迟迟未见影踪。但一旦到来之后,春意立即快速成长并驱走严寒,帝国首都奥丁的市街上缀满了锦簇的鲜花。接着季节转移,花朵开始凋零,浓浓的新绿涂满了人们眼界所及之处,微风吹来阵阵初夏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衫渗进人们的肌肤,让人们的心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六月中旬,对处于北半球中纬度地带的银河帝国首都奥丁而言,正好是温湿度适中最为舒适的季节。但是,这一天却异常的闷热,云层快速地变化流动着,从学校下课的孩子们也好像受到催促似地由原野向住家飞奔。 银河帝国宰相府是一栋灰白色的石造建筑物,就建筑本身而言,象征性的权威感远胜于实际的使用机能。当然,这并不是现今的主人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所授意建造的。在他之前,曾有好几个皇亲国戚或大贵族,也入住过这栋建筑物,以皇帝代理人的身份,对多达数以百计的恒星世界行使行政权。莱因哈特在这栋建筑物历代的主人当中,可说是年纪最轻,但实力却最为强大的一位。在他以前的帝国宰相均依皇帝任命而产生,而他却是要求皇帝任命自己而成为宰相。 在庄重、阴暗、封闭的建筑物当中,有一名非常年轻的女子在走着。脚步声非常地有规律,穿着男子样式的服装,暗色调的金发剪得很短,让人猛一看以为是一位俊美的少年,但由她窈窕的身形、柔滑的肌肤以及领口部分所露出的橘色领巾中,似乎在证明她是一名女子。 银河帝国宰相首席秘书官希尔德也就是希尔格尔。冯。玛林道夫,来到莱因哈特办公室门前时,卫兵对她行礼,并且顺从谨慎地自觉为之将门打开。希尔德目前已经确立了无需任何条件也能让警卫对她毕恭毕敬的地位了。 希尔德简洁地道谢之后即进入宽阔的办公室中,视线搜寻着这栋建筑物的主人莱因哈特。这位身为帝国宰相,同时也是帝国军最高司令官的俊美青年,本来正伫立窗边向外眺望,手指拨动着他那华丽耀眼的金发,此时闻声而回过头来。身为军人的他,一如既往地身着以黑色为底色,各处缀以银色的华丽军服,衬托着他那年轻的身躯。 “是否打扰到您了,宰相阁下。” “哦!没关系。有什么事吗?玛林道夫小姐。” “宪兵总监克斯拉上将请求谒见,说是有紧急事由。” “哦!克斯拉有什么事这么紧急?” 宪兵总监兼帝都防卫司令官的伍尔利。克斯拉当然并不是一个完全毫无人格缺陷的人,但帝国宰相和秘书官也都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或轻易地显现出焦虑或狼狈的角色。克斯拉会如此地焦急必定有相当的理由。 “好,带他进来吧。” 这位帝国实质上的独裁者一边用他那像雕刻家一般纤细的手指,将落到额前的金发拨起,一边对希尔德吩咐道。他从未曾回避过伴随着地位而产生的责任,这是连与他敌对的人也无法否定的事实。 希尔德正要转身的时候,隔着窗户外边意外地泛起一片微微的亮光。厚厚的云层若沉若浮在低迷的空中,散发着一种不健康的光晕。 “好像要打雷了……” “气象局报告说大气层的状态不稳定,可能会有雷雨产生。” 此时,远方因放电现象空气摩擦而产生的轰轰声响,传到了两人的耳里。那声音逐渐地升高,显得更为狂怒粗暴,终于,一记光锤打进视线内,雨滴开始簇拥地打在玻璃窗上。 伍尔利。克斯拉的身高较这位年轻的主君稍矮,但身材较为宽大,有着历战军人的精悍相貌,但不知为何那茶色的头发却在耳朵的两旁泛白,眉毛当中也混杂着一些白毛。就三十过半的年龄而言,给人一种不大相称的印象。 “罗严克拉姆公爵,在您繁忙之际前来打扰,实深感惶恐。属下因接到消息说前些天里有二名旧大贵族派的余党潜到帝都里来,故立即前来报告。” 站立在窗旁的年轻主君视线越过肩膀,回头凝视着部下。 “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呢?克斯拉。” “事实上是有人密告……” “密告?” 年轻帝国宰相的声音当中充满了不悦。如果有与“背叛”同样地会污染他的精神花园且同时散播毒素的害虫存在的话,那么这害虫的名字就该是“密告”了!虽然有时确实是有其重要价值,但无论如何他对这种行为仍采取既不欢迎也不奖励的态度。 银白色的闪光由空中蛇行穿过,雷鸣巨声炸响,寂静如易碎的瓷器一般地被击碎,在莱因哈特等人的耳膜中留下令人不舒服的残响。在尾声尚未消失之前,莱因哈特好像忽然改变主意似地催促宪兵总监接着继续报告下去。 克斯拉于是用手指操作着放在他手掌中的一只小盒子,在与年轻帝国宰相视线相同高度之处,浮现出小小的立体影像。那是一名年轻男子,虽称不上是美男子,但却能令人感觉出他良好的品性与家世,在眼角与嘴边洋溢着的微笑当中并没有一丝的城府。 “这个人是兰斯贝尔克伯爵,名叫亚佛瑞特,现年二十六岁。是去年参加利普休达特盟约众多贵族中的一员,战败之后随即亡命至费沙。” 莱因哈特默然地点点头,这个名字和脸孔在他的记忆当中还很明显地留着。以前曾经几次在庆典及宴会当中见过面,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是一个虽不见得有益,但却也无害的人物,如果是生在高登巴姆王朝的安定时期,那么大概会是一个热衷于那些不入流的诗歌或小说当中,具有文学兴趣的人,一生中无大过并且也将就此而终吧!但对于在乱世之中,要能够挣扎求存所必须具备的机智和适应能力方面,就没有如此的天赋和幸运了。他之所以参加反莱因哈特派的盟约,与其说是因为憎恶莱因哈特,不如说是受传统的价值观影响,单纯地认为只有门阀贵族才是帝国政治的支柱所致。 接着出来的影像,是一个较亚佛瑞特稍微年长的男子,其相貌令人觉得是一个精明能干的生意人。宪兵总监说明,他是原大贵族联合军菲尔格尔男爵手下的一名参谋——休马哈上校。 雷欧波特。休马哈二十岁时毕业于军官学校,十年后晋升为上校。由于不是贵族出身,所以在后方服勤的时间较前方服役的时间来得长,虽不若渥佛根。米达麦亚那么地幸运,有机会缔造出辉煌的战功,但能爬到今日的地位,也算是罕有的擢升了。他不但富有冷静和理性、任务执行能力优越,而且能视情况需要,可以独自一人行动,也可以指挥集体行动。可说是一名极为“有用的人”。 “这不就是应该网罗到麾下来的人材吗?”莱因哈特如此地想着,自己那可以称得上“贪心”的人材募集网上,居然出现破洞而有了漏网之鱼,莱因哈特甚是觉得可惜。他本身对于物质的关心与欲望甚为淡薄,但对于在人材方面的网罗却极为执着。特别是去年痛失红发至友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之后,虽明知不可能,但也从未吝惜过丝毫的努力,希望能弥补这个损失。 先不管这些,再回过头来,兰斯贝尔克伯爵亚佛瑞特和休马哈舍弃了费沙这个安全的亡命之处,而暗中潜入敌人所管辖的帝国首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莱因哈特猛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他们二人应该会持有旅行和入境签证,这些证件是正式签发的、使用假名的真证件,还是纯为伪造的假证件?” 宪兵总监的回答是“真的”。在入境检查的时候,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如果没有人密告的话,恐怕根本无法辨别他们真正的身分。由他们所持有的证件是由费沙自治政府所签发出来的这一点看来,很容易地就可以明白费沙与这一件事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克斯拉也因此前来谒见,请求宰相作一政治上的判断。 莱因哈特于是答应稍后再作指示。让宪兵总监先行退下之后,又将视线投到那布满雷云的空中。 “帝国的历史家们,将鲁道夫大帝的怒号比喻成打雷,你应该知道吧?伯爵千金。” “是的,知道。” “这真是个相当有趣的比喻。” 希尔德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年轻的帝国宰相那凝视着窗外的优雅姿态。她之所以没有立即回答,是感觉到莱因哈特所说的话与心中真正所想的并不一致,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嘲讽。 “打雷这种现象……” 莱因哈特刚开口说话,突然轰隆声大作,雷光一闪而过。在那一瞬间,他那俊秀的脸庞,看来竟像是一尊用白玉刻琢而成的雕像。 “……简单说来,其实只是一种能源的浪费。虽具有强大的光热与声响,但却粗野而狂暴,对任何事物并没有什么好处。以此来形容鲁道夫倒也相称。” 希尔德那线条美好的嘴唇轻启,但一言未发地又闭了起来。因为她发现莱因哈特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而我不同,我不会这样。” 希尔德感觉到这些话,一半是对着他自己,一半是对着那并不在场的某一个人说的。 莱因哈特将视线转回室内,注视着貌美如花的伯爵千金说道:“玛林道夫小姐,你的想法怎么样?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有关兰斯贝尔克伯爵等人回到帝都来的原因吗?” “是的,如果他好好地待在费沙,偶尔作作那不怎么高明的诗文,倒也可以平安地过日子,为什么要甘冒危险跑回这儿来呢?你有什么看法?” “据我所知,兰斯贝尔克伯爵是一个绝对的浪漫主义者。” 这样的一个回答,似乎微妙地刺激了莱因哈特那并不丰富的幽默感,涟漪般的微笑在他的嘴角荡漾开来。 “我不认为你的观察有什么不对,但是我不认为那个二流诗人是因思乡心切而想回到故乡来,而再由其中找到一些浪漫。如果是经过了几十年变成一个老人之后或有此可能,但从去年内乱到现在也只不过才一年啊。” “如您所说的,兰斯贝尔克伯爵之所以回来,应该具有更为深刻的理由,而且有值得他冒险的价值。” “那么这个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莱因哈特很显然地热衷于与聪明的伯爵千金如此地一问一答。这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对话,而是知性之间的交流,希望能籍由与一个知性上相当的同伴,彼此之间非公开的讨论,产生一种强烈的催化剂,带给思考的刺激与活力。 “如历史上所显示的,把对强者进行所谓的恐怖主义活动视为一种达到理想的捷径的想法,会使得一个行动派的浪漫主义者变得极为激进。兰斯贝尔克伯爵或许就是为了能戏剧性地满足他那单纯的忠诚心与使命感,故挺而走险大胆潜入帝都吧。” 希尔德如此地回答。而因为时时存在这种危险,这正是于去年丧命的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无法为他人所取代之其价值的一部分,希尔德深深地感受到。 “说到恐怖主义,大概就是打算来暗杀我吧!” “不,恐怕不是。” “为什么呢?” 希尔德对着深感兴趣的莱因哈特说明道,不论是暗杀或者是对过去的清算,对于将来的发展并没有任何助益。如果莱因哈特遭到暗杀的话,那么有谁可以接替这个地位,接受这个权力的转移呢?去年,因“利普休达特盟约”而集结在一起的贵族们之所以败亡的原因之一,就是盟主布朗胥百克公爵与副盟主立典亥姆侯爵,对于打倒莱因哈特之后权位的瓜分意见严重歧异所致。正如克斯拉上将的推测,兰斯贝尔克伯爵的潜入,必定与费沙有相当程度的关联。对费沙而言,莱因哈特死后,统一权力的瓦解,对社会、经济所可能造成的紊乱,或许还不如现阶段的状态还来得好一些。 “依我看,费沙在幕后唆使恐怖行动,应该不是想要暗杀,而是要挟持要人。” “这样的话,那对象是谁呢?” “我认为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当然就是我啦,那另外二个是谁呢?” 希尔德直视着那兴味盎然的冰蓝色的眼眸,回答道:“一位是阁下的姐姐,格里华德伯爵夫人。” 希尔德的话一说完,莱因哈特那原本清冷自若的神情,随即激情翻涌无法抑制。这变化是如此地直接急速,令人错觉仿佛是几秒之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强行地换了另一个人似的。 “如果那二流的混帐诗人,胆敢伤害到姐姐,那么我会用人类绝对无法想像到的残酷手段杀死他,叫他后悔带着痛觉被生到这个世界来!” 希尔德无法想到有任何理由,会让莱因哈特不实现他这个如此可怕的咒誓。而兰斯贝尔克伯爵亚佛瑞特如果真陷入到这种危险的诱惑当中并付之于行动的话,那么必定会制造出一个恐怖异常的复仇者吧! “罗严克拉姆公爵,我刚才所说的并不值得让您如此忧虑,请您恕罪!阁下,令姐应不致于在这一次行动当中遭到挟持。” “为何如此断言?” “因为挟持一名女性作为人质,根本上违反了兰斯贝尔克伯爵的作风。正如刚才所说的,他基本上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对他来说,与其挟持一名柔弱的女性,自尊心受损之余更遭受别人背后的指点,不如选择其它困难度较高的途径。” “没错,兰斯贝尔克伯爵,那个差劲的诗人或许是这个样子。但如你所说的,这一件事费沙也牵扯在内,他们难道不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施展阴谋吗?费沙的人根本上就是不择手段的功利主义者,难保他们不会强制兰斯贝尔克伯爵采取省事而且有效的方法,进行对姐姐不利的活动。” 只有在对着其姐姐,也就是格里华德伯爵夫人安妮罗杰的事情时,莱因哈特才会表现得易于冲动而失去理性。只要这块心灵上禁区,也就是这个弱点继续存在的话,就意味着莱因哈特与“钢铁巨人”鲁道夫大帝仍存有一线之隔吧。 “罗严克拉姆公爵,我所假设的三位挟持对象当中,首先将阁下除外,因为即使执行实际行动的兰斯贝尔克伯爵本身有这样的想法,在背后操纵的费沙也不会同意。接着再将阁下您的姐姐格里华德伯爵夫人除外,因为兰斯贝尔克伯爵不会接受这样的作法。所以,最后能满足计划者与执行者双方条件的,我想只剩下第三位……” “第三位又是谁呢?” “就是现在顶戴至尊之冠的人。” 莱因哈特此时所表现出的惊愕并没有想像中的大。他应该是与希尔德有着相同的推论,只不过由嘴里说出来,更强调了意外的感觉。 “那么你是认为,那个二流诗人是想要诱拐挟持皇帝喽?……” “对兰斯贝尔克伯爵来说,这不叫诱拐而是将幼小的主君由奸臣手中拯救出来的忠义行为,不但不会有任何排斥,甚至还会欣喜若狂地去执行。” “对那二流诗人来说,这样的确是心满意足了。但是对另一个当事者而言呢?诱拐皇帝对费沙有何好处?” “这一点目前还不清楚。但总之对费沙来讲也没有任何害处,您说是不是呢?” “确实如此,你说的没错。” 莱因哈特点点头,认同了希尔德的推论极具可能性。她的意见当中,无疑地是充分掌握了费沙的功利思想与兰斯贝尔克伯爵亚佛瑞特的性格。 “结果又是费沙的黑狐在搞鬼。这家伙自己绝对不会现身,总是躲在幕后吹笛拉线。这次受指使的二流诗人,倒是个不错的傀儡啊!” 莱因哈特挖苦似地咕哝着。他对这个傀儡般的“二流诗人”并不同情,而对于费沙自治领主安德鲁安。鲁宾斯基也没有一丝祝他成功的宽大。 “伯爵千金,我想来密告二流诗人等潜入的家伙,应该是费沙的工作人员,你认为呢?”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 希尔德在这一刹那间或许正期待着莱因哈特的微笑,但这位年轻俊美的帝国宰相,却又将他那冰蓝色的眼眸再度转向窗外,神情近乎严苛似地紧绷着,独自地循着思考的轨迹陷入沉思之中。 Ⅱ 希尔德吩咐地面轿车等候在外面之后,抱着那绽放着淡雅香气的山百合花束独自走上石头铺叠而成的墓园小径。到祭拜的墓地约需要走三分钟左右。 那并不是壮丽的陵墓,干净洁白的墓石上所雕刻的碑文也极为简洁。“我的朋友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于此长眠。帝国历四六七年一月十四日——四八八年九月九日。” 希尔德静静伫立在墓石的前面,水滴沾湿了她雪白的脸庞。“我的朋友”——这几个字背后所蕴藏的深厚意义,到底有多少人能真正地体会到呢?莱因哈特对这位解救了自己性命的红发至友,追赠了无数的荣誉以作为报答。帝国元帅、军务尚书、统帅本部总长,以及宇宙舰队司令长官。能够身兼“帝国军三长官”的要职,是无数提督们毕生追求但却难以实现的梦想。在红发至友过世后,莱因哈特将此封号赠送给他,而却在墓碑上刻下了比这些荣誉意义还要深远得多的墓志铭。 ……省略…… 从军官学校毕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一直以副官的身份辅佐莱因哈特,其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见识与忠诚心可说是无与伦比。后来在卡斯特罗普动乱,亚姆立札会战,一直到立普休达特战役等独立的作战行动中也建立了无数辉煌杰出的战绩。如果他还活着的话,那么于即将到来的对同盟军事行动当中,还不知会建立多么卓越的功勋,甚至使历史完全改观。 然而,以上毕竟是人们的想像,只要是人类,就没有所谓的绝对。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或许也会有失败,与莱因哈特之间或许也会产生感情的龌龊和理念上的对立,不,事实上是已经开始产生了。当吉尔菲艾斯奋不顾身地解救莱因哈特时,他的手上并没有武器。而在那以前,在某些场合其他人不许携带武器时,只有吉尔菲艾斯例外地被特许。可是,就在莱因哈特听从奥贝斯坦的建议废除了这项惯例,且有意将这位红发至友——他的半身——贬为与其他部下同等看待的时候,悲剧的利爪延伸到了极限,撕裂了金发的年轻独裁者的心。就这样,由于“威斯塔特的屠杀”,在两人之间才要引发的危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徒然留下无可挽回的悔恨与惨痛的回忆。 ……省略…… 此时的窗外,由于夏至已近,昼长夜短下,夕阳已经开始西沉。由空中落下的一道残光,在远方森林的斜上方,织出金黄色的光带,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光带也逐渐地往斜面的边缘下滑,不久光带已全部消失,天空中原本碧蓝的颜色不断地愈来愈浓,令人莫名其妙地会感到害怕,最后终于无法分辨出天空与漆黑森林的界线。当星星生硬的光芒开始点缀着天空时,才让人不禁真实地感受到和宇宙之间,仅隔着一层大气的薄膜。希尔德想起不知是否有谁说过这样的一句话-白天的天空是属于大地,而夜晚的天空是属于宇宙。安妮罗杰的弟弟,此时正准备与星星那一端的敌人交战,企图要一举消灭他们,展开一场全面战争…… 暖炉中的火焰正熊熊地燃烧着。佛洛依丁山地的春夏两季节,据说要比帝都中心城区迟来两个月,而秋冬则早两个月到来。夜晚时的薄暮一秒又一秒地将凉意转变成寒意,而燃烧着的暖色火焰,却有着使人类的精神与肉体卸下厚重外衣的效果。舒适地坐在沙发上的希尔德,虽小心地注意着礼仪以避免失礼,但仍然不由自主地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因为悠然的生活对希尔德来说,是一种不被允许的奢侈。待她说明了来访的用意之后,美丽的女主人自然而且优美地侧过了头。 “我弟弟是说要替我加派护卫吗?” “是的,罗严克拉姆公爵担心您会成为恐怖主义份子下手的对象。其实公爵真正希望的是您能回去与他同住,但恐怕您不会同意。所以,希望至少能得到夫人的允可而在山庄外围配置警备的士兵。” 希尔德闭上嘴,静待着安妮罗杰的反应。 但是安妮罗杰却超乎异常地沉默着。由于希尔德原本就已预料到无法立即获得答覆,所以并末愚蠢地加以催促。 当莱因哈特将这件事委托希尔德来办的时候,那脸上的神情与他作为一个强大独裁者的身份并不相称——却像是一个唯恐令自己优雅的姐姐哀伤的少年,他说,姐姐可能不会见我,所以要拜托你了。 创造了今日世界的人竟然是这名女子!希尔德不由自主地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情所支配着。这位从容温柔,看似初春暖阳的美丽女子,竟是现代历史的起源。从十二年前,先帝佛瑞德李希四世将她纳入后宫的时候开始,历史便不再停滞,波涛汹涌地急速演变。后代的历史学家们大概会这么说吧——高登巴姆王朝决定性的衰亡,全起因于这位优美的女子。如果没有这个姐姐,可能就没有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急剧抬头。虽然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完全依照个人的意志来左右历史和世界。但是,将花粉吹送到他处孕育出新生花朵的风,其本身虽无意,但事实上的确是它的功劳。 不久,终于得到了平静的一个回答。 “我个人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请护卫来保护我,玛林道夫小姐。” 这样的回答,也早就在希尔德以及莱因哈特的预料之内。受年轻帝国宰相重托的希尔德,此时不得不开始她的游说。 “伯爵夫人,无论就任何观点来看,都有这个必要而且您也有绝对的资格。至少,罗严克拉姆公爵是这么的认为。我们会尽量不妨碍到您生活的平静,所以至少是否能允许在山庄的附近安排护卫巡逻呢?” 安妮罗杰那线条美好的唇边,浮现出一丝带着寂寞阴影的微笑。 “让我来告诉你一些过去的往事。在十二年前,我和莱因哈特的父亲,在用尽了仅有的资产之后,终于放弃了原有的豪邸,迁移到一个靠河海、地势低洼的小工商城镇,一栋小小的屋子里。表面看来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但事实上却得到了最宝贵的东西。莱因哈特生平所得到的第一个朋友,是一个有火焰般的头发与爽朗的笑容,身材高挑的少年。我曾对这位少年说-齐格,要和我弟弟做好朋友哦……。” 暖炉里燃烧的火焰迸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声响。橘色的火苗跳动着,摇曳着说者与听者的身影。希尔德透过美丽女主人的描述,眼前仿佛看到了十二年前,帝都里的小工商城镇朴实的景象,当时这名女子还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带着和现在同样透明的微笑和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对方,那少年以仿佛与耀眼的红发相辉映的灿烂笑脸回应着,而另一名少年,仿佛隐翼天使般的少年,见到这个情景,用满怀信心的声音,牵起红发朋友的手说道,走吧!你要永远和我一起走……。 “红发少年一直都紧守着这个承诺。不!岂止是这样,他所做的甚至还远远超过了我所期盼的,那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是我,夺走了齐格飞。吉尔菲艾斯的人生、性命及他所有的一切。他已经过世了,而我,却还留在这人世间……” “……” “我是个罪孽深重的女子……” 希尔德无言以对。这或许是慧黠的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穷于言辞吧!让她体会到这首度经验的,并不是精于巧辩的外交官,不是阴险毒辣的谋士,也不是严峻的检察官。尽管她因为穷于言辞而感到困惑,但并不因此而感到狼狈,或者甚至感到羞耻,因为输不是输在策略或者是辩论的优劣上。 “格里华德伯爵夫人,请您原谅我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仍要大胆地说出来。倘若您万一真的受害于旧大贵族派系的恐怖行动,那么在天上的吉尔菲艾斯提督难道会高兴吗?” “……” 如果是平时的希尔德,大概会不屑地摒弃这样的论调吧!因为不靠理论来说服而诉诸于感情的作法,原本就不是她所喜欢的。但是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只好走上这通往目标唯一的一条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