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57号馆文选__汉史评论和feifei小说《大汉雄风》等 |
日近黄昏,宣德殿中的光线渐渐昏暗下来。这时,一个身形娇小,年纪也小的宫女悄然进殿。只见她将手中的一盏朱雀宫灯轻轻置于御案之上,稍稍转动了几下灯盘,又略略拔弄了作灯罩的屏板,片刻之间就将灯光的照度和射光的方向调得十分合适。过不多时,当她再度入殿时,又托着满满一大盘饭菜,跪呈于皇帝眼前。刘彻此时已闻到了那诱人的香味,但他览奏的兴致正高,只摆了摆手,甚至连头也未曾抬起。小宫女本想出言相劝,但看到天子专心致志的样子,实在不好再加烦扰,只得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皇帝埋头于简牍之中,自然不会感到时间的飞逝,而那位娇俏的宫女却侍立在那里,一愁莫展。她知道皇帝忙于政事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她只得睁着一双亮眼睛,几乎一瞬不瞬地遥望着皇帝,期盼能得到他的传唤。可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天已大黑,皇帝还是没有进食之意。她踌躇再三,终于拿定主意,径直走到御案之前,倒身下拜,言道:"陛下,用膳时辰已过,奴婢斗胆,请皇上暂歇片刻,进食后再阅奏疏。" "朕现在不饿,过些时候再说,你先退下。"皇帝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奴婢身为宫女,侍候陛下乃是职责所在,陛下不能按时用膳,奴婢已是失职了,这侍候不周之罪,陛下叫奴婢怎么担当得起呢?奴婢实不敢退。"这个宫女十分固执,依然坚持己见。 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这是朕的意思,你已尽心了,无人会怪责于你。" 小宫女未达目的,不肯罢休,又道:"可是奴婢再三相劝,不只是为了尽忠职守,免遭责罚,还有三个很重要的缘故呢!陛下可愿意听一听?" 刘彻看她年纪小小,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却颇有主见,说起话来也显得很老成,便道:"好,你不妨说说看。" "其一,批阅奏疏之事,非同小可,关乎千万的百姓生死祸福,当然要在精力旺盛的时候。若是腹中无食,怎么能行?为了万民,陛下应该用膳;其二,太后与陛下母子情深,一向对陛下的饮食起居关怀备至,为陛下操心劳神,若再添烦忧,如何忍心?为了太后,陛下应该用膳;其三,陛下居至尊之位,执掌大汉的江山社稷,身体康健与否关乎天下的安危。若不加珍重,岂不可虑!为了大汉,陛下应该用膳。奴婢愚见,望陛下三思。" 刘彻听她一口气讲完,不觉失笑。区区一餐饭,竟劳她一会儿搬出太后,一会儿搬出江山社稷来,真是不辞辛若。仔细想来,她的这番"宏论"中,多有牵强附会之处,但那份实实在在的好意却是令人感动。皇帝已经决定顺水推舟,但他天性促狭,一见小宫女微仰着娇俏的脸庞,忽闪着明亮的眼睛,信心十足地等着自己的回答,忍不住还想难为难为她,便道:"你说得都很对,朕会依你所言--只要你再说出一条理由来。" "为了想出刚才那三条理由,奴婢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呢。"小宫女一边嘟哝着,一边歪着脑袋冥思苦想,她那十足的稚气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怪不得那番话听来象是背书呢,原来是早有准备啊。不过,任你如何俐齿伶牙,这回总要无话可说了。"皇帝在心里暗暗得意。 谁知,过不多时,小宫女忽然眼睛一亮,细眉一展,愁容全无,皇帝不由一惊,连忙竖起耳朵,只听她清清脆脆地说道:"今日的晚膳,十分丰富,十分可口,陛下一个时辰前未曾享用,已是万分可惜,若再耽搁,更要后悔,请陛下即刻用膳。" 话音未落,年少的天子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把几上的竹简往旁边一推,直直身子,朗声说到:"朕依你所言,即刻用膳。不过,只要黍酒和些小菜,不要太丰富啊。" "是,陛下!"小宫女忙不迭地应道,兴高采烈地退了下去。她的手脚十分麻利,不一会工夫,酒菜便在皇帝面前摆好了。有牛脯、鱼脍、酱鸡、腊肉、酱菜以及几块蜜渍糯米点心,它们分盛在六只小巧玲珑的漆碗中。这些漆碗都是缘边镶金的,而且还嵌有玳瑁、云母、鸡血玛瑙等,精美绚丽,与金酒壶、玉耳杯交相辉映。 皇帝一看,十分满意,也不管自已是什么帝王之尊了,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小宫女见他吃得香甜,十分高兴,斟起酒来也格外轻快、敏捷。刘彻已吃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时进宫的?" "她叫绮华,进宫还不到半月呢。"一个女子接口道。她的声音尖厉,口吻冷峭,令人不寒而栗。绮华一听之下,大为惊骇,全身一颤,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手中的玉杯更是拿捏不住,竟然滑落于地,摔了个粉碎。这下,她更紧张了,慌慌忙忙就要去捡,哪知说话的女子已抢到眼前,只听"啪、啪"两声脆响,绮华的两颊已各着了一记耳光,一张清清秀秀的脸不多时便红肿起来。 来者是陈娇。多年后的今日,她已长大,已成为一国的皇后了,可惜的是,儿时的纯洁可爱已了无踪影,那凌人的傲气倒是更胜往昔了。童年就微微噘起的红唇,于今更不协调地突现着,使她的容貌大大减色,恶狠狠的神情更使人容易忘记她尚存的美丽。她圆睁着双目,气势汹汹地逼视着绮华,厉声斥骂道:"你这个贱人,真是欠调教!好好的一只玉杯竟被你无故打碎,不中用的东西!" 绮华先遭打后挨骂,此刻又被陈皇后如刀的目光死盯着,真是从头凉到脚。她虽然刚进宫不久,而且年纪尚小,对这个皇后可并不陌生,否则也不会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害怕得要命了。陈娇有两个特点,后宫之中无人不晓,无人不惧,一是她喜欢吹毛求疵,二是她天生奇妒,尤其是后者,害得侍候皇帝的宫女们天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本来,刘彻精力充沛,活泼开朗,根本不爱挑剔,侍候这样的天子,应该不是件难事。更何况,皇帝年少英俊,私心爱慕他的宫女实在不是少数。但是,因为陈皇后的缘故,谁也不敢擅自接近皇帝,连对皇帝笑一笑也要万分小心。如果有谁不慎在对皇帝笑的时候被陈皇后看见,那吃苦头就是无可避免的。如果这个宫女不幸生得漂亮一些,更会招来大祸临头。试想,身为宫女,怎么可能整日里绷着脸木头似的给皇帝看呢?这就弄得大家左右不是,为难至极了,所以人人都把侍候皇帝看作一件令人畏惧的苦差,年长的宫女们也总不忘给新来者以各种忠告,绮华当然也不例外。因为年龄的关系,她对"奇妒"的意思似懂非懂,但几次亲眼看到陈皇后将年轻的宫女整得不成样子,起因都不过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也不由对这位皇后万分畏惧起来,千方百计地躲着她。叵料今夜,祸从天降,自己一片好心侍候皇帝用膳,谁知竟激怒了皇后,绮华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眼泪便止不住落了下来。 陈娇一见,冷笑道:"咦,你也会哭啊,适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这么晚了,还会高高兴兴地伺候皇帝喝酒,真是不简单啊!本来我是要夸你能干的,因为你让皇帝这么满意,可惜你不争气,打碎了东西,所以只好略施薄惩了。要知道你的小命也没有那只耳杯值钱,挨两下似乎并不委屈呀。"她嘴上嘲弄着绮华,眼睛却一直在偷觑刘彻的反应,可惜始终不得要领。 其实,少年天子此刻的心思连他自己也不能说清。对陈娇的所作所为,他起初是惊诧,继而是愤怒,到后来则是鄙薄、失望和痛苦等多种情感混杂、交织在一起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早已看出皇后动怒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一只小小玉杯的损坏。陈娇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又天生的性情暴躁,发起脾气来,顺手毁去的无价宝物真是数也数不清,哪曾见她有丝毫惋惜呢!陈娇的泼辣凶悍,陈娇的心窄好妒,后宫皆知,他这个皇帝又怎会不知道呢?从他娶陈娇为太子妃,一直到立她为皇后,类似的事情已发生过许多次了。每次他不经意地多看了某宫女几眼,或是与某宫女多说了几句,陈皇后都要疑神疑鬼,不但百般试探,最终还要让此人永远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为此,刘彻也十分不快,但他一直容忍了下来,没有深究。作为堂堂大汉的天子,他身边的侍女不是尚未成年,就是姿色平庸,这也是陈皇后的杰作,他也一直保持缄默。因为他还爱自己的皇后,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陈娇,对自己更是深情眷恋,总是害怕失去自己,所以她才采取了诸多过分的做法。然而,无论什么事情,发生一次两次可以原谅,如果不断地重演,再让人谅解可就十分困难了,今夜之事,就是如此。 自作聪明的陈皇后又在猜疑皇帝和绮华有何弄不清的瓜葛了,这已在她的言谈中,神态间,明明白白地流露出来,根本未加掩饰,刘彻觉得哭笑不得。在他眼里,绮华虽然清丽可爱,但根本是个孩子,陈娇竟会怀疑自己与她之间有不轨之事,怎能不让他气愤呢。刘彻扪心自问,真是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陈娇的事。因为他忙于政事,毫无闲暇,更因为他对陈娇的确有一份真挚的感情,他从未真正注意过任何一个宫女,更别说与她们有何暖昧了。难道这还不足以让陈娇停止荒唐的臆测,停止无事生非吗?然而现实无情,陈娇对他根本没有起码的信任,这让他十分失望,十分难过。他这位自私的皇后只想着如何完完全全地独有他,对他时刻提防,百般猜疑,毫无道理地讥刺他,完全不顾他的感受,这使他不能不产生厌恶之感,鄙薄之意。但刘彻到底是个重感情的人,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愿意让陈皇后难堪,当然,他也不希望绮华无辜遭祸,于是他乌黑的眼睛一转,也板起面孔,顺着陈娇的口气训斥绮华道:"皇后说的一点不假,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快快收拾好,退下去!谁把你弄进宫的,真是瞎了眼,样子丑丑的,手脚还这么笨,过几天朕就把你遣出宫去,莫再惹人嫌!" 陈娇见刘彻和自己一起呵责,十分高兴,尤其是骂绮华丑,更让她怒气大消,再看绮华,吓得变颜变色,眼泪簌簌而下,想大哭而又不敢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她觉得该是显显自己度量的时候了,便道:"念她初犯,先饶过她这次,若再出差错,立时赶出宫去。" 绮华跪在地上,一肚子委屈无处可诉,正恐惧万分地等着皇后的惩罚,忽听陈皇后变了口气,一时呆了,大着胆子微微抬起头,发现皇帝正在悄悄向自己使眼色,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谢恩而退。 皇后一直盯着绮华娇小的身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宫外,脸色变换不定,似有后悔之意。刘彻何等机敏,对陈娇多变的性格又是了如指掌,早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偏偏佯作不知,一双黑眼睛只管定定地看着他的皇后。陈娇被瞧得不自在起来,问到:"皇上怎么了?臣妾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刘彻仿佛刚回过味来似的,半真半假地说:"阿娇,你何必为些小事动怒呢?你还是不生气的好,因为那样更美。你看,后宫宫娥近百,却没一个及你半分的,你还有什么可恼的呢?" 听了这句赞美之辞,陈娇十分喜悦,她下意识地整了整发髻,脸上也露出骄傲的神色,绮华已完全被她忘在了脑后。皇帝见了,暗暗苦笑,为了让这位皇后绝了歹念,保住一个口齿伶俐,手脚麻利的宫女,他可真是费尽了心思,到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可惜,他心情刚好些,陈皇后又开始给他增添烦恼了。这位皇后看着御案边堆得小山似的简牍,大皱眉头:"阿彻,你误了晚膳,也没去我的椒房殿,原来是为了看这些奏疏呀!其实早些晚些又有多少分别,还不是都一样,何必那么辛苦呢!" 武帝很不以为然,解释道:"我刚刚即位,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今日不做,明日也要做。再说,大臣的奏疏不会论些小事,不能够耽误,吏民的上书也当及早回复,不然会令他们寒心。我正当年少,身强体健,并不觉得有什么辛苦。" "可是,要是日日为些桔燥无味的奏章之类耽误得这么晚,也太不值得了。唉,不知怎的,我一看这些简册就觉得头痛心烦。阿彻,你要是天天都能与我看看乐舞,游游上林苑,那该有多好!" "只管玩乐,自然很好,不过,必须首先甘心于无所作为呢。"刘彻冷笑道。 陈娇未听出他话里的讥刺之意,还在自以为是地发表意见:"太皇太后、太后还在听政,凡事须向东宫禀明方可。阿彻,我看你可以把奏疏送去,直接请她们批阅,这样,不就省事多了!" "我为人孙、为人子,自然应有点孝心。太皇太后春秋已高,母后琐事甚多,我怎么忍心让她们过分操劳呢!"刘彻十分不快地回答。自登基至今,凡事都要经过东宫,这是他的一块心病,皇后的话刺中了他的痛处。 陈娇对刘彻情绪的变化,浑然不觉,又道:"不管你本意如何,太皇太后对你的独断可并不满意。两个时辰前我和母亲去东宫,她老人家还在为此不大高兴呢。皇上你也真是的,拜李广为卫尉这样的大事,怎么也不事先向太皇太后禀明呢!结果两个庶民百姓反倒知道的更早,也难怪她老人家生气。" 刘彻闻言,暗暗吃惊。因为他说出拜李广为卫尉的想法,只不过是今天上午的事情,而当时在场的除庄助、东方朔外,只有两、三个侍从。可是,他的祖母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这怎么能不让他讶异呢!不过,刘彻十分谨慎,他的心里活动在表面上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的,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以为太皇太后也久有擢用李将军之意,所以并未预先请准。" "这倒没出你的意料,要是真有什么不妥之处,太皇太后怕是早来问罪了。只是,皇上为什么要亲自召见那两个布衣呢?一个姓东方的,一个好象叫什么庄朔的,都不是出自名门望族,区区庶民,能有多大能耐!"本来,陈娇对国事是一向漠不关心的,朝中大臣有哪些都知之不详,当然更不会有兴趣弄请两个布衣百姓的情况。但是,她出身显贵,母为公主父为列侯,本人又一直以自己的皇族血统自傲,对门第不高的人向来低看,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刘彻对她的愚蠢自大、信口妄言十分不满,冷冷地接口道:"朕要是连孰贤孰愚都辨不清,还配作天下之主么!"他见陈娇被他的口气吓了一跳,顿了顿,温言道:"不过,皇后所说,也许不无道理,只是夜已深了,我们何必还在这里谈什么国事呢!阿娇,你先回椒房殿,我要稍稍整理一下,随后就到。" 皇帝好说歹说,总算把缠人的皇后打发走。他开始整理简册,可是心不在焉,眼前不断浮现的总是登基加冕那天的情景:当时他头戴冕冠,身着冕服,足穿赤舄,样子是多么的威武啊!他激动的心情,就更不是语言所能描述的。他知道,大汉江山社稷的重任从此担负在了他的肩上,千千万万黎民的命运从此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他的责任是如此的重大,就连他穿着的冕服都在时刻昭示着这一点。 冕冠上的冕板,前低后高,喻意王者至尊,但不可骄矜,要有弥下之志;冕板前后边沿,各垂有十二条冕旒,每一旒都在五彩丝线编成的"藻"上穿以白色玉珠,它们有蔽明作用,喻意王者不视非、不视邪。冕两旁所悬"充耳",用以塞聪,喻意王者不听谗言。冕服上有十二章纹样,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绘于玄色上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六章绣于 色下裳。日、月均为圆形,内有鸟为日,有玉兔为月,星辰为北斗七星,日、月、星辰均象征光明;龙象征王者的应机布教、善于变化;山,取其人所仰望,取其镇,象征王者镇重安静四方;华虫,华丽的鸟,取其文彩,象征王者有文章之德;宗彝,即虎 , 取其智,虎取其猛,象征王者有深浅之知,威猛之德;藻,即水草,取其洁,喻意水清玉洁;火,取其明,喻意明察秋毫;粉米,谷粒形,取其洁白且能养人,象征济养之德;黼,金斧形,白刃黑身,象征王者的果断;黻,两己相背形,黑青相次,象征君臣相济。 冕服包含了这么多的深意,是为了让天子不忘自己的责任,刘彻理解这一点,所以他紧张,但他更自信,他相信大汉的万里锦绣江山,会在他的治理下,更美好更辽阔,他的功业势必不会逊于他的历代名垂青史的先祖,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然而,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未免过于乐观了。他渴望象鸿鹄那样翱翔于天际,自由自在,无所顾忌,然而他不能。他的翅膀太沉重了,负担得太多太多,而且并不完全属于他自己。他的祖母、朝中的老臣,甚至还包括他的皇后,都自觉或不自觉地形成了一股势力,环绕着他,包围着他,让他无法自主。 想到这里,武帝叹了口气,披衣起身,缓缓出殿。此时,静谧的夜空中,正有一轮明月高悬。可惜的是,他已全无心思去欣赏那明月的皎洁,更无心境去享受这冬夜的宁静,他的脚步沉重,他的心情更沉重。少年该是不知愁滋味的时候,可年少的皇帝却是愁上眉梢,愁上心头。 (feifei2005年上传千秋汉英雄,2000年3月7日上传于新文化评论个人主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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