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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狮子旗传说
43690号馆文选__狮子之泉七元帅

黑枪盘点 天字号:忠诚,愚忠,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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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题释
  
  黑抢,不是黑社会买卖的枪,而是黑色枪骑兵舰队(不是在下神经紧张而是确实闹出过这种误会),更确切地说,是生于西元三五六七年的银河帝国黑色枪骑兵舰队司令官,弗利兹·由谢夫·毕典菲尔特提督阁下。国安部、公安部的同志们请安心。进错门的人请好走。
  
  盘点,就是说本文的主旨既不是寻幽索稽,也不是浮想连绵,或坐地感怀,而是将人物的表现分门别类,重新列述,外加点评。鉴于原著中写毕典菲尔特几乎全用直笔,少见含蓄、曲折之处,并无深奥、难解者,却涉面颇广,散布零碎,窃以为这是一个需要铺开来看而非钻进去看的人物,故而选用这种写法。
  
  以下,盘点开始。
  
  
  天字号:忠诚,愚忠,忠犬
  
  
  上篇:忠诚与愚忠
  
  毕典菲尔特的忠诚心是人所共见的。
  
  他可以一到皇帝面前就收起猛虎的尖牙利爪,变得像一只小猫一样温驯,也可以对着任性地想死在大火中的皇帝大发雷霆,大吼大叫。
  
  他会在“我现在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的心态下因僚友一句“你和军务尚书继续对立的话,会让皇帝为难的。皇帝这阵子经常卧病在床,皇妃又快要生产了,做臣子的应该小心处理自己的情绪吧”而向军务尚书低头陪罪,也会因为皇帝罹患绝症而悲愤交加,连“奥丁大神”都照骂不误。
  
  然而对毕典菲尔特之忠诚的看法中,也常混杂了许多不同的声音,“愚忠”和“忠犬”就是其中两种。
  
  先来说愚忠。
  
  什么是愚忠?对于愚忠的理解,似乎有着两个误区:一是将所有忠贞不渝的心志全部归为“愚忠”,二是以所谓“历史潮流”作为评判愚忠与否的标准。
  
  对第一种观念,窃以为,时至今日,我们不会无条件肯定一切“忠诚”,不会以忠诚与否作为判定是非善恶的唯一或决定性标准,但是,不忠的行为不会因为值得肯定就变成了“忠诚”,忠诚的行为也不会因为该被批判就变成了“愚忠”,更不要说将所有的忠贞不渝不问因由统统归为“愚忠”了。在“愚忠”和“不忠”之间,中间地带还是存在的。
  
  至于第二种观念,如果说没有“顺应历史潮流”就叫“愚忠”,那历史上一切忠于失败者的行为都是“愚忠”,实在难说不是受了胜利者们所炮制的“成王败寇”论的影响。
  
  愚,顾名思义就是“不智”,但这个“智”,指的绝不是是否顺应潮流改变立场的问题----如果连“忠”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忠”得智或不智?它也不是指一个人的能力高低----能力不足和愚忠是两回事,而是用指遵从“忠道”的方式。一般来说,古人将一味愚守“忠道”的的名份和成法,重动机轻结果,重形式轻实质的忠诚,也就是那种“反正只要守住这个形式我就是忠诚的,至于这么做对我所忠诚的对象----不管是个人、群体、还是组织有什么益处是次要问题”的做法称为“愚忠”。
  
  比如,文官死谏,如果可能改变君主的错误决定,当然是种可敬的忠诚,然而明知于事无补而一意寻死,徒然放弃挽回、弥补损失的责任,且令君主蒙上污名,除却白白丢掉性命博取一个“忠”之虚名外没有任何建设性意义,便是“愚忠”了。至于武将,自来兵法倡导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利国家”,更是对“不可愚忠”的谆谆告诫。
  
  而在毕典菲尔特脑海里,却压根就不存在一套明确的“忠臣之道”----他从不曾将“忠诚”视为一种刻意追求的终极目的,也不曾以“这件事是忠臣该做的或者不该做的”为出发点去决定自己的言行。在他的“忠诚”中,“忠臣”心态所占的比重远不如“忠实崇拜者”的比重高。他在莱因哈特面前会温驯得像只小猫,不是因为对方是君他是臣,而是因为他对对方衷心折服----因其非凡的才能(“他的容貌是超乎常人的,只能祈祷他的头脑也配得上容貌吧!”)、无以伦比的霸气(“陛下之所以被夸为常胜军,是因为您一直在带动历史。难道这一次您要袖手旁观让历史来左右您吗?”“我不需要居城,我所有的就是银河帝国的王城。目前,战舰伯伦希尔就是宝座的所在!”)、身为军人的勇气(“米达麦亚等诸将在各自的旗舰上带着不同的表情点头称是。那个高傲的皇帝经常把自己的背对着友军,而把胸膛暴露在敌人面前。”)、过人的器量(“阴郁消极的毕典菲尔特、没有女人在身旁的罗严塔尔、饶舌爱说话的艾杰纳、花心的米达麦亚、没教养又粗野的梅克林格、盛气凌人的缪拉,这些都不是原来的他们。”“莱因哈特在继承罗严克拉姆家族的时候,也曾经因为受到失望、怒气与他人的斥责,而用严厉惩罚来处置部下失败的倾向,但是自从他至亲的密友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过世以后,他对于自己的度量狭小感到深切的悔悟,也就因为这种悔悟,才能够让他有今日的自我戒律)、正面呈现出的堂堂正正的光明气质(“要是皇帝赞同这个丑陋的奸计的话,早在去年巴米利恩会战之后面会杨威利之时,下令加以逮捕处死,不就结束一切了吗?皇帝一心盼望的是能够与那个可恨的魔术师正面交战,并非只要让他屈服而不择手段!”)、以及对他本人的知遇之恩(“如果是在一个漠视臣下的个性、凡事后分的君主之下,那么像是毕典菲尔特这些人,都不可能荣获高升吧。”“算了算了,如果毕典菲尔特有自重的气度,那反而会扼杀了黑色枪骑兵的长处呀!”)。
  
  身为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毕典菲尔特以发自单纯赤子之心的本性来引导自身的行为,而非以固有的条条框框来决定该走的道路。他尊重一种规则,是因其本身的爱憎引导他去认可,而非忌惮犯规后可能受到的非议或惩罚(与军务尚书对立一段表现犹为明显,他不是怕受处分而是担心皇帝的身体才让步的,如果此时的皇帝是一个令他觉得不值为之让步的人,那他自己的前途也就断送了)。他的忠诚是没有常形的存在,也因此是最自由无拘的。
  
  举例而言,第二次兰提马利欧会战之后,罗严塔尔部下的很多军官缴械投降,主张“吾等并非背叛罗严塔尔元帅,而是希望归顺皇帝,回归帝国军人的正道”。应该说这个立论基本上是站得住脚的,然而毕典菲尔特对此的回应却是:“不要强词夺理了,你们只是因为吝惜自己的性命罢了!”如果单看这一句话,简直足以让人怀疑毕典菲尔特究竟向着哪一方了!毕竟,这些投降者并没有如格利鲁帕尔兹般在战场上突施暗算攻击友军,只是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放弃抵抗而已。倒过来说,难道他们拒绝投降,坚持和同一面旗帜下的昔日战友同室相煎,打得你死我活,才反而是正确的吗?
  
  毕典菲尔特这通明显欠缺理性的深思熟虑、却源自真挚爱憎的指责,令人不禁联想起自杀的贝根格伦上将来。不同于毕典菲尔特,贝根格伦这个人一贯的思维模式应该说是挺“正统”的,但是他在最后却跟随自己的感情而背离了原先引以为当然的理念,而以和毕典菲尔特相似的方式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他的死,以及临死前的遗言,和毕典菲尔特的指责一般,同样在很大程度上并非理性的产物----若是反问贝根格伦,莱因哈特要怎样回应罗严塔尔的反叛才算适当,他也未必答得出来。然而尽管贝根格伦基本是站在罗严塔尔一方,而毕典菲尔特无论行动上还是感情上都无所保留地倒向皇帝一边(他对罗严塔尔的反叛全无共鸣,参见其在米达麦亚面前的口无遮栏),倘若单从上述言论看,即使说他们是同一阵线的人也不会令人惊讶。以百分之百的忠诚,却说出了看似不该从“忠臣的立场”说出来的话,正是毕典菲尔特的忠诚完全不受“名教”约束的绝佳证明。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心中无“道”,又何从愚守呢?
  
  
  下篇:忠诚与“忠犬”
  
  在说“忠犬”之前,先说说什么是“佞臣”。所谓佞臣,是指那些一味曲意迎合、投君所好、乃至指鹿为马、逢君之恶的人。佞臣纵然对君主百依百顺,却绝不算是“忠臣”,即使是对忠义甚至愚忠宣扬到极至的日本武士道精神,也在“佞臣之道”和“忠诚之道”间划出了严格界线----新渡户稻造便在其著名的《武士道》一书写道:“对于那些为了君主的反复无常的意志,或者妄念邪想而牺牲自己良心的人,武士道给予的评价则很低”,并引用莎士比亚的话指责那些眼看君主犯错而不设法匡正、提出谏言的人“表面上做出忠心耿耿的姿态,做出业绩,内心深处却一味为自己打算”,在银英中,佞臣的典型应该就是朗古。
  
  而“忠犬”,在表面上与佞臣相似,都是一味恭顺,本质上却大相径庭----佞臣其实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的,只是不会轻易在君主面前表现出来,而“忠犬”,则严重欠缺甚至根本没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每当遇到和主人相关的事情时,“忠犬”不是通过独立的思考、判断去得出结论,而是直接地将主人的思想当成自己的思想,将主人的意志当成自己的意志,不假筛选地将主人的需要当成了自己的需要。莱因哈特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帝国的人民经历了将近五个世纪的精神奴役,不、应该说是家畜对待,自然而然就养成习惯了”(《朝之梦,夜之歌》)“如家畜般地顺从,无丝毫批判能力”(《千亿的星辰,千亿的光芒》)。就是因为人民的这种心态,才会有安妮罗杰那样的悲剧发生(《朝之梦,夜之歌》),高登巴姆王朝的统治也才能维系近五百年不倒。而“忠犬”,不过是“家畜”之中比较能干的一类罢了。
  
  所以,如果说毕典菲尔特是“忠犬”的话,他不可能产生顺应主君思想之外的思想,更不可能有违背主君意志的行为出现。然而事实却是,这两种情况都发生了,而且是一再地发生在毕典菲尔特身上。
  
  毕典菲尔特公然、直接违抗莱因哈特命令的情形,至少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回廊战役”的前哨战中,虽然不是存心抗命,但他本性的驱使到底背叛了理性的抑制,致有未得授权,擅自挥军杀入回廊之举;另一次则是在“鲁宾斯基火祭”之时,那是全然没把莱因哈特“非得死在海尼森的话,就死在这里吧”的任性主张放在眼里----非但完全无视莱因哈特的话,径自下令部下强迫其撤离,而且老实不客气地大发脾气,“对着年轻的君主吼道:“您说的什么话!皇妃和皇子正在费沙等着陛下您平安归去哪!”这一句话,根本不是劝谏(劝谏应该是什么样的,参见“巴米利恩会战”中修特莱和奇斯里劝莱因哈特撤离伯伦希尔时的言辞),而完全是责难和教训的口吻,莱因哈特的部下里,当面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的例子,除此之外也只有为了威斯塔朗特事件而情难自已的吉尔菲艾斯了(那也是关起门来两个人的私下交流,不是当着一群部下就出言不逊的),就算奥贝斯坦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当然,军务尚书绝不是不敢,只是出于维护君主权威的考虑不会那么做而已)。如果黑色枪骑兵舰队的副司令官和参谋长看到这场面,大概又忍不住会感叹“我 们的司令官也会如此啊”了吧!
  
  而于公然抗命之外,毕典菲尔特表现出“另类”言行还有很多,兹举数例:
  
  例一:“如果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还活着的话……”
  
  这个没有建设性的假想,莱因哈特麾下不少人都做过,但是,想归想,这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挂在口头上的话。道理很简单:首先,理性高于一切的希尔德姑且不论,不管是知情的提督们还是莱因哈特本人,都无法将吉尔菲艾斯的死和配枪权问题截然分开来对待,在此背景下,即使主观上所有的不满都朝向奥贝斯坦而去,这句话在客观上仍然难脱责难莱因哈特之嫌。其次,人们并不是以单纯伤感主义的情绪在做这种假设,它实际是人们对现实状况不够满意的心理折射。正因如此,米达麦亚与罗严塔尔只在彼此的谈话中做这样的假设,希尔德更只在心中想过,连对父亲都不曾提起。而会公然说出“如果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还活着的话,就不会有这么令人不愉快的人事任命产生了”这样的话,将此一假设及引起假设的不满情绪无所忌惮地倾泻出来的人,就是毕典菲尔特。
  
  例二:对奥贝斯坦的态度
  
  莱因哈特麾下的高级提督,乃至莱因哈特本人,都不喜欢奥贝斯坦。但是,莱因哈特出于现实的需要而对奥贝斯坦委以要职,其他人即使无奈,也无不对这样的委任给予起码的尊重。抱怨归抱怨,不满归不满,一旦涉公事,必要的尊重是连罗严塔尔也会注意保持的。毕典菲尔特却是唯一的例外----“为什么我得在战场上接受奥贝斯坦的指挥?我愿为自己的失败负责,可是,我可不想连他失败的责任都担起来。他既然是生存在军务省的文书桌前,最好死了死在办公桌前”,即使是对正式的敕令,他也照样大声声明其不满不误。至于后来对军务尚书大打出手,更是令熟知其个性的莱因哈特都深感意外之举。
  
  在这里,并不是要对毕典菲尔特对军务尚书的态度做出一个公正权威的评价,只是想指出,对主君委以重任的人如此对待,绝非“忠犬”所为。
  
  例三:奉命讨伐罗严塔尔时对瓦列说的话
  
  “总之,我们的人生传记,不管翻到哪一页,都是用血记录下来的文字,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用再厚的人道主义来粉饰,还是无法消除血的痕迹啊!不过,在这一生中,有些事情最好能够无须经历。像是和战友互相残杀的这种事情。如果,皇帝命令你来讨伐我的话,你会遵照皇帝的命令吗?”
  
  这一段话,我想不需要多做点评了,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会出自毫无独立思考力之人的口,而最后一句假设,更非“忠犬”的思维模式所能做出的。
  
  例四:对投靠帝国的费沙事务官博尔德克的讥讽
  
  ““这个人将协助我们。当然,并不是毫无条件的。”
  
  对大伙介绍了博尔德克之后,莱因哈特收敛了嘲讽的口吻,补充说道。莱因哈特已和这个老谋心算的事务官签订密约。合约内容是,博尔德克将用一切可能的手段,使帝国军得以顺利通过费沙回廊,而条件是莱因哈特必须遵照博尔德克的要求,放逐现任的自治领主鲁宾斯基,并支持博尔德克继承其宝座。莱因哈特虽然未言明这些细节,提督们已能大致了解了。
  
  “也就是说,他要出卖自己的祖国喽?”
  
  毕典菲尔特直截了当地说道,完全显露出自己对博尔德克的反感与不信任心态。事务官感觉到他的敌意,露出受到伤害的表情。
  
  “所言甚是!但我出卖的仅是费沙形式上的独立,这种形式上的独立对费沙的存在,并无实质的意义和价值。抛开无用的形式,费沙会变成更为丰足的实体。”
  
  “话倒说得挺漂亮的嘛!那么,出卖亲人、背叛朋友,也都有充足理由喽!”
  
  “够了!毕典菲尔特!”金发的帝国宰相冷静地制止了这员猛将毒辣的舌锋。“若是没有他的帮助,我军要通过费沙回廊会有不少麻烦。对于他的帮助,我方自应有所报酬,因此当以礼相待。更何况今日邀集众卿,是想听听各位的意见,罗严塔尔,你认为呢?””
  
  如果毕典菲尔特只是随口讥讽上一两句,我想莱因哈特是不会出言制止,而宁愿等他自动收口,让一切自然进行下去的。毕竟,要他主动表示出不愿意毕典菲尔特再往下说,多少是有些尴尬的事。但他不得不开了口,这说明他担心如果不喝止毕典菲尔特的话,说不定他会一路痛打落水狗下去,甚至说出更让人下不了台的话。而即使已经出言制止,仍保不准毕典菲尔特会不会收不住口,所以他才为了避免必须第二度出言制止的尴尬而指名让罗严塔尔接过话题----一般来说会议上的指名发言要么是对某个特定人物在相关问题上的见解有其他人都不可比的重视,要么是讨论结束时还想了解某个未发言者的见解,既然是“邀集众卿,是想听听各位的意见”,照理没必要一上来就指定发言人,在我看来,那是莱因哈特为了不给毕典菲尔特继续追迫博尔德克的机会才有的应变。
  
  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博尔德克的情况和安森巴哈是不一样的。安森巴哈投降的时候,他在莱因哈特一干人眼里只是不值看重的丧家之犬而已,所以提督们尽可以公然表示出嘲弄讥讽,莱因哈特也不会阻止。博尔德克却是莱因哈特在接下来的战略中需要借重的人,莱因哈特刚刚当众宣布“从今天起这只狗就是我的狗,我要它来为我做事“,立刻就有人往狗头上丢了两块石头,挨打的固然是狗,下的却是主人的面子。----在帝国军高级提督里,若论对莱因哈特的崇拜程度,大概没有超过于毕典菲尔特的了。但在正式、公开的场合下给了莱因哈特最大尴尬的人,却也正是毕典菲尔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毕典菲尔特的确是深深折服于莱因哈特的人格魅力,同时服膺于其见解和主张,然而一旦莱因哈特的作为令他无法真心信服,他也在表达出自己的不认同时,也和表达赞美时一样大声,这又焉是“忠犬”所能做到的?
  
  话说回来,书中曾经这样写过毕典菲尔特,“说起来,他是帝国中最常被莱因哈特责备的人,也就是说,他已经习惯被责备了”,如果孤立看待这一句话,很容易误以为毕典菲尔特这人奴性太重,挨骂居然挨出习惯,实在是“忠犬”的典范。但是,前面提到的种种事实,却足以否决这样的结论。也因此,毕典菲尔特对常常责备他的莱因哈特毫无怨言,乃至习惯于接受责备,似乎可以视为他惯于坦率直面自身过失的证明。也就是说,当他受到责备时,不是每每替自己抱不平、找借口,而是习惯性地反躬自省----一般来说莱因哈特不会毫无道理地责备臣下,所以才能坦然接受。
  
  当然,也只有在具备相当器量的君主之下,毕典菲尔特这样的人才能不被排斥、疏远,倒过来说,因为莱因哈特具备了这样的器量,毕典菲尔特才甘愿追随他。对狮子来说,即使不排除必要时使用“忠犬”的可能,却绝不会以被“忠犬”追随为目标。对莱因哈特而言,一方面,帝国人民的“家畜心态”,是他眼中安妮罗杰悲剧的根源,因此也是他“发誓要铲除的恶习”(《朝之梦,夜之歌》),另一方面,被一大群“忠犬”追随这种事,是“万兽之王”的耻辱,而不是光荣。莱因哈特所追求的是在证明自己具备屹立于众多强者之上的能力与器量后得到的权力,而不是必须依靠“忠犬”才能保住的、建立于让所有人都变成没有识别与反抗能力的弱者基础之的权力。“一些怪事也被猴子称赞可叫人为难,没有能力理解我真正价值的人,又怎么能称赞我呢?” (《千亿的星辰,千亿的光芒》),对莱因哈特来说,如果推崇和追随他的尽是连他是否够得上“强大而贤明”都无力做出独立判断的“忠犬”,那么他本身的价值并不是被充分肯定了,而是根本无从被肯定,来自于有批判能力者的一句推崇比盲目崇拜者的一百句赞颂有意义得多。而能得到他真心欣赏、“成为狮子之友的人“(典出《因剑而亡》,梅克林格语),更不会是连独立人格和思想都不具备的“忠犬”。
  
  
  附议:毕典菲尔特的“下跪”
  
  开门见山地问,“下跪”就表示奴性吗?
  
  我坚决地说“不”!
  
  人的行为是没有美丑的,真正的美丑在于心灵,在于行为背后的动机。女人向男人献媚通常不是美的行为,但是西施、貂婵这样做,用心却是可敬的。某位韩国巨星,自愿拍摄日本慰安妇的造型写真,在那种写真里下跪,挨国人唾骂是活该,可是另一位韩国巨星,在电视节目里见到十几年不见的从前敬爱的小学老师,当着百万观众的面当场就下跪行了拜伏大礼,却只会令人赞叹。如果说日本老兵为了忏悔自己的罪行,万里条条来到中国,向战争的受害者和他们的后人下跪谢罪,都是“膝盖太软”的表现,难道那些拒不低头、坚不认错的右翼份子才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不成?《天龙八部》里段誉也以“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话拒绝过别人以性命相胁的下跪,当别人反问他难道见了皇帝也不跪时,他的回答是,那是行礼,可不是求饶。礼节本身只是一种习俗,在日本、韩国,跪礼是流传至今的表示敬意的礼节,一个怀着真诚敬意行跪礼的人,在我看来比一个为了取媚于人而站着点头哈腰的人强多了!在汉唐,人们是要跪“天地君亲师”的,当代人一般不必,但看看那些“辫子戏”的经久不衰,很难说不少观众内心深处没有过做个好奴才也不错的念头,他们虽然没有下跪过,其精神却未必比汉唐的臣民更自由。在当代中国,或许很多人的确没有下跪过,不过,凡是有过十年以上学校经验,特别是出校门后社会经验的人,有几个敢说,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在自己不是发自内心敬爱的长辈---家长、亲戚、老师,或者上司,领导人面前,表现出过毕恭毕敬的样子?又有谁敢说,当自己对这些人,乃至其他权威者的意见有所不满,或仅仅是不解时,总能直率的表现出不满或者不解,而不会因为顾忌而有所掩饰?毕典菲尔特面对的是屹立于亿万人之上的君主,总比这些人的权威高多了。如果以为自己没有下跪过,就有资格指责毕典菲尔特“奴性”的话,那么先自问一下自己在现实世界中对自身的“不同意志”的忠实度是否超过了毕典菲尔特----窃以为和有没有下跪相比,这才是更本质的东西!无论如何,在虚拟世界里指着一个另类时空中的人物骂几句“奴性”,丝毫证明不了一个人对自由的热爱。而那些下跪谢罪的日本老兵,我也丝毫不觉得丧失了其人格尊严----那些右翼份子就是这么指责的,相反,我认为正是这个行为为他们挽回了身为“人”的尊严----即使那是“下跪的尊严”----又安能以现象而一概论本质乎!
  
  为“回廊战役”及和军务尚书的冲突请罪时,毕典菲尔特都没有下跪,原著中写毕典菲尔特下跪的情节,主要有两次,现在就分别来看一下这两次下跪。首先是亚姆立扎会战之后:
  
  ““弗利兹·由谢夫·毕典菲尔特的舰队——如果还能称之为舰队的话——悄然归来了,在此次会战中,没有人像他一样失去如此多的部下与舰艇。同军的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也处于激战之中,因此,他的损失之大是责无旁贷的。
  
  战胜的喜悦被凝结的沉默所取代,脸色惨白的毕典菲尔特心知肚明地走到上司面前,单膝跪地,低低的垂着头。
  
  “毕典菲尔特提督!战争是胜利了,你虽然勇敢善战,但却让人大失所望!”
  
  莱因哈特一字一句的厉声道。在敌军当前也面不改容的诸位猛将,听了后也不禁打了个寒襟。
  
  “你急功好进,却不知掌握时机,就因为你个人的过错,几乎使我军全体战线毁于一旦,如不是吉尔菲艾斯提督及时抵达,也许我军早已涉临败北了!而且,还平白无故地牺牲了皇帝陛下的士兵,我所说的话,你有异议吗?”
  
  “没有!” ”
  
  有人举缪拉在“要塞对要塞”一战后请罪的情形为例,声称毕典菲尔特几乎没说什么话是缪拉“更多地感到责任”而毕典菲尔特“更多地感到畏惧”的证明。那么,不妨反问一句,毕典菲尔特对不认为该属于自己的责任也会惶恐受之么?----请回想一下他在得知自己将与奥贝斯坦一同出征时的发言!
  
  让毕典菲尔特“心知肚明”以致“脸色惨白”的是什么?是“他的损失之大是责无旁贷的”!莱因哈特说,“就因为你个人的过错”,便是要求毕典菲尔特“一人承担所有罪过”,而毕典菲尔特面对这样的要求,只以一句“没有”辩解作为回应,虽然形式上与缪拉相反,实质却是一致的。倒过来说,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毕典菲尔特还要多发议论的话,倒是难脱推诿责任之嫌了!有时候,相似的举动可能相反的本质,而相反的行为也可能有相似的本质,如果将联结紧密的暗示毕典菲尔特因为深感自己责任重大而无可自辩的内容都略去,单单截取中间片段来推出他“更多的”不是“承担责任”,岂能令人信服!
  
  的确,从缪拉身上,我们没有感受到畏惧,但那主要是因为缪拉请罪时已经将进退得失、生死荣辱完全置诸度外了,而毕典菲尔特当时还是有患得患失的。任何人,任何时候,只要心有“患失”,就难免一惧。但这与奴性何干?何况,“感到畏惧”和“更多是畏惧”也是不同的----莱因哈特有过“懦弱并不可耻,可耻的是甘于懦弱”的话,更何况感到畏惧也并不意味着懦弱。难道说王二小面对屠刀时,他心里一点都不害怕、不畏惧么?难道古代那些名臣们犯颜直谏的时候,心中都没有丝毫畏惧吗?再进一步说,上述描写哪里显示毕典菲尔特“更多是畏惧”了?就因为他打了一个寒噤?那么,在莱因哈特的霸气面前感到过寒意甚至惧意的不只有毕典菲尔特----“回廊战役”中,当莱因哈特以无比的霸气下令改被动为主动之后,“遭受到帝国军波状攻击的杨,感觉到一股恶寒由心中窜起。他一直最害怕的就是敌方采取这种战法”,在这里,杨威利也感到了寒意,而且是“恶寒”,也感到了“害怕”,而且是“最害怕的”,难道这就说明杨对莱“更多的是畏惧”,因此是“软骨头”么?恰恰相反!!正因为承受着多数正常人都会有的内心的寒意与忧惧,却能战胜这样的强大心理压力而冷静、坚定地与之对抗,才更显示出杨的骨气。同样,如果说毕典菲尔特对于莱因哈特的霸气存有忌惮之心,那么以这样的忌惮之心,却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公开表示对其做法的不满意、不认同、甚至当面违抗、顶撞,也只能证明毕典菲尔特有骨气而已!----这样的例子,原文已经举了N多个。至于对自己犯下的过错感到戒惧,我并不以为有什么可耻----正如触犯了规则或法律的人对可能受到的惩罚存有戒惧之心总比无所谓的好。而又有哪一次,毕典菲尔特认为自己没有过错而对莱因哈特凭空生出畏惧来的呢?”
  
  再来看毕典菲尔特的另一次下跪请罪:
  
  “而这个毕典菲尔特现在正以戒慎恐惧的态度跪在停止的上车的旁边。希尔德看看莱因哈特的眼睛,打开地上车的门,于是有着橘色头发的猛将更是紧张不已地行了个礼。
  “臣不才骚扰陛下,望陛下恕罪。请陛下宽恕臣的失败。”
  年轻貌美的皇帝对他敬语的用法根本不关心。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群众中的共和主义者想取陛下宝贵的生命 ̄ ̄”
  群众不都是共和主义者吗?莱因哈特这样想着,然而,他也没说出口。
  “那个人怎么了?逮捕了吗?”
  “在被包围之后当场举枪自杀了。弑君之大罪即使是自杀也不能免罪。臣将尽快查明其身份,做应该做的处分。”
  莱因哈特那像是刻意描画出来的美丽眉毛因不愉快而皱了起来。
  “不要做无益的事。把他的遗体交给他的家人就好了。不可以对他的家人有任何失礼的
  行为。”
  “啊——”
  “你不满意吗?你的忠诚心固然可贵,但是,如果太过了,就把朕变成鲁道夫了。”
  此语一出,橘色头发的猛将就了解君主的意思了,他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鲁道夫这个名字不仅莱因哈特,连他的臣子们也都极为避讳。”
  
  在评价这件事之前我想先讲另外一件事,生于七十年代以前,或是稍微关心当代历史的人,都记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三十五周年阅兵、游行庆典时,那幅北大学生打出的’小平您好”的条幅吧!在史书上----无论中国还是外国人的记载中,那都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幕,其历史意义基本被定位为,中国人民自发地不再用“万岁”这种口号表示对领导人的爱戴的开始。不过,就是这幅条幅,私下却引起过轩然大波。因为条幅不是事先经过审查的,是学生们偷偷藏在衣袖里,在经过天安门,看到邓小平同志的时候突然拿出来的,这就是为什么那个珍贵场面的录象资料只有几秒钟的原因----因为拍摄立刻被中止了,而相关人员,也立刻受到了警卫人员的监管,条幅,当然是被没收了。尽管这些并没有妨碍游行的进行,小平同志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还很高兴地回应了学生们的问候,事后更在海内外引发了完全正面的舆论评价,但这一切都不足以弥补相关人员失职的事实---万一学生们带进去的不是这样的条幅而是其他标语甚至其他东西,谁都不敢保证后果。为了这件事,从校方到军方,受处分的人员名单有一串!
  
  如果认为毕典菲尔特遇到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话,不妨和上面的事件对比一下。毕典菲尔特是当时负责警备安全的两个负责人之一,在他的戒备之下,在就在主君身在的原敌境的人群中,居然混入了刺客,以致引起骚动,干扰了正常的秩序,这比几个品行兼优的好青年亮了几秒钟向远远站在城楼上的领导人表示爱戴的标语,事后还引起广泛好评的事件,性质上可要严重得多了!因此在一个看重自身责任的人眼里,绝对是一种严重失职---- 这跟莱因哈特是否怪责无关。所以毕典菲尔特视之为自己任务的失败而惶恐请罪,其实是很正常的。当然,能不能了解这一点,也取决于各人对“责任感”这种东西的感受力,或许不可强求,然而还是那句话,毕典菲尔特何时认为自己没有错而对莱因哈特表现出畏惧来呢
  
  如果说毕典菲尔特对莱因哈特是“完全的服从,完全的敬畏”,那么,在莱因哈特下令““不要做无益的事。把他的遗体交给他的家人就好了。不可以对他的家人有任何失礼的行为”之后,直接“遵旨”就好了,何必还一副犹豫不决、不置可否的态度,以致令莱因哈特反问“你不满意吗?”假如,毕典菲尔特是对莱因哈特“完全的服从,完全的敬畏”的话,那么一道专制君主的命令,外加一句“你不满意吗”的反问,难道还不足以让他心甘情愿、毫无质疑地遵从命令,还需要莱因哈特再多解释一句“如果太过了,就把朕变成鲁道夫了”?什么叫做“此语一出,橘色头发的猛将就了解君主的意思了,他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鲁道夫这个名字不仅莱因哈特,连他的臣子们也都极为避讳”?它说明毕典菲尔特不是无条件对主君的命令----哪怕是主君“你不满意吗”这样的反问低头的人,他的“毕恭毕敬低下头”,是以“了解了君主的意思”为前提的!而在这里,令毕典菲尔特畏惧的是什么?是莱因哈特的命令,莱因哈特的反问么?非也,是“鲁道夫这个名字”。因为戒惧于鲁道夫的所作所为,所以当莱因哈特把话解释到这一层,毕典菲尔特立刻就了解而欣然领命了。这再次证明,“惧意”与“软骨头”没什么必然联系,不然莱因哈特和毕典菲尔特对鲁道夫的所作所为“极为避讳”,难道是对鲁道夫服软的表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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