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90号馆文选__special1:传说之后的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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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个少年成名的优秀军事指挥官和一名年轻的历史学者,尤利安的思路敏捷与逻辑慎密是我意料之中的,但我没想到他的口才原来也这么好。(偶尔不禁会想,他不去竞选自治区行政长官真是可惜了)我们的话题从克拉克的演说到吉尔菲艾斯大公、缪拉元帅、瓦列元帅的往事,从烤面包的时间到茶叶的品种无所不包,但百分之七十以上还是集中在跟父皇和杨相关的方面,而且这部份话题大都是由我一次接一次的发问引出来的,以致尤利安后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这身穿着的话,他还以为我是有备而来做专访的呢。
这个说法自然不完全贴切,毕竟我事先全然不曾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他,但他“有备而来”的感觉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那是一段自我懂事以来就不断地接触、了解和想象过的历史,也可以说我在无意间已经为这些问题准备了很多年----虽说我也并不是想得到什么确定的答案,只是对他的答案会是什么很感兴趣而已。 不过,有少数几个问题,我却是带着一种很特殊的心态提出的。比如在谈到“希瓦星域会战”时,我曾问他,既然明知道莱因哈特皇帝罹患绝症,可能不久于人世,在做出闯入伯伦希尔的决定时,有没有考虑过即使莱因哈特皇帝能够给予他们满意的答复,他的后继者却未必能忠实贯彻他的主张?万一出现那种情况,他们与皇帝之间不管达成任何协议不是都会失去意义,而更可能使他们的处境比先前更被动吗? 尤利安回答说:“在我们和罗严克拉姆体制之间寻找到一条和平共存之路的方法,这是杨提督在同盟内战和利普休达特战役结束后就已经在思考的问题了,但他直到第二次占领伊谢尔伦要塞之后才掌握了自己战略的主导权。从那时开始,他所采取的战略和战术,全部都是以此为目标,针对莱因哈特皇帝的的人格、智谋、心态所设定的,至于我,只不过是在延续杨提督早已设定好的战略方向而已。杨提督生前对莱因哈特皇帝最为推崇之处并不是他的政治军事天才,而是他用人的眼光和器量,是他能令那么多英才士聚到自己旗下的过人之处。所以,如果莱因哈特皇帝在指定权力继承者这么重大的问题上竟然会犯像你说的那种错误,只能证明我们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人,也选错了战略的基准吧!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杨提督的眼光。” 我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尽可能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说:“可是,亚历山大皇帝将会长大成人,他迟早要继承权力,而就算是莱因哈特皇帝也不可能预先知道他会成为自己主张的贯彻者亦或背叛者!” 我注意到尤利安的目光猛然闪动了一下,然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说话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他一字一句地说:“有一点我想讲清楚,我们是首先判断当时帝国的支配者----也就是莱因哈特皇帝具有足够的开明和器量,再以此为前提来确立战略的。我们,包括杨提督和我的同伴们,从来没有将这个前提当成过唯一的战略前提,也从来没有把我们的理想完全寄托在这个前提之下。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对莱因哈特皇帝,还是任何一位继承他权力的人都一样。” 我能隐约感觉到在他平缓的语气之中包含着某种略带激动的情绪----虽说我并没有亵渎或者挑衅的意思,但他不可能真正了解我提这个问题的出发点(就连我自己也不能说完全了解),有所误解也可以理解。当然我并没有对此介意----如果尤利安·敏兹不是这样一个人的话,当年父皇也不可能承认他作为对等谈判者的资格吧! 之后他又补充说道:“我是这么认为的,莱因哈特皇帝和继承他权力的人能够一直将历史的主导权掌握在手中的理由之一,是迄今为止他们的脚步都和历史进步的方向----在我看来应该是自由和公正的方向是一致的,而这也是我们愿意暂时放弃对这一主导权的争夺的原因之一。不过,如果有一天帝国的支配者偏离了这个方向,拱手让出主导历史前进方向的舵盘的话,我们不介意也不畏惧去抓住它。” 这是那一天的谈话中唯一一个气氛有些凝重的话题,而我在听完尤利安的话后提出的问题,完全是被他刚刚的回答所触发的。----我问他,不谈现实可能性,他个人到底是希望亚历山大皇帝是一个明君呢,还是昏君或者暴君呢?“不说杨威利对我父皇有怎样的希望,在你眼里又希望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其实我心里是这么说的。 能提出一个让尤利安也无法立刻回答的问题,我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他在稍假思索之后才缓缓说,如果是在十几年前让他选择的话,或许帝国出现一个昏庸暴虐的支配者会是他所愿见到的,因为那正是民众共和的思想和体制复兴的机会。但是现在,他宁愿选择前者。因为如果现在帝国的支配者倒行逆施,甚至触发战争的话,等于是把经过十几年时间才刚刚愈合在人们心里的伤口再一次撕裂,而无论是在自治区还是其它地方,付出无数人的努力才建立起来的新秩序和好不容易才结出的和平果实都可能被毁于一旦。他说,“要是杨提督知道的话,他也一定会觉得心疼的吧!而且,为了实现我们的理想,真的没有不断流血之外的其他方法了吗?比起直接用武力去争夺历史的主导权,我想杨提督更希望我寻找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另外一个我在有些特别的心境下向尤利安提出的问题是,他在担任代理司令官期间,有没有担心过会做不好、做不下去?毕竟那是一个如此沉重的责任,而他又有一位太过杰出的前任。 对我这个问题,尤利安笑着回答说:“做得不够好是理所当然的呀!”他说,当时有一位同伴就是这样对他讲的。因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超越杨威利,这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所以反而不需要想得太多,只要放开手脚全力以赴就是了。接着他又告诉我,在杨骤逝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天都要到杨生前喜欢坐的一条公园长凳上面坐一会儿。有一天,有个十三岁的少年在那里找到他,对他表示了自己的钦佩和敬意,那种情景,使他觉得好像见到了最初怀着憧憬和崇拜来到杨身边的自己。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从前人的手上接过了很珍贵的东西,而且有责任守护住它,直到把它再交到下一个人传承者手中为止,绝不让它失落,这就是他从没想过后退的原因。 天呐,这封信似乎写得太长了,我的马上结束掉它才行,更多情况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见面之后我们再聊吧!那应该已经不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虽然我真不希望它那么快到来。总之,我得到了尤利安的帮助(是他设法拜托别人帮忙的),这就是我能拍到那些照片的原因。 对了,差点忘了说,我在结束谈话前还问了一个问题,我问尤利安是怎么看到皇帝在危险情况下使用替身这种事的。他听了,好像想都没想似地就说:“那正是专制制度藐视人民权力的一种恶习!”我承认自己的心态是很微妙的:虽然并没期待什么正面意见,但是听他这样子说却没办法心平气和。就在我几乎忍不住想反问一句“你敢说民主制度下就没有这种情况存在吗”的时候,他却突然笑了,边笑边说:“如果是二十年前的特留尼西特议长,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回答吧!”我这才明白他原来是在开玩笑。接着他说,他当然认为生命不分尊卑贵贱,同样珍贵,但却没办法在脱离具体环境的情况下去做一个简单评估,“如果我可以代替杨提督去死的话,就算问我一千次我也会说我愿意,所以对你的问题,我无法给出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答案。”他是这么说的。后来收到埃瓦尔德的来信时,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他的这些话。至于埃瓦尔德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嗯,你就自己去问他吧!谁叫你自作主张把我的信转给他看?既然你俩这么要好,就让他自己告诉你好啦! 尤利安说完上面那些话,停顿了一下,又在最后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是那位莱因哈特皇帝的话,他应该不会使用替身,而宁可自己亲身去面对危险吧!” 我想我没办法找到确切的语言来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 亚历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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