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90号馆文选__special1:传说之后的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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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国历十七年四月二十二日
给我想念着的菲利克斯: 很抱歉让菲利克斯也为我担心了。老实说,前段时间我的心情的确很不好,原因也确实是由于赫尔伯特的事----虽然不光是因为他的受伤。不过,现在我能够坐在这里写这封信,把经过告诉给菲利克斯,我想我已经好多了。 那件事情的大致经过,菲利克斯已经透过媒体了解过了,只是,有些情况是媒体不了解,或许其他的人也都不了解,我自己却无法当成不存在而忽略的。。。。。。事实上,事发当天赫尔伯特本来是来帮我做勤务的,完成的时候,我正要去学校礼堂和另外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干部一起为当天下午的活动做舞台布置,就顺便邀了赫尔伯特一道去帮忙。后来,照明灯掉下来,就在我眼前从那个同学后脑的方向砸下来。。。。。。 如果当时站得离他最近的我及时过去推开他的话,时间上应该完全来得及,那样的话,大家都不会有事的。但是,就象菲利克斯知道的,那个时候出手救人的是站得比我远的赫尔伯特,而我。。。。。。我不但没有丝毫要救人的反应,反而在赫尔伯特冲过去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那一步成了我在之后很多天里都无法摆脱的恶梦。我仿佛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当时的情景,看到赫尔伯特往前冲过去,然而倒在血泊里,而我自己在那个时候,在朝后退。我想亲口对赫尔伯特说声道歉,可又鼓不起勇气去面对他,我害怕无法取他的原谅,又怕万一他真的说原谅我,我反而会更加内疚。 虽然,奥立佛看穿了我一部份的心事,有一次在我失魂落魄地发呆的时候,突然对我说,“还在想着赫尔伯特的事么,埃里希?别想得太多了,那不是你的错!。。。。。。”但是,就算是奥立佛也不可能完全懂得我的感受,因为,我其实并不是“埃里希”啊!如果我是的话,也许听了奥立佛这句安慰就可以得到解脱了,然而,那时的我却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意识到:我不是“埃里希·普林斯”!我真正的名字,是“亚历山大·齐格飞·冯·罗严克拉姆”。。。。。。 被恶梦纠缠的日日夜夜,每一天都像一个年头那样漫长,我前所未有地想念母后,想念菲利克斯,想念“狮子之泉”的每一个人,即使明知道自己也许只是怯懦地怀念着有许许多多人在身边为自己遮风蔽雨的日子,还是无法遏止这样的思念。我甚至有点奇怪,过去足足一年半的时间里,远离了自幼熟悉的一切人和事,连说一个句话的联络都不曾有过的自己,怎么会直到现在才有这种感觉呢? “然而,那一切虽然都近在费沙,对我而言却是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即!” 在我无助地这样想着的时候,竟然听到班里同学议论说缪拉元帅要到我们学校来,我还以为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就是脑子产生了幻觉。直到被班主任叫去,让我负责登记报名参加联欢活动的同学姓名以备全校的统一抽签,我才终于敢相信这个过于突然的消息竟是真的。 帝国军的元帅和一级上将到各级军校举行讲座、演讲或联欢的活动每年都有不少,可我无法不揣测,这只是单纯由不了解内情的下层提出、军部通过的计划案,仅仅由于我们学校出了这样的事,为了在行程中加入对赫尔伯特的探望才选择了我们学校,还是和我在上封信中对母后的哭诉有关?是母后促成了这样的安排吗?她把我的事情告诉了缪拉元帅吗?或者,这只不过是军部独立运作下的巧合而已? 无论心中怀有怎样的疑惑也好,身为正副班长,不经抽签即可自动成为学生代表,我完全可以体察到自己和奥立佛身上承受的羡慕乃至嫉妒的目光。而就算我之前早就听说过军校学生们渴望和心目中的英雄见面的无比热情,亲身被周围溢满的热烈情绪包围时还是不自禁地会受感染----消息正式被公布后的整整一周,学校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兴高采烈地谈论这件事的声音,连向来对各种热闹事都表现得淡淡的、好像没多大兴趣的奥立佛都一反常态地显出了掩饰不住的兴奋。到了四月十日下午,尽管学校只要求参加联欢的学生代表提前十五分钟到校门处列队迎接,对于其他学生除了放假半天外没做任何硬性安排,可是听说从中午十二点左右起就有仅仅为了和崇拜的英雄见上一面而跑到校门内的甬道旁占位子的人了,待到缪拉元帅一行在将近两点时分出现在校门口时,甬道两侧已经被自发出迎的学生挤得满满的,看样子,整个学校的校舍也差不多该空了吧! 真想不到,时隔一年半后第一次同故人相见,竟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当那身熟悉的元帅制服伴随着久违了的温和谦逊笑容乍然跃入我的视野,过去一个多月来在渡日如年中积压起的万千思绪顿时全都涌上了心头,一种犹如重遇阔别许久的亲人般的悸动,使我险些在刹那之间失控地掉下泪来。 我也从来不曾想到,自己第一次和一位帝国军的元帅互敬军礼,竟然是在这样一种奇特的处境下!更加奇特的是,虽然那时我和缪拉元帅视线相交的时间至多不过两三秒而已,然而在这短短两三秒的停滞间,我却不可思议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错觉----仿佛此时此刻并非置身于幼年军校的学员队中,而正站立在“狮子之泉”宫殿前的石阶上,在我的眼前,除了正在和我互敬军礼的这个人之外,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存在! 是这些天来对“狮子之泉”的想念造成了错觉,还是被缪拉元帅在那短短两三秒间露出的神情和目光身不由己地拉入了那样一种情境中?在我还来不及仔细分辨的时候,缪拉元帅已经一边和夹道欢迎的学生们握手,一边朝里面走去了。看到两侧那些充满热情钦佩的眼光和许多人脸颊上兴奋的红潮,我不禁想起了一句据说是出自那位深受父皇和各位元帅们推崇的同盟名将杨威利的对于缪拉元帅的评价----“光凭能拥有这样的部下,莱因哈特皇帝之名就足以流传后世了啊!” 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个悄然划过脑海的念头----我,究竟凭什么来接受这样的人向自己效忠呢? 联欢开始之后,我一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势下自己该说些什么,而且,我也仍在猜度着:缪拉元帅是因我而来的吗?母后是否告诉了他什么?如果是的话,他又知道多少? 我听到话题被理所当然地引到了“巴米利恩会战”上,缪拉元帅谈到他在那场会战中的作为时,平静地说,他只是庆幸没有在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再让自己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这话听起来话中有话,马上就有人小声发问,“元帅所说的"遗憾",是指宇宙历七九九年的"秃鹰之城要塞对伊谢尔伦要塞的战役吗?” 元帅微微笑了一笑,摇头说,他指的并不是那一次。他说,那场战役虽然是他经历的最惨痛的一次失败,但是输得心服口服,所以只觉得耻辱,并不觉得遗憾。而事后回想时,便觉得当时那种难以释怀的耻辱感也只是自己器量不足的表现罢了。然而跟着他又说,“不过,我所说的遗憾,确实是和秃鹰之城要塞有关。。。。。。" 听到这一句,我已经猜到元帅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 果然,他接着说:"我指的是在那前一年发生在秃鹰之城受降仪式上的行刺事件。” 这是帝国妇孺皆知的史事,我也从各种书籍、文章中读到过很多次,不过,亲耳从当事人口中听到却还是第一次。虽然元帅只是很简略地说,当诈称投降的刺客出人意料地取出武器时,他和身边的僚友们都在刹那间失去了反应,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在自己面前发生,而当他们从震惊中醒悟过来时,无可挽回的遗恨已经铸成了。然而从他沉缓凝重的语气里,我却似乎可以触摸到十八年前那短短十几秒中的惊心动魄。 元帅最后说,他曾经想很多次,在吉尔菲艾斯提督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地守卫罗严克拉姆侯爵的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竟会毫无反应呢? 这句话使我心头猛地一紧,原本一直低着头,这时忍不住朝缪拉元帅望过去,但他在那一刻的目光却并没有投向我。现场沉寂了好一会,才被一个声音打破了缄默:“那么,元帅您的答案是什么呢?” 说话的人是就坐在我身边的奥立佛!活动开始以来,他和我一样,一直一言不发,没想到在这时却问出了在场每个人大概都想问,但又谁都不好意思开口的问题!于是我看到缪拉元帅转过头来,砂色眼睛里的目光投向奥立佛,也不可避免地落在我的身上。在一片好奇、期待的注视下,他只用很平静的语气说了几个字:“我不知道。” 接着,话题就从这里被转到了其他地方。然而我却再也听不进去什么,只是低头回想着缪拉元帅刚才的话。他是为了在我面前说几句话,才到这里来的吗?我反复地想着,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可又好像说了很多。。。。。。 我原以为不会有机会和缪拉元帅单独见面的,但在活动结束之后,训导主任却把我找到了他的办公室。我进了门,看见校长从隔壁推门走进来,才知道缪拉元帅正在隔壁的校长办公室等我。就这样,虽然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而只能将谈话时间限制在五分钟内,我们总算有了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四点五十五分,当连通两间办公室的大门在我身后砰然关闭,屋内终于只剩下我和缪拉元帅两人了。我很想用微笑的表情说句“很久不见了,缪拉元帅”这一类的得体的话,却不知怎么就是发不出声音来。隔了片刻,还是缪拉元帅首先向我敬了一礼,说:“陛下,微臣谨代皇太后陛下转达对您的关切之意,并代臣的僚友们向陛下致以问候!” 我的泪水,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失去控制地、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陛下!。。。。。。” 很久没听人这样称呼我了,这一声听在耳中,总觉得和从前的感觉不太一样。然而究竟是哪里不同,却又说不清楚。 或许是崩紧的心弦在泪水滑落的一刻突然松弛了下来吧,我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我问缪拉元帅,是母后让他来的吗?而他回答说,这趟行程是军部自行决定的,不过在他临行之前,皇太后曾找他谈过一次。 我没有理由怀疑缪拉元帅的话,虽然,还是不免会想,军部在决定过程中也许受了母后某种方式的干预也说不定,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上个月写信给母后很没形象地诉过一番苦之后,我至今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但她其实,已经给了我回覆吧! 我迫不及待地问了一些狮子之泉的情况,可是只有如此短暂的时间,墙上挂种滴滴答答的声音好像拼命催促着什么似的,又哪来得及多说呢?回答过我几个问题后,缪拉元帅忽然语气一变,说:“其实还有一个人是很挂念您的!”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医院里的赫尔伯特,听他说,已经很久没见过您了。” 仿佛一石击起千层浪,我的心中突然一片混乱!我还无法马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觉得该说点什么,可只说了句“缪拉元帅,我。。。。。。”,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沉默良久,还是元帅的微笑化解了我的尴尬,而他居然在笑过之后说:“陛下身边也有很好的同伴呢!刚才您身边那位褐色头发的同学,想必就是奥立佛·罗斯曼了吧?”我愣了好几秒,才想到他多半是从菲利克斯那里听说的(是菲利克斯说的吧?一定是菲利克斯说的!),正想问是不是这样,一声清脆的钟鸣声,却沉沉地敲在了我心头。 “陛下,臣要先告退了,请问陛下有什么话需要微臣代转吗?” 我听到缪拉元帅这样轻轻地问。千言万语在我脑海中飞旋而过,可是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请大家不用为我担心。” 或许我根本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在刚刚缪拉元帅对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任性已经让太多人担过无数的心了吧!即使我一直想着自己可以不依靠任何人,事到临头还是要依靠别人来为我分担。虽然是这样,当时的我却想不出其他的话可以说,只能同时暗暗对自己说,但愿我能做到。。。。。。 元帅再次向我行了一礼,回答:“是!皇太后和臣的僚友处,臣会负责转达,但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砂色的眼睛却若有深意地看着我,我恍然明白了他的用意----赫尔伯特,他的沉吟是指这个吧?因为刚刚他对我说,“其实还有一个人是很挂念您的!” 说真的,我完全没料到缪拉元帅会有这样的追问,不过被他这么一问,倒象激出了我久违的不甘示弱似的----我实在羞于装成不懂他的意思的样子,而敷衍了事的话,也因为觉得丢人而说不出口,于是竟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以矜持的口吻回答:“赫尔伯特那里,我会自己去看他的!请不必挂虑!” 在那之后,缪拉元帅又说了一句“陛下请多珍重”,我就离开了校长办公室。直到从训导主任办公室走出很远,我才想到刚才似乎该说声谢谢的。---- 这一声,如果可以的话,就请菲利克斯帮我转达一下吧! 不久之后就是菲利克斯的生日了,提前祝菲利克斯生日快乐!然后,再过十几天,是我的十四岁生日。我希望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自己可以鼓气勇气去和赫尔伯特见面。因为我不想把十三岁的事情拖到十四岁去完成。 最后,也请代我对埃瓦尔德说声生日快乐吧! 亚历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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