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90号馆文选__special1:传说之后的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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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国历十七年一月十六日
给安慰错了人的菲利克斯: 如果外人得知这样的情形,多少可能有些奇怪吧----来信安慰我不要为了姑姑的去世太难过的人是和我之间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菲利克斯,而我的母亲却在信中对这件事只字未提。不过(下面的话菲利克斯看后不准生气)这反而让我觉得,至少就这方面来说,还是母后了解我更多一点。因为从新闻报道中听到格里华德大公妃去世的消息后,我其实并不算很难过。 并不是说安妮罗杰姑姑的去世对我毫无触动----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到学校的运动场,躺在空旷的草坪上,仰望着头顶数不清的星星,想了很多很多事,也有很多很多的感触,只是,那其中并没有包含太多悲伤一类的情绪。 我对姑姑的感觉,最初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有些畏惧,而到了最后,却又觉得她很可怜了。 这倒不是说姑姑在我眼里是一个可怕的人,恰恰相反,她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尤其是对我,简直可以说是爱护备至,然而让我生畏和怯步的,也正是她的爱护。 记得在我九岁以前,姑姑每年都会到费沙来渡一两个月的假,母后说,她是特地来费沙看望我的,所以要我每天不论时间长短,一定要到姑姑那里去坐一会儿。而我最初也是很热衷于往姑姑那里跑的,因为不管我在那里玩多久,母后都不会责怪我,而且,姑姑亲手做的食物也十分美味,比宫廷里的御厨不遑多让。更重要的是,她不会限制我吃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会以“营养”为由逼我吃不喜欢吃的东西。记得有一次,她做了一盘莴苣沙拉,我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她也没有强迫我吃,而且以后也再没做过那种沙拉。(相比之下,除了极少数例外,母后就总是不容折扣地要求我按所谓的“营养配餐食谱”里的规定吃东西,外公虽然不会拿出什么堂皇的理由来,却也总用“激将”式的口吻对我说,母后小时候就从来不挑食。有一次,我很不甘心地和他们争辩,说据我所知父皇在世时就从来不曾理会什么“营养食谱”,结果马上被母后给反驳了。她说父皇从十岁起就上军校,十五岁才从军校毕业,而军校的伙食条件连挑拣的余地都没有,哪还能象我这样挑三拣四的,又说等我满了十五岁以后她就不管这些了,现在却不行。被她这样一说,我除了祈祷自己早点变成十五岁以外,也只好乖乖听话了) 可是,我的热情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在最初的新鲜好奇过去以后,我很快就无法适应姑姑那里的气氛了。菲利克斯知道的,我就算不是一个口才很好的人,至少也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不管是宫中的警卫、侍从,还是各位元帅跟他们家里的人,或者是外公家里的人,还有给我上课的那些文官,我都很喜欢和他们聊天的。可是,在姑姑那里,却常常是我很快就说完了想说的话,怎么都想不出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好。而姑姑,虽然不会对我无话可说,却总是不厌其烦地关心这个,关心那个,好像我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到现在我都记得有一回她当着菲利克斯面问我手指上的一个小口子是怎么弄的,事后被菲利克斯嘲笑的情形)本来我已经觉得自己被管得够多的了(我不知道有多羡慕菲利克斯!那时候只能每天盼望自己快快长大,想着等到长大以后就可以自由了),可是如果和姑姑相比的话,我倒觉得母后干涉我的事情其实还不算很多(除了一些不得不履行的责任和每个人都很看重的东西之外)比如,那时我常和菲利克斯在一起,母后很少探究我们两个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相处得怎么样这类问题,而姑姑却好像对我们的关系紧张得不得了,老是问东问西,好像唯恐我俩明天就会反目成仇似的。 因为害怕自己搜索枯肠也想不出来要说的话的尴尬,害怕被当成三四岁的小孩子似的过度紧张关心的负担,也害怕那种不知为什么会产生的好像只要一安静下来就会变得特别沉郁的气氛,却又只能在姑姑面前装出开心的样子(如果我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开心的话,姑姑就会露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然后就会有人跑到母后那里去告密----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是那个叫肯拉特·冯·摩德尔的侍从干的好事!母后虽然不会因此责怪我,却会轻轻叹一口气,然后也是一脸难过的表情,害我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似的),我在姑姑那里的时间越来越短,宁愿回来学这学那或吃“营养配餐”,也不想在她那儿停留太久。还记得有好几次我到菲利克斯家去当“不速之客”吗?其实是因为姑姑想留我吃晚餐,而那样我就得在她那儿多呆好一阵子,所以我就拿菲利克斯当挡箭牌,说约好了到菲利克斯家去吃饭,借机溜之大吉了。 这样子回报姑姑的关怀,有时想起来,我也有点过意不去。我甚至想过,如果父皇知道我这样对姑姑的话,或许会很生气吧!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对父皇过意不去----要是他对我不满意的话,他就自己来管我,来骂我呀! 九岁以后的几年里,我没有再见过姑姑,也没有太想念过她(令我比较想念的反而是只和她结伴来过费沙一次的那位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直到前年上军校前夕,我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重看了一些和父皇有关的录象,当看新无忧宫里的人们悼念父皇的一幕时,突然间就想到了姑姑。 身下草坪柔软的感觉,使我记起很多年前靠在母后怀里,第一次看到那些年老的侍从和婢女们在原本是旧王朝皇帝居所的新无忧宫南苑宫室的窗棂上,门额上,甚至庭院内的树木的枝干上都缠绕起黑纱的情景。一边看,母后一边告诉我,父皇以前王朝宰相之名关闭新无忧宫半数以上的庭院和建筑物,遣散大多数侍从和婢女,但是允许那些年长者自愿留在宫中的命令,和他登基之后宣布将新无忧宫北苑开辟为市民公园,将南苑的部份建筑和东、西两苑改建为历史博物馆,但把南苑的另一部份建筑划为住宅区加以保留,禁止骚扰的敕令,都是由她当面受命草拟的。虽然父皇并没有做过任何的解释和说明,但她可以了解父皇的心意----父皇是担心那些在宫廷内度过了数十个寒暑的侍从和婢女们大都已经无法适应外面社会的生活,所以才做这样的安排的。 因为对母后的话记忆很深,以后我每次重看那个场面时,都既感动,又骄傲。我从自己看过的无数和父皇有关的录象中把最喜欢的那些挑拣出来,收藏在一处,这段录象就是其中之一,每次看它时,我都觉得父皇好伟大! 话题好像扯远了。我想说的是,最近一次看这幕场景时,我突然想到一个过去没有想到过的问题:其实姑姑和那些留住在新无忧宫中的人,真的有些像呢!在她十五岁进宫之后的将近三十年间,她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即使是到费沙来,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之外,她也很少和其他人有接触和往来。像这样的生活,是在新无忧宫,在佛洛依丁山庄,还是在狮子之泉皇宫,又有多大分别呢?即使是从小被她看着长大的并不拙于言词的我,也不知道在她面前该说些什么,这样的情形,和父皇顾虑的那些因为长年生活在宫廷内而无法适应外面生活的垂垂老者们,不是很相似吗?想到这里,我就突然觉得姑姑很可怜。 所以,对于她的去世,我觉得或许不是一件值得悲哀的事。看着头顶上方广阔无垠的星星的大海,我想,说不定姑姑已经和父皇,还有吉尔菲艾斯大公见了面,他们正在那片大海的上方看着我们呢!虽然父皇和吉尔菲艾斯大公应该是住在瓦尔哈拉神殿,而姑姑一定不会住在那里,但是他们应该可以时常见面的吧!假如奥丁大神不允许的话,我想父皇就算和大神一战也会再所不惜的!那样的话,就真的是征服天域了呢。。。。。。 我趟在草坪上,越想越兴奋,忍不住举起手来做了一个抓星星的动作----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和菲利克斯一起将手伸向星空,比赛谁的手臂伸得更长的情形。菲利克斯呢?也还记得么? 亚历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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