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90号馆文选__法伦海特 舒坦梅兹 鲁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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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宙历七九八年,帝国历四八九年八月。 法伦海特上将一走下车,就看到了家门旁的黑暗中晃动的人影。 不动声色地按住佩枪,他沉着地向前走了两步,那人影却一下晃到灯光底下来了。 挺立在眼前的是名长着一头橘色头发的男子。 “毕典菲尔特提督?” 这倒真让法伦海特吃了一惊。 自他投效莱因哈特麾下以来,与这位黑色骑兵枪司令的关系仅止限于官场之中必要的礼尚往来而已。彼此间的私下交谈几乎没有过,更别说是登门造访了。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情。。。。。。 极力压下心头不祥的预感,法伦海特微笑着迎向面前的猛将。 “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把毕典菲尔特提督吹到我家门口来啦?” 法伦海特的玩笑话并不含有讥讽的语气----虽说是玩笑,但也确实是他心中的疑惑。不过,如果此处的光线再明亮些的话,他就会看到同僚听到这话时的脸上居然红了一下。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呢?难道我的管家竟然敢把赫赫有名的黑色骑兵枪司令拒之门外么?” “至少也可以打个电话通知我吧?”----这是法伦海特没有说出口的疑惑。 被请进门并招呼坐下的毕典菲尔特十分生硬地道了声“谢谢”。贵族出身的法伦海特家的陈设比他想象中朴素得多,只有灯台,吊灯和地毯样式的搭配令人感受到一种复古主义气息,但还是让他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喝点什么呢?” 假意没有察觉这一点的主人随和地问道。 “哦----什么都行。” 毕典菲尔特一面说着,一面为自己反常的局促暗自懊恼不已。 “那么,白兰地好吗?” 于是法伦海特为自己和不知该把手往哪里放的不速之客各斟上了半杯白兰地。 毕典菲尔特一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几次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却既不喝酒,也说不知该从何说起。 法伦海特静静地品着酒,丝毫没有催促对方开口的意思。 最后,毕典菲尔特终于憋不住了。他把酒杯一放,霍地站了起来。 “其实。。。。。。其实我是来向您致歉的。”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法伦海特心头一震!预感果然成真了吗?但他的神色却依扇绯!? “向我致歉?” “是的。”橘发猛将难得一见地垂着头,避开说话对象的视线,自顾自地说道:“想必您还记得,两天前我曾在军官俱乐部与您见过面,当时修特莱少将也在场。” “是,我记得,当时我们打过招呼的。” 法伦海特的语气仍是淡淡的。 “事实上。。。。。。” 毕典菲尔特鼓气勇气,咬牙说道:“事实上,在那之后,我找过克斯拉上将。我对他说,我怀疑你们的见面不单纯,请他多加留意。” 虽然克斯拉因为幼帝被劫一事而受到临时性的禁足处分,但也只是暂从日常事物中脱离出来而已,他对宪兵队的指挥权和涉及处理重大事件调查时的支配性地位并未受到实质性削弱。 法伦海特缄默不语,仿佛在用心地品味杯中之物。 “其实,您是想帮助梅尔卡兹提督的家人吧?”毕典菲尔特的嗓音终于抬高起来:“换作我是您的话,也一定会这么做。可是,我是来这之前才听说修特莱少将出面为梅尔卡兹提督作证的事。。。。。。” 毕典菲尔特没有说谎,他是吃了一半晚饭冲到这里来的。因为门口没有看到法伦海特的车,他在外面已经晃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想,我应该为我对您和修特莱少将的无端猜疑和鲁莽的行为向您道歉!” 毕典菲尔特大声说完这句话后,抬起头来,准备接受对方任何的责难。 但是,法伦海特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毕典菲尔特提督。” “是----” “你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把你认为有可能危害帝国安全的行为向宪兵总监报备而已,不需要为此向任何人道歉。” 水兰色的眸子闪着清澈的光芒。 “况且刚才你也说了,你只是向克斯拉上将报告你本人的怀疑而已。如果换作我是你,或许也会做同样的事。所以,请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这样就可以了吗?” 毕典菲尔特在心里问自己。法伦海特的话似乎使他的心情轻松了些,却又似乎更沉重了。 “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情的话。。。。。” 听出法伦海特语气里有送客的意思,毕典菲尔特觉得不能再沉默了,他也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会失去表白的勇气。 “不,不是这样的,阁下!”他急忙喊道。 法伦海特微微一怔。 “如果真像您所说的,我是因为发现了可能危害帝国安全的行为而向宪兵总监报备的话,我想,我不会觉得惭愧,也不认为有必要道歉。但是。。。。。。” 毕典菲尔特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然而很快又放大了:“但是,我想我是因为对您和修特莱少将存有偏见才做出了不负责任的揣测,所以不能说是问心无愧的!” 是的,自己因为法伦海特身为一名提督而向敌人屈膝请降,因为修特莱曾企图用暗杀那样卑劣的手段来谋害罗严克拉姆公爵而一直对这两名旧贵族同僚怀有不屑与之为伍的情绪。就算罗严克拉姆公爵可以不计前嫌,他也难以对他们产生信赖感。所以,当看到这两人于旧贵族流亡政府宣告成立后在军官俱乐部里低声交谈时,本能地就认定他们心迹可疑----其实一切都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偏见而已。 法伦海特认真地注视着神色紧张而带着羞愧的帝国猛将。数秒以后,他说: “这样说来,你是想要对我有所补偿吗?” 毕典菲尔特眼睛一亮,僵硬的语气也自然起来了:“如果可以的话,不管多么困难我都愿意。。。。。。” “那么好吧!” 不等他说完,法伦海特已经拿起他面前那杯白兰地。 “愿意陪我喝一杯吗?” 说着,他替自己也斟了半杯。 “阁下。。。。。。” 毕典菲尔特仿佛听不懂对方的话一般呆立在那里。 “还是说,你认为像我这样的降将没有资格和你对饮呢?毕典菲尔特司令官!” 法伦海特面带微笑地说。 毕典菲尔特突然抓过酒杯,一饮而尽! 法伦海特也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 “阁下,说心里话,一直以来我都无法对变节投敌的人产生好感,就算现在也仍然如此。” 放下酒杯后,毕典菲尔特凝视着法伦海特说道。 法伦海特默默点了点头。 “但是,您和修特莱少将是例外。” 说完,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请原谅我实在无颜向修特莱少将当面致歉,恳请您能代为转达的我的歉意。” 法伦海特也是提督,毕典菲尔特要面对他还相对容易些,而修特莱就让这位猛将感到怯步了----尽管他的军阶比法伦海特和毕典菲尔特都低得多。 “另外,如果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请尽管吩咐。” 毕典菲尔特最后说道。 “真是个率直的人呐!。。。。。。” 看着黑色骑兵枪司令离去的身影,法伦海特露出淡淡笑意。 然后,他收敛笑容,凝思片刻之后,接通了电脑上的可视电话。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电话那边的修特莱听法伦海特转述了毕典菲尔特的话后点了点头:“如果连毕典菲尔特都能想到的话,克斯拉没有看不透的道理,是这样吧?” “实在非常抱歉,把你也扯进来是我的错误。。。。。。” 法伦海特十分内疚。虽然不是没有想过后果,但也没有料到这么快就出事。果然是自己的想法太一厢情愿了吗。。。。。。无论如何,当初真不该连累上修特莱的。。。。。。 “请不要说这种话,阁下!”修特莱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还要沉着:“事到如今,即使后悔也无补于事。可以请您把整件事情都交由我来处理吗俊? 法伦海特怔了一怔,继而明白了僚友话中的意思。 “不行!”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本来就是我拜托你勉为其难的,事到如今我难道就能置身事外,反而让你代我来承担后果吗?” 略显激动的语气里,甚至含有一丝被侮辱的怒意。 “请冷静地听我说,法伦海特提督。” 修特莱的平静与法伦海特的动容形成鲜明对比。 “我并不是为了您才这样做的!不只是现在,即使是当时答应您出面作证,也不单单是因为我对梅尔卡兹提督或者您个人的尊敬。” 修特来的话中有话,听出这一点的法伦海特收起了他的怒意,看着电话那端的僚友继续以过人的冷静作着表述: “当初如果我拒绝您的话,您一定会亲自出面为梅尔卡兹提督辩护吧?但是,正如那时您所分析的,由于众所周知的您与梅尔卡兹提督间的亲厚关系,以及梅尔卡兹提督一贯的作风,您的证词被采信的可能性很低。那样一来,不仅帮不了梅尔卡兹家的人,就连您也可能会因为妨害司法公正而获罪。” “话虽如此,但。。。。。。” “请听我说完。正如您所知道的,我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而且拥有这样的地位,完全是拜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宽大和器重所赐。就算是把性命交还给公爵,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可是,对于公爵来说,失去一名副官,只要再找一个人来接替就可以了,而失去一位像您这样优秀的提督所造成的损失却是无可弥补的。何况,征讨叛军的军事行动已如箭在弦上,稍触即发,宇宙舰队正值用人之际,万一您被定罪,或因荣誉受损而影响带兵的话,那可能会打乱公爵的计划。我,不能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修特莱的眼神如此坚定,而法伦海特忽然觉得他目光中竟带着一丝求恳。 “法伦海特提督,你会效忠于到罗严克拉姆阁下直到最后吧?” 法伦海特无言的点了点头,他注意到修特莱没有使用“罗严克拉姆公爵”,而是用了“罗严克拉姆阁下”来称呼莱因哈特。这表示他也认为主君距离登上顶峰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吧?。。。。。。 得到僚友肯定回复的修特莱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就够了。再一次请求您不要把自己和这件事扯上关系,请把一切交给我来处理。就这样吧!” “等一下,修特莱少将,让我考虑一下。。。。。。” 不等法伦海特把话说完,修特莱已经向他敬了个礼,毅然切断了电话连线。 第二天下午,修特莱一如既往地向莱因哈特做完报告,正要退下时,金发霸主叫住了副官。 “修特莱少将!” “是!” 修特莱以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应道。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苍冰色的眼眸中闪着幽深难测的光芒。 “阁下想听下官说什么呢?” 修特莱的声音还是十分平静。 “事实。” 莱因哈特的声音非常悦耳,然而却是无机质的。 “你和法伦海特上将谈话的内容。----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吧?” “是的。”修特莱直视着年轻的主君,缓缓说道:“因为有消息说梅尔卡兹提督在流亡政府中出任要职,加之先前尚未处断的加盟叛军一事,法伦海特上将担心会使提督留在帝国的家人受到牵连,就约下官出来商议——如阁下所知,下官过去与法伦海特上将略有交谊。约在军官俱乐部见面是下官的意思,鉴于时局敏感,下官认为与其在家中私会引人揣测,不如装成在俱乐部偶遇。” 除了法伦海特的请托外,其余一切没有必要隐瞒,只有尽量翔实地报告种种因果,才能使自己的说词取信于人。修特莱坦然地陈述了他和法伦海特约在俱乐部会面的过程,最后说道: “下官对梅尔卡兹提督向来十分尊敬,加之感激法伦海特上将的看重,决意微尽棉薄之力。于是就对法伦海特上将说,当日曾听布朗胥百克公爵提起过用梅尔卡兹提督的家人威逼他加盟叛军一事,虽然这远不足以为提督脱罪,但是至少可以减轻罪责,或许可令他的家人得到轻叛乃至赦免。” “那么,布朗胥百克公爵真曾对你说过那样的话么?” “。。。。。。” “回答我的问题!” 莱因哈特的口气咄咄逼人,眼中也在刹那间闪出慑人的锐利。 “没有!” 修特莱来终于以异常坚定的口吻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