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90号馆文选__罗严塔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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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达麦亚走了超过十分钟了吧?罗严塔尔一面在心里估算着,一面给自己又倒了杯红酒。就在这时----
“请问这里有人吗?” 果然。。。。。。 金银妖瞳的元帅如果独自坐在非军用酒吧里,身边没有女人出现的时间通常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说话的是一个看来不过十七八岁,有着明亮的红色头发和砂色眼珠的年轻女孩。 样子长得这么清纯,和人搭讪居然这么老练。。。。。。而且不等罗严塔尔回答就已经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下了。 “我不记得说过这里没人。” 罗严塔尔扭头喝了一口酒,冷冷地说。 “可你也没说有人呀!”女孩一手托着下颌,用看奇珍似的眼神直直地看着罗严塔尔。 “你是被人给甩了吗?”见他不答话,女孩继续说道,“我是刚说才那个蜂蜜色头发的人,他是你的朋友吗?” “。。。。。。” “甩了”这个词让罗严塔尔稍微有点不舒服,米达麦亚家的管家打电话来说夫人身体不适,是他自己开口叫好友先回家的。然而。。。。。。 他忍不住用那令无数女性目眩神迷的金银妖瞳打量起这个女孩来了----她是装傻还是说真的?帝都奥丁会有女人看见跟金银妖瞳一起喝酒的有着蜂蜜色头发的人而不知道他是谁?而且他俩还都穿着军服啊! “怎么,你对我那位朋友有兴趣么?” 明知答案为“否”,但是可以试探一下她。 “不是呀!”她回答得十分爽快,“我是看你一个人,刚好我也是一个人,就忍不住过来了。” 用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说着这些明显带有“勾引”性质的话----她是不懂人情事故,还是一个游猎高手呢? 金银妖瞳中闪出一点兴趣来了。 就在他一边品尝红酒,一面尝试判断着对方究竟是个天使,还是一个有着天使脸孔的魔女时,对方已经继续发动“攻势”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朋友走了你还不回家?” 罗严塔尔呛了口酒。 享誉敌我的“名花杀手”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如此狼狈的经历----况且还是个初次见面连姓名尚且不知道的女人。就算对方突然拿出一把手枪并用枪口指着他的胸口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吧。。。。。。 嘴角浮上一丝苦笑。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被女人问过名字了呢?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吧,罗严塔尔随即注意到居然有几个穿着宪兵制服的人正在朝着这边张望,不过看到统帅本部长那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的眼神后便急急忙忙地溜开了。 罗严塔尔又笑了----这一回,是自嘲的笑。 他和女人坐在一起应该不至成为能令克斯拉的部下大惊小怪的题材吧?那么,果然是看到刚刚那幕才窃窃耳语的吗?还是。。。。。。 还是这个女人是不甘失败的共和主义者派来的间谍? 罗严塔尔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不管是谁,指望靠个女人来打金银妖瞳的主意都是愚蠢的,何况还是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这是他自负的想法。 她那样的眼神绝对不是做戏,罗严塔尔有十足把握。 可是,话说回来,难道这女孩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这个样子太不像我了。。。。。。罗严塔尔这样想着,决定反守为攻。 “那你呢?你又是谁?这么晚了单身一个人往这种地方跑?” 微带醉意的目光闪烁着逼人的光芒,仿佛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现在才九点多,严格说来并不太晚,但到这时候还呆在酒吧里的女人多数是和人出双入对的,少数独来独往者也都看来比较成熟,像她这样的单身少女的确罕见。 “玛格丽特----全名是玛格丽特·金策尔。” “原来是金策尔。。。。。。” “不要叫我的姓!”她的脸色突然一变,但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情。 “对不起,我喜欢别人称呼我的名字。。。。。。” 不等罗严塔尔回答,她又小声地问:“你。。。。。。能不能先帮我个忙?” 对着一个初次见面而且完全不知来历的男子,她还真是不客气呀。。。。。。罗严塔尔又一次笑了。 玛格丽特从这个男人带着笑意的眼神中读出问询的意味,于是往下说道:“你----你能不能分我些酒?” “嗯?” “因为他们不肯卖给我。。。。。。”玛格丽特的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忙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会把酒钱还给你。” “。。。。。。你够年龄了么?”罗严塔尔再次对她注视了十几秒后问道。 “当然啦!”玛格丽特眼也不眨地说道:“我只是没带证件出来而已。。。。。。真是奇怪!这里客人这么多,凭什么只要看我的证件呢?”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只有你让人拿不准到没到法定允许喝酒的年龄。 罗严塔尔朝离得最近的一名侍者打了个手势。三十七秒之后,侍者把一只精巧的玻璃酒杯放在玛格丽特面前。 “请问,这位是您的。。。。。。朋友吗?” 虽然表现得十分敬畏,还是不能不问清楚。 “嗯,是啊。” “那么,两位请慢慢享用。” 侍者望着玛格丽特的眼神仍旧十分狐疑----万一这个小女孩不到年龄又被人举发的话,酒吧可是会有麻烦的!不过,既然罗严塔尔元帅请他的女朋友喝酒,到时候只要装傻往他身上推就可以了,好在这位元帅虽说对女人出了名的翻脸无情,倒没听说过会对自己说过的话翻脸不认帐。。。。。。 玛格丽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罗严塔尔,显然是被他打手势下命令的帅气迷住了。 “这不算什么,”罗严塔尔看着她那心神往之的表情,笑道:“我知道一个人,他能不说一句话,只用做手势来指挥千军万马作战,而且总能完成任务。” “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艾齐纳哈提督对不对?” “哦?----”罗严塔尔眼中射出讶意,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嘲讽:“想不到你居然也知道艾齐纳哈!” “是我。。。。。。”玛格丽特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改口道:“我一位朋友跟我说的。他还认识艾齐纳哈提督呢!” 玛格丽特砂色的眼珠里露出得意之色,以为对方一定会追问她的朋友是谁,并且打算着绝对不告诉他。没想到罗严塔尔竟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当然她并不知道,罗严塔尔这副表情多多少少含有一些演戏的成份,因为他心里至少还是有一点点波动的:难道“沉默提督”真的比“帝国双璧”还要出名么?或者玛格丽特那位“朋友”是存心的。。。。。。 仿佛为了掩饰失望似地,玛格丽特开始为自己倒酒。罗严塔尔这才留意到她左手大拇指上还裹着布条,心中不由暗暗纳罕----她家里连药用胶布都没有么? 玛格丽特才喝了一口,就猛地蹙起眉毛,好容易才忍住没吐出来。 “喂,那个是红酒,不是汽水啊!” 罗严塔尔用不无嘲讽的语气说著,又举起杯来悠然品尝了一口。 看着他那好像正在说“不会喝就少逞强”的眼神,玛格丽特回以冷笑: “哼,希罕么?红酒对我来说和汽水也没什么分别。” 说完,真的好像喝汽水一样一口气把那杯红酒都个灌了下去。而后好像还不过瘾,又倒了满满一杯。这次虽然中途喘了两口气,还是咬牙喝得一滴不剩,再把空空如也的酒杯在空中晃了两晃,仿佛在说:“还敢小瞧我么!?” 接着她又想倒第三杯,但是才满半杯酒瓶就空了,于是她大声招呼侍者再拿一瓶相同的红酒来。奇怪的是侍者礼貌地答应着她,眼睛却看着罗严塔尔。然后,在统帅本部长点头后的第2分26秒,一瓶开好的红酒被放在玛格丽特面前。 眼见玛格丽特喝完了第三杯又满上第四杯,罗严塔尔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说,想喝醉也不用这么着急,没人跟你抢。” “要喝醉也是我醉,用不着你替我担心。”玛格丽特说着把第四杯也灌下去了。 “哼,你可别弄错了。”罗严塔尔冷笑:“这酒虽说不是上品,可也是70年的东西,我担心的是被不懂品尝的人白糟蹋了。” 玛格丽特很想用讥讽的口气回敬一句“你可真了不起啊”,但是她从喉咙到胸口都有些发闷,好像透不过气来似的,一时实在顾不上反击了,又怕被对方看出来遭嘲笑,连忙低头又给自己倒酒。只不过这次倒满之后,没有再往下硬灌的意思了。而且,好像为了表示自己并非“不懂品尝”似地,她开始跟着罗严塔尔的速度喝。 她不说话,罗严塔尔也不做声,两人就这样各自沉默着又喝光了两杯。 然后,第三杯喝到一半时,玛格丽特忽然开口道:“你。。。。。。一会儿带我去你家好吗?” 罗严塔尔皱了皱眉----这是开始说醉话了么? “到我家去干什么?” 对非常识性的状况只能用非常识性的方式应对。 “请我喝酒啊。。。。。。你不是说这里的酒不算上品么?那你家里一定有上品吧。。。。。。现在还不到十点。。。。。。不会打搅你睡觉吧。。。。。。” 金银妖瞳的元帅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很遗憾,”他冷冷地道,“我住的地方,女人只有晚上进去,白天出来,没有晚上出来的。” “为。。。。。。为什么?”她怔怔地看着罗严塔尔。 “。。。。。。” 看来今晚我还是早点回家吧。。。。。。罗严塔尔想着,正预备抬起右臂示意结账,冷不妨玛格丽特一下子倚在他右肩上,把他的手臂给压住了。 “借我稍靠一靠。。。。。。” 比预想的醉得还快。。。。。。真不该由着她叫第二瓶的!现在罗严塔尔有点头疼了:带她回去当然是举手之劳,问题是这女孩现在的神智很令人怀疑她是否做得了她自己的主。虽说他罗严塔尔还不至于乘人之危,但是别人怎么想的就保不准了。可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又。。。。。。 “喂,你家电话是多少?我叫你家里人来接你吧!” “不要。。。。。。没有人要我。。。。。。让我到你家呆一会吧。。。。。。” “你敢肯定你不会后悔吗?” “我。。。。。我后悔。。。。。。” 罗严塔尔摇了摇头,不想再和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莫名其妙地纠缠下去了。“打电话给米达麦亚,请他帮忙安置一下她吧。。。。。。” 这样想着,他伸出左手想把女孩从肩上推开,以便取出右侧口袋里的手机。 “我后悔不该生到这世上来的。。。。。。” 金银妖瞳的手指在将要触及玛格丽特身体的一刹那间停在半空中。 “你说什么?” 罗严塔尔语音低沉时显得特别有磁性,原本准备推开玛格丽特的左手,这时反而扶了一下她的右肩,同时他将自己的身体稍微朝右侧了侧,于是可以很容易地看见她的脸庞。 “我说我没有地方可去啊。。。。。。”玛格丽特的砂色眼睛里闪着朦胧醉意,却没有完全阖上,好像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样。 “你家呢?不在奥丁么?” 罗严塔尔左手端酒杯,轻声问道。 “在边境。。。。。。在很远,很远的边境。。。。。。” 她的声音也带着梦幻似的朦胧。 “那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我妈妈已经不在了。。。。。。其他人。。。。。。其他人都知道我是姓金策尔的。。。。。。” 这是她第二次提起自己的姓氏,和上次一样,说得不明不白的。不过罗严塔尔并没打算追问。 “来奥丁找亲戚吗?” 他喝了口酒,神态和语气都象不带任何感情似地。 “没有。。。。。。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刚刚不是说有的吗?”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整理妈妈的遗物时才知道他的名字和地址。。。。。。” “你的朋友吗?” “不是。。。。。。是我爸爸。。。。。。或者说是妈妈从前的情夫更合适吧 。。。。。。” “。。。。。。” “你。。。。。。还想听吗?” 玛格丽特闭上眼睛,声音更轻了。 “继续吧。。。。。。”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妈妈说,他是嫌我麻烦,才丢下妈妈不管的。。。。。。” “。。。。。。” “我也问过妈妈,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打掉或者送人?那样爸爸不就不会不理她了吗?可是每次我一问,她总是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玛格丽特忽然朝左侧了侧身,用右手抓住罗严塔尔前胸的衣襟,这样她就从倚在罗严塔尔肩上变成伏在他肩上了。 “我不想。。。。。。不想再惹妈妈哭了。。。。。。我已经害得她很不幸了。。。。。。如果。。。。。。如果没有出生在这世上。。。。。。如果不是因为我 。。。。。。” 不知道是凭声音还是凭感觉,罗严塔尔意识到玛格丽特的眼泪正流到自己肩上。然而,仿佛自己也没有察觉似地,他的左手放下酒杯,轻拂在她明亮的红发上。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因为没有人能听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