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悄悄地、匆匆地走了。 你没来得及看到你心爱的水仙吐出雅致馨香的花。 你没来得及用新购置的电脑打字机写出你想写的、凝结了你的丰富阅历和编辑经验的作品、文章。 你没来得及回半个世纪前你当过副乡长的延安碾庄乡去看望阔别多年的父老乡亲。 你也没来得及对可以推心置腹交谈的挚友倾吐出最后告别的心里话 你确实走得太快了。怎么能不让你的亲属、战友、同事、学生感到无限的哀伤!? 可是,你又确实可以心安理得、问心无愧地走了。 你在文学园地上默默地辛勤耕耘了五十五个春秋。你是一个精心、细心的育花、护花人。 你一生淡泊名利,不喜欢在你的名字前面冠以这个“家”、那个“家”,但我还是愿意用朴素而恰如其分的语言称赞你为富有经验的老编辑、出色的文学组织工作者。 你当了一辈子文学编辑,也不知为多少文学新人缝制了嫁衣。王蒙第一次正式发表的作品《小豆儿》,就是你当《人民文学》副主编时亲手推出的。 你以满腔热情参与或主持了一至七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奖和首届全国文学期刊优秀编辑评奖,为装点新时期繁花似锦的文苑倾注了自己的心血。 你广泛联系五世同堂的文学界,同冰心、艾青、臧克家及已先后谢世的沙汀、冯至等文学前辈都有密切的交往。在作协会议室里,经常可以听到你反映的来自文坛四面八方的声音。 你含辛茹苦、默默无闻地为文学界办了不少好事、实事。比如,专业作家今天能评上职称、享受相应的政治、生活待遇,就是你带领我们深入调查,反复研究,奔走呼吁,据理力争,才落到实处的。职务名称定为创作一级、二级、三级、四级,而不称为一级作家、二级作家、三级作家、四级作家,也是你经过深思熟虑作出的选择。 你是“三八式”、延安鲁艺的老同志,是这一届作协班子中的兄长。工作中遇到棘手的事情,大家往往不约而同地求助于你。尽管有时你也面有难色,不愿牵头或出头露面,但只要是集体决定了的,你就不再推辞,自觉地、勉为其难地接受下来,表现了一个共产党人勇挑重担的精神。 你是作家协会恢复工作后的第一任创作联络部主任,你跑的是第一棒,我是从你手里接过接力棒,在文学组织工作的跑道上继续向前迅跑的。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十多年前,当我刚进入作协班子时,你在一次会议上十分真诚地说:“如果可以拿长机与僚机的关系来打比方的话,那从组织创作来说,今后束沛德就是长机,我是僚机。”你的一席话,以火样的热情激励了我,给了我勇气、信心和力量。多少年来,我的耳边一直萦绕着你的情真意切的告诫:创作联络部要眼睛向下,面向三十个分会,面向几千个会员;一定要把组织、帮助作家深入生活、加强同人民群众的联系,放在极其重要的位置上;要防止队伍的老化,及时吸收文学创作、评论的新生力量…… 你的谦逊、直率,也是我难以忘怀的。近些年,你无论是草拟在创作会议或作品研讨会上的讲话、发言,还是写出回忆与怀念我所熟悉的作家的文章,总是亲自拿着稿子来到我的房间,听取我的意见。只要我提出的修改意见有一点可取之处,你都会认真考虑,尽量加以采纳。我们之间可说是开诚相见、无话不谈的。我深深了解你的爱和恨、喜悦和忧虑。你对我,也是“有好说好,有坏说坏”,既热情肯定我的认真、执着、严谨、细致的长处,也毫不隐讳地指出我不够果断、不够泼辣的缺点和毛病。 葛洛同志,你送给我的吊兰、龟背竹,四季鲜绿,生意盎然,给我房间增添了一种雅致、温馨的气氛。我凝视着它们,不仅想起了你教给的养花的知识、艺术,更想起了你言传身教的为人为文的品格和准则。 葛洛同志,你放心地走吧,我怀着深情为你送行。 1994年1月21日 |
原文 发表于1994年3月4日《人民日报》 浏览:13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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