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安静地走在汴梁的青石板路面上，人来人往。 　　 　　微风轻轻地吹在脸上，有着温柔的气息。 　　 　　我的白衣缓缓地向后扬起，淡然而萧索的样子。 　　 　　我是白玉堂。 　　 　　（二） 　　 　　我听见一阵肆虐的狂笑，带着张扬狂妄的浅薄和无知。 　　 　　一个锦衣玉服的汉子紧紧地搂着一个姑娘，我看见他的眼里有淫荡的神色。我的嘴角 　　开始轻轻地上扬，我想这个汉子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当那个汉子捂着伤口向后退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眼里愤恨的表情。 　　 　　他侧面对着我，然后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前方。 　　 　　那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小丫头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拍着手，得意地望着那汉子。 　　 　　我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三） 　　 　　夜里，我躺在床上，想起了那个小姑娘咯咯的笑声，我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地上扬。 　　 　　我记得她的笑容，如同撕裂绽放的朝阳。 　　 　　（四） 　　 　　再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开封府。 　　 　　她躲在展昭的身后，轻轻地向我微笑。 　　 　　她叫展枚，是展昭的妹妹。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手指忽然向后一指—— 　　 　　白五哥，我哥他欺负我，你帮我打他好不好？ 　　 　　我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展昭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步跨上前，伸手就在展枚的头上扣了三下。我看到展昭的眼神，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飞扬和疼爱。 　　 　　展枚躲到了我的背后，我听见她咯咯的笑声。 　　 　　（五） 　　 　　展昭告诉我，展枚是从常州来看他的。 　　 　　只待一个月。 　　 　　（六） 　　 　　我带着展枚去看汴梁的风景和文物，如诗如画。 　　 　　展枚蹦蹦跳跳地走在我的前面，这个女孩，一直都在笑。 　　 　　夕阳西下的时候，她说，我们回去吧。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失落，展枚等了我一会，然后轻轻地说，我想这个时候，哥已经巡完城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那一刻忽然变得很安静。 　　 　　（七） 　　 　　展昭告诉我，庞太师想刺杀包大人。 　　 　　展枚转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一刹那的时间，我觉得她的眼光有些锐利，很快的，她又回过身去，继续趴在窗台上数星星。 　　 　　展昭皱着眉在沉思，他一点都没有注意。 　　 　　（八） 　　 　　天亮后，我又去了开封府。 　　 　　展昭把展枚送出书房，他低着头轻轻地安慰她。 　　 　　展枚撅着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我知道展昭很忙，他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做。 　　 　　（九） 　　 　　展枚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回廊上，阳光照着她瘦小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我叫了她的名字，展枚猝然回头，像是吓了一跳。 　　 　　她的脸上，竟然满是泪痕。 　　 　　（十） 　　 　　我发现，展枚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她依然咯咯地笑，依然围着展昭撒娇。只是在她看见我的时候，笑容会有短暂的凝固。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我。 　　 　　（十一） 　　 　　展昭来找我，他说庞太师马上就要动手了。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坚定的目光。 　　 　　我想告诉他展枚的事，但是始终都没有开口。 　　 　　（十二） 　　 　　展枚的房门，破天荒地虚掩着，我轻轻地推门进去。 　　 　　展枚转过身来，我从来没见她如此的惊慌失措。 　　 　　我低下头，看见洒了一地的药丸。 　　 　　展枚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她忽然哭了起来。 　　 　　（十三） 　　 　　我找到了展昭，他依然双眉紧锁，我知道他还没有摸透庞太师的计划。 　　 　　我站了很久，想着该怎么和他说。 　　 　　然后展昭抬起头问我，有事吗？ 　　 　　展枚她…… 　　 　　她怎么了？展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眼里有警觉的神色。 　　 　　……没什么……只是……你不陪她玩……她有些不高兴…… 　　 　　展昭舒了一口气，然后随意地挥挥手。 　　 　　小孩子家，没事的。 　　 　　（十四） 　　 　　临出门的时候，我转过身问展昭，展枚来了多久了？ 　　 　　展昭头也没抬，他说，大约二十几天了吧。 　　 　　（十五） 　　 　　展枚在回廊上等我，她踱来踱去，心神不宁。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展枚时的样子，她穿着黄色的衣衫，站在汴梁的街头，拍着手咯咯地笑。 　　 　　我至今都记得她的笑容，如同撕裂绽放的朝阳。 　　 　　（十六） 　　 　　我答应替展枚保守秘密。我不忍心看到她伤心的样子。 　　 　　那一天我告诉展枚，我喜欢她的笑容。 　　 　　展枚的眼泪流了下来，然后她抬起头，对着我绽放了一个最温暖的微笑。 　　 　　（十七） 　　 　　开封府十几天来严加把关，没有放入一个生人。 　　 　　但是，刺客还是出现了。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他们是囚犯，是在这一个月内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被展昭一一抓入开封府的囚犯。 　　 　　那天我不在开封府。 　　 　　（十八） 　　 　　那些人都是武林顶尖的高手。 　　 　　展昭顾此失彼，他挡不过来。他一步步地后退，他的身子始终拦在包大人的前面。 　　 　　然后，展昭受了伤，他渐渐地不支。 　　 　　（十九） 　　 　　有人躲在角落里，准备暗算他。 　　 　　弩箭射出去的时候，展枚忽然就冒了出来，她拦在展昭的面前。 　　 　　（二十） 　　 　　展昭的眼睛像是充了血，他浑身是伤，但是他终于把所有的人都杀了。 　　 　　展枚倒下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一个字。 　　 　　她看着展昭的眼睛，她说，哥。 　　 　　（二十一） 　　 　　我赶到开封府的时候，展枚还没有苏醒。 　　 　　展昭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床边，他连衣服都没有换，连伤口都没有包扎。 　　 　　他忽然跪在公孙先生的面前，他说，先生，请你一定要救活她，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我看见展昭痛苦的神情，他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缓缓地流了下来。 　　 　　（二十二） 　　 　　公孙先生把展昭扶了起来，他说，令妹得的是恶疾，原本就无药可依，如今中箭，更是雪上加霜…… 　　 　　展昭的神情很恍惚，他一把拉住公孙策，不住地摇晃。 　　 　　你说什么？先生！什么恶疾？我妹妹只不过中了一箭，怎么会救不了呢？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 　　 　　我终于明白，在这里，展昭是唯一不知情的人。 　　 　　（二十三） 　　 　　展昭把展枚背在了背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所有的人都让出了一条路，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我听见他喃喃地说，小枚，哥哥今天有空了，哥哥带你去看汴梁的风光…… 　　 　　展枚安静地趴在展昭的背上，一动也不动。 　　 　　（二十四） 　　 　　窗外下起了雨，但是展昭已经不知去向。 　　 　　我想起了展枚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白五哥，我哥他欺负我，你帮我打他好不好？ 　　 　　我的心里忽然就有了痛彻的感觉。 　　 　　（二十五） 　　 　　展枚被葬在了汴梁城外，孤零零的一个坟。 　　 　　我问展昭，展枚后来醒过没有？ 　　 　　醒过。 　　 　　她说什么了？ 　　 　　展昭抬起头看天，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哀伤和悲凉。 　　 　　（二十六） 　　 　　哥，你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哥，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 　　 　　（二十七） 　　 　　秋风萧瑟，一片肃杀之气。 　　 　　展昭楞楞地看着这座小坟，慢慢流下了眼泪。 　　 　　最后，他掩面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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