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之孤欗乱
“月间楼”的老鸨正笑得合不拢嘴。上次那位出手阔绰的白衣公子现在又来了,单单还是请敏姬姑娘。她一见到手上那白花花的银子,脂粉甚重的脸顿时堆得像朵喇叭花,“没问题,今个晚上哪,任何人都不会打搅您的~~~~”。 白玉堂上了楼,径直来到一间挂着“敏”字红牌的房前,“是我,小敏。” 门一下开了,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女子站在他面前,“白玉堂,你看我这身衣裳如何?”她身穿一套如夜色般深蓝的东瀛和服,微敞的领口露出纤长而美丽的脖颈线条,灵巧地转身时,上面雪白的樱花似乎也随着一起飞扬。整个人就似一只翩舞的蝶。 “我好久都没穿家乡的衣服了……”只是这美丽的衣裳,衬托的是张微愁的脸庞。 若是平日,白玉堂一定会赞她两句。但今天,他实在没这个心情。神色忧郁的将敏姬拉进了房,把门一掩,急切地说:“我有事要拜托你,请————” “哼!你们宋国的男人真没一个是好东西!!”甩开他的手,敏姬佯装愤怒地瞪了他一眼, “只在有事时才来找我,没事连夸都懒得夸!” “说吧!这次又想知道什么?” 白玉堂愧疚地看了看她不善的脸色,却说道:“我想要你帮我查查一个人的底细,这个人叫叶朝枫,大概是辽和宋之间的混血儿,三年前在武状元的殿试中一举夺魁,现在的身份是审官院的侍卫统领。” “你知道得已经够多的了,还想查什么啊?”敏姬不乐意地顶了一句,把玩腰间和服的缠带。 白玉堂叹了口气,“小敏,刚才的确是我不好,可这件事对我和我的一个朋友都至关重要,能不能再麻烦你一次?你要多少酬金都没问题。” 一听到酬金二字,敏姬的眼里马上泛出了光彩,随即黯淡下来。“不是我不肯帮你,我本来就是干贩卖各种消息这一行的。拿人钱财为人解惑。只是……”她欲言又止,掂弄着桌上的一盆月季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卖了些不能卖的消息,最近……我总觉得我可能要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要我帮忙的话,你尽管开口。”就连酬金也打动不了她可是头一回。白玉堂不由得关心地问道。 敏姬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专属于她的媚惑,“或许只是我多心。我尽量帮你查吧。”顿了顿,见白玉堂仍是杵在那没动,诧异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 “我早看出来了,你心里正挂念某个人的安危呢,不然的话不会这么急。”敏姬微微侧头。 白玉堂淡淡一笑,起身向门走去。 “等一等……”敏姬叫住了他,“上回你叫我查的花残月,我确认的消息是当年她远出关外后不久也和人成婚,但从此再也没有踏足过中原一步……也许下次你来时我会有更多有用的消息吧。” “多谢了。”白玉堂出门前忽然回头对她说道:“你穿这套衣服,真的很好看……” 敏姬回了他一个微笑,灿烂优雅似乎和她身上的雪白的樱花合为了一色。 现在是夏天,是樱花不该绽放的时刻。 可白玉堂太着急另外一人,精通花理的他什么也没发现…… 白玉堂心中挂念的人,此时正被囚在大理寺的牢房里。 大理寺的牢房,是皇室为了关押那些官员或是皇亲国戚的地方。他们沦为囚犯时,昨日的尊荣已不堪回首,只能或戾或怨。每一片砖瓦之中似乎都渗透了陈年的气息,泛着青幽幽的冷光。每一个角落里也好像缭绕着多少年来被冤枉死的人那消弭不散的怨气,刺骨地寒。 展昭倚墙而坐,神色自若。仿佛他靠的并不是堵散发霉味色彩班驳的墙,而是最好的椅,有着柔软的靠背和舒展的扶手。他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素白的囚服穿在他身上,不但没有半分颓丧之色,反而越发彰显出他的淡泊平静————与生俱来的宠辱不惊。 “小白鼠,若是有旁人见了。准以为探监的是我,坐牢的是你。”他刻意露出戏谑的意味看着白玉堂,对方正在牢门外用着不解的眼光瞪他。这一声称呼的改变,也只是展昭为了他不要显得那么夸张。 “我在想,猫儿你该不会是天生吃牢饭的吧?这种地方你居然呆的怡然自得?”白玉堂上下打量这潮湿阴冷的牢房,“还是你觉得天热在这避暑好啊!?”若不是为了猫儿,打死他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秒!他真不知道这死猫怎么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坐在那看牢门外的墙壁,目光却平淡无波,好像正在自家窗户前。 “小白鼠,你今天若是为了和展某斗嘴而来,实在是太浪费了那些给狱卒打点的银子了。”展昭也不生气,径自笑笑。说到正事,白玉堂正色道:“算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胡闹的。”他似乎忘了每每挑衅的都是自己,“皇上下了旨意要将你七日之后斩首示众,罪名是诬陷朝廷命官,现下包大人正和八贤王商量对策。” 展昭一挑眉毛,这样的惩罚在他意料之中。想那庞太师也不肯轻易放过自己。只是苦了包大人……又要为不争气的属下伤神。 这样的大事,两人一人说的郑重,一人却听的轻松。竟似完全不将生死放在眼里。 “那……庞太师那里如何?” “庞太师那里可就麻烦了,那次打草惊蛇。非但被他先告一状,以后要再寻着他勾结辽国的证据可谓是难上加难了。”白玉堂心有不甘的长叹一声。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为猫儿慌得心急火燎,可这死——不,可这小猫竟一点异样的情绪也没流露半分。“若是在七日之内查到庞太师的罪证你就不必为包拯顶罪了。” 他总不至于早就习惯被宣砍头吧?一股淡淡的苦涩泛上白玉堂的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不过猫儿你不用担心这个。”他的眼神刹那间犀利起来,眉头一紧,“展昭,若是七日之后包大人和八贤王救不了你,考虑一下重回江湖吧!”他说的恳切,展昭倒是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白玉堂竟在这时候提到这些。 “你为开封付出够多了!如今你非但官职被撤,还被判死刑!这样的官府,你还愿为它效力吗?!包大人已经救不了你了!”白玉堂逐渐激动起来。“若你有心要走,这腐朽的木笼怎么可能困得住你?” “……白兄,你可知道,此时此刻,如若我离开大理寺,包大人将如何自处?你认为庞太师会放过他吗?” 其实展昭又何尝不想回到江湖上那段快意恩仇仗剑驰骋的岁月里。只是官府中的时光就像把双刃的刀,刻得展昭的心疲累不堪却又不肯不愿割舍。因为,自己已经是开封府的一份子。他放不下严如慈父的包大人,温和有礼的公孙先生,还有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每当思及他们,展昭都会露出一丝欣慰的浅笑。现在又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拖累他们呢。 “如果我一走了之,包大人将难逃罢官回乡。可是这开封,这大宋不能没有包大人,不能没有这样的青天!官场污秽,包大人定要为大宋撑起一方净地!只可惜,展某无法再为他效力,为他解忧了!” “猫儿你!”白玉堂终于按捺不住,“你甘愿受死?!” “这本就是展某的错!” “你真要一心求死?!!” “展某只求无愧于心!”展昭猛然回头看向白玉堂,字句掷地有声。清亮的眸子掩不住瞳仁后的苦楚。但他的视线随即带着坚决又落回了墙上的一处。 那唯一有的是一擎斜插的火把,昏黄的光芒在跳动,吸引着飞蛾投入死亡的怀抱,以换取瞬间即逝的明亮。————以生命为代价的短暂光彩。 白玉堂从来未曾见过展昭如此决然的样子。印象中,展昭总是挂着风清云淡的笑,却坚毅地背负起常人无法想象的责任与负担。 “哈哈哈哈!!!!!”白玉堂长笑一声,透着酸楚,不无苦涩的道:“好……好!猫儿你真不愧是条汉子!”他的声音又轻了下去,“今日我言尽于此。只愿包大人和八贤王能有法子救你。” 他转身跨上牢狱的台阶,临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蹙眉道:“我会尽力找庞太师的罪证……你……”望着被木栏分隔的身影,展昭紧抿薄唇不出声,他便不再言语,掉头离去。 展昭原本绷紧挺直的身躯陡然有些摇晃,他不得已靠上墙。肩头一阵钝痛有如大军压境般碾过他的意识,看来伤口又裂开了吧。想起今日在大理寺公堂之上,庞太师被自己的沉默弄的气急败坏,虽觉好笑,可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那三十大板硬是生生的把本就未愈的伤口又撕裂了许多。 ……无妨。这几年在开封,受的伤比这严重的也不是没有。展昭只是随手封了肩胛处的中府和肩井二穴使气血不至翻涌。仰头闭目,忍受鼻息传来阵阵潮湿阴冷的气味。 白玉堂的话犹自响在他的耳旁。展昭自己何尝不知他不过是皇帝为保护包拯而选择的的一颗替罪棋子? 也好……这样包大人就无撤职查办之忧了…… 为了包大人,这大宋国室仅存的一片青天,又有什么不可抛弃?!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就在这时忽然传进展昭的耳朵。 “看你这模样,真不知谁才是坐牢的人。”说着相似的话,牢外之人声音微凉如水,却完全无方才那人的戏谑之意——只有比这夜更凉更凄的寒意与强自压抑的怒气。 叶朝枫身着便装,紧握手中玄铁剑,立于牢门之外。想必他已来了一阵,可是展昭竟全未发觉! “今日大理寺的狱卒想必收获颇丰,连叶大哥也来了。”展昭张开眼睛,微笑地对上牢外直视他的双眼。叶朝枫却不复向来的淡然温和,他几乎快被展昭毫不在意的态度激怒。 “刚才白玉堂劝你离开,你为何不走?!”嗓音因为压低而沙哑,“莫非你觉得死在午门之外是种荣幸?!”他也许过于担心与愤怒,言辞激烈,丝毫地忘了展昭虽然看淡生死,却是一身傲骨。 展昭的脸色微变,转瞬便恢复了平静。 “展某不能走。”他依然一派淡定。 叶朝枫当下不再言语抽了玄铁将门锁劈断。小小的火花在阴暗的牢房里划过,映出叶朝枫的愤怒与叹息。 他一步跨进牢门,目光咄咄逼人,“展兄,你可知我现在心情如何?!” 展昭举目对上,“叶大哥失望了。” “是的!我失望!我眼中值得相交一世的人,竟然如此看轻自己!”他顿了一顿,“天下不能没有包拯,是否天下就能没有你南侠展昭?!你重视包拯,你重视开封府你的兄弟们,你重视天下苍生!你心中有仁。可为什么你心中就没有你自己?!” 他见展昭垂下眼帘,又道:“这些,我知道,白兄知道。包拯也知道!” 玄铁随着主人快疾如风的动作“刷”的停上展昭的脖项,“我只问你,南侠究竟何时为自己而活?!!” 叶朝枫细长淡漠的眼睛此时显得如此陌生,琥珀色的瞳仁折射从小窗透进来的月光。 月色皎洁,人心却是深不可测。 展昭依然靠在墙上,悠然自得的有如靠在自家的藤椅上。他一直未曾动过,即使是颈上架剑,而剑的主人反倒怒火更甚。 “叶大哥,你可知道你进来这牢笼容易。你不过砍了锁链。”展昭蓦地抬起眼来,触目所及眸子里毅然似海。“你可知道,若展某这一步跨了出去,意味着开封府内七十六人被牵连。意味着白玉堂还有叶大哥你被我拖累一辈子都为朝廷钦犯!” 叶朝枫怔住。他原本气恼展昭如此不将自己性命放在心上,更是为了包拯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苦。他以为他够了解展昭。 可他错了。他终究看轻了他。不过…… “我志本不在此朝廷,成为钦犯它亦奈何不了我!”叶朝枫忽然说出这几个字,神色坚决。 却听展昭继续道,“叶大哥,如果展某一个人的死可以解决问题,展某只说一句——死而无憾!” 展昭字字在理,言语恳切。叶朝枫不禁皱眉不语。 可一个念头突然袭上,玄铁再度被握紧。“叶朝枫啊叶朝枫,你莫忘了,你今日若不带他走,只怕你此生也见不到他了!”此念一至,叶朝枫只觉得阵阵寒意,心头恐慌。“即使将来被他怨恨,你也要救下他!” “和他比起来,其余的算得了什么!” 展昭只觉脖间一紧,听到叶朝枫道:“你走是不走?!” 展昭摇头,不顾颈上微凉渗出血来,神色平静的就像无波的湖泊。“叶大哥你走吧。” “我累了。” 就好像一个疲倦的主人,用言语送走一个不欢迎的客人。 话已至此,叶朝枫心下明了,今日若不用强,只怕展昭是不会出这牢狱的! 他当下提剑。可展昭却似比他先一步猜透了他的心思。原本坐着,处于叶朝枫和墙壁之间的他姿势未动身体却横滑出去,任由剑锋留下一抹血色。 叶朝枫在展昭身体甫动之时便知他目的,生怕伤了他,剑走偏锋斜开,仍是没躲过划伤他。待他收回剑势,展昭已立于牢房另一侧。他已失了制住他的先机。 叶朝枫当下再捏剑诀,虚指展昭。 “展兄,你应知道你我实力相差不远,何况你此刻身上有伤。莫怪我用强带你离开!”叶朝枫的眸子在暗夜里发亮。话音未落他便已欺身而上,身形之快让展昭暗暗吃惊。 两人身形交错数次,电光火石间已是对了十招有余。牢房本就狭小,用剑不畅。展昭本料定叶朝枫的“开碑回天剑”无法在此施展自如,谁知他竟然一路快剑下来,展昭被逼的连退三步。 展昭受伤在先,封穴在后,身体本就不在最佳状态,手中又无剑。而叶朝枫是打定了主意制住展昭带他离开。两相比较,展昭打的难免吃力。叶朝枫却也忌惮会伤到展昭,一时之间谁也讨不了好去。 不知叶朝枫是不是给了狱卒不少银子,牢里打的闹翻天竟无人理睬。 展昭一退再退,突觉背后一阻,原是背已靠上木栏。叶朝枫冷冷看他。那把黝黑的剑再次有如跗骨之蛆般附了上来。 展昭微微叹气,道:“叶兄,莫要再逼展某了。”瞬间,他望向叶朝枫身后,脸色流露不可置信,吃惊的道:“庞太师?!” 叶朝枫登时一愣,却不想是展昭的疑兵之计。待回过神来展昭已旋离他两丈开外! 叶朝枫刚想靠近,只见展昭缓缓举起右手,覆上自己的天灵盖,神色凝重道:“叶兄,如果你真要展某背上千古骂名,做个不仁不义不忠之人而逃,莫说七日之后了,展某只怕今天就要死在你面前。” “你!……”叶朝枫气结。他知道,展昭说的是实话,自己如果稍有动作就怕掌劲一吐无以回天。 “你为何如此的傻?!”他不甘心。“你别忘了,还剩七天事情还有转机,就算你跟我离开,就只这七天又有何不可?” “大哥真是糊涂了。展某说了不愿为这一步沦落为千古罪人。”展昭的眼睛就像无风的镜湖——如此明亮与坦然。叶朝枫却再也看那笑容不下去,想要伸手拦他,却不想…… 展昭他真的动手拍去!!叶朝枫又惊又怒,飞身去救,玄铁再次回应主人的心思及时的将展昭的手拨开。剑鞘搭上展昭的手时叶朝枫便知悉不妙,果然展昭手腕轻翻架开,随即起了掌势推向叶朝枫的胸口! 叶朝枫一惊之下未加思索,本能运起功力与他对招! 直到对上掌,他才知道,他上了展昭今夜第二个当。展昭架起的本是虚招,根本就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而掌中功力全无!自己怎么就忘了,展昭肩膀受创,封了穴道根本无力伤他! 只见展昭踉跄两步退后,强自忍下喉中涌出的腥甜。 “展兄你……!”叶朝枫一个箭步上前去扶,却正对上展昭堪堪从嘴角牵扯出的一个微笑,心头顿时一紧。展昭知晓叶朝枫此时定是自责不已,便想开口劝慰,谁知此念甫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胸口气血翻涌,而眼前则是金星直直乱窜。登时腿一软向前跪倒。叶朝枫见状忙将他扶起。 “你要不要紧?” 展昭本想摇头,却已是再也忍受不住,他本想运起自己功力压下方才所受巨创,谁知内力刚自丹田而起剧痛便有如刀绞般袭了上来。而肩膀上的伤口又似火烧,引得内息聚了又散,像水般流进各处经脉。这痛苦滋味让展昭冷汗涔涔流淌,一口鲜血再也无法按下,“噗”的一口悉数吐出。 叶朝枫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更是憋了一肚子对包拯的火——若不是他,展昭怎会落到这份田地? 他将手掌对上展昭胸口膻中大穴,用一股温暖且浑厚的内力引导展昭乱窜入各处经脉气息,帮助他压下伤势。 盏茶过后,展昭的脸色稍有恢复,却依然苍白。叶朝枫收了掌,心里明白刚才以内力助他疗息只是一时之策,只怕稍后情况会更严重。他略皱眉心,将终于不支晕倒的展昭轻轻抱起靠好。昏迷中的展昭依然是平静模样,只是那眉间的微愁让人不忍。 这伤不轻。当今之计是将展昭带出牢好好治伤调理,而非呆在这阴冷牢狱之中!叶朝枫的眼神掠过一丝阴郁。方才疗伤之时他见他肩胛处血迹斑斑,细看后不由倒抽口冷气——那被暗器打伤之处又被人似乎刻意用带刺的板子打过,伤口早就被撕的模糊不堪!许多细小的木刺扎在伤口之中,引的血流不止。也难怪饶是展昭内力深厚也被这伤弄的内息涣散。 叶朝枫本想不理其他当下带了展昭离开治疗,可是展昭的话突然浮现在脑中:“叶兄,如果你真要展某背上千古骂名,做个不仁不义不忠之人而逃,莫说七日之后了,展某只怕今天就要死在你面前。” 他只得长叹一声,开始对这不忍目睹的伤口做些粗略的处理,并不时将内力输往几处要穴。 良久,展昭虽还未苏醒,但呼吸已变得轻长且慢,不似方才之紊乱。 叶朝枫缓缓站起身,再次注视着展昭……似乎无法移开视线。他伸出手去,在将触到那张年轻却略显疲惫的脸时却又缩了回来。 “……也许……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你呢……” 叶朝枫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毅然离去了。 “哈哈哈哈~~~~”庞太师坐在自家卧室的圆桌前,一手拢着妖艳妩媚的爱妾,一手握着剔透的夜光杯,正对心腹管家庞福说道:“此回虽动不了那姓包的,但只要展昭一除,他还想有几天好日子过?!” “太师真乃英明过人,居然可以让开封府的那帮子人搬起石头反倒砸了自己的脚,太师不愧是有先见之明那!”庞福一脸红腻腻的油光,弯腰点头道:“恭喜太师千岁!” 怀中的美人也乘机酙了满满的一杯西域葡萄酒,娇声道,“太师万福了。” 庞吉开怀大笑,满饮下此杯又示意再倒,他得意地吩咐庞福,“你再去令那大理寺主审官员,明日好好招呼那御猫,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奴才遵命。”庞福哈了哈腰,便识趣地门外退去。 “小美人,今夜我保管让你也求生不得,求死却也不愿~~”庞吉起身调笑道,拥了爱妾就往床走,一边伸手去摸她的脸。 那阿谀奉承的花容月貌猛然似看到了身后的厉鬼,突然惨白而无人色!“后……面……”樱唇哆唆着吐出了两个词。 庞吉不解地回身,只见到———— 叶朝枫眼色阴冷,一手扼住那庞福的喉咙,半拎半推地将他逼了进来,反手将门“呯!”地砸上。一步一步缓缓上前来。 “叶……朝枫……你……你要干什么!”庞吉只觉得有一股寒冷的杀意在他那略微异色的眼睛里升起,“你……”大惊之下连话也说不全了。 叶朝枫面上扬起残酷的冷笑,同时手中劲力一加,庞福的喉骨竟被硬生生捏得粉碎!!他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便上了西天!! 庞吉双腿一软,跌坐在床沿边。 叶朝枫不紧不慢地靠近,一把拉起早已瘫成一团的女人,连正眼也不瞧,左手一动,“啪”地一声,红颜已是同样玉陨香销。 此时庞吉的衣衫已经尽湿,脸色苍白如纸。“你……你……”,他双手直抖连举都举不起来,声音轻如耳语,更不用说大声呼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