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帝宫”中的“黄金时代”
—九三二年三月三日晨,李国雄率领霍殿阁、霍庆云等 五六名护军和御荣膳房人员挠带着溥仪急用的几皮箱东西, 在旅顺火车站登上了一节闷罐车,轰隆轰隆地走上了一个多 小时,到达了大连车站。 李因祥带领一行人马进入车厢。在这节几乎满员的车厢 里,旅客既不都是军人,也不像一般的旅客,互相间不谈天 说地,只是默默地相互打员。 列车经过了十五、六个钟点的路程.终于到达了改名为 “新京”的长存市。等待李国雄一行的是一辆货车,几只皮箱 和其它物品都装上了车,被送到王马路口原吉长春尹街门内 的伪执政府的临时所在地,在“新京”仍其是一条繁华的街 道。 李国雄办事爽快,一切照皇上的旨意办*到执政府后,他 立即安排徊茶房人员做好各项准备,等溥仪一到便吃饭。对 伺侯婉容的老妈子和几名护军的住处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用李国雄的话说:“这个‘满洲国’真是在匆忙中建起来 的,连作为‘巾央机关’的孰政府’也是破破烂烂的,正 在装修粉饰之中。” 这里有一段真实的故事。李因雄作为一名侍卫,他已习 惯必先熟悉周围环境。他偶然发现个国人住的都是地铺,而 日本宪兵住的则是青一色的铁床。他还发现了中国人铺的全 是棉线毯,而日本人铺的全是纯毛毯。 当时,李国雄真是气不订——处来,他感到日本人做得太 过分了。他一气之下就拽了一条毛毯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又 把自己床上的线毯扔了过去。 不大功夫,日本宪兵那边就吵吵嚷嚷起来,一个日本宪 兵拿着那条线毯问是谁把他的毯子换了7李国雄不声不响地 躺在床上,任凭他们找去! 以后,李国雄来到院里靠南边的两间(即溥仪住的)房 间一看,更是不堪入目。天棚低矮、房间狭窄,有几个装修 工,正在往墙上贴缎子。不要说和北京的紫禁城相比,就连 天律的静园都不如。 正在李国雄前思后想的时候,进来了两名西装革履的人, 手里托着照像机,要给房间拍照。李国雄瞪大了眼睛,立马 上前阻拦:“不准拍照!”他认为溥仪住的房间,他就应当管J 把这些破烂东西和地方登到报上,那可有损皇上的尊严! 忙碌了两天,生伯再出现什么漏洞,李国雄一件、一件 事地想着、琢磨着。最后,他满意了。只有一件事疏忽了,从 旅顺出发时,车上装了许多筐苹果和桔子,而到长春时,却 丢了一半。李因雄追问起这件事,车站上的人含糊其词地答 复,只是说,可能在行李车上的人偷吃了,因为他们要品尝 品尝皇上吃的水果是什么滋味?真是什么好听,就说什么I其 实行李车上的人都算上也吃不了那么多水果,不如说是偷了 皇上的圣果,更确切1 三月八日清早,婉容、二格格及三格格在对翠阁华丽的 房间小,再一次环顾了一下对翠阁的幽雅的环境。 温泉、水塘中的三孔桥连接密林深处的三层飞搪玲成的 亭树,洁白的台阶环绕着欧式建筑的宾馆。这是口本“满 铁”的企业,只合日本军官、满铁高级人员和中园的官依才 钉资格恢进这对翠阁。 溥仪和婉容禹汤岗了赴长存前,在对翠阁门前,曾合影 留念。现保存尸来的唯一的一张在汤岗子的照片。 照片卜的潭仪戴着礼帽,身披呢子斗蓬,脚穿一双发;空 的高筒皮靴,站在台阶下的一块脚踏垫板上。婉容身着一件 狐皮领、狐皮袖的黑色呢大衣,站在溥仪的身夯。他们看亡 去在尚兴中。颇有点严肃的表情。 八月三日下午二时.溥仪携婉容还有二抹和三妹等到达 长春车站。他曾写道:“车还未停,就听见站台上响起军乐声 和人们的呼叫声。我在张景惠、熙洽、计粕、亡用等一帮人 的簇拥厂F了站台,看见到处是日本宪兵队和各色服装的队 列。” 溥仪看到的身着袍子马扮、西装相日本和服的人群,且 人人手中都章着一面小旗。 溥仪心情激动不己。他想起了在天津日租界,日侨小学 的几百名学生穿着漂亮的衣服,一双双小手挥动着鲜艳的彩 旗,连连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情景;他又想起企 营口满铁码头那冷冷清清坐着马车的场面,今天终于盼来厂 这一天! 当溥仪看到一群手执黄缎的长方形黄龙旗队时,心情更 是格外激动。这个“吉林满州旧臣迎签团”由团长钟岳、庆 康带头,黑止压地一群跪在地上向他行跑迎礼。这才真是大 清的礼仪i 熙洽向溥仪介线绍说:“这都是旗人,他们盼皇上盼了二 十多年。”听了熙洽的一番奉承,又看到团员中,有的伏首, 有的拱手,钟岳、庆康则是泪流满面。溥仪真被感动了,他 流下了热泪,婉容也擦拭着温润的眼睛。溥仪从这沸沸扬扬 的人群中,似乎看到了希望…… 个久,车子就开到了位于长春市王马路的原吉长道尹街 门的伪“执政府”的临时驻地。晚上,忙了好长时间的溥仪 并未“唾在给他事先予备好的两问居室内,而是住典礼大厅 东边的一套房间里。”在溥仪睡东西间,中间屋里立着三面很 大的穿衣镜。 三月九日,在一间还没有收拾好的大厅里,举行了溥仪 的就职典礼。参加典礼的有:“满铁”总裁田康哉、关东军司 令官本庄繁、关东军参谋长三宅光治、参谋板垣等。参加典 礼的“旧臣”有;郑孝胥、罗振玉、胡嗣援、陈曾寿等人,前 盛京司副都统三多,以杀害秋理出名的赵景棋,蒙古王公贵 福和他的儿子凌升等人。旧奉系人物则有张景惠、藏式毅、熙 洽、张海鹏等。 在这些人物中值得一提的是,在天津给溥仪和文绣办理 离婚案件的律师林廷琛、林荣也参加了这个典礼。 真是“冤家路窄”,溥仪猛地想起他们为文绣写的“副 状”……“……民国十一年经清逊帝博洁然纳为侧室,九年 以来,不与同居,平素不准见面,私禁一室,不准外出,且 时泥差役,横加辱骂……”还有他们开具的法院通知书,都 深深铭刻在溥仪的脑海之中。但在这个隆重的大典仪式上,博 仪却表现得异常镇静。 只见溥仪身着西式大礼服,行鞠躬礼。众“元勋”们向 溥仪行二鞠躬。藏式毅和张景惠代表“满洲民众”献上了用 黄绞包裹着的“执政印”,郑孝胥代念了“执政宣言”。 么这八十多字的宣言中,通篇是要必重道德、必重仁爱 以及鼓吹王道乐土之类的好话。实际上,不过是蒙骗群众的 动听词句而己。 典礼完毕,照例是接待外宾。内阁康哉代表改“祝词”, 罗振玉代溥仪改厂答词。然后便是升旗、照保,最后举行了 庆祝宴会。 当天厂午,溥仪便在“执政办公室”里签署了他自己第 一个彻名。 郑奉胥微躬身体,声音柔和,儿丝银发的秃头发着亮光, 他向溥仪递交了—‘件“公事”“ “本庄司令官已经推荐臣出任国务总理,组织内阁。这是 持任状和各部总长名单,请签御名。” 技博仅的话说,这旱已是他在旅顺时就与甘粕正彦达成 的协议。于是他就拿大笔一挥写成了个“可”字,这个伪满 洲国高级官员的名单就出笼了。 郑孝胥高兴得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因为这是他奔走数 月的结果。难怪,他飘飘然了2 然而、胡嗣暖和陈曾寿却找到了“执政办公室”,两位者 先生发育的脸庞比平时拉长了。由郑孝胥一手炮制的“待任 官名单”里,根本就没有这两个在他看来碍手碍脚的老头子。 溥仪看到这般情景也觉得不太像话,当即说:“让胡嗣援 当我的秘书处氏,陈曾寿当秘书吧2”胡嗣援叹了口气,谢了 恩;陈曾寿却额颤抖抖地提出,自己—定要回天津,家里有 要紧事。 罗振玉也抖动着一给黄白色的山羊胡子,气势汹汹地找 上门了。这个在竞争中失败的对手让郑孝胥给安排了“参议 府”“参议”的官衔。他表示:“皇上屈就执政,按说君辱就 该臣死,臣力不能就参议之职。”后来,经过簿仪再三挽留, 他才做了一任“监察院”的院长。 “按下葫芦,起来个瓢“被郑孝胥不公道安排的臣僚,一 个接一个地找溥仪来喊冤告状。溥仪为了实现从“执政”到 “皇帝”过度的愿望,只好耐心地调整着人事安排上的不平, 维系着执政府内部的所谓稳定,以实现自己“复辟”的愿望。 溥仪为了利用执政这个“阶梯”,顺利地登上“皇帝”的 宝座,真的考虑了许许多多。他告诉陈曾寿和胡嗣援自己 “三个哲愿”,这是他“开动机器”,苦苦认真思索的结果。 “第一是,要一改懒惰轻挑的毛病,第二是,百拆不挠, 发誓恢复祖业;第二是,求上天降一皇子,以承继大清基业。 此三愿实现,我死亦膜目。” 溥仪提出的“三个香愿”,其中第三条:“求—亡天降一皇 子,以继承大清基业”是溥仪二十七岁,即同婉容大婚后十 年第一次发出的誓言。 没过多久,“执政府”搬到了修葛一新的前吉黑榷远局。 溥仪取了诗经,”大雅•文王”中“于缉熙敬上”一句,将居 住楼命名为“缉熙楼。” 溥仪住在西侧,婉容住在东侧。东佃楼上的三个房间为 婉容的卧室,她一直住在前间;楼下各按客厅式样布置,是 婉容的书斋。 这里的装饰设计和紫禁城大不一样了。这里没有古色古 香的设置,足地道的洋式装质,讲究的地毯,核糊考究的图 画,门前的屏风直到那不算宽大的玻璃窗上几层绸纱窗帘,都 显得典雅适度。 在缉熙楼东边的几间木板房个.婉容挑了一问做崔慧英 小姐的画室,并亲自命名为“绿室”。这里是她和慧花、慧梅 小姐学习绘画的地方。一幅幅青山、绿水、鹊雀、鸳涝画面, 使婉容陶醉于绘画和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溥仪的办公楼根据祖训“敬天法租、勤政爱民”被命名 为“勤政楼。”溥仪早起晚旧“宵衣吁会”想忠实地行使自己 的职权,办好诸多大事。然而,事过不久,他便发现所谓 “执政”实际上是个空架子…… 有一天,溥仪带着婉容和两个妹妹到“大同公园”去散 步,这是以溥仪的年号命名的公园。正当他们谈笑风生,陶 醉在公园的风景中时,日本宪兵队和“热政府警备外”的汽 车追来了,请簿仪马上回去。 原来他们发现溥仪不在执政府里,就立即报告了日本宪 兵司令部。于是,大批军警到处搜寻,弄得满城风雨。 溥仪被劝驾回来,担任执政府顾问官的上角利一说“这 都是为了您的安全相尊严”,并告之今后不要私自外出。皇后 婉容在紫禁城里呆过,又在天津痛痛快快地生活了七年,还 没有人敢限制皇上他们的行动,现在却分明受到了限制。所 以,她当着皇上的面就发起了牢骚。溥仪“喔”的一声,示 意不要再说了,避免窃听…… 不久,湾仪为自己的二妹银针办了婚事。新郎郑广渊,为 郑孝胥之长孙。此时,郑广元(渊)从上海来到了“新京”, 溥仪就定卜了双年、双月、双日为他们成婚,日子就在一九 三二年四月十八日。 这天,天气晴朗,春意盎然。伪执政府一派喜气。婉容 一大清早就身着绿色旗袍,打扮得秀丽宜人,来到了“植秀 轩”,把二格格韫和接到了“辑熙楼”二楼东侧自己的卧室中, 吩咐太监李长安、博妈、刘妈和侍女张春英,伺侯韫和坐在 梳妆台前的软垫椅子上,婉容亲自为二格格梳妆打扮。 婉容为韫和买了一件法国红色花丝绒旗袍,这一打扮使 得新娘艳丽夺人。婉容望着年方二十,亭亭玉立的二格格,越 看越高兴,不禁问道;“你喜欢这件旗袍吗7” 韫和十分感激,彬彬有礼地答道:“谢谢皇后为韫和操 劳!” 婉容高兴地说:“这算不得什么操劳。今天是你大喜的日 子,你就叫我嫂嫂好了。” “谢谢嫂嫂。”韫和心中思绪万千。 婉容接着说:“新烫的头发,红色的旗袍,玻璃纱礼服, 再加上格格你丰满的体态.真是个漂亮的新娘啊!等会儿,二 额驸见了,准保一百个满意。” 韫和听了婉容的这番话,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低 下了头。 婉容看着漂亮、含羞的新娘,高兴得拍着手“咯哈咯”地 笑了起来。 这时,温婉秀丽的三格格韫颖也来了。她一眼看到了打 扮得如同仙女一般的二姐,也高兴地减道“咳!好漂亮的新 娘!” 婉容又换厂话题:“格格没听皇上讲嘛!八月十五日是御妹 和额驸润麒的良辰吉日。到那时么,嫂嫂也一定为三公主操 分。’三格格腼腆地用于捂着自己的脸,含羞地说:“好嫂嫂, 您就甭说了。”婉容—看手表,不禁吃了’凉,已是上午十点 四十分了。她赶快吩咐博妈和张妈赶快准备好,伺侯二格格 左“勒民楼。” 这是按着汉民族习俗举行的一次婚礼。上午十一点正,身 穿绎紫色英国毛呢西装的二额骆郑厂渊和新娘思耕在男女摈 相博佳、金卓、温颖、婉容的陪伴下,进入了勤民楼结婚礼 堂。清末老臣、伪执政府秘书氏商衍演宣布婚礼开始。宫内 府乐队高奏喜乐音乐。请宗室、内务处长宝熙代表溥仪宣读 结婚渝旨,新郎、新娘向坐在彻座上的主婚人溥仪叩头。 F面一项议程是是宝熙宣布“归贺敬单”,最后就是参加 婚礼的官员、宾客纷纷进入“清宴堂”举行喜廷。新郎、新 娘向宾客敬酒,满场欢声笑语不断。大家纷纷高举酒杯向新 郎、新娘道喜和喝采,“清宴堂”里笑声朗朗。 这还是溥仪第一次为妹妹主持婚礼,热闹、隆重的婚礼 场面,包括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赠送的一对银瓶,都使他十 分满意。 二额驹郑广渊一表人材,且又在圣约翰大学里受过高等 教育,溥仪希望他是自己身旁为复辟清室大业的栋梁之材。 年逾七旬的郑孝胥也不觉喜出望外。回首往事,他更感 到跟随溥仪实乃万幸。这位辛亥以后以诗酒自娱的诗人,经 陈宝琛、庄土敦的力荐,由溥仪任他为懋勤殿行走,后官至 紫禁城的内务府大臣;冯玉样“迈官”后,郑则碑精竭虑,在 段棋瑞政府和日本军部、使馆之间斡旋,使溥仪出走天津,当 了“张园”的黑衣宰相。他又为溥仪的“复辟”多方奔走,与 日人暗定卖国密约,终于拍板成交。溥仪出任伪满洲国元首、 郑也随之成了国务总理。如今,又结成了“皇亲”真乃是郑 家之万幸! 溥仪和郑孝胥都为自己的成功而庆幸…… 既然不许出官,博仅的活动范围就只能在宫中了。他散 步时仅带几名随传,只要溥仪一出中和门,后边便跟上侍卫 官、侍从武官、日本宪兵等一大帮人。 有一次,溥仪在缉熙楼小院里散步,“刚走到东西大墙旁 边,忽然由墙外飞进一块砖头”,随侍祁继忠和吴天培都感到 意外,说了些“闹鬼”、“狐仙显圣”等等不贴边的话,就马 上护卫着溥仪回官去了。从这以后,大培以内的小天地,真 正才是溥仪散步的范围。 又像在紫禁城时一样,溥仪把日本人限制行动自由的情 况偷偷告诉了婉容。不久,关东军又派出日本宪兵驻在勤民 楼旁的厢房中,监视过往行人,溥仪的亲属和近臣亦均在监 视之内。 婉容也同样受到日本人的监视,一些日本侍女以种种形 式,监视她的活动。 一九三二年四月,婉容得知国际调查团已经到达大连,便 写了密信,派了内务府的一位亲信亲自面交顾绍钧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