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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容,犹如一缕虚无的青烟,在历史的长河里,轻逸的了无痕迹,只遗下一孤清冷的青冢,在暗柳残阳下悠悠凝语,在冥冥中提醒世人她曾经显赫却卑微的存在。
17岁的婉容,亭亭玉立。她爱独立疏窗,将一丝丝闲愁赋予诗词的灵韵中;她爱静坐琴边,用手指在黑白键中感受西方文明的跳跃。她的日子是充实快乐的。但没想到,宣统皇帝一个不经意的钦点,竟钦定了她一生的悲哀。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但婉容却无杨妃的幸运,她没有得到溥仪的宠幸。在月华如水的萧条之夜,她曾沉吟:“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莫向樽前奏花落,凉风只在殿西头。”可见其凄切悲凉得闺怨与稠浓绵绵的不甘。一个蓓蕾初锭的生命,怎能忍受独守空闺的寂寞,她与一位侍从私通了,并生下一个女儿,溥仪龙颜大怒,将刚出生的女娃扔进火坑。婉容是错了,作为一位必须“母仪天下”的贤良淑德德封建皇后,她错了。但作为一位受过现代文明洗礼敢于主宰自己生命的独立体,她没有错。也许她并没有如此的“壮志”,也许她只是在万般空寂无奈时,轻掀窗纱,看到一道属于男性的光辉,蓦然心动了,一种少女纯洁的心悸。只是几千年来封建的三从四德桎梏了人们的思想,在后世人的吐沫中,婉容成了风流可耻的性感皇后,这究竟是婉容的悲哀还是后世人的悲哀?! 1924年,冯玉祥将溥仪赶出紫禁城,皇帝的尊号成为中国的历史。日本鬼子相中了溥仪,从此他便走上了卖国的东北之道,婉容也惶惶然的随“君”而行,惟恐一个不小心便抖落了贵族的华丽衣袍。她知道溥仪只是伪满的傀儡,她知道皇后的尊称只是没有实质的表面,她更知道溥仪与她之间的裂痕在文绣离开后更深了。但她还是选择了东北,是虚荣心对她的唆使。 从她踏入东北大地时,其一生悲剧的高潮也越演越烈了。溥仪冷淡她,日本鬼子更是不当她是回事,她连一个皇后的虚名也换不到。她后悔了,可逃不走,伪皇宫注定是她无法挣脱的囚牢。一片繁华的喧嚣中,她看到了狼籍残红的落寞;万丈阳光的照射,她感到冻彻心扉的寒冷。她作茧自缚、越陷越深,终究无法自拔。她吸毒,不可揭的吸毒,在烟雾缭绕中她是超然的享受的快乐的。终于,在一幕悲剧谢幕时,恬静可人的少女变成了形如槁木的疯子。疯了,很好,真的很好,至少在她癫乱的世界里,她狂,她笑,她无所顾及,她自由!解脱了束缚的灵魂在仰天长笑中无意识的呻吟;挣脱了枷锁的思潮在无边无际的疆域驰骋,将沉重罪孽抛入深渊,终化为青烟袅袅,飞云直上,轻然。她轻歌曼舞,将对爱情的憧憬化做蝶衣翩翩;她惨笑狂嚎,在自己才懂的世界里宣泄恐惧寂寞,或自得其乐的傻笑。 黄氏有深情款款的丈夫在晃如隔世后的提笔悼思“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冯小青有个素未谋面却惜玉之人为她怅然“昨夜西泠看明月,香魂犹在乱梅中”在阴曹中,有颗被温暖的心,总是宽慰的。婉容呢?婉容死得很惨,在哽咽中瑟瑟断了气,葬在乱葬岗,荒芜,杂草丛生。无人为她的离去流过一滴泪,因为她是末代逊帝的不光彩的皇后,因为她的惨淡色调让人望而却步。她走了,匆匆的走了,不带任何声息,只带走千丝万缕的不甘与怨愤…… 在一张沾满历史尘埃的黑白照上,我看到了婉容,恬静的微笑,文雅的坐姿,疏疏淡淡、安安静静的。没有慑人的娇媚,更没有盛气凌人的尊贵,只是淑然。是的,在我心目中的婉容就是这样的,灵性、善良、不食烟火的清俗,甚至有点孩子气!很真,真的让我觉得她与她之间没有朝代的阻隔。如果她是如此的超然物外、荣辱不惊,淡出姹紫嫣红的诱惑中,她会很幸福,至少会是个快乐的小女人。 我不是很了解婉容,关于她的史记我不多去翻阅。但我理解她、疼惜她,出于一种女性对女性的直觉与怜悯。爱情在她眼里是奢求,但她却如此渴望,心痒的赤赤的痛。在无数个夜的辗转反侧中,她终于领悟到道德的枷锁只是封建皇权夫权无理霸道的压迫,矜持只是无谓的自我欺骗;终于她不要贞洁,她要享受,要肉体的快乐,要真实的触摸!要情人在耳鬓间真切的私语!要将蕴藏的欲望熊熊燃烧,用殆尽的香屑获取生命的重生!而不是在宫怨的无奈中自怜自哀,固守虚形的,却屹坚不摧的妇道!然而,在无际的苦海里,无人扶持,她单薄的身躯竭力挣扎、起伏、嘶破声的呐喊,最终敌不过命运的潮弄,湮没在氤氲浩淼中,一群海鸟闻讯而来,无济于事的哭泣,在瑟瑟冷风中,显得空洞悲冷…… 也许是多愁,也许是单纯,我为她哭了,愿这细流能淌进她的心扉,温暖她,滋润她,一个瘦小的,生动的,为命运屈服的女人。 (*夕阳斜照,静寞蔓延在流霞四溢的天空,一点飞鸿匆匆而下,而那荒芜的千里孤坟,可有人诉说凄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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