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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相随__侠骨丹风
梦相随

美人如玉剑如虹(七)

晒网小鱼

  一夕的惨烈经历,成为水寄萍第二日被告公堂的罪名。直到跪倒堂前,她还幻想着眼前的这位父母官能够还她清白,可是,李何氏的几句证词,使她的幻想立刻化为了泡影。   
  “品性不端”、“红杏出墙”、“背夫偷情”……这一系列的罪名压得水寄萍瞠目结舌,她惊愕地望着婆婆,无力的辩白着:“天地良心啊!媳妇如何,您可要如实向大人禀明啊!”   
  李何氏委委屈屈的红了眼圈,怯怯的头也不敢抬:“大人您看,公堂之上水寄萍就敢如此出言顶撞,可见她在家中有多么的跋扈…...”   
  “婆婆!”   
  “大胆!如再咆哮公堂,掌嘴二十!”府尹愤怒地一拍惊堂木,封住了寄萍的对质。忤逆长辈、败坏人伦,是这个自诩饱读圣贤书的官僚最看不得的恶行,哪里还能容其申辩。   
  “李何氏,你继续说下去。”   
  “近日有个自称叫展昭的不明男子,三番五次到我家与水寄萍勾勾搭搭,纠缠不清,还企图私奔出城。江司马将其二人捕回,弄得尽人皆知。我家老爷闻听十分震怒,斥责于她,不想,她却……”李何氏掩面痛哭起来。   
  旁座观审的江长生阴阴一笑。   
  “婆婆!大人!我是清白的!冤枉啊!”水寄萍开始深深感到了自己的飘浮无力。左有江长生、右是李何氏,他二人精心设下如此迷局,自己真好似水晶环入浆糊盆,不知如何才能洗刷干净满身的冤屈。   
  又一声惊堂木响。“水寄萍,你婆婆含泪作证,字字滴血,你还要喊冤?你说你清白,何人可以做证?”府尹听到了展昭的名字,想起当日江司马带他回来的理由,更加从心底对李何氏的话深信不疑。   
  “丫环、仆人,还有我家相公……”   
  “大人,他们鄙视水寄萍的为人,对她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均不愿出庭作证!”李何氏急忙答话。   
  “我愿做证!”府衙门外一声响亮的童音,使李何氏心中一惊。
  阿冬在衙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双膝跪倒。“李冬叩见大人。”
  李何氏慌忙小声叮咛:“阿冬,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可要想好了,好好回大人的话……”   
  府尹见眼前来的是个孩子,但碍于他也是水寄萍名义上的丈夫,不得不发话询问:“李冬,本府问你,水寄萍与你父亲关系如何?”   
  “我爹很疼姐姐,姐姐也很孝顺爹。”   
  “那水寄萍有没有背着你与别的男子私会?”   
  “从来没有。姐姐对我那么好,她不会。”   
  李何氏急忙推了推阿冬:“水寄萍与展昭的事,你是知道的啊……..”   
  冬儿看了看后娘的脸,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人!”   
  李何氏满面欢喜。江长生一脸得意。府尹急忙追问:“那个人是谁?”   
  李冬一指江长生。“是他!就是他!他那天欺负姐姐,我全看见了!”   
  所有人都未料到,区区一个孩子竟会有此一招。江长生急忙站起身来:“大人,下官从未去过李府!况且,本朝律法,孩童之话不可采信。”   
  “是啊是啊,我这个孩子身子一向不好,他是病昏头了才顶撞了司马大人,还请大人不要怪罪。”李何氏也接过话来不停地解释。   
  “既是身体不好,就下去休息吧。” 家财万贯,就是惹祸根苗。府尹本就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再加上江司马从中一番挑唆,他心中早已认定水寄萍就是为谋家财,才毒杀了公公。因此,听了李何氏如此慌张的解释,非但没有深思求证,反而认做理所当然,便点了点头,示意李冬退下。   
  “我不走,我要为姐姐做证,姐姐是清白的,姐姐……”阿冬不服地喊着,却被李何氏死拉活拽地拖离了府衙。   
  
  江州繁华的街道上,狂奔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腊黄的脸上带着恹恹的病容,剧烈的运动亦使他有些体力不支。可他仍在不停步的飞跑,必须要快,不能放弃,要找到一个人,只有他,才能救够姐姐。   
  一个精瘦汉子迎面快步走来,满面笑容的拦上了他:“你是李冬吧,展昭要我来接你。”   
  “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阿冬闻听欣喜若狂,乖乖地和那个人拐入了一条小巷。然而,他却没有留意到,就在此人背后不远,缓缓走来的孤独身影,正是展昭。   
  信中短短九个字,好似一道漩涡,将展昭卷没其中。到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昨夜与萍萍在街心一番长谈,才刚分别,缘何要再次留书绝情?若她真是死心认命,自己纵有屠龙伏虎之技,别人的家务终究也是无理插手……
  走在离城的路上,展昭的思绪纷乱已极。昔我来兮,山欢水笑,今我去时,黯然神伤,周遭很多东西他都没有留意,包括路过小巷时,从他身后巷口闪出的精瘦汉子。   
  自从早晨离开客栈,这个人就如影附形的尾随而上了,一直跟到展昭出了北门,才牵牵嘴角,与守城衙差耳语起来:“快去禀报江司马,展昭已中计离开江州,不足为患!”   
  
  一阵拍打揉捏之中,李冬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两个乞丐见他醒转,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小弟弟,你怎么会晕在这儿?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我不回家,我要去云来客栈找人。”阿冬后脑火辣辣的疼,一阵头晕目眩,连忙抓住了乞丐的衣袖:“你们送我去,我给你们一两银子”。   
  两个兴冲冲的乞丐挟着一个衣着阔绰的小少爷,丝毫没有在意路人奇怪的眼神,一路小跑地冲进了客栈。谁知老板却告诉他们,展昭已一早离开,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出了城门。   
  “糟了,姐姐没救了……”阿冬闻听,心已凉透。   
  可那个乞丐却瞅了瞅他:“你说的可是南侠?”   
  “你们认识他?”   
  “南侠对我们丐帮有恩,帮主有令,凡是他的事,我们都要帮忙。”   
  “太好了!”希望之火又重新被点燃起来,阿冬急忙恳求:“快叫他回来救我姐姐!”   
  蓬头垢面的乞丐一个接一个地在街上狂跑,这难得一见的新奇景象不禁使过往行人侧目交耳。这些游走在生活之流最末端的乞丐,世人视他们如粪土,他们也视这个世界如粪土,虽然一无所有,虽然什么也不在乎,却有着换不来的快活,却在乎深藏在胸中的“义”字。于是,叫南侠回城的话语一声连着一声,快如狼烟锋火,迅速传向北门。   
  刚刚走出江州的展昭,猛听得城头有丐帮弟子急唤,忙返身而回,汇合了阿冬,匆匆赶往府衙。
  
  阿冬从一早折腾到现在,实在是有些跑不动了。他的脚步越来越滞涩,终于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我来背你。”展昭看了看这个病弱的孩子,弯下了腰。没料想这一弯腰,却使他躲过了来自背后的偷袭。展昭一惊,飞起一脚踢上来人的手腕,震飞短剑,一回手将其掀翻在地,踏在脚下。   
  “就是他把我打昏的!”站在旁边的阿冬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展昭尚未及细问,忽听街心一阵呼号:“谋财害命!罪妇游街!”巡声而望,只见一队差役押着一辆囚车辚辚而来。   
  “姐姐!”阿冬高叫着奔了过去。   
  就在展昭一错愕之间,被打翻在地的那个精瘦汉子抽身便跑。可展昭已无心去追了,若不是阿冬喊了姐姐,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昏坐车中不成人形的女子,竟然会是萍萍!   
  为首的衙差见一大一小两个人拦住了道路,凶狠的叫嚷起来:“罪妇游街!何人敢挡!”   
  “展昭敢!”一股热血直冲胸臆,展昭再也按捺不住,厉声而斥:“本朝律法无游街示众一条,立刻囚车打开!”   
  “反了!”在江州地面,还从来无人敢与衙差这样说话,捕头不禁火冒三丈。   
  “天大的事,由展昭一人承担。放人!”   
  展昭清楚水寄萍绝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可究竟又是什么人、什么原因非要治她于死地?以致于还要攻击诬陷在先,毁其名誉、污其清白在后?如果说,原来只是萍萍的家务纠纷,自己无法插手,唯有离去,可现在,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分明已是奸邪作祟、阴谋彰显,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抽身事外了。   
  衙差们见吓不退眼前这个蓝衫青年,便齐刷刷抽出朴刀,准备白刃相向,可那扑面袭来的逼人的气势,竟使得他们不住往后退却。   
  展昭迎着刀尖,一步一步行至囚车前,抽出宝剑猛然劈断铁锁,轻轻将寄萍扶了出来。谁知刚一碰到她的手,竟差点让她昏厥过去。展昭急忙拉起萍萍的衣袖查看。一望之下,喉咙似被灌了铅水一般:那原本十根细腻莹白的款款柔荑,如今已是血肉模糊,肿胀不堪,这分明是惨无人道的拶指大刑留下的印迹!   
  阿冬眼含热泪,拉着寄萍就要回家。展昭却挡在了他的身前:“萍萍,你现在牵扯的是一件命案,如果一走了之,这一生就要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公堂上替你讨回公道……”   
  阿冬听说,急忙拦阻:“姐姐你还要回衙门啊!”  
  “我是清白的,不能逃啊…….”   
  “我不让你回去!展大哥,你看他们怎么折磨姐姐的!她要是再回衙门…….”   
  阿冬的话象鞭子一样抽在展昭的心里,使他无法正视萍萍苍白无血色的脸,那张曾荡漾着蔷薇般如雾粉霞的笑靥,如今已似风雨中零落成泥的梨花。他何忍再送寄萍重返大牢,可这却是眼下唯一可行的道路,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介入此案的理由,才能扛下后面所要面对的事情,这内心中种种挣扎煎熬的痛苦,岂是旁人所能够明了的。
  他看了看阿冬,这是个可爱又可敬的孩子,生活的坎坷多灾使他与寄萍同病相连、相依为伴。今天,他拖着病弱的身体为寄萍一再奔走呼救,其态度令路人都为之动容。可是,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不能明白除了亲情之外,还有多少的东西要去顾及。而这一切,都无法与他解释……..   
  展昭扶着虚弱的寄萍,慢慢朝府衙的方向走去。后面跟着一队如临大敌的差役和阿冬一声声无奈无力地呼唤……   
  
  府衙花厅。   
  一份供状摊在展昭眼前。   
  “这是水寄萍亲手画押的供状,对谋财害命供认不讳。”   
  “大刑之下何求不得?”   
  府尹瞥了一眼展昭:“人证物证俱全。死者妻子李何氏亲自举证,水寄萍不服公公管教,早已怀恨在心。在公婆燕窝之内下毒,足见其为谋家财不择手段。”   
  “如何证明燕窝之毒乃水寄萍所下?”   
  “在整个调理过程中只有水寄萍一人在场。”   
  展昭冷冷地一笑:“那她岂不是太笨了,只有一人在场居然还敢下毒,是不是不打自招呢?”   
  府尹一声轻哼:“此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大人审案可谓有疏有漏!”面对府尹的迂阔,展昭只好直言。  
  “展护卫,为科之道,请你自重!”听到别人指责自己的办案能力,江州府尹的面子再也挂不住了。   
  展昭的语气却丝毫没有松动,依然直指这个刚愎自用的父母官的要害:“律法有定,审结一案最少十日,而大人从逮捕到定罪还不到一个时辰,如此断案岂不疏漏百出!展昭恳请大人重新升堂审理。”   
  “哼!本官断案不容别人干涉!我已上报刑部,判水寄萍斩-立-决!”   
  “此乃草菅人命!人命关天,岂能草率......”   
   “对!正是因为人命关天,我才要为死去的李老板讨回公道!送客!”府尹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道理是讲不通了。翻案的希望根本无法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展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暗自盘算:上报刑部的公文最快也要七天才能批回,也就是说,萍萍的刑期最早也还要有半个月。半个月......先回一趟开封府,禀明包大人,只要可以重新细查此案内情,萍萍的沉冤便可昭雪。
  这一切不难做到,只要够快!   
  
  是夜,一家偏辟小酒店的大门,被风风火火的一把推开。展昭旋风般地走了进来,把缰绳往小二的怀里一丢。“店家,好好照料我的马,我吃完饭就走。”   
  “好咧!客官楼上请,本店有陈年的美酒、拿手的小菜......”灵俐小二将展昭引上二楼,热情的斟茶倒水:“客倌您先润润嗓子,酒菜马上就来!”   
  不多一会儿,酒菜齐备,小二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等候着吩咐。展昭刚一举箸,猛然身子一震,一把捂住胸口,怒目直视店小二:“你......”话未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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