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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岁月等闲过。多少故知如行云流水,在记忆里消失,但是,也有留下来的,不会磨灭的,其中就有一个袁永熙。
北京刚解放不久,我是清华大学代表,参加了全国学生代表大会,接着留在中华全国学生联合会工作。一个毛头小子,从大学生一下子成了高级领导机构的干部。那时真有晕头转向、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碰上一个机会,全国学联要派团参加在布拉格举行的世界学生代表大会。学联的干部不多,起草中国代表团在大会上发言的任务,就落到我头上。受宠若惊之余,抓耳挠腮之际,领导上让一位大笔杆子来给予指导和协助。他就是袁永熙——当时担任团中央学生部秘书主任。 对于我这个初出茅庐的雏鸟,袁永熙的办法是:放手,信任,鼓励,方向稍加提示,关键略为点拨。 这法子是灵的。我先看了一些有关的资料,然后按着他的思路,大胆写去。疑云拨开了,压力消除了,写起来就颇为顺畅。他一看过草稿,毫不犹豫地笑着说:“行,能通过!”过了五十年,今天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他说这话时略现酒窝的笑容。 是的,他总是笑眯眯的。你丝毫看不出他那些不幸的经历的遗痕,看不出他是国统区那段震动八方的冤狱案的主角。他笑眯眯地领你上路,笑眯眯地化解你心中的重负,笑眯眯地把你从对自己信心不足转化为初具信心。这,对于刚刚走上漫长人生之路的年轻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那篇发言稿果真很快被审定。而我也参加了中国学生代表团,出席了世界学生代表大会。代表团团长是后来担任团中央学生部部长的杨诚(他不幸丧命于“文革”),秘书长是学联秘书长柯在铄(他后来担任香港问题的中英联络小组中方代表),代表团里包括现在中国音乐界的“大哥大”吴祖强和名画家李天祥等。那时出国的代表团还很少,周恩来总理特意在青年剧院楼上接见了我们。 我从此走上笔杆子生涯,除了当时的际遇之外,我知道我的启蒙者、领路人袁永熙起了很大的作用。不久,不知是不是由于他的推荐,我被调任团中央书记的秘书。在调动工作前我问他调我到哪个部去,他还是带着那典型的略现酒窝的笑容,回答说:“此部无名。” 此后一眨眼几十年。中国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历史的洪流冲刷一切。在此期间,我偶尔听到过他的名字。听说他在清华当党委书记时硬是被划了右派;又听说他在“文革”中被整得名副其实地“死去活来” 大约是1991年,我在香港担任《紫荆》杂志社社长兼总编。同在香港工作的柯在铄告诉我,袁永熙来香港探亲了。我连忙请他们二人和在香港工作的袁的儿子一起吃顿饭。袁永熙已经度过他一生中困难得难以言传的日子,在北京担任了经济学院院长。 我满以为走进饭馆来的是个白发苍苍、弯腰曲背、满脸皱纹的老人,我认不出他了吧?但是,不,还是几十年前的那个袁永熙。你丝毫看不出他那些不幸的经历的遗痕,看不出他曾经是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人。 在他脸上,的确依然带着那典型的略规酒窝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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