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的十一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吴铭同志惨遭谋害的二十一年之后，在重庆烈士墓前，隆重地举行了“杨汉秀烈士遗骨安葬仪式”。重庆市委组织部负责同志在会上致了悼词，市上有关单位和烈士生前友好敬献了花圈。追悼会后，烈士子女就在著名的“一一．二七”烈士墓茔中掘土取穴，将遗骨移葬于内，使她能安息于生前的同狱难友：江竹筠、李青林和左绍英等烈士中间。 　　 　　有关杨汉秀烈士的故事，大体就讲述到这里了。要是还有读者盘根究底，想知道一些有关的人和事在解放后的发展。那么，就可以用一句套话来回答：善恶到头都有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我国古代的传奇说部里，或狄更斯式的外国小说中，是不乏这种大团圆结局的。然而在剥削阶级社会里，这种结局只不过是作者一种善良愿望，实际生活中并不存在。但吴铭之死却不同，她牺牲在人民世纪诞生之时，她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赢得了推翻三座大山的社会大革命。一旦以中国共产党为代表的工农大众掌握了政权，正义之剑也就真正地广泛地显示了威力。对为善者的酬答和为恶者的惩处，也就本着人民的爱憎而非常鲜明地昭著了。 　　 　　正因为一些事情的发展，带有鲜明的时代印记，我们也就根据调查所得，再给读者展示几个场面吧—— 　　 　　* * * * 　　 　　有如山坍，有如雪崩，有如一股混浊的泥石流，在蒙蒙的秋雨中，佩着各种番号的溃兵，强行拉来的伕子，堆满了箱笼包裹的马车、轿车、人力车，以及机关枪架在车顶上的客车、卡车、炮车、辎重车，争先恐后地挤塞在成渝公路上。以致杨森一家及其警卫的车队，还没有转下歌乐山，就被迫停下来了。 　　 　　“前面怎么回事？”杨森气忿忿地问。 　　 　　“有辆卡车抛锚了。” 　　 　　“推它下坡去，”有人吼。 　　 　　“是军车，说是运武器的。” 　　 　　“该死！”杨森嘟囔着。他在想：会不会是二十军军部的车辆呢？如果是，所运载的“武器”中，有一半就是他多年搜刮来的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那么，就应该从特务营中派一班人出去，保护它的抢修。可是，眼下是逃命的时刻，虽说他一上歌乐山就叫炸了山洞隧道，但这滞阻他丢弃在后面的守城部队可以，堵共军就不行，共军就像搜山捕兽的猎人一样，总是凭两条腿追逐他们这些四条腿的。何况一直跟随着他的张明选，忽然脸色变了，兀突突地冒了句话：“吔！怎么卡在这个地方，这不是金刚坡吗？……” 　　 　　杨森猛一回头，把张明选瞪了一眼，将他后面的话吓回去了。随即把心一横，向特务营断然下令：“推！推它下岩去，管它是哪个部队的车！——这地方是不能停的！’ 　　 　　可是，杨森的车队虽然在金刚坡抢了道，却没能开进白市驿机场。那儿被胡宗南部队把守着，以保证蒋介石的“美龄号”专机逃命。杨森得到的指令是沿东大路节节抵抗，逃到璧山，才知永川方向电话已断，胡宗南部的第一军却是走北路退却。这时，杨森在心里骂了一声：“哼！老蒋是拉我垫背，要我背死人子过河啊！不行！现在是要垮就跨在一起！”他立即命令卫队转向北路，并一路向杨汉烈部呼话，要他立即脱离战场，带所部七十九师赶来汇合，他在遂宁方向等他。 　　 　　 好容易达到遂宁，七十九师没有等到，倒把守城的一百二三十六师残部等到了。这个师是范绍增的旧部，也是由他统率指挥的。但他从重庆撤离时，就像一只逃命的四脚蛇突然断掉一截尾巴一样，不等它撤退就炸坍山洞隧道，企图靠牺牲这截尾部来赢得逃命的时间。没想到丢掉的尾巴又跳到四脚蛇的面前来了。这倒把杨森吓了一跳。赶忙吩咐一声：“到绵阳集中。”就回头叫张明选带着卫队断后，以防他逃跑时一百三十六师会对他不利。谁知总是像尾巴—样跟着他的张明选，这时竟不见了。在仓惶逃命的时候，不但蜥蜴可以抛掉尼巴，有时尾巴也可以抛掉蜥蜴啊！他和蒋介石之间，不就是这样吗？ 　　 　　一气逃到了川西，这时，还和杨森在一起的，只有一个四川老军阀孙震。他之所以像蚂蝗一样紧贴不离，一是部队打得更光，冉是，他知道杨森包了架专机，留得有条逃台湾的退路。在广汉，他们派人去和聚集在彭县的川军将将领刘文辉，邓锡侯等取联络，企图以川军合作的名义暂保实力。彭县方面传话来说：他们就要讨蒋起义，如果杨森和孙震愿意，也可以附名于通电之后。杨森含糊地回拒说：“老都老罗！”心里想的却是：“要改姓我不晓得自找门路吗？何必要你们当媒婆呢！”话虽如此说，杨森心里明白，他是把路走绝了的。杨汉秀不是把通关钥匙吗，她还当面向他转致了朱德的问候，可他却把这柄钥匙拗断了。他只能按照他在遂宁时想好的腹案来办，赶快叫杨汉烈当二十军军长，把总部特务营交他指挥，实在无路可逃时，就由他率部起义。 　　 　　杨森丢下了—大群小老婆逃跑了。杨汉烈带着残兵败将逃到金堂的赵家渡，眼见无路可走，只好到处寻找能和共产党方面挂钩的关系。这时的说客倒有几起，可是都来头不硬。在瞎碰过程中，二十军的两个师长因不满杨森的父传子作风，又拖起部队跑了。杨汉烈就更加着急，不住地叹气说：“唉，早知如此，把汉秀大姐留在我师部里就好了啊！” 　　 　　二十军残部终于在大军合围的情况下起义了。事隔三十年之后，现任甘肃省政协副主席的杨汉烈，回忆起他率部归向人民的经过时，仍然很感激杨汉秀对他的启发和教导。懊悔他觉悟过迟以至没有把大姐保护住啊！ 　　 　　* * * * 　　 　　张明选之所以在半路上脱离杨森，是因为碰上了从“中美合作所”撤出的特务部队——“四一纵队”，带队的是二处处长杨元森，这个满脸白麻子的特务头子告诉他说：杨森只要还掌握着部队，起义时就能保全生命财产，像他们那样的军统分子就不行，一起义就会被抓起来向军代表“送礼”，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又说：“中美合作所”已经在广安布置了游击基地，现有枪又有钱。如果能在山上辟出个小飞机场，毛人凤不但能空投救济，必要时还可把他们接走。张明选是广安人，何不到那儿去混个司令当呢！ 　　 　　杨麻子谈的话有一半是真的，他确实是根据毛人凤“屠杀、潜伏、游击”的反革命布置，在一一·二七大屠杀之后，带着一帮武装特务逃广安的。一到县就发现蹲不住，几年的反革命围剿并没有把农民起义力量压下去，随着重庆城迅速解放，华蓥山下到处都打起了红旗，吓得他们只得化装潜逃。张明选听着他的鼓吹亚虽不很相信，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条路好一些，也就对杨森不告而辞，悄悄地逡回了他的老家——广安与渠县交界处的花桥区。在这儿，他秘密地约见了杨懋修、杨汉奎、杨汉基等土豪恶霸，许给他们各种反革命番号，要他们伺机进行武装暴乱。藏在龙台寺“杨氏泽庐”中的几百杆枪枝，三挺机关枪．也就从因碉楼着取了出来，连夜进行清理擦洗了。 　　 　　广安县一解放，龙台乡的贫苦农民积极行动起来。杨家的一些佃户、雇工，常常聚集到李自才家里。因为他在街上宰猪，碰头要方便一些，更因为他是杨汉秀信任的人，一直忠心为她带引一个小女孩。他们所谈的主要问题是：无论如何要找到“大小姐”。龙台寺是天高皇帝远，由杨家逞霸了几十年的地方。杨懋修跺个脚，地皮子要发颤；杨懋修打个喷嚏，天都要发麻。不但他那院子里枪多，只要飞一张片子出去，沿渠河邻封各场的武装都传得拢来。现在虽说县城解放了，他们乡上还没有工作同志下来，他们怎敢轻易去扳鳌角呢！杨汉秀要是在就好了，她向他们鼓动过抗丁、抗粮、抗捐的三抗活动：向他们宣传过减租退押和土地改革的政策。听说，“九二”火灾后又因为骂了杨森被抓起来了，现在该出狱了吧！他们派了人下重庆去找她。几天后，这几个农民回来了，他们谈起发生在“中美合作所”内的大屠杀，好作孽！好惨道！被机枪剿死的人是一坑一坑的。三、四岁的小娃娃，还在吃奶的奶娃，都同他们的妈妈一道被打死了。渣滓洞最是惨不忍睹，人关在牢房里，先是用机枪扫，然后又泼上汽油烧。他们把这集中营二、三十里宽的地面部走遍了；他们把裹上白绸装了棺木的烈士尸体，一具具进行翻看，但都没有找着“大小姐”，可能她是在渣滓洞烧焦了吧。李自才等又是愤慨，又是伤心． 　　 　　一九五○年的一月中旬，人民政府关于大户加征的布告刚贴上龙台寺街头，杨汉基就牵着条狼狗上街逞威来了。一走近李自才的案桌，发现在他身旁站着个四岁左右的小姑娘，顿时一口恶气捅上心头。哼！这不是杨汉秀带回来的娃娃吗？听说她娘老子都是共产党的干部，早晚要来领她。我杨家的租谷养了这个共产党不说，现在还要大户加征。你花桥区政府才有几个工作干部啊，只要把敢于跟着共产党跳的干人弹压住，看你怎么到龙台来征吧！心里这么想，手上就松了皮带，那狼狗一头蹿到盆边去舔猪血，李自才刚一吆喝喝，杨汉基就一皮带抡来：“你娃娃敢打狗欺主！”一边咆哮，一边就唆起狼狗扑案桌。小李凯吓得哭不出声，直往李自才身边躲，李自才一边护娃娃，一边大声抗议：“二老少，现在解放了啊！还兴这样打骂人吗？”二毛牛兽性大发，抓起一把屠刀就掷了过去：“老子不但打你，还要杀你！”李自才把头一偏，那刀尖就擦额头飞了过去，顿即血流满面，昏倒在地。 　　 　　二毛牛甩这一刀，使龙台乡的阶级斗争形势，一下子就十分紧迫了。张明选抱怨二毛牛太冒失，事已至此，就叫杨懋修赶紧传片子，就在这个春节期间实行叛乱。杨家的佃户听到 　　风声，赶忙把消息传给李自才。大家还凑了钱，给李自才医伤拍照，联名写了禀牒，要他连更连夜到花桥区政府去告状。李自才临走之前，把个叫沈绍臣的农民请到跟前，千拜托万拜托地对他说道：“看样子，我们要翻身还要打一仗的。我死不要紧，放心不下的就是李凯。这是大小姐叫我带的。她的生身母亲叫左绍英。她是根共产党的苗苗，还是根独苗苗啊！你把她背下重庆，亲自交到人民政府里去。他们自会给她找到父母的。若还留在这地方，只怕暴乱一起，二毛牛就要拿她开刀啊！” 　　 　　腊月间，龙台乡中的绅粮们都在忙办年货，杨懋修家更是提前杀猪庆坛，他们是以这种方式传集地主，策动对区乡政府的进攻啊！赶在大规模暴乱发动之前，在当地农民配合下，花桥区人民政府包围了杨家花园，逮捕了杨懋修、杨汉奎、杨汉基等几名恶霸，从这个罪恶的地主庄园中，搜出了几百枝枪，几大坛鸦片烟膏子，以及挂在私刑牢房的各种拷打群众的刑具：铁链、通条、马鞭、吊索……。听说抓了土皇帝，龙台乡的穷人就像烈火烹油般的沸腾起来了。要求立即开大会进行清算斗争。群众会一开，苦主争相上台，控诉杨汉奎等对农民的剥削压迫以及对杨汉秀的迫害，个个恨不得咬下他们一块肉来。要照群众的意见，当场就应该镇压他们的，出于别的区县也要控诉他们，这才由民兵押着转乡。半路上，杨懋修和杨汉基撬开壁头逃跑了。这时候，农村在进行如火如荼的清匪反霸，城市在开展声势浩大的镇反运动，这几个丧家犬又哪里逃得掉呢？二毛牛逃到蓬安县，被守卡的农民抓住，还没有押回龙台寺，就被愤怒的苦主用乱棒打死了。在花桥侥幸漏网的张明选，本来想住重庆逃，从报上一看，杨元森被逮捕了，在刑侦处跟着他作恶的钟恕、宗慎之、谢春浓等特务都被捕伏法了，只好在四乡流窜。不几天，在广安被群众抓到法办了。杨懋修算多混了两天，他装 　　成个草药郎中四处窜，在重庆投亲时被检举出来，民兵把他押解回村，在快到龙台寺的恒升乡时，他浑身哆喀，软瘫得再也走不动了，随即借口解手跳了茅坑，落了个遗臭一方的可耻下场。 　　 　　十年浩劫期中，人妖颠倒是非淆，早已牺牲多年的杨汉秀烈士，又无端地受到了冲击。广安县川剧团写了个反映华蓥山游击斗争的剧目，其中写到杨汉秀。因此被迫停演。受到的指责是，这么多工农群众不写，为什么去给地主小姐立传！广安县文化馆办了个“红旺村(也即是解放前的龙台寺)村史展览”，为杨汉秀绍了像，自然更要遭到砸烂，甚至为杨汉秀地下活动时传书带信，还抚养了烈士遗孤的贫苦农民李自才，都受到了怀疑和审查，以至含冤死去…… 　　 　　尽管—时黑云压天，“四人帮”无比横暴。但那些受过杨汉秀教育的农民，得到过杨汉秀救济的孤儿，以及地下斗争时期共同战斗过的战友，仍然在私下里摆谈她，缅怀她，并坚信总会有公开纪念她的一天。 　　 　　“四人帮”粉碎之后，各方而的拨乱反正工作也就相应动起来了。也正好是这个时候，在金刚坡农民的协助下，杨汉秀烈士的遗骨正好发掘出土。要把它迁葬入烈士墓，总得对烈士生前事迹作个调查呀！第一个发函了解的对象，是烈士的儿子赵在民。他是个共产党员，长期在边疆坚持工作的建筑工程师，他不仅及时写来材料，叙述了他所知道的母亲的情况，还寄来了一件重要文物：他珍藏了多年的有周副主席批字的介绍信。 　　 　　这是个更大的突破，因此知道了杨汉秀在延安叫吴铭，也明确了她确系通过组织派回国统区工作的。周副主席和王维舟同志虽然过世了，但当时跟随他们作秘书工作的龙潜同志和魏传统同志还在。龙潜同志在卧病期中，听到这消息非常欣慰，立即来信说：“关于吴铭烈士，确系周副主席在延安交我介绍到交际处金城同志处住，利用美军观察组的飞机随他一起到重庆。那时想利用她同杨森系叔侄，派她去地下工作，还确认“吴是共产党员，表现好，所以才派她去作地下工作……后来牺牲在渣滓洞，我曾经纤写过吊渣滓洞诸烈士八首。其中一首即关于吴铭烈士的。”魏传统同志却一时记不起了。直到笔者上他家走访时，他还拿着照片沉吟：“嗯，吴铭，人和名字我都有些印象的。只是事隔多年，王老找她谈了些什么，我就回忆不起了……” 　　 　　 “吴铭？是不是女大七班的吴铭？”魏传统同志的老伴、刘超同志在一旁插话了：“你记不起啦，身材矮矮的，对人很热情的一个女同志呀！那时我在七班支部工作，生了兰兰后她常来看我，总是叫我们老乡老乡的呀！” 　　 　　她说着走了过来，拿起照片端详：“对，就是她。在女大时表现很好，穿著也很朴素，一般人都不知道她是军阀家出来的女儿哩！”她又翻看到第二张照片，随即用种惊喜的口气招呼道：“老魏，快来看！这张介绍信不就是你写的吗？” 　　 　　魏传统同志一看就兴奋起来：“对，对！是我写的，连王老的名字都是我签的。我记起来了，这是王老同她谈话后，嘱她去见周副主席的。你看：上面有王老盖的章，有周副主席的亲笔批字，这么多年还保存着，多难得啊！” 　　 　　端详着这张文物照片，他们就像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老战友一样的高兴。二十多年前的记忆，也就从历史的尘封中浮现出来。开始是朦胧的，片断的，后来就越来越清晰，而且连成了串…… 　　 　　“你应该记得的：她是杨森家里的什么人呀！”刘超同志提醒说。 　　 　　“记得。我在杨森防区作过秘密工作，还上广安、渠县去打过球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王老才要她回去。和咧，就作上层工作；要打咧，就发展游击战争。我们不是都作了回川北的准备的嘛！” 　　 　　“我记起来了，那时你要同王老先去重庆。我怀着孕走不了，兰兰又只有五岁。我们的女儿还是托她带走的哩！” 　　 　　“是这样的。在重庆时，我同吴铭还在红岩村见过一面。她大概是来接受任务的吧。以后还是我送她进城的，在化龙桥雇的马车。——只是，怎么会托她带孩子呢？” 　　 　　还是刘超同志记清楚了，“是我在延河边碰上她的。她说起就要回国统区，同周副主席一道坐飞机走。我就托了她，同她一道走的还有庆娃，就是王老在庆阳养的那个小儿子呀！” 　　 　　这时候，他们家最小的女儿插话了：“姐姐还写过一篇作文哩。就是讲她同周总理一道坐飞机。有个阿姨一路照应她。到了重庆后，她谈谁的名字，那个阿姨就捂她嘴。她才知道：到了国统区，连爸爸妈妈的名字都不准说了。” 　　 　　“哦，那是她当中学生时候的作文吧！记得老师的批语还很好呢！” 　　 　　……。 　　 　　兰兰回来了，当然，不是当年吴铭手中牵着的小姑娘，而是年已四十却仍然英姿飒爽的解放军女战士。刘超同志把照片递到她手中去：“看看：认得出是谁吗？” 　　 　　兰兰推推眼镜，端详了一下说：“啊，这不是那年带我坐飞机的阿姨吗？” 　　 　　儿时留下的印象可真是深啊 ！吴铭同志的儿子在回重庆途中，于成都下了车，他要顺道去拜访了解母亲生前情况的一些老同志。在到原渠县地下党县委书记、现在一个大学党委负责人的雷雨田同志家串门时，他被相框中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这是个扎着小辫，戴着眼镜的女大学生，他觉得似曾相识，就迟迟疑疑地问：“这是——？” 　　 　　雷雨田同志介绍说：“这是我的女儿，叫雷咏雪。” 　　 　　赵在民还在端详将镜框中的照片，有些犹豫地说：“她很像是我的妹妹。” 　　 　　雷雨田同志把他白了一眼，口气有些见怪：“怎么会是你妹妹呢？” 　　 　　“她是不是在广安住过，原来叫李凯啊？” 　　 　　“是呀！是呀！”雷雨田同志惊讶了：“你怎么知道呢？” 　　 　　“她是左绍英的娃娃，我妈妈出渣滓洞后才找到，又带到广安乡下养起来的。那时就告诉我们是妹妹；后来妈妈要下重庆，又才交给了一个表叔，叫李自才的农民去抚养，李凯这个名字，还是妈妈给取的哩。” 　　 　　“是这么回事呀！这些具体过程，连我都不太清楚咧。”雷雨田同志不胜感慨了。他只知道是一个农民背到解放后的重庆市委来的。也知道是左绍英烈士的孩子。当时正在着手对旧政权的接管，机构不全，百废待兴，作为市委组织部组织科长的他，就把这遗孤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起来了。 　　 　　“这样说来，真像个革命的传奇故事了，”回溯往事，这个老同志越谈越高兴：“你看：她是王璞和左绍英同志的孩子，现在是我的女儿，应该说，她也是你母亲的孩子，是保护和哺育过她的农民的孩子。总言之：她是党的后代，是革命之子。她的这些经历，不正是革命发展的一个缩影吗！唉！你们兄妹应该见—见面。咏雪在西安，在大学是学哲学的，现在正准备考研究生哩！” 　　 　　“那更巧了，我正准备去西安看妹妹，现在可以看到两个妹妹了。妈妈牺牲的时候，我和妹妹都很小，但解放后，我们都在党的培养下进了大学，根据妈妈生前的愿望，我学的土木工程，妹妹学的医。” 　　 　　“好！革命就是这样一辈一辈地往下传，又一代一代地向前发展的，在你们母亲那一辈，解决了推翻一个旧世界的问题；在你们一辈，就要解决建设一个新社会的问题。为了把中国建设成为一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咏雪的父母和你们的妈妈奋斗了一生，都不幸在临解放时牺牲了。想着他们的牺牲，他们的未竟之志，你们，也包括幸生到今天的我们，真应该百倍地努力才行啊！”他沉思着，又拍拍案头说：“今天谈的这些故事，要能记叙下来，还真有些意思呢！这些革命志士和他们后代的经历告诉我们：我们革命的基础有多么牢靠，我们党的传统很厚，根株是非常之深的。不但国民党斩不尽、杀不绝；林彪、“四人帮”搞了十年的反革命破坏，也摧残不了它们。因为我们的根，是深深地扎在中国的土地上，是扎在千百万劳动群众心里的啊！” 　　 　　一九八一年七月初稿 　　八二年三月改定 　　(全文由网友wyj录入,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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