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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汉秀才回到龙台寺娘家,她父亲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啪地往桌上一拍:“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到处走州过县的干什么?”
她立即顶撞转去:“走哪里是我的自由!” 阎氏赶忙在一旁劝解:“你就是不愿守节,也要父母作主,找个门当户对的人户,再明媒正娶的过去。” 杨汉秀笑着说:“你们着什么急。我自己的事自己晓得作主。” “你敢!”杨懋修父嚎了。 “我为什么不敢,”杨汉秀也因这无端的干涉恼怒了:“我不但要自己找,还要去找个飞行员。你不要以为这庄园是铁水浇了的,枪打不进,炮轰不垮,丢炸弹总抵档不住!” 哗!杨懋修手边的茶碗猛然地砸在地上了。 这场父女争吵,引起了厢房中担任家庭教师的朱挹清的注意。他想,这个庄园中杨懋修就是土皇帝,平常咳声嗽,佣人们就得屏息静气,这个女子怎么这样大胆,敢于扯他的逆鳞,说出的话简直就象扔炸弹呢! 杨汉秀吵了一架,第二天就红着眼睛要喊轿子回渠县,还是闻氏说好说歹的劝住了她。但到第二天,她也意外的安静了,因为在侄女的歌声中,她听到有这样的词—— “我们骄傲的称呼是同志, 它比一切尊称都光荣。 凭这称呼到处都是家庭, 不分人类黑白棕黄红……。“ 她真象听到空谷足音似的心喜了,马上去拦住小侄女问:“这是谁教你们唱的?” 侄女天真地回答:“才来的朱老师,他还会用外国话唱咧。” 她主动去拜访这个朱老师,知道这位老师原在成都协进中学教书,也作过新闻工作,这次到广安来.因为咯血需要找个地方休养,才经人介绍,到这个杨师长府中教两个蒙童。她见朱老师房里新书很多,又有《星芒》、《大声》之类的抗战余志,告辞时就借些书走。心里想到,听说协进中学很进步,这位老师恐怕有些来头,说不定就是个“同志”吧。 第二天,杨汉秀还书时又提出来.她在上海补习过一段时间英语,朱老师课既不多,想请他再教一教。朱老师题忙推辞,说他英文程度不高,倒是俄文还多懂得几句。 爽快的杨汉秀就高兴地说:“那更好呀!我就想学俄文,正愁请不到老师呢” 从此,这个庄园中又开了一门特殊的功课,每天上午,由朱老师向杨汉秀教俄文,教材是没有的,全凭他写出来讲授。杨家人自然都听不懂,只以为大小姐还想出洋。其实,到后来俄文也没有怎么学,主要是杨汉秀看了些新书报,提出一些问题和朱老师作探讨。从第一晚上杨汉秀和她父亲争吵起,朱老师就觉得这个女性值得注意,他是来川东北工作的地下党员。也就有意的在政治上对她作些诱导。从交谈中知道,杨汉秀向往革命绝非赶时髦或一时冲动,她早就受过大哥和朱德同志的影响,有相当的思想基础。但对她希望经组织介绍去进抗大的要求,还只能含糊地答应着。在这无法无天的军阀老巢里,他得事事谨慎一些。 杨汉秀越来越认定朱老师是真“同志”。他通俄文,不是为读列宁的书为什么用功去攻俄文。再是大革命时期他就在武汉,虽没有进军政学堂,却是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学生。那是毛泽东主办的学校,还不是真资格吗。因此,当杨懋修吩咐置酒,要为朱老师回成都饯行的时候,她就对朱老师提出:自己先一步回渠县去处理家务、安顿孩子,然后就要去成都找他。不管干辛万苦,她都要奔向那光明照耀的地方去! 一九三九年初夏,杨汉秀改名杨稚华,脱去旗袍,换了工装,在成都一家战时出版社作校对,工余就常到出版社的楼上,端张小凳坐在角落里,听“星芒社”的青年们学习讨论。脸上总是带着欣愉的喜色。 她在“星芒社”结识了两位好友,不两天人不见了,去打听吧,别人总是闪灼其词,或冲着她明两句《光明赞》:“兄弟们向太阳向自由,向着那光明的路。”她知道,幸福的人上延安了。可为什么朱老帅迟迟不通知她启程呢?她可不能在成都久呆,要有杨森家人发现了她的行踪,那就走不成了啊。后来知道朱老师受到责难,有同志对她的离家出走不理解,还怪朱老师“怎么把个地主小姐弄出来了。”她实在是满心委屈了。她对朱老师说:“朱德伯伯最先从云南逃出的时候,杨森想留他当师长。他为了寻求真理,掉头不顾的就走了。那时候他还不知真理在哪里。现在我知道真理在什么地方,那就不管是杨家的铁门或是四川的剑门,通通锁不住我。这里的同志实在不相信我,我就自己上路,爬也要爬到延安去!” 终于,杨稚华迎着秦岭的山风,坐在西北工合社的运货长车上,唱着《光明赞》的歌子,向着北方的云树进发了,当时北上的路途有两条,一是通过西安,一是绕道山西。为了妥善安全,朱老师为她备下了两方面的介绍信,她都仔细的缝进外衣领子里了。因此,不管多热,她一直披着衣服;飘起雨来,倒把衣服裹着抱在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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