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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红岩__杨汉秀纪念馆
烈火红岩

女英烈杨汉秀--(四)朱伯伯来了

甘犁

  
  —九二六午的八月二十九日,正是长江发洪水的季节,一个小姑娘坐在云阳县岩岸的秋千架上,嘟噜着嘴,看着几只小船划往江心,在颠簸中吃力地向一艘接着米字旗的轮船靠拢,泊在江心候客的英国火轮“万流”号,船主见木船划近,却突然叫打快车开走,河心中波涛汹涌,驾船的领江和大车拥不敢启碇,那英国佬就亲自来扳舵,还恶狠狠地说:“没有见来的是些大兵吗,又载有许多箱货物,让他们乘船,既占了舱位,又收不了多少钱呀!”
  
  “哎呀,翻船啦!”小姑娘惊叫了。她亲眼看见英国船没有发出任何信号就突然猛开快车,当即掀起一股恶浪,将那三只递漂船撞沉。江面上只见落水的士兵在挣扎,一顶顶的军帽在浪中飘浮……。
  
  这个小姑娘就是杨汉秀。
  
  这时杨森号称拥兵十万,盘踞着万县地区。云阳县有盐井,是出税银的地方,就由杨懋修带着一师人驻守。杨汉秀在万县读书,来云阳度假。当天正想搭乘解送饷银的船只回万县,出为父亲没让走,正目送着饷船发闷气哩!
  
  第二天她返回万县,又见到英帝国主义者新的挑衅行为。英轮的云阳暴行,一下淹死杨部官兵四十六人,沉没饷银八万多元。杨森得电之后,当即命令检查过境的“万流”轮,以了解肇事经过。但万县江面上停着英国军舰,他们哪把杨森放在眼里,公然进行武装干涉,打伤杨部派出的查船士兵,那艘肇事英轮也就长呜着汽笛开走了。
  
  当时正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朱德同志受北伐部队的派遣住在杨森总部。意图说服他断绝同北洋军阀的关系,将所部编入国民革命军序列。同时在这儿作兵运工作的,还有陈毅、欧阳钦等共产党人。英轮在长江上随意浪翻民船,百姓早就忍无可忍;这次的横蛮挑衅,使杨森部属也都认为欺人太甚而义愤填膺了。朱德等人在杨部官兵中大力开展爱国主义教育,又一再激励杨森坚决维护国家主权,民族气节,截留过境英轮。迫使英帝国主义者赔偿云阳惨案的生命财产损失。杨森因为利益严重受到损害,对待英国的态度也日趋强硬。但对朱德劝说他站在北伐部队—边,却还玩弄心机,讨价还价,竟然无耻地说:“孙中山联俄联共,俄国给了他多少钱?你为什么不给我带点钱来?”
  
  朱德摇摇头:“北伐军是依靠百姓化打仗,他们没有钱,我也没带钱来。”
  
  杨森极不相信:“军队性质不进则退,要进就非钱不行。不发饷当兵的谁肯打仗呢?国民党联俄不给钱,吴佩孚联英为什么有钱?”
  
  “这是帝国主义在收买代理人!”
  
  刚从云阳回来的杨汉秀,在座角里悄悄坐着,静静地听着两个长辈在争论。她看见朱伯伯似乎生气了。他在屋内激动地走着,向杨获解释苏联是列宁布尔什维克党领导的国家,和英、美、德、日这些帝国书义国家有何不同——“英国难道去拿自己的钱武装吴佩孚吗?不!它是将骨头熬油,榨干了中国人的血汗,又拿点残渣豢养走狗!”他愤怒地说着,向坎下的大江一指:“你看,长江上一天行驶着多少外国船,它们贩鸦片,运军火,推销洋货,海关不敢征税,口岸不能检查,这不是拿着一管管的针,硬插在中国大动脉中抽血吗,你作为长江上游的地方长官,不但不能守土,连饷船浪翻了,官兵死伤了,都不能追查责任,那还有什么脸面叫着国军官!?你为什么不能和北伐部队—道,打倒列强,收回自己的权益呢?”
  
  这番话似乎把这位“万州王”打动了。但他又谈到了英国的船坚炮利,推诿自己的武器窳劣,抱怨朱德没有给他军火来。
  
  朱德说:“我给你带来了一样最重要的武器:‘发动群众’。”
  
  “群众?”杨森先是惊讶,随即哗然大笑:“百姓再多又有啥用?愚民百万谓之无民”。
  
  “当年蔡松坡回云南起事,是护国军兵多还是袁世凯兵多?不是依靠群众,我们能—路打胜仗,直到把袁皇帝打倒吗?”朱德严正地驳诘:“现在,南方几省的群众已经发动起来了,英国在云阳和万县的挑衅不是孤立事件,这是它看到吴佩孚已抵挡不住北伐军,就出动军舰来威吓人民革命。作为老朋友,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国民革命运动必然得胜,我们很快就会打垮吴佩孚,我们要像收回沙面租界—样,把汉口英租界收回来,还要把帝国主义船只从内河全部赶出去,为中国人民出口气,你如果不参加过来,你就毫无前途!”
  
  争论着的人对旁边的小姑娘并未在意。但朱德那些充满爱国热忱的话,却像春天的种子,撒播在杨汉秀的童稚的心上。在以后几天中,她看到万县地区的反帝运动,就像长江洪涛一样的节节高浓了。群众成立了雪耻会,举行各种反帝集会。杨部官兵截留了英商“万通”轮,声言英国方面要不赔偿损失,就要封锁夔门,掐断英轮在长江上游的往还。在群众抗议声中,英同国驻重庆领事来万县谈判了。九月四日,在万县图书馆召开了各界群众大会,陈毅、朱德都在会上作了声讨帝国主义暴行的演讲,使第一次参加民众集会的杨汉秀听得热血沸腾,她在参加了抗英示威游行之后,回到家中,还不顾家人们尴尬的脸色,一个劲地高唱:“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
  
  为了镇慑反帝群众运动,阻止北伐势头,英帝国主义决定要显示武力了。他们从重庆、宜昌两地同时调集军舰,伪装起来开赶万县。九月五日下午,突然卸去炮衣,用舢板放出荷枪实弹的水兵,企图强行劫走被扣留的“万通”轮。并首先开火,打死打伤了杨部守船士兵。这时,守船的官佐和士兵忍无可忍。一声还击,军民同声叫打,霎时间,人心震怒了,江水沸腾了,万县江面上枪声大作,波涛汹涌。受到迎头痛击的英国海盗,死伤狼藉,只好仓促弃船,纷纷龟缩到军舰里去。英国海盗船碰了这硬钉子,就悍然转过炮口,对着万县城进行了两三个小时的猛轰。顿时,万县城内弹片横飞,火光四起。不仅沿河街房到处着火,就是半山上的学校、医
  院、公园和杨森总部都遭到了猛烈的炮击。
  
  为了惩罚英国杀人强盗,朱德冒着枪林弹雨,亲临江岸阵地,组织战士对英舰进行狙击。杨森眼见士卒伤亡,总部被轰,也激怒得红了眼睛,怒吼着拖枪上阵。万县百姓也顾不得搬家救火,自功组织起来,运送弹药,抢救伤员,激战一直持续到傍晚,一艘英舰重创起火,还有几艘海盗船被打得浓烟直冒,最后只好利用暮色掩护勿促地逃跑了。
  
  这个晚上,万县成了一片火海,成片的房屋被毁,上千的百姓死伤,到处响着受难者的呼号。红红的大火映入江心,好像长江也因这场外寇逞凶而不断地涌流着鲜血啊!
  
  这个晚上,千千万万的人没有入睡,也无法入睡的,杨汉秀就是其中的一个,火光在她睁大着的双眼里闪动,燃烧在她纯真而善良的心头。她似乎觉得有种铁一样的信念,经过这番火熔,凝沉在她的心底了。
  
  一切帝国主义和反动派都是心劳日拙的家伙,他们掀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英国制造的这场万县“九五”惨案,并没有帮助被洋军阀稳住阵脚,在全国人民的抗议声中,北伐部队奋勇挺进,很快就打垮了吴佩孚,攻占了武汉市。被英国霸占了多年的汉口租界,也在鞭炮声中被人民收回了。
  
  欢呼啊!跳跃啊!纯真的汉秀姑娘真是觉得扬眉吐气,高兴万分。特别在杨森正式宣布就二十军军长职,朱伯伯从武汉带来了四十多名政工人员的时候。她终于见到那剪短头发、腰间束着皮带的女兵了。如果朱伯伯下次再去武汉,她一定央求把她带走,她要进那个培养女政工的武汉军政学堂。如果家里制止,她就偷跑。
  
  不久,由于蒋介石的叛变,从重庆到上海,国民党新军阀进行了一
  系列的大屠杀。朱伯伯率领政工人员撤退了,万县街头贴出了对共产党员的“十杀令”。杨森又在与英帝国主义吴佩孚的代表联欢,并策划着向武汉的铁军发动进攻了。
  
  好像一个坠井者一样,杨汉秀的眼前光明只是一闪,又陷入黑暗的深渊里了。但她毕竟是见到过光明的。她要爬出这个深渊,去追求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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