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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良纪念馆

钟天发

赵铁良

  
   新来的支队长杜俞华着装整齐,扣子扣得好好的,帽子也戴得规规矩矩。脸也显得很严肃,看不见笑容。他说话很有条理,出口成章。在新支队成立后的一次干部会议上,他发表了一个讲话。从讲话的口才看,他比曾万彪利索多了,但内容却使我们在座的干部们感到莫名其妙。一些套话之后,他话锋一转,说,现在敌情很复杂,以后和支队部的联系不要用电话了,把电话线都拆掉。今后凡报告情况都采取单线联系的办法。支队部将移至蔡庄,白天办公晚上有事就不要来了,我们晚上就离开蔡庄。有情报送来时,就压在村子外的某个大树底下,我们自有人去取,一般不要直接找我们。军事上的事和我联系,其他的事找政委。……
  会议完了,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和老范议论开了:新来的支队长搞的什么明堂?这里不是敌占区而是游击根据地,我们又是武装部队,有什么可怕的?搞得这么神神秘秘有必要吗?这不是成了地下党了吗?送个情报还要压在石头底下,是石头保险还是亲自送到人手里保险?他是不是对大家不信任,要把自己和大家隔绝开来?
  议论着我们就念起了曾万彪的好来。回想一年多跟随老曾的日子,那真叫痛快!打,打得痛快,溜,溜得利索。伤亡小,部队情绪高……
  回到驻地,把讲话精神传达给其他干部,大家跟我们有相同的感受。有的人甚至说,是不是前些日子唐县县委书记被捕给吓着了?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就开始闲着没有事情了。与曾万彪在的时候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时虽累,可心里高兴啊,经常有战斗,有斩获,在敌人面前我们有一种压倒一切的气势,可现在成天窝在驻地,人都有些萎靡不振了。
  一次我们提出去岗北的炮楼打一打,他没有采纳,后来我们又提出打雹水,打西南京,或者去端警备二队的炮楼,都不允许。只是叫我们搜集情报,参加或保卫生产等,但就是不下打仗的命令。
  我们一肚子的火再也憋不住了,我和老范联名,还有4小队队长,找副政委反映情况,还给分区王平政委写信,说支队长太消极,两个多月没有打一次仗,还搞什么单线联系。还说再这样闲下去,部队要无事生非了!
  在那战斗的年月里这种消极避战的人根本就站不住脚。很快这个杜支队长就悄悄的消失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调走的,在以后的多少年里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马上来了一个新的支队长叫钟天发。
  刚听说新领导人名字,他就来了,叫我和老范立刻动身跟他去看地形。见面的第一眼钟天发就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约么30来岁,高高的个子,穿戴整齐,腰间束皮带、别手枪,特别是他那裹腿打的非常利落、结实、好看,突显出一个标准军人的形象;而他上衣口袋里别着的一只钢笔和插着的一只铅笔,又多少显出他的好学和一点文气;他五官匀称,颧骨突出,高鼻梁,深眼窝,不苟言笑,显得很严肃,给人一种刚毅果断的感觉。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穿戴也十分利索,背着一个牛皮文件兜子的警卫员。
  我和老范对视一下,会心地笑了!就凭这个劲头,又有好戏在后头了。
  第二天,我们跟着他从口底看到龙赤庄,又从龙赤庄看到温家庄,边走边叫我们介绍情况。他话不多,却清晰而有条理,态度也十分和蔼,言语中没有粗话。他听我们介绍时极为认真,很少插话,只是听到他有兴趣的情况时多提两个问题。经过这一路的接触,我已做出判断,他肯定是个江西人,老红军战士,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回到驻地他立刻布置了对敌人炮楼的封锁计划,我们一队的任务是监视南店头鬼子的炮楼,防止唐县方向敌人的增援,策应另几个队对南、北口底伪军炮楼的封锁。钟说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逼南北口底炮楼的敌人撤退。还给敌人送信说只要撤退可以不打。
  封锁到第10天敌人抗不住了,再有能耐也架不住断水断炊呀。那天晚上,炮楼上送下信来,说唐县要派人来把他们接走,希望我们不要打。我们问钟打不打?钟说不打,我们要言而有信。
  此计划成功,又马上去封锁龙赤庄,没有多久龙赤庄的敌人也撤走了,短短的时间内局面就迅速打开。这一带的封锁快被我们打的七零八落了,我们好象也从胸中出了一口长长的闷气。这时忽然传来消息,定唐三队在东杜亭伏击敌人成功,消灭了不少鬼子,鬼子队长、翻译都成了枪下之鬼。但是三队队长,分区的战斗英雄李希亭却负伤了。
  一天钟天发把我找去谈话,说是调我去三队当指导员兼队长,顶替李的位置。一年多来,我已和一队的范世禄以及所有的战士们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真舍不得走,他们也舍不得我走,但军命难违,走的那天队里开了一个热闹的欢送会。
  我走的时间大约是1943年阳历4、5月份。
  
   去三队之前我必须到支队部去一趟,了解一下三队的情况和对我今后工作的要求,并且有可能的话,去看看材料学习学习“加点油”。
  一到支队部就碰上了大老甄。这可是个神秘人物,在我们这两个多月的窝囊日子里,始终没有看到他。
  “呵,小赵来了,听说前一段时间你满腹牢骚嘛!还写了意见书?”大老甄虽然和我接触不多,但我相信,就象我知道他一样他也一定多少知道点我,既然是同类型的人,因此尽管见面不多,心还是相通的,说话也就比较随便。
  “您说我能满意吗?现在这么好的形势我们却窝在那里不打仗,搞‘地下工作’。”
  “跟我说说,你对形势有什么看法。”
  大老甄40多岁,非常随和,我跟他是见面熟,马上就无保留的谈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我说,“从我现在的感觉来看,第一,敌我气势不同了。不说我们的部队,就是老百姓对敌人也不那么害怕了。过去鬼子一来马上就跑的远远的,现在呢,敌人从这边来,他到那边躲,敌人一走,就又回来了,心里根本不怕;倒是鬼子伪军怕我们,原来他一个鬼子就敢出来到处胡作非为,现在别说晚上,大白天他们也不敢随便出来。第二,现在的鬼子和过去不一样,枪法不准,跑的不快,战斗力大不如前,好象年龄也小了,我看是新鬼子多,说明他们人力缺乏,把许多小青年也抓来当兵了。第三,作为我们军队,不能光强调保存自己,不去杀敌就没有出息,其实敌人很怕我们去打他杀他,我们越活动的厉害,他们就越怕。前段时间杜没有领我们打过一次仗,许多战机失去了,你说别扭不别扭……”
  “那现在怎么样?”大老甄笑嘻嘻的问,从口气,我听出了他对前任也不满。
  “现在好了,钟天发一来就带领我们逼走了好几个炮楼!”
  “好你个小赵,有种!你想法和我一样,打仗嘛,就是个勇气,要压倒敌人。不过还要巧妙。要做到想打他,叫他跑不了,他打我,叫他打不着……”
  告别大老甄就去见钟天发。他开门见山,“知道为什么叫你到三队去么?那可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部队呀。”
  听他一说,我就急切的想知道我将要去的部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三队是原来定北三队和唐县三队合并而成。原定北三队是前两年精兵简政时从骑兵团里挑出来的人尖子,他们的战士里有好多都是骑兵团的班长副班长……,配的武器也特别好,一色的长短枪。他们活动的范围在定县以北铁路东西两侧敌占区,近两年来,他们打的很不错,是一支英雄的队伍。”
  听钟介绍,倒使我有点紧张起来,叫我去这么一支好部队,虽说是对我的信任,但我会不会给它丢脸呢?“为什么叫我去呢?”我问到。
  “其实叫你去也不是我的意见,我刚来对情况不了解。可人家对你的评价不错呢!知道是谁推荐的你么?是分区的王平政委!你在战斗部队在上面机关都干过,知道你的人不少,在游击军的经历他也知道一些,地方上反映也不错。”
  钟天发的话使我感到有一股热血在心中翻腾,党组织的信任是一种莫大的力量!
  接着钟谈了他来支队经过一段调查研究后的几点想法,我感到他的想法对我的具体工作有重要指导意义。他说第一,从现在起我们要适当集中兵力,主动寻找战机攻击敌人,拔据点、端炮楼、彻底摧垮敌人的封锁线;第二,现在要打就要打鬼子,或者起码是治安军的炮楼,警备队的小炮楼根本就不打了,让他在那里做摆设也许还有点好处。(注:伪军分治安军和警备队两种,后者素质装备都差)因此要花时间动动脑筋,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打。第三,军区的物资供应很困难,因此部队光靠上级改善不了生活,再说群众也不富裕。要学习延安认真把大生产搞起来,为部队改善生活,也为将来反攻积攒一点家底。
  我还跟他谈了一些附近村子里党组织、民兵、情报网方面的事情,他也很有兴趣,尤其是说到北店头支部书记封永秀的情况时,他听的很认真。
  最后我提出在赴任之前,给我两天时间看看文件,加点油。他马上同意,还告诉我重点可以看看整风文件、有关大生产的报道、以及当前反法西斯战争形势方面的材料。
  结果我从支队部拿到一大堆材料。为了看形势我又从村小学老师那里借来两本地图册,一本是中国地图,一本是世界地图。我对着报纸和材料上所说的地名在地图上一个个查找。德国人退到哪里了,苏军进攻到哪里了,什么斯大林格勒、莫斯科、明斯克、基辅、包巴斯德波尔、列宁格勒、还有法国的敦刻尔克,最后干脆查起了欧洲的国家,什么波兰、比利时、卢森堡、德意志、希腊、南斯拉夫,听说意大利地图象个大皮靴,一查,果然象;数一数,有40多个国家。材料中说到北非德、英的战斗,又查非洲,看到了埃及、阿比西尼亚;材料中有太平洋战争,又查菲律宾、印尼,帝汶、中途岛、关岛……。最后还查看了中国的地图,找到了几块大根据地的具体地点,找到了我们晋察冀根据地的许多县,由于比例尺太大,没有找到我们这里的村镇。两个小学老师也和我一起看,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他们,后来他们也来了情绪,晚上点着油灯一直陪我看到晚上11点多钟。他们说,要不是你我们也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地图,更不清楚世界大战的形势,你也帮我们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样结合地图看材料,文字中所说的在整个世界范围内的战争的进退,都好象尽收眼底,使我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正在一步步走向胜利,中国抗战也在一步步走向胜利,实实在在,一点不虚!这极大地增强了我的信心和今后做政治工作的说服力。
  我起了一点小贪心,想把地图椐为己有,可惜两个老师说什么也不给,只好作罢。
  第二天又看整风材料,整顿三风。反对教条主义以整顿学风,反对宗派主义以整顿党风,反对党八股以整顿文风。其中我对学风问题特别感兴趣,觉得毛主席对教条主义的批评说的非常好,什么言必称希腊,可自己祖宗的事却知道的不多,数典忘祖;什么搞中国革命,就必须了解中国情况,马克思主义的灵魂就是从实际出发用,要用马克思主义之箭射中国革命实际之的;过河要有桥和船,办事要讲究方法,不说空话,不唱高调……,这些话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想想自己走过的路,确实如此,凡是认真调查研究,讲究方法去做事,往往成功,凡是想当然,忽视对实际情况的了解,总是失败。
  又看关于大生产的文件,什么南泥湾,什么延安从毛主席到总司令到周副主席都在搞生产,纺纱织布,结果多数部队机关部分或大部分自己解决了吃穿,有的甚至还可以上缴公粮,结果战胜了国民党的封锁,做到了丰衣足食;还看到了毛主席为大生产运动的题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使我从认识上对部队搞生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过去只是把它作为解决部队当前生活问题的权益之计,现在看来这是我们为取得最后胜利的一个大政策。
  又看关于扩大解放区的指示,大致有这样一些内容:把游击区扩大到敌占区去,加强对敌占区的渗透;能拿下来的据点一定坚决拿下来;可以采取各种灵活的战法,地道战、地雷战、里应外合、强攻和智取相结合等。
  我突然感到钟支队长对我说的话在文件中都找到了根据;现在的形势,已经到了大变的前夜,我们快要熬出头了!两天的学习使我感到就象一下从山底爬上山顶,眼界大大开阔了。
  学完材料我有了一种急切要下去的愿望,就去和钟天发告别。他听了很高兴,说“既然你觉得学的好,那以后就要看行动了。去吧,三队在东长店,蔡庄以西8里。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再回来和我说说想法,争取搞出点名堂来!”
  
  东长店是个大村子,三队就住在村北。可是,这个村子的西南面就有一个敌人的炮楼。到了队里,副指导员薄庭之来迎接我。在支队成立大会和会后的干部会议上,我们已经认识,因此不用再互相介绍。
  见面后,我笑着问老薄:“你们就敢住在敌人的炮楼子底下?不怕他们捣蛋么?”
  “怕?我们盯着他呢!这不过是个伪军的炮楼,他要捣蛋,不给他水喝就行了。现在还不知是谁怕谁呢!这些伪军已经不大管事了,住在那里也就是‘活着’,村里的报告员只要给他们送点粮,送点水,就高兴的屁颠屁颠的(注:这个村还算是个两面政权)。”老薄满不在乎的说。
  说完,老薄就带我到各个班(小队)去看。李希亭在的时候,队领导是他们两个,现在就老薄一个人在这里主持工作。老薄边看边给我介绍:“三队一共有80多人,分6个班,其中有一个机枪班;驻在这里的是机枪班和一、二班。其他小队都驻在封锁沟以南的渠河、大白尧、田庄等村子。”
  我又问,“现在有没有仗可打?”
  “没有,”老薄有点情绪低落的说,“不瞒你说,李队长负伤以后对我们的士气影响不小,再说这些小炮楼又不值得一打。还用打么,只要通知他们一下,就可以让它撤走。留着也算个摆设,还能给我们供应子弹呢!”
  我听了后既高兴,又觉得好笑。高兴的是,现在确实是不同于前了,不仅是我们,连敌人也都切实感到了形势的逆转;好笑的是,我们的子弹和其他一些军用物资,就这么公开、半公开的叫敌方供应,你说小日本这个仗还怎么打?
  我又说“那我们可否组织部队搞搞生产?现在看来这也是边区的一项大政策呢。”
  “这可以,要人力有人力,要地方有地方,我们在渠河就有好大一片庄户,在大白尧、田庄也都有许多地闲着。”老薄直言不讳。
  “那为什么不种呢?”
  “还不是情绪受影响,没兴趣呗!”老薄有点不好意思“你来了就带大家搞吧!”
  我说“那我们干脆今天就突到南面去看看。”
  “没说的,我就陪你走一趟,叫小队长于忠汉跟我们一块去。”老薄回答的非常干脆,不愧优秀部队里的人。
  当晚吃过饭,拿着短枪,背起背包就走了。前半夜到达南渠河,二话没说就‘闯进’了一个叫杨造儿的村干部家。老薄跟他们熟的就象一家人,进门没有客套话,先把我和他互相做了介绍,就直接切入正题。
  杨马上把党支部书记也叫了来,就带我们去看那家庄户。那天晚上有月亮,因此看的很清楚。这是一个很大的庄户,原来是一家地主,抗战一爆发他们全家都跑了,剩下了一堆残垣断壁,所占的地面倒是不小,当时估计少说也有一、二十亩地。
  “你们打算种点什么?”书记发话了。
  “还能种什么,山药(红薯)呗,那玩意儿又不费太大工,产量还挺高。”老薄回答。我对种地不大熟悉,老薄说啥就是啥。
  “真是懒人有懒办法。种那么多吃的了么?”
  “有了东西换啥不行?我们还可以漏粉条。对了,生产出来要不要上交一点?”
  “得了,你们少吃我们一点就行了,谁要你们交?(注:那时边区的老百姓都有交公粮的任务,公粮一般充做军粮或给抗日公职人员用,说是交公粮,其实不是交到什么粮库里,而是八路或抗日干部来吃饭,记个帐就算交了公粮)”
  “种什么好,火秧还是压条?”老薄又问。
  “压条吧,火秧还要去买,还没种就要花钱。”
  “工具怎么办,压条又怎么办?”
  “这些东西,我们都给你们准备好。你们只要派人来先把地翻一翻,整一整,砖头瓦块拣光,就可以种了,这块地很肥的,今年种也不用上什么粪,那些炕坯,就是很好的肥料。”这个支书倒是好说话,什么事都答应帮助准备。
  我听着心里说,这那里是我们在种地,全是人家老百姓帮我们在搞。说来也是,我们离开了老百姓能生存么?
  边看边说,种地的大致方案也就出来了。后来又去大白尧、田庄看,那边也各有几亩地。
  看完后就回南渠河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休息,下午又商量了一下人力分派:集中4个小队,以种南渠河的地为主,住大白尧的小队负责监视、警戒转路的敌人,田庄的小队负责监视警戒温家庄的敌人,那里的地也尽量种上。还商量了一些其他的细节问题,没等天黑,就返回了东长店。马上把班长都找来,传达种地搞生产的决定,告诉大家明天晚上就去!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到蔡庄支队部去找钟天发汇报。我的打算,一是种地,二是上政治课,把刚看的材料和学的东西“卖一卖”。钟很高兴,马上同意了我的计划。但他提醒我种地时一定要放好警戒,不要忘记了敌人;事情做完之后马上到他那里去,有重要任务要布置。
  当天晚上我们一行40多人,大大方方的就走下去了,穿封锁沟,过炮楼,那么大的动静,竟没有一个炮楼敢放枪的。老薄说这些炮楼,不是和我们有关系,就是装糊涂。
  很顺利地就到了南渠河。我和老薄商量,是先上课还是先种地?没想到他这个当副指导员的倒不喜欢上课:“我们还是先种地吧,唉,战士们平时好象都挺厌烦听课的。”
  我心里觉得好笑,看来这个副指导员也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儿,“那好,我们就先种地。不过按照我的经验,就是种地也要先动员一下,让大家明白为什么干,怎么干,恐怕会事半功倍呢!”
  “那好,动员就由你来做,种地就由我和于忠汉领着干,种这点地还不是小菜!”老薄看来是宁肯干累活,也不想做这个“政治工作”。
  “就这么说定了。”
  在动员会上我说,“按道理说军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打仗,一般没有种地搞生产的。那么军队吃什么?就要靠边区政府供应。边区政府的物资从那里来?最后还得从老百姓那里收上来。现在老百姓生活很苦,没有多少富裕。这就决定了靠上面供应最多只能保证我们基本的衣食,如果边区受灾,基本的衣食也会成问题。
  怎么办?毛主席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那是千真万确的,延安给我们做出了榜样,我们晋察冀也有许多例子。通过自己搞生产,有的部队富得流油,那生活真是不错!有油条吃,有菜吃,有肉吃。
  部队能不能搞生产?能的。一是我们有能力,在座的都是庄稼汉,种地是本行,整地、下种、上粪、插条,说干都能插上手,二是我们有条件,既有地,又有老百姓的帮助,工具、种苗都给我们准备好了,此外除了打仗、操课以外,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我们种什么?队里研究的是种山药。这东西既不费工,产量还高,旱涝都能收。整整地,插插条,浇浇水,长起来后再翻翻秧,就等着收山药吧!据说这地肥得很,我看一亩地怎么也得收几百斤到一千斤……”
  “什么?才收一千斤?看来指导员是个外行!”有战士嚷嚷开了。
  “这地,至少收二千斤!”老薄说话了。
  “二千斤都少,我看每亩三千斤没问题,”于忠汉说,“这十多亩地不交给你三万多斤山药,我这个队长都不当了……”
  我一看同志们的情绪很高也非常高兴,接着说,“老于说能收三万斤,这意味着什么?差不多是我们全队三、四个月的口粮!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且全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可以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改善伙食了!”说到这里,好象山药已经到手了似的,大家都很兴奋。
  动员还算成功,下面就是老薄老于领着干了,他们也确实是种地的老手,加上战士们的积极性很高,第一天地全部平整完毕,第二天就开始插秧,浇水,结果半天就搞完了。
  那天中午,村子里给我们烙的山药面饼子,还做了一大锅汤,战士们大吃大嚼一顿。下午我就开始上政治课。除大白尧留5个人、田庄留3个人继续监视敌人外,其余的都叫来了。老薄问我讲什么?我说了一个大的吓人的题目:“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形势和中国敌后抗战的前途”。老薄瞪眼看着我,似乎有点不相信。
  对我来说已经有了多次讲课的经验了,这样的政治课怎么讲,已是成竹在胸。同时我还有充分的准备:又有地图,又有各种战果统计数据,又有许多著名战役战斗的例子、故事;不仅知道国内的战况,而且知道欧洲的、非洲的、亚洲太平洋地区的战况;最后,再加上我的嗓子也不错,还来点绘声绘色,也知道战士们喜欢听什么,结果课讲的十分成功。头一天讲了一个下午,第二天又讲了一个上午,竟没有一个瞌睡的,没有一个说话的,就是上厕所,也是急急去,急急回,而不是借口上厕所一去老半天。
  第二天下午讨论时许多战士说,“从没有听过这样的政治课!”“听这样的报告真是大开眼界!原来也不知苏联在什么地方,德国在什么地方,这下明白了!”“过去光念报纸,直抽瞌睡。这么一讲,什么瞌睡也没有了。”“说实在,听了报告心里真是对抗战更有信心了,现在我只想多打他两仗!”
  老薄直问我,“你从那里搞来这么多消息?我怎么就搞不到?”
  我说,“这些东西很多在《子弟兵报》上就有,我来之前又去支队部找了一些资料看看,整理了一下。我这也是现买现卖的!”
  “指导员你的学习精神不错!内容的确鼓舞人,要是扩大点宣传就好了。”老薄说。
  “我建议,今后我们的〈子弟兵报〉要每期都拿回来,重要的消息要剪下来汇集成册,到时候再去上面搜集一些,我们就有宣传的材料了。”
  我进一步意识到,政治工作一定要不断的去灌输,否则许多东西人们不可能自发地去了解。根据这次讲课战士们的积极反应,我和老薄又商量了怎样把这个宣传扩大一些,让更多的民兵和老百姓都知道,还可以对敌人搞一次政治攻势。这样无论是鼓舞我们的士气还是瓦解敌人的斗志都会有好处。
  老薄欣然同意。我们又研究了一下具体问题,比如人员,可以叫基干民兵,村干部来听,范围包括悟村、南燕、转路,再向南可以到庞村、西板等村子,都要宣传。我们向他们做了宣传,再要求他们向老百姓,甚至向敌人特别是伪军及其家属进行宣传。这次不叫他们来,我们到村子里去讲……
  
  生产和讲课完了,我们赶快去支队部。一是汇报工作,二是接受新任务。和我一块去的还有于忠汉和姓王的小队长。
  钟和郝听完了我的汇报十分高兴,钟说,“小赵,你这两天搞的不错嘛!特别你那个扩大宣传,政治攻势的提议很好,往南突,扩大我们的影响!”
  郝说,“材料我这有的是,你们再找一些,免得再翻印了,叫人背回去。”
  钟又说,“材料叫王小队长带回去,你们两个留下来有新任务。”
  王走后,我问,“什么事?”
  “第一,”钟天发说,“于忠汉调一队当副队长,”
  “哎呀,我们刚熟悉,你就把他调走了,不去不行么?在三队也可以当队长嘛!”短短几天,我已经把老于看成了知己,感到真是惋惜,后悔不该带他来支队部,这不,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小鬼!命令还有讨价还价的?已经定了,马上就要去报道,”钟天发的语气绝无商量余地,“第二,我要准备对南城子据点动手了,今天你们休息一下,明天就跟我去看地形。去的人有大老甄、于忠汉、你,再把封永秀、南店头的民兵队长带上。”
  南城子是伪军治安军的一个较大的据点,有一个中队,大约100多人。听说要打它,我们很高兴,又有施展身手的机会了。当天在蔡庄住了一晚,第二天天不明就下山了。钟天发拿着望远镜,带着警卫员,下去时为了减小目标,是分散着走的,到了南城子,在村南集合。而伪军据点的炮楼子就在村北。
  南城子据点在村北约500米处。由一个主炮楼、两个小炮楼组成;主炮楼在南,小炮楼在北,呈倒三角布置,互相间隔约2~30米。据点四周挖了一道宽约6~7米,深约4~5米的封锁沟。沟内是一个大约10多亩的地盘,除了炮楼外,还有几栋平房,是伪军的宿舍、伙房等建筑。紧贴封锁沟内放置了一圈铁丝网,鹿砦什么的,只有一个吊桥和外界联系,吊桥平时还是吊起来的。整个布置,说起来倒也严密。
  据点四周没有一棵树,全叫敌人砍掉了;也不允许种任何比较高的庄稼。于是在据点四周就形成了一大片毫无遮拦的开阔地。
  这样一个地形,在当时我们没有炮的情况下,进攻是很困难的。如何在敌人的火力之下通过这片开阔地接近敌人、如何过封锁沟和铁丝网,是很大的问题。强攻是不行的,造成很大伤亡不说,还不一定能攻得进去。
  钟天发带着我们,在南城子整整看了一天。先看村子。这个村子有300多户,也算得一个较大的村子。通过封永秀联系上本村的干部,由他们带着,把个村子的东南西北,各家各户差不多都看了一遍,他特别对几家院子比较大,比较隐蔽,又比较接近村北的住户反复认真的看了又看。
  在村子的最西北面,我们看到了一个院落位置十分突出,好象是村子向北面突出的一个角。走进这家院子,看见最向北面突出的那个地方是一个猪圈,猪圈旁还放着许多秫秸和柴草。站在这个地方,钟天发反复看了好一阵子,一会看这个猪圈,一会又用望远镜看看敌人的炮楼,并目测着从猪圈到炮楼的距离。
  看完了村子,钟又带着我们从几个不同的角度反复观察敌人的炮楼,不时问村干部们一、两个问题。
  观察中发现,从村子里有一条一直伸向北面的路在据点的东面通过,路距离据点封锁沟最近处大约有100多米。这条路因常年的人来车往加上雨水冲刷,已经形成了一条道沟,道沟比两面的平地大约底下去一米多。
  观察结束以后,钟天发和我们几个人开了一个会,认真分析研究了作战方案。钟说,“今天大家畅所欲言,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打这个据点。比较困难的问题是,怎样通过这片开阔地和封锁沟?怎样最大限度的减少敌人的抵抗和我们的伤亡?”
  沉默一阵,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开始每个人的议论,都是冲着解决某一个具体问题来说的。比如有人说,过封锁沟好办,预先做好一个活动桥,这个桥只要用两根长度超过封锁沟宽度的树干绑在一起,桥宽在1尺5寸到2尺就行;怎么架也容易,十几个人抱着桥冲过去,到了封锁沟,先跳下去几个人,每人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子,一起顶着桥的一头往对面送,站在这边上的人也往对面送,不出几分钟就可以架好一座“双木桥”。不过架桥必须有人掩护,前后只要有十几分钟,压住敌人火力,成功就有希望。
  有人说,过开阔地白天困难太大,能不能晚上行动?但马上有人说,晚上虽然过开阔地好一些,但架桥就要增加困难,再说晚上敌人必然有哨兵,警惕性也会比白天高,只要弄出一点响动,我们就必然被动,虽说伤亡会小,但把据点打下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说到警惕性,立刻有人接着说,“要说警惕性,敌人白天可是麻痹多了。从来白天都是敌人的天下,晚上是我们的天下。这样大的据点我们还没有在白天干扰过它,如果白天给他两下子,说不定他还想不到呢!
  “但是白天进攻,必须做到出其不意,否则成功的把握不大。”有人说出了白天的最大问题。
  还有人说,干脆封锁它,不让他吃,不让他喝,用不了多长时间,也就把他逼走了。
  但也马上被否决,因为这是一个敌人比较重视的大据点,人数多,战斗力也比较强。附近温家庄、南店头的敌人与这里也遥相呼应,你封锁,他下来抢,我们人少了阻止不了,人多了不好隐蔽,再说我们人数也不一定多过敌人。真打起来,老百姓还会有损失。
  议论来议论去,没有一个好的、完整的方案,而且问题逐渐集中到一个问题上:如何最大限度的减少敌人的抵抗?因为这个问题不解决,只要敌人有察觉,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很强的火力,在这样的地形下,出现重大伤亡是必然的。一时间人们沉默了。
  这时钟天发说,“刚才有人说到出其不意很对。要在这个问题上多想一想。”
  “白天敌人会意想不到,但难在选择什么时机进攻最好。因为他们总有在炮楼里值班的,还有站岗的。”有人说。
  “人一般中午比较懈怠,爱打瞌睡……,”
  听到这里,钟天发突然问村里的干部(或情报员),“根据你们的观察,敌人在据点内是不是开饭的时候集中在炮楼子外面吃?”
  “对。尤其中午开饭人来的最齐,还不带武器,在场子里一个班一个班围着吃。”情报员说。
  “我们在这一带活动,也发现是这样。”我也接着说。
  说到这里,钟天发似乎感觉到离一个方案的最后完成只有一步之遥,“这么说来,午饭的时间应该说是个好时候。但是,据点四周500米的开阔地,再加上过壕沟架桥,没有10几分钟不行,这也失去了突然性。”
  “这个好办,”于忠汉说,“把一部分架桥的人藏在道沟里不就行了么?从那里到壕沟只有100来米,一分多钟就到。再说,那里是侧面,正面如果有人引开他们的注意力,那是很容易成功的。”
  “但是,敌人万一下来,或道沟里有其他路人通过,计划就要暴露。再说,怎么去道沟里隐蔽呢?白天肯定是不行的。”我说道。
  大家说到这里,只见钟天发微微点了一下头,腮帮子的肌肉鼓了鼓,眼睛里射出亮亮的光,显然他已经有了好主意,“现在,我把大家的意见综合一下。这一仗的立足点,是出其不意,立足于智取。攻击之前最大的难点是保密,攻击开始后的关键有两点,一是当敌人都在炮楼外面时,把炮楼子的大门封锁住,使敌人进不去,拿不到武器,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桥架好……”
  于是,他有条不紊的说出了一个破敌的方案。大家听完之后,都不禁拍案叫绝。后来,在细节上有人又做了一些补充和改动,一个完整的战斗计划出台了。
  之后我细细一想,老钟在讨论之前,脑子里一定有了一个大致的方案,但因有几个具体问题还一时没有好办法,所以没有说出。经过大家的讨论,他觉得一些具体问题有办法了,才把方案和盘托出。
  临散会前钟天发反复嘱咐村干部,一要保密,二要再详细了解一下敌人午饭在外面集合的具体时间、集合时哨兵的位置、现在敌人的警惕性、敌人到据点外面来活动的可能性和规律。末了还说,“一定要好好给敌人准备一顿不错的饭食!”
  战斗的那一天终于来到了。我们的兵力部署是这样的:第一队和第三队的三个小队共8个小队100多人担任主攻;我和于忠汉、范世禄掌握突击队,其中专门挑出30余人准备架桥,由于忠汉带领,预先隐蔽在距敌据点仅100余米的道沟内;一队和三队的机枪、掷弹筒等由甄凤山掌握,全部集中在南城子村最西北角那个突出部位即猪圈里,把火力全部对准炮楼的大门:第四队负责警戒温家庄方向日本鬼子的炮楼,如果他们出来增援,至少要阻击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由侦察排负责警戒唐县方向的敌人,并在临打响前剪断敌据点与外界联系的所有电话线;三队副指导员薄庭之和封永秀等地方上的同志全权负责部队的后勤保障,特别是要提供喝的水和解决好拉屎撒尿的地方,干粮问题由部队自带解决。
  我们是拂晓之前进入阵地的。主攻部队的100多人趁着夜色,全部悄悄的各自进入指定地点,随即,对南城子进行了严密的封锁,不管是什么人,只准进不准出。在北面那条道沟的北面几里路,就有人将道路封死,不准有人通过。
  已是初夏的时间,太阳一出来,人们就觉得很热了。藏在几个大院子里的人还好一些,只是不断有人从屋子里出来撒尿,就撒在院子里事先挖好的土坑里,不能往厕所跑,免得暴露。而藏在猪圈里的人可就遭罪了,那滋味真是难受,又热又臭,搞的人直想反胃,一个个浑身冒着臭汗,但为了不暴露目标,滋味再不好也不能动。
  藏在道沟里的人也好不了多少,整个一个上午,正好被太阳烤着,由于离敌人太近,更是不能动一下。尤其是撒尿怎么办?只好就地解决,结果自己尿,自己还要闻臊臭味。
  一个上午都非常平静,整个村子跟往常一样,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钟天发藏在猪圈里,我也跟在他的身边。他不停的用望远镜观察着敌人,掌握着敌人的变化。约莫10点多钟,钟天发悄悄说,敌人今天中午包饺子!
  这是预想中最好的情况。为了使敌人这天中午吃饺子,头一天村里的报告员(敌人在村子里的伪组织成员,其实是我们的人)就给敌人送去了很多猪肉、白面还有菜,估计这样一来,敌人很可能包饺子,果然敌人中计了!
  我也看见了敌人在那里忙忙乎乎,跑进跑出,大多数人都集中在了院子里,估计是在那里以班为单位包饺子,而且他们身边没有人带武器。
  约莫11点钟,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敌人吃饺子的时间不一致,而是一个班一个班的到厨房去煮,边煮边吃。这对我们进攻有点不利。我告诉钟天发,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时甄凤山说,不要紧,敌人只要进不了炮楼拿不到武器,就是不太集中也不要紧。
  钟这时告诉我,沿道沟爬过去,告诉道沟里架桥的人准备好,听到枪一响,马上出击!我悄悄爬过去,向于忠汉交代一番。在他那里,我甚至都听到了敌人哼小调的声音,敌人是一点都没有发觉。
  我刚爬回来,机枪就响了,掷弹筒也咚、咚地给了他几炮。
  就象大晴天打了两个响雷,一下把敌人给吓蒙了!我看见所有在院子里的敌人全部在当地卧倒,一动不动。就见于忠汉这边30多人早已跑到了封锁沟前,有几个人已经跳下去了,不一会儿,看见那“双木桥”在向前移动,很快就架到了对岸。比我原先预计的还要快。
  敌人别说有站起来往炮楼里跑的,甚至连抬头的都没有,就被我们的火力完全压住了。
  这时敌人的铁丝网也被破坏,我迅速带突击队冲了过去,直奔“双木桥”!于忠汉带的人连腰也不猫,直往据点里冲,我们随后跟进,“缴枪不杀”的声音喊成一片,其实他们哪里有枪呢!
  然而,一个疏忽却让我们付出了代价:我们忘记了敌中队长带有手枪,敌哨兵也有枪,他们醒悟过来时,我们已经冲到了眼前,但他们还是开了枪,头一枪就打中了于忠汉,他一头就栽倒了,还有两个战士也负了伤。虽然这两个人立即被我们按住,可于忠汉却不行了,他是在结束战斗后被抬回的途中停止的呼吸,那颗罪恶的子弹正中他的前胸。一个作战非常勇敢,刚被提拔起来的副队长,就在体验了一次大胜仗的同时牺牲了。
  战斗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结束。我方牺牲一人,伤两人,敌方伤十几个,没有死的,100多人全部做了俘虏;缴获步枪105只,机枪4挺,马步枪十几只,手枪若干,掷弹筒4个,还有大批弹药和给养以及其他物资。
  等我们撤走时把炮楼点着,冒起了大火和黑烟,才听到温家庄方向打了几枪,而南店头鬼子炮楼,我们却远远看见他们站在炮楼顶上向这边看热闹,连枪都没有放。
  这一仗,大大震撼了唐县城西北的敌伪军,也大大鼓舞了当地军民的士气。雹水的炮楼子不到5天,就自己撤走了;龙赤庄、西口底、长店等据点,也先后悄悄地撤走了,敌人一走,老百姓就一哄而起,半天不到就把炮楼给拆掉了,盖的时候那么费劲,老百姓一个劲磨洋工,拆的时候可真快!拆炮楼不但解老百姓心头之恨,拆下的砖头木料自家还可以用呢!
  于忠汉,高个子,宽肩细腰,脸略长,五官端正,非常精神,浑身透出一股英气,虽然我们才共事短短一个来月他就牺牲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却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
  仗刚打完的那两天,附近村子来送慰问品的真是不少。老百姓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那些个炮楼子住在哪个村,哪个村的老百姓倒霉,这一下撤走了4、5个,人们就觉得头上的一块石头被搬走了,那还有不高兴的?结果光猪肉就送来了300多斤,白面1000多斤,送慰问品时还敲锣打鼓,十分热闹。分配这些东西时,钟天发说,“小赵,这些东西就不给你们三队了。你们在下面,日子比山区要好。”我说,“没有意见。”其实,南城子刚打下来那天,我们已经搬回去不少白面了。后来,缴获物和慰劳品还送到分区去不少。
  县委书记兼定唐支队的政委李济环也来了,他说这是一个很大胜利,沉重打击了敌人的气焰,鼓舞了军民的斗志,希望支队能打更多的胜仗,希望钟支队长的作战计划能一步步实现,地方上一定好好地配合。还研究了在支队部(蔡庄)附近开公审大会的问题,审判那个伪军中队长。
  时间不长,分区的嘉奖令也来了。
  南店头的老百姓也来了几十个人,其中还有妇女、孩子。他们来是要求我们尽快把他们村子的鬼子炮楼拿下来。那个炮楼上的鬼子把南店头老百姓给坑苦了!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光修炮楼时就毁了大片民房,死了一、二十人。
  我们三队一打完仗就撤回渠河了,是老薄和几个小队长把队伍带走的,我被钟留下来说是有任务。应酬之事一处理完,马上就带我等到南店头去看地形、了解情况。我对钟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急民之所急的感情极为敬佩。
  南店头是个比南城子更大的村子,有大约5、600户人家,是个“集”。村中有几家商号,粮店、肉铺、杂货铺,还有磨面的,酿酒的等,商品比较齐全。在600多户人家中,有100多户是伪军家属,有两家地主,都姓马,他们基本保持中立,既不得罪日本人,也不得罪共产党八路军,还算老实。
  敌人的炮楼也是建在村北,在其四周200米之内,也是一片开阔地,什么障碍和藏身之处都没有,村北面种的庄稼全是山药麦子等矮作物。炮楼周围还有大小若干个火力点,再往外就是壕沟和铁丝网、鹿砦什么的。根据村里情报员送来的消息,这个据点里全是鬼子,共有26人,火力配备不错,有4挺机枪、4个掷弹筒,每个鬼子手里都是很新的三八大盖。鬼子的头头是一个叫二木佳男的上士军曹,此人长的凶神恶煞,三角眼,竖眉毛,宽鼻子,下面一小撮方形日本胡,穿马裤,挎军刀,脚蹬带马刺的大皮靴,是个真正的魔鬼。二木佳男在南店头驻防有两年了,南店头有他两个相好的女人,每天晚上到炮楼里去陪二木睡觉,其实这两个女人是唐县城里的妓女,被安排住在南店头地主家的。
  南店头炮楼的供应几乎全部压在了村子的老百姓身上。村子给边区政府倒是交不了什么公粮,全去养活鬼子了。这个炮楼子要求的还特别多,除了粮食之外,烟、酒、肉,样样要,不管旱涝,都必须按时送上,那酒一次就要一、二十斤,七八天就要送一次。不送就下来胡闹,抢东西、抓人。修炮楼子和鬼子营房的时候,没有材料就拆民房,老百姓稍有反抗就抓就杀。真是苦不堪言那!因此,才有了前面几十人到支队部去情愿,强烈要求干掉这个炮楼的场景。他们甚至还有100多人写请愿书,然后在落款处按上了血手印!
  南店头村也是个两面政权,村长叫马子祥,50多岁,人瘦瘦的,很老成,走路很有力,既是敌伪的村长,也为八路军张罗事;情报员叫贾六子,40来岁,曾是个跑口外的生意人,能说会道,五官匀称,眼睛有神,鹰钩鼻子;也是既给我们送消息,又给敌人当“报告员”。一和我们见面,他就说,“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对敌人嘛,我报假不报真,报虚不报实,可给我们八路军的情报,那可是货真价实!”
  在他们的带领下,我们又对村子里反反复复的观察,越看越觉得这里的地形环境对端掉这个炮楼不利。当晚我们就和地方上的同志研究了如何来打这一仗。
  显然强攻是不行的,和南城子一样人根本靠不上去,而且火力点也没有地方架。南城子还有一条道沟可以利用,这里连这个条件也没有。
  那么,如何智取?马子祥、贾六子他们提出了很好的意见。他们意见的关键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使村子里的两面政权取得敌人的充分信任,如果能达到言听计从的地步,我们的行动就到时候了。在这个过程中,军事准备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要军民配合来演一出“戏”,一武一文,武的逼,文的骗。火候一到,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炮楼!但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不能太着急。
  计划确定以后,钟天发就带我们回去了。临分手时钟对我说,南店头这边主要由一队来“演戏”,你回去后领着三队在岗北、长古城、温家庄等据点附近搞出点动静,以便掩护这边的行动。一定要把我们的真实意图掩盖起来,使敌人以为我到处都在干扰他们。
  我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搞出大动静,叫敌人不得安生!”
  回到南渠河就把老薄及党支部的人,包括几个小队长都找来,传达了支队的指示,大家都很兴奋,这仗是一个接一个呀,过瘾。经商议确定这样三点:第一,保卫麦收,尽最大力量减少人民的损失;第二,封锁敌人的三个据点,包括岗北、温家庄、长古城。其中岗北因为是伪军炮楼,战斗力较弱,要封死,达到迫使其定城下之盟;温家庄、长古城是封他个半死,给养一点不让送也不行,但不能让他痛快,让他经常饿饭、断水。第三,广泛发动民兵和群众,配合我们的行动,并不断向敌人展开政治攻势。
  对敌实施封锁,我们又拿出了老花招。给他断水断粮。那时敌人有一条政策,叫“以战养战”,就是在敌占区抢吃喝养活他们自己,这一条非常狠毒,但其实也是敌人的大失策,因为这激起了被占地区老百姓的直接仇恨,使他们自己逐渐失掉了民心。我们利用这一点就阻止各村给据点送粮。表面上还要各村村长向敌人诉苦,说是八路军不让送。其实各村老百姓真是乐不得。
  敌人如果下来抢就打他,这里一枪,那里一枪,总使他不得顺顺当当把粮弄走。为了对付抢粮我们还动员老百姓大搞“坚壁清野”,把吃的喝的用的都藏起来,要他找不着。
  没多长时间岗北的敌人就受不了了,悄悄送信给我们,答应和我们谈条件。条件嘛还是老一套,不影响我们的行动自由,不坑害老百姓,鬼子的差使只能应付;再就是帮八路办事,特别是想办法帮助解决弹药问题。结果伪军都答应了。
  以后我们经常在岗北据点放枪,他们就“还击”,然后就经常去鬼子那里“诉苦”、送“情报”,再就是领弹药。每次领回来,有三分之二送给了我们。
  而温家庄、长古城的鬼子,出来我们就打,唐县的鬼子一增援,我们就跑。反正县城的鬼子在外面也呆不长。
  不久钟天发叫人送信,肯定了我们的活动,但要求我们还要再积极一些,特别是要抵近县城附近的南唐、张盆、西王京一带活动,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于是我们加大了活动的力度,开始破坏敌人的交通和通讯。收敌人的电话线,在公路上挖坑、挖沟。敌人的电话线你收完他又架上,我们又去收。白天他们架晚上我们收,他出来巡逻我们就打他的伏击;人少了吃掉他人多了干扰他;单是伪军巡逻我们根本不怕。
  我们还继续原来的策略,凡是伪军警备2队出来巡逻、架线,我们一定打他的伏击,而5队出来我们就不打,还让他们能够把线架上,并且可以保持通话2~3天。这个策略已经实行了不短时间,经内线透过来的情报,日本人已经对2队产生了很大的不满,对他们也越来越不信任,而5队则慢慢吃得开了。
  不久支队转来一个情报,是大老甄的情报网提供的,要我们注意唐县南关一带。说是一个班的鬼子和几十个伪军,每天从唐县南关出城,经南唐到王京火车站接送粮食、弹药、被服和日常生活用品,伪军是2队的人。(原来,日本鬼子吃的都是从本国运来的大米,现在不行了,不但运不来粮食,还要从这里抢粮往外运)我们派出牛文秀和汪锋元由地方上的安怀生、沈雁群(小名臭儿)带领去实地侦察核实,结果证明该情报很准确,我们决定打他一个伏击。
  但是由于我们最近经常在这一带活动,所以敌人对我们有所警惕。为了转移敌人的视线,我们耍了一个小花招。先从这里大模大样撤出,转到了定县的王村南燕一带,从唐县的方位来看,就是从其南面到了西南面。在这里,我们悄悄地隐蔽起来。
  几天以后我们又悄悄回到南渠河,这里离预定的伏击地点有20里路。晚上我和薄庭之商量,认为这个仗可以打而且也不能再拖了,理由一是敌人决想不到我们会隐蔽在渠河;二是伏击地点的地形也都事先看好;三是要隐蔽的地点只有一片麦地,如果再拖,麦子一收,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了。
  事不宜迟,马上行动!那天我们拂晓约3点钟出发,赶到南唐已经微明。我们隐蔽在南唐和张盆之间的一处道沟两侧,道沟在这里由西向南转个弯,恰好这里有一个独立的小房子,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我们把机枪就架在了这个屋子里。其余的人,都埋伏在附近的麦地里。麦子地不象高庄稼,人在里面只能趴在地上,蚊虫叮咬也不敢动。
  天亮以后,道沟里老百姓来回走路的不少,但谁也没有想到这片麦地里有一支部队隐蔽着。大约到了八、九点钟的样子,敌人来了。有差不多140多人,其中有十几个鬼子,坐在大车上,旁边走着的都是伪军。从力量对比上,我们只有80来人,数量比敌人少。
  从敌人的举止看,他们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背着枪的,抗着枪的,有说有笑。突然之间,我们的机枪响了,一下就打倒了十几个伪军和两三个鬼子。敌人象炸了窝的马蜂,四散逃命,我们的手榴弹只投出去两三个,就连喊带叫的追了出去。
  但是伪军跑的太快,我们只截住了30来个,缴获了30多只枪,还有几辆大车。我们把枪放在大车上,坐着车就往回走,汪锋元、牛文秀和我走在最前面,后面押着伪军。
  这段时间我们仗打的非常顺,因此我的心情也很好,又有了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队伍过了张盆,我突然感到了一点不对劲,但一时还没有想明白不对劲在哪里。回头看看押的俘虏,又看看四周的地形,猛然间我察觉到不对劲之所在,“呀,我们要吃亏!”我的话刚一出口,就听得“啪”的一枪,在我旁边的汪锋元当时就倒下了。紧接着我的腰象被人推了一下,虽然不觉得怎么疼,但我知道自己负伤了。
  只见十来个鬼子端着刺刀向我们冲来!幸好我们的机枪这时响了把敌人压住,我们的大部队撤走了。
  汪锋元已经不行了,他的伤在头部,伤口很小,血看起来也流的不多,但显然是击中了生命的要害。我看着他,欲哭无泪。这是我的疏忽啊!我怎么忘记了还有十几个日本鬼子呢?伪军被打散了可以回家,而鬼子完全是在异国的土地上作战,与我们的对立不能与伪军相比。当时我们一看敌人作鸟兽散,就以为全跑光了,而忽略了鬼子有可能抵抗。一个普通战士稍有疏忽损失可能是个别的,而指挥员的疏忽却会给部队造成大的伤亡啊!我又是在做出一些成绩后得意忘形了!一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清醒些,成熟些呢?
  撤出战斗以后,我捂着腰走出去10多里路,感觉越来越不适。牛文秀解开我的衣裤一看,血流了一大片。他急忙找到老百姓,用布把我的伤口捆起来把血止住,然后搞了一付担架绕道王京附近,把我抬回了渠河。
  人们都劝我赶快找个地方治疗,但我感到非常疲乏,就是不想动,结果耽误了三天。但这总不是事,第三天晚上战友们抬着我,悄悄送到了西板村,因为那里有医生。
  西板村有鬼子的炮楼,我被安置在大地主张老平家。看起来似乎有危险,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张老平家只留了一个管家留守,人都跑到北平去了。西板村的党组织很坚强,当时的支部书记叫王谢香,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当晚就把医生叫来了。
  西板村有一个在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的医生叫朱好生,为人耿直正派,乐善好施;特别是他爱国抗日,拥护共产党八路军的抗日主张,力所能及的为抗日做了许多工作,从而赢得了我们的爱戴和信任。我们定唐支队的李希亭队长,就是他给治好的。
  当晚来给我看伤的是他的大儿子朱庆峰,小名叫卯儿,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他也成为一名不错的医生。当下他仔细检查我的伤口,结果发现生了蛆!油灯的光不亮,他拿手电筒照着,用小镊子一条一条地把蛆捏出来,然后准备给我消毒。卯儿说,“赵指导员,我这里现在没有消毒水,只好用浓一点的盐水给你消毒了,你能忍住痛吗?”
  我说,“没关系,来吧。”
  说归说,当他真的用盐水给我洗伤口的时候,我才感觉那滋味实在是疼痛难忍,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滚而下。但我咬紧牙关,一声也没吭。慢慢的就不觉的怎么痛了。时间不长,伤口洗完了,接下来他用雷福隆尔液体浸泡的纱布把伤口塞满,再用药棉敷上然后绑好,处理完他就悄悄离去了。我像跑了几十里路一样疲劳,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三天后把我转移走,经渠河,走黄金峪,到岳口。在那里养了10多天,只换过两次药就痊愈了。但我的心一直在山下,伤刚好,就回到了渠河。
  这段时间,队伍一直是老薄照顾。见我回来,他很高兴,谈起那天我负伤后的情形他说,那天押着的俘虏,后来又跑掉了10多个,剩下的俘虏都进行了教育,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愿意走的每人发给两元钱路费;还告诉他们,如果还去当伪军,我们也不阻拦,但这里已经把花名登记了。
  后来有两个留下参加了我们的队伍。
  这一仗打下来,大大吸引了敌人在我们这一带的注意力,每天温家庄、长古城、南唐的日伪军都要出来巡逻,戒备也比过去严多了。
  这段时间南店头那边的“戏”也正在加紧演。鬼子据点已经被封锁很长时间了,经常处于断粮断水的状态。断一段时间,封永秀、马子祥、贾六子就组织人在晚上“悄悄地”送一次粮食、挑十几担水去,对他们安抚一番,还给他们带去许多关于八路活动的“情报”。什么最近有一大队人马在附近活动,估计有二、三百人啦,什么这两天八路又到村子里来了,带的武器也很好,逼着我们,不准我们给皇军送给养啦,等等。
  鬼子处于半饥半饱的状态,一有人送东西来,就象看见救星一样,几个两面政权的人,在他们心目中越来越成为“大大的良民了”。
  为了保卫麦收,老二团过来了不少人,准备在曲定公路打一仗,团长是李湘。他一来,钟天发就找到他,说,你们在打伏击之前,帮我们在南店头示示威,吓唬吓唬敌人。李湘说这个好办。
  于是,二团就派出一些人,大白天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南店头,故意把动静搞得很大,还把迫击炮架起来,朝据点里打了三炮,但炮弹只落到了封锁沟边的铁丝网附近。而敌人呢,连一枪都没有放。
  第二天老二团就走了。他们前脚走,后脚报告员就带着粮食、水上去了。刚过吊桥的时候,村里打枪,马子祥还被“打中了腿”,摔了一跤。鬼子过来扶他们,连连说“你们是大大的良民!”他们就告诉敌人说八路的主力下来了,叫他们不要轻易出炮楼。
  不但封锁,还不断对他们进行威胁。有一次发现二木总是在炮楼上用望远镜往村子里看,我们这边就向敌人喊话,告诉不准往村子里看,否则就用枪打左耳朵。二木不听,我们用一个特等射手,一枪打过去,果然就打中了他的左耳朵(这是后来俘虏了他以后,发现他左耳朵坏了才得到证明)。以后他们再也不敢随便往村里看了。
  时间到了麦收的后期。这时逢南店头有一个大集。头一天报告员就去了,说是这两天八路军的正规军、游击队都向西南方向撤走了,村里只剩下几个本村的土民兵;村子里杀了两头猪,准备给你们送一些肉来,让你们改善一下伙食。当然也要给民兵送去一些,他们那边也要应付,但我们把他们支到村西头去……。
  当天晚上,钟天发下达了准备战斗的命令。就军事上的布置来说,主要分成两部分,一是组织一、二十个人开路,他们的任务是在“阴谋”得手后,立即设法过封锁沟,把吊桥放下来;二是大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吊桥,制服敌人,使其就范。
  完成这次任务的另一半,也是最关键的部分,就落在了马子祥身上。
  第二天凌晨,负责主攻的一、三队战士,全身插满了麦秸杆,小心翼翼地埋伏在了据点附近的快要枯熟的麦子地里;负责开路的人马,以极其轻盈的动作,带着两个上房梯,爬着躲进了封锁沟里待命。
  天亮以后马子祥带着十几个老百姓,背着粮食、猪肉,挑着水,还带上酒和不少菜肴,经吊桥进了据点,他们还带来四副麻将。进去后就对二木说,好不容易这几天松快了,八路也撤走了,今天来给你们包饺子,让你们玩一玩。二木非常高兴,看看四周果然出现了一个多月以来少有的平静,于是平时昼夜紧张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马子祥在那里里里外外张罗,又是在外面摆桌子,摆凳子,又是支阴凉、铺麻将。又组织人手给剁馅、和面,劈柴、弄水。鬼子多少天都没有这么放松了,一时都从炮楼里出来,连哨兵都没有放。在院子里打麻将,或在一边看热闹。
  马子祥对二木说,我的腿脚不太好,再进去拿个凳子出来。二木点头同意,马子祥就又进了炮楼。
  这次进去可不是找凳子。他到一楼看看,没有武器,就顺着梯子登上了二楼。果然所有武器都在这里。从窗孔向下一看,敌人玩得正在兴头上。他回过身,悄悄把梯子抽上了楼,然后把楼口的翻版一盖,随手就从窗口扔出去一个手榴弹。
  “轰”的一声,把所有的敌人都吓楞了,正没头绪处,封锁沟里埋伏了五六个小时的突击队架着梯子就冲上了封锁沟据点内侧,两挺机枪拿在手中,一起指向了鬼子,紧接着,几个人就上了吊桥绞车处,迅速把吊桥放下;
  听到手榴弹一响,我们就带着队伍拼命向吊桥处冲!几乎在吊桥放下的同时,我们就冲进去了。
  敌人在完全没有精神准备的情况下进入我们设计的这场战斗,我们冲进去时敌人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都趴在那里。我们一拥而上,几个人按住一个,20几个鬼子统统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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