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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帼英烈舒赛

十七、虎口夺船

蓟子

  1944年春,舒赛因肺病加重,咳嗽不止,声音嘶哑,时有低烧。同志们劝她去休养,她说:“周围的敌人可没有睡觉,我怎能去休息?”仍坚持工作。消息传到襄河地区专员李守宪的耳中,这个被舒赛称之为“李大哥”的上司,下了一道强制命令,要她立刻去疗养。她只得遵命,住进了随军行动的襄河医院。
  
  期间,日寇频繁地对豫鄂边区分片进行扫荡。三月初,盘踞应城的日军五十八师团出动千余人,驱使驻潜江的伪军第六师分兵十路,向襄南根据地中心地区(杨马家场、熊口、浩子口等)进行挤压式的扫荡,沿途烧杀掳掠,寸草不留。襄河医院奉命随军区机关撤往外线,为安全起见,医院决定将二十余名行动不便的伤病人员,转移到白鹭湖中一个渔村小岛——红毛张家台隐蔽。这支伤病队伍中,有两位身受重伤躺在担架上的团队指挥员以及他们的警卫、通讯员;有正在坐月子的栗野和即将分娩的牛洛溎;有刚从湘鄂西国统区转移到襄南的程仲梅和她的父亲;还有舒赛以及她的小弟弟、警卫员等。这是一支名副其实的老弱病残队伍。
  
  红毛张家台是湖区一个极普通的渔村小岛,深藏于天然屏障芦苇丛中,既宁静又隐蔽。岛上仅有六、七户贫苦的渔民,他们是根据地的基本群众,思想淳朴,政治可靠。在漫长的国内革命战争中,共产党的军队和湖区的人民建立起血肉般的关系,情同鱼水。每到紧要关头,他们互相帮助,互为倚靠。过去,红毛张家台曾接待贺龙的红军,现在又接待新四军的伤病员,渔民们纷纷腾出自己的茅草屋,拿出湖区的土特产,热情地款待大家。乡亲们纷纷说:
  
  “同志,我们这里虽然穷一些,但很安全蔽静……”
  
  “鬼子还从未到过我们这里呢……”
  
  “你们就放心养伤、养病吧,我们会派人给你们放哨的。”
  
  面对乡亲们的热情关怀,伤病员急忙回答:
  
  “谢谢乡亲们!我们到这里来,已经很打搅你们了,怎能再让你们去站岗放哨,我们自己会安排的。”
  
  伤病员住下来后,身为公安局长的舒赛主动担负起岛上的安全工作,她查看了岛上的地形后,将队内的几个警卫、通讯人员组织起来,轮流站岗放哨。她说:
  
  “敌人正在湖区周围扫荡,我们千万不能放松警惕。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人行动还方便,有责任保卫大家的安全。从现在起,要日夜轮流放哨。要经常到树上去瞭望,监视湖面和岛上的动静。”
  
  “祝局长,如果发现敌人要上岛,我们怎么办?”通信员小李问。
  
  “必须在敌人上岛之前,尽快用老乡的两只小渔船,将重伤员、老人以及几个身体不便的女同志隐藏到芦苇丛中。其它同志装扮成渔民分散在群众中隐蔽,枪支要暗藏身边。切记不要惊慌失措,暴露身份,更不要随意开枪。一旦被敌人发现,就坚决战斗到底,决不当敌人的俘虏。”舒赛对自己的警卫员说:“‘小骡子’,你是我的警卫员,也是一名公安战士,为保卫岛上的安全,你可要给大家做个榜样哦。”
  
  “局长,您家放心!”
  
  绰号“小骡子”的警卫员,年龄不满十八岁,本是“李大哥”的警卫员。舒赛到襄南后,“李大哥”诙谐地说:
  
  “这匹‘骡子’忠实可靠,机灵勇敢,不仅能保护你的安全,还能照顾你的生活,就送给你吧!”
  
  舒赛留下了,为他取名白薇。此后,他一片忠心跟随舒赛,闯过了不少艰难危险。后来舒赛在回忆中写道:
  
  “白薇对我一贯忠心,有多少危难日子,他总是枪上膛,机敏于前。派他救人、办事,他从不避险恶,且马到成功。有马时,他来去如飞;步行时,他从不迟到。日常行李、文件、饮食等等,一概不用我操心。我对他政治、思想和文化的教育也从未间断。”
  
  现在他们面临险境,白薇成了她身边重要的帮手。
  
  随后,舒赛来到一间茅棚内,向躺在担架上的李政委讲述了自己的安排和想法。李政委不安地说:
  
  “祝局长,你想得很周到,安排得也很好。你也是个病号呀,实在难为你了。”
  
  “李政委,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何况我的病也算不了什么。你有什么事,就让小鬼来叫我。”
  
  舒赛回到自己的茅棚,她和小弟弟、程仲梅父女住在一起。湖区的气候潮湿,渔民给她们找来木板垫在地上,木板上再铺上芦席。虽是暮春三月,在湖区早晚寒气袭人,大家只能和衣而卧。
  
  “仲梅同志,你和程老伯是第一次到湖区吧?” 舒赛问道。
  
  “对,祝局长,我们那边多是山区,比较穷,你们这儿可是鱼米之乡呀!”二十岁出头的程仲梅回答。
  
  “是呀,如果没有敌人的扫荡,这儿倒是一处世外桃源哩。”
  
  “可不是嘛,祝局长。”
  
  “哎呀,仲梅,不要叫我祝局长了,就叫我祝成龙,或者舒赛吧。”
  
  “好,好,我以后就叫你舒赛吧。”
  
  “对,战友们都习惯这样叫我。”
  
  “你是本地人,一定熟悉湖区的生活喏?”
  
  “我从小就喜爱湖区。童年时,常和一帮男孩子在湖中划船、采莲。每当想起那一段日月,心里还是蛮激动的。”
  
  “那你一定熟悉水性喏?”
  
  “没有正式学过游泳,只会那种‘狗刨式’。如今时兴的什么‘蛙式’、‘自由式’就不会了。不过我划船还可以,在湖区工作,这些都是很需要的。”
  
  “舒赛,趁我们在岛上的机会,你就教我划船吧?”
  
  “没问题。”舒赛满口答应。
  
  第二天清晨,隐约听见湖对岸传来枪炮声,声音愈来愈近。不久,一些村庄冒出浓浓黑烟。显然是敌人逼近湖边,岛上的群众和伤病员们顿时紧张了起来。
  
  傍晚,舒赛心事重重地来到牛洛溎和栗野的茅屋内。
  
  “洛溎、栗野,敌人已到对岸了,随时可能到岛上来,我们现在的处境可有些不妙啊。”
  
  “你这个公安局长不是都替我们安排妥当了吗?”爱开玩笑的牛洛溎说。
  
  “唉呀,那只是权宜之计,真要是来了敌人,也只能被动挨打。你们想想,岛上就那两条小船,还是群众的命根子,即使都让我们用,对我们这样一支‘队伍’,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一共有多少武器?”牛洛溎问。
  
  “连你我的枪加在一起也就五、六条,都是短枪,很难抵抗众多的敌人。”
  
  “那就只能‘坐以待毙’了。”不苟言笑的襄河报编辑栗野插话。
  
  “这正是我要找二位商量的原因,如何才能摆脱目前这种被动的局面。”
  
  三个年轻的女战士认真地研究起来:
  
  “红毛张家台目标小,偏僻隐蔽,一般的情况下,敌人不会大动干戈来光临这种地方。”
  
  “不过敌人这次大规模地扫荡,本想置我军于死地。由于我军转移迅速,他们扑了个空,也许就要拿老百姓来出气了。”
  
  “岛上的群众是可靠的,不会走漏风声。但万一敌人从别的渠道知道这里的情况,那时……”
  
  “那时我们困在这个孤岛上,退不能退,守不能守,可真要坐以待毙了。”
  
  “要是有几条船,我们就主动多了!”
  
  “对,有船就可以随时转移到芦苇荡中去,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可是,船从何处来?附近没有什么渔村,何况至少要有四、五条渔船才够我们使用。”
  
  “这几天湖上的船只已明显减少,渔民也不敢出湖打鱼了。”
  
  “显然是敌人封锁了湖区,扣留了船只。”
  
  “知道船被扣留在何处吗?”
  
  “据老乡说,在湖对岸的伍家场,有敌人看守着。”
  ……
  
  三人都很明白,要摆脱目前的困境,惟有船只。而湖区周围的船只,都被敌人控制着。她们一筹莫展,久久地陷入沉思。
  
  突然,舒赛的手在膝盖上一拍,大声说:
  
  “诸位,有了!”
  
  “有什么?”牛、栗二人惊问。
  
  “诸葛亮当年能‘草船借箭’,我们难道不能来它个‘虎口夺船’!”舒赛兴奋起来。
  
  “你是说到敌人那儿去搞船?”
  
  “当然。”
  
  “那怎么行,草船借箭是计谋,虎口夺船可是冒险呀!”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嘛,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个险非冒不可!”
  
  “就我们这些老弱残兵,谁能担此重任?”
  
  “这人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们?一个大肚子、一个‘月母子’、一个肺病鬼,能去夺船?”
  
  “你们两位行动困难,当然不行,只能是我去干了。”
  
  “你去?一个弱不禁风的‘林黛玉’?”
  
  “对,我去,再带上‘小骡子’一起去,不是去硬拼,而是去智取。”舒赛果断地。
  
  牛、栗二人望着身边的肺病战友,仍迟疑不决。舒赛已拿定主意,一跃而起说道:
  
  “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定了!”她离开了茅屋。
  
  半个世纪后,牛洛溎在《红毛张家台忆事》一文中回忆道:
  
  “舒赛当时任江陵县社会部长兼公安局长,文武兼备,处事果断,素以勇敢机智闻名边区。她是因患肺结核住院治疗的。我和栗野望着她清秀消瘦的面容,有些迟疑不决:‘怎能让她拖着病躯去冒险呢?’舒赛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她平静地站起身来,不容置辩地说:‘再不要说了,就这样定了!’”
  
  舒赛又向李政委、王参谋长和程仲梅等征求了意见,大家都认为找船是当务之急,但对她去冒险很不放心,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再三叮嘱她要万分的小心了。
  
  当晚,舒赛向群众询问了武家场的情况,向他们借来一条双桨小船,停靠在岸边。然后和白薇仔细研究了行动计划,并作了最坏的打算。次日凌晨,舒赛起身,化装成渔民妇女,从枕头下拿出她心爱的德国造双保险驳壳枪,插在腰间,来到正熟睡的小弟弟身旁,若有所思,转身对送她的程仲梅说:
  
  “仲梅,万一我出了事,你就把‘小三’带走吧!”
  
  “舒赛,放心,你会回来的。”
  
  程仲梅陪舒赛来到岸边,湖面宁静,笼罩着一层薄雾。挺着个大肚子的牛洛溎和身穿便服,怀揣武器的白薇已在岸边等候。舒赛和程、牛二人告别,嘱咐她们要注意湖区的警戒。
  
  “白薇,出发!”
  
  舒赛一声令下,二人跳上渔船,白薇拨动双浆,离岸而去。程仲梅和牛洛溎登上台子的高处,目送着战友的小船划破如绸的湖面,消失在芦苇丛中,一片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湖风拂面,寒气袭人,天空一片灰朦朦。小船顺着芦苇荡中的羊肠水道,唰唰地驶向辽阔的白鹭湖中。舒赛顿觉心旷神怡,思绪回到童年时代的水乡。那时,湖上行船很不安全,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会遭到湖匪的抢劫和绑票。有一年她随母亲从观音垱搭船回沙市,行至三湖中心,突然,有两只小船追过来将他们的船截住。几个黑衣蒙面的持枪匪徒跳上船来,在威胁声中,抢走了船上旅客的全部财物。匪徒们满载而归,旅客们叫苦不迭,自此以后她再也不敢坐船出门。今天,湖区的土匪已基本肃清,可是,鬼子又来……
  
  “局长,你看对岸还有火光呢。”白薇的声音打断舒赛的思绪,她看了看对岸说:
  
  “噢,这是敌人放火烧村庄后留下的余火。日寇凶恶残暴,没有人性,老百姓遭殃啊。”舒赛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又说道:“小骡子,今天我们一定要搞到船,才能保证伤病员和岛上的乡亲平安无事。”
  
  “局长,没问题!” 白薇信心十足。
  
  湖面开始亮起来,天空仍然乌云密布,视线以内未见到一艘过往的船只。他们按计划先到距离伍家场约三、四里路的堤岸边,靠岸下船,将小船隐藏在芦苇丛中。然后悄悄走上堤岸,眼前是一片凄凉的景象。河湾外的村庄被敌人洗劫后,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未虏走的牲畜三三两两倒毙在田间。
  
  他们来到一户贫苦人家,见到一对老年夫妇,说明自己是新四军。老人一听便放声痛哭:
  
  “作孽呀,作孽呀,鬼子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老人痛述了日寇进村后的罪行,哭诉道:“我们的儿子和渔船都被鬼子抓走了!”
  
  “大伯,大妈,鬼子是待不长的,新四军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重建家园!”舒赛亲切地安慰老人。待老人平静下来后,她说明来意,请他们在村里找几个可靠的、懂水性的驾船能手。由于村里的年轻人或被抓走,或躲藏起来,两位老人只找来五个年岁稍大的渔民。舒赛向他们详细地讲述了夺船的任务,然后问道:
  
  “老乡,这次行动是有危险的,你们敢去吗?我不会勉强你们。”
  
  “局长说哪里话哟,您家是个女同志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再说,鬼子还扣押了我们的船,正巴不得去夺回来呢。”
  
  “那好,我就代表伤病员们和岛上的群众谢谢你们了!”被感动的舒赛向船工们深深地鞠躬。
  
  随后,舒赛听他们介绍了伍家场的敌情,知道那里的敌人属浩口的日军管辖。被扣留的船只,全部集中在白鹭湖堤岸内的河湾里,只有为数不多的日伪军在此看守船只。距河湾约三百米的村头,有一座岗楼,日夜有敌人放哨,按时换岗。舒赛根据以上情况,和船工们商定了夺船的具体办法,选定当天中午敌人吃饭换岗时开始行动。
  
  舒赛带着五名船工,沿白鹭湖堤岸外侧来到伍家场河湾外,白薇划着小船紧贴堤岸跟随。中午12时,天空仍是一片灰暗,不见阳光。舒赛令大家原地待命,她手持上了膛的驳壳枪,在白薇的掩护下,匍匐爬上堤岸。只见河湾里一字摆开停放着几排大小不同的船只,足有四、五十条。河湾附近,未见日、伪军活动,岗楼上也不见哨兵踪影。舒赛立即向后招手,五名船工迅速翻过堤岸,跳入河湾中,潜水游到最近的五条渔船旁,用利刀割断套船的绳索,在舒赛的指挥下,将船一条一条推向堤岸边。这时,敌人尚未发现他们的行动,舒赛一面监视敌人,一面指挥白薇协助船民将渔船拖过堤岸,放入湖中。突然,岗楼上的伪军发现了,他大声叫喊起来:
  “有人偷船!有人偷船!”
  
  伪军立即鸣枪报警,几个日寇上了岗楼,向堤岸开枪射击,子弹嗖嗖地掠过他们的身旁。舒赛和白薇举枪还击,奋不顾身地掩护船工将最后一只渔船拖过了堤岸。这时,十几名日伪军从村内向河湾冲了过来,一排排子弹射在堤岸上,掀起一片尘土。舒赛和白薇一边射击掩护,一边命令船工立即撤离,五名船工分别跳上五只渔船,飞起双浆,向湖中驶去。
  
  “白薇,快撤!”舒赛命令。
  
  两人跑下堤岸,跳上他们的小船,尾随船队飞快而去。
  
  日伪军绕过河湾,来到堤岸,只见六只渔船已驶向白鹭湖心。敌人不知虚实,不敢派船追赶,举枪向湖内乱放一阵。
  
  “局长,我们走这么远了,鬼子还在后面放枪哩。”
  
  “这是在鸣枪为我们送行!”舒赛哈哈大笑。
  
  红毛张家台的战友们,焦急地等待了大半天,还不见舒赛回来。程仲梅更是放心不下,一次次地带着舒赛的小弟弟爬到岸边的大树上,用望远镜搜索湖面,直到傍晚,才发现远方出现几个黑点,迎面渐渐大了起来。她断定是舒赛的船队后,急忙去告诉大家:
  
  “舒赛回来了,回来了,我们有船啦!”
  
  人们来到岸边,只见六条渔船前后排成一字,穿过芦苇荡,直向小岛驶来。为首的是舒赛的小船,她满脸笑容的站立船头,向岸边的战友和老乡们不断地招手。人们高呼:
  
  “我们有船啦!”
  
  “有船啦,太好了!”
  
  舒赛上岸后,大家围着她问道:
  
  “祝局长,你是怎样从鬼子眼皮下搞到这些船的?”
  
  “你们看,都是他们的功劳!”舒赛指着船工们回答,大家奔向船工握手致谢。
  
  站在后面的程老伯走上前来,竖起大拇指对舒赛说:
  
  “祝大姐,你真了不起啊!巾帼英雄啊!”
  
  “程老伯,你太夸奖了,我担当不起哩。”
  
  自从有了船,岛上的人们一展笑容,再也不用担心坐以待毙了。每逢敌人扫荡频繁时,他们白天用这些船载着老弱伤残到芦苇荡中隐蔽,晚上再返回岛上;在平静的日子里,这些船又是大家用来打鱼改善生活的工具。
  
  舒赛是岛上的忙人,每天她安排好警卫值班后,或带着弟弟、白薇到湖中放卡捉鱼;或到湖边教程仲梅划船、练枪;或陪伴孕妇牛洛溎在岛上散步。她和牛洛溎都是《红楼梦》迷,两人兴致来时,你一句我一句的背诵起“芙蓉诔”来。
  
  舒赛又从渔民那里找来一些毛竹,泡在水中,再将它劈成篾条,兴致勃勃地编起竹器来。战友栗野对舒赛说:
  
  “舒赛,你真是一个不知寂寞的人,我多羡慕你!”
  
  “怎么?你寂寞啦?我生平还不知寂寞为何物呢!”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舒赛一把拉住程仲梅的手就往湖边跑去,边跑边说:
  
  “仲梅,我们划船去!”
  
  “今天你教我呀?”
  
  “对!”
  
  两人来到岸边,登上一条渔船。舒赛将船划离岸边,说道:
  
  “我先教你用双浆划船。”舒赛手握双浆,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你看,双脚前后站立,双手握住交叉于胸前的双浆浆把,划时双手下压,浆叶露出水面;拉向后,浆叶移至前方;向上提,浆叶插入水中;用力前推,浆叶向后划水,推动船只前进。这一下、一后、一上、一前,结合重心的前后移动,双臂在胸前正好画了一个立圆,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舒赛津津乐道,程仲梅听得入神。
  
  “仲梅,你来试一试。”
  
  程仲梅拿起双浆,按照舒赛的方法动作起来,船在水中不听使唤,时而偏左,时而偏右,始终在原地打转,急得她大声叫喊:
  
  “舒赛,这是怎么回事呀?”
  
  舒赛看着满头大汗的“学生”笑道:
  
  “仲梅,这是因为你两手用力不均,方向就不正了。”
  
  “怎么调正呢?”
  
  “要想调正并不难,如果船向左偏,那是你的左手用力比右手大,反之亦然。你要两手平均用力。”
  
  程仲梅又试一次,有了进步,舒赛高兴地说:
  
  “仲梅,你可是个聪明的学生哩。不过,还有两点,一是浆叶出水后不要抬的过高,应贴近水面前移;二是浆叶入水后也不要太向下压,主要是向后推,这样划起来就省力多了。合理的用力,是划船的诀窍。其实,干任何事情都应该这样吧。”
  
  “舒赛,你能悟出这个道理,蛮有意思的。”
  
  此后,舒赛又教会程仲梅装卸枪支,模拟练习射击等。程仲梅多年后,在回忆录《怀念舒赛同志》中写道:
  
  “舒赛同志对我这个地下党来的同志非常热情、关心。她认为在白色恐怖环境中工作和在公开的对敌斗争环境里工作是不同的。后者不但要学习民主政权的方针政策及对敌、伪、顽的斗争策略,还要学会与他们进行武装斗争的本领。如,射击打枪,在湖区工作还要学会撑篙荡浆。在这些方面,她都给了我很好的帮助……经过她耐心地指点,我终于学会了划船、打枪等本领。”
  
  十余天后,湖区周围硝烟散去,枪声停止。在几位女战友的照护下,牛洛溎生下一位千金小姐,伤病员和乡亲们都来祝贺,舒赛为战友感到高兴,情不自禁地说:
  
  “好啊,我们的队伍又多了一个女兵!”
  
  牛洛溎在回忆录中写道:
  
  “舒赛格外喜爱孩子,但她从来不抱孩子。总是远远地站着,左看看,右望望,不时说一声‘好可爱的小脸蛋啊!’她是怕把肺结核传染给婴儿。一天,舒赛找来一条小渔船,让我抱着孩子坐在船头,由她自己来慢慢划船。清风习习,碧波荡漾。舒赛开心极了:‘这下子我可要好好看看这个小家伙了!’这个使湖区日伪军闻名丧胆的女公安局长,对我刚刚出世的小女儿流露出的似水柔情,在我记忆中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
  
  半月后的一天,地委书记张执一带着警卫员来到岛上,他给大家带来部队反扫荡胜利的好消息,给坐月子的女战士带来岛上难得一见的蔬菜和水果。不久,这支伤病员队伍结束了岛上的隐蔽生活,告别了那难忘的红毛张家台,一个不少地返回襄河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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