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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智之旅
46761号馆文选__译著

论麦里梭、克塞诺芬和高尔吉亚

颜一 译

  论麦里梭、克塞诺芬和高尔吉亚[1]
  
   论 麦 里 梭 [2]
  【1】他说,要是没有任何事物能从无物之中生成的话,如果某物存在,它就会是永恒的。无论万物都已经生成还是并非已经全部生成,两种情况下它们都是永恒的。因为不然的话,它们就可能从无物中生成。在所有的生成物之先没有任何事物存在。假如有某些事物存在,而其他事物不断添加上去,存在就会变得更多更大。多的和大的那一部分,便可能从无物中生成。因为更多的部分不可能存在于较少之中,更大的部分也不可能存在于较小之中。永恒的存在又是无限的,它没有由之而生成的本原或始点,也没有生成在某一时间完成后所达到的终结点(因为它即是一个全体)。而无限的存在即是一,倘若它是二或者更多,它们彼此之间就会相互限制。单一的存在在一切方面都相类同,因为不相类同即是作为众多,就不能仍然是一,而是多。既永恒又无限而又在一切方面相类同,单一的存在是不运动的。因为不进入或达到某物就不可能运动。而它必然不是进入充实就是进入虚空。两者之中充实不可能再接纳,而虚空根本就不存在。存在就是这样,既感觉不到痛楚也不觉得感伤,健康无恙,既无位置上的变化也不在形式上变异,且不与他物混合。在所有这些情况下必然的结果是,一变成了多,不存在得以诞生而存在却被消灭了。但这都是不可能的。如果说一是出自多的某种混合物,而假如事物是众多的并且可以在运动中相互变换,那么其混合物或者是由众多事物在一之中组合而成的东西,或者是在变换中混合物各部分彼此交接;前一种情况下混合物的部分是彼此分离的,而后一种情况下由于彼此交接后各部分在摩擦中便可能显露出来,从而解消了最初的相互放置在一起的混合物;上述两种情况没有一种可能发生。通过这些方式,只有它们能是众多并能如其所是地向我们显现。由于并非如此,存在着的事物就不可能是众多,看来那样认为是不正确的。因为其他事物在感觉上全部表现为众多。但这并未毁掉这个道理,即存在物生成,存在不是众多,而是既永恒又无限又在一切方面相类同的一。
  首先,不能接纳任何一切意见作为开始,而只能接纳最为确实者。故假若支持一切意见的做法并不正确,那么大致可以认为不应附和这一信条:事物不可能在某一时间里从无物中产生。因为这种意见也可能是不正确者之一,而在多数情况下所有人在感觉中都假定了它。但假如对我们来说并非一切现象都是假的,而其中有一些是真实的主张,或者是表明这种性质的主张,或者是表明看来最为正确的主张,对这些就应该加以掌握。它们必定总是比那些须由其他论据来证明的意见或主张更为确实。若是两种意见相互抵触,如他认为的一样(他说,倘若存在是众多,就必须从不存在的东西中生成,而要是并非如此,存在物就不会是众多,因为存在是不可生成的,某物只要存在,就是无限的。只要这样,就是一),与此相似,假如我们对两者都赞同,也并没有证明它是一而不是多。假如其中之一更为确定,那么由它而来的结论将更能得到证明。我们碰巧有了这两种主张:没有事物能从无物中生成,以及存在着的事物作为众多并处于运动之中,而且后一种观点即存在物运动着更加可信,所有人都会首先想到摈弃前一种观点而不是后一种。因而,假如这些说法果真是相互反对的,即事物不可能从不存在中生成以及事物不是众多的,那么它们就会彼此反驳。但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大概有人能说出与之相反的观点来。因为他没有证明他由之开始的意见是正确的,也没有证明它比他正在讨论的东西更加确实。认为能够从不存在中生成或存在不是众多反而更有可能。而人们通常说不存在的东西从它们中生成了,而且从不存在的东西中生成了众多事物;他们并非一些盲目莽撞之辈,就是某些极有智慧的人也这样说过。故赫西俄德说道:
    混沌在万物中首先生成,
    接着就是宽阔胸怀的大地,
    它永远是万物牢靠的根基,
    在众不朽之物最前面的则是爱情。
  他说其他事物都从这些东西中生成,但这些却是从无物中生成的。另外很多人则说没有什么东西存在,一切事物都在生成,同时说生成的事物并不从存在物中生成。因为那样的话所有事物就不会生成。从而这点就明确了,至少有一些人认为事物可以从不存在的东西中生成。
  
  【2】暂且撇开他所说的究竟可能还是不可能的问题吧。讨论下面这些就足够了:他的这些结论是否来自他所持的前提,或者是否没有什么妨碍从中得出另外的结论;后者或许是与前者不相同的问题。首先假定他所持的前提成立,即没有事物能够从不存在中生成,那么是不是一切事物必然就并非生成的呢?或者没有什么妨碍一事物从另一事物中生成,从而形成无穷后退呢?或者是否可以连成一个圆圈,从而一事物从另一事物中生成?总有某种事物这样存在,每一事物从其他事物中生成,形成无限的系列,所以没有什么妨碍一切事物的生成,即使仍然假定没有事物能从不存在中生成也一样。并且在那些就一而言的名称中没有什么能妨碍人们把无限的存在加之于它。因为人们说一切事物作为无限而存在,而他也赞同这一点。即使存在物不是无限的,也没有什么妨碍它们以圆圈的方式生成。此外,如若万物都是生成的,却像有些人所说的一样没有什么东西存在,那么它们怎么可能是永恒的呢?然而他是把某种存在物当作存在着和设定了的东西来讨论的。他说,倘若事物不经生成却存在着,由于存在必定寓于事物之中,它就会是永恒的。另外,假如不存在最不可能生成,而存在最不可能消灭,尽管如此,就如恩培多克勒所说,有什么阻碍它们中一些是生成的,而另一些是永恒的呢?因为他对这一切都予以承认,譬如“不能从不存在中生成,而存在被消灭掉是不可思议和行不通的,因为存在永远居留在人们安放它的地方”。尽管如此他说存在着的事物中有些是永恒的,例如火、水、土、气,其他事物则从这些东西中生成或已经生成出来。对于存在物来说,他认为不存在任何一种另外的生成,“而只有混合物的混合与分离,人们把它们叫做自然或本性”。他说对于永恒的存在物没有实体方面的生成,并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说:“对于存在全体怎么可能增添某种东西,它能从何而来呢?”而他认为由于把火以及与火相通的其他元素混合放置在一起,才生成了众多的事物,在分离和瓦解中它们又被消灭,众多事物由于不时的混合与分离而存在,在众原因之外只有四种本性,或者是一种。若是事物由于其混合而生成,由于其分离而消灭的这些东西直接便是永恒的,就像在某些追随阿那克萨戈拉主张的人那里一样,生成物的生成出自于永远存在而又无限的事物;这样的话,就不会所有事物都是永恒的,而是某些事物从存在物中生成或已经生成,并在消灭中转入其他某种实体。并且,没有什么东西阻碍存在全体只有某一种形式,如阿那克西曼德和阿那克西美尼所说的那样,一个说全体事物是水,另一个即阿那克西美尼则说是气,以及所有其他的人,都这样认为存在全体是一,它在外形上已有多和少的差别,在生成上有稀疏和浓聚的差别,存在物和生成的事物众多而且无限,从而产生了存在的整体。而德谟克里特则说,水和气以及众多事物的每一个都是相同的存在,只是在节奏上有差别。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众多事物这样生成和被消灭,并且按照已经说过的一的差别,从存在不断变化到存在,而整体并不增多和减少呢?又如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物体在某些时候从其他东西中生成后被消灭再进入新的物体,在这样的消灭中按同样分寸得以生成,然后再次被消灭呢?假如赞同了这些,那么某种事物存在却不经生成,凭什么就更能被证明为无限呢?他说,倘若存在却尚未生成便是无限的。因为生成的始点和终点即是界限。可是根据先前所说,有什么东西妨碍不经生成的事物具有界限呢?他认为,如果曾经生成,就有一个生成由之开始的本原或始点。但究竟是什么东西阻止假设未经生成的东西具有本原或始点呢?不是由于事物由之而生成的东西,而是由于别的东西,它们相互限制,存在物才是永恒的吗?另外,有什么能阻碍一方面整体不经生成并且无限,另一方面在它内部却有生成,并由于具有生成的始点和终点而受限制呢?如巴门尼德说过的那样,有什么能阻止存在全体为一并且不经生成,但仍然受到限制,并且“存在处处都像一个表面平滑的圆球,圆周上的每一点都与中心距离相等,因为没有某种我们用来度量的东西在这个或那个方向上会长些或短些”。具有了中心和边沿,未经生成的存在也就有了界限。假若存在全体是无限的,并如他所说的那样为一,是一个形体,具有自身的不同部分,全部部分都与它自身相似(因为他讲全体就这样自身相似,而不是作为一种东西对另一种东西,可以看出那样就会有限制,他争辩道,假如无限是某种相似之物——相似是对另一事物的相似,结果作为二或更多的存在它就既不可能为一,也不可能无限——那么他大致上是说与自身相似、他说存在全体就与自身相似,其部分是相似的,所有部分或为水或为土以及其他某种这类的东西;显而易见,他这样认为它是一),而每一部分身为有形物体不能是无限的(因为整体是无限的),于是它们之间相互限制,并且不经生成。此外,假如它永恒而又无限,身为有形物体怎么可能是一呢?如果它的部分是不相似的,这样他就会承认它是众多。而假如一切是水或土或某种这类东西,它就会有众多的部分,就是芝诺也曾试图证明这样的存在是一。如果它的部分众多,就会有一些较少,另一些较小,以至它在所有方面都与一相异,同时没有任何物体增加或减少。而如果它不是物体,不是宽度也不是长度,它怎么可能是无限的呢?有什么东西阻碍它是众多和不可数的呢?有什么能阻碍多于一的事物在大小上是无限的呢?正如克塞诺芬所说,土和气的深度是无限的。恩培多克勒通过批评一些人的这类说法表明,像这样这些东西就不可能聚集在一起,“如果土的深度无限而气也弥漫无际,就像从人们口中滔滔不绝倾泻出来的废话一样,那么他们对万物的了解是微乎其微的”。而且,假如为一的存在并不在所有方面相似,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假如万物是水或火或竟然是其他某种这类东西,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人们说为一的存在有多种形式,而且每一种形式都是特有的,只与自身相似。同样,没有什么妨碍一些稀疏,另一些浓聚,只要在稀疏中没有空虚的空间存在;因为在稀疏中并不存在把某些部分隔开的虚空。所以整体中一部分是浓聚(这就已经有了稀疏了,全体存在就这样形成),而万物都同样是充实,只不过同样情况下有的不及浓聚充实。若它又是不经生成的,并由此被赋予无限的存在,而不允许一事物和另一事物都是无限,由此便已经把一的存在加之于它了,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没有虚空那样的存在,整体怎么可能是不运动的呢?他说没有虚空的存在就不能运动,因为一切事物的运动都是地点的改变。首先,许多人并不同意这点,而认为有某种虚空存在,当然这不是某种有形物,而是像赫西俄德在论生成中所说,混沌首先生成,因为必须在众存在物之间存在开阔的空间,这东西就是某种虚空,它宛如一只容器,我们在其中心四处探望。而如果没有虚空,什么东西能够运动呢?阿那克萨戈拉专门研究了这一问题,对于它仅仅满足于证明其不存在,尽管如此他仍说存在着的事物在运动,即便是没有虚空。与此相似,恩培多克勒也说所有的存在物永远运动着并混合着,但虚空则完全不存在,他说,“万物中没有什么虚空,它能从何而来呢?”当事物聚合成单一的形状,从而为一的时候,他说,既没有什么虚空也没有什么充溢。因为有什么能阻碍事物被带进彼此之中并同时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再转入另外的地方,而又在另外的变化中转入原先的地方,周而复始地进行下去呢?另外,停留在同一地方的事物在形式上的变化——他把其他的称为改变——在从白变成黑或从甜变成苦的时候,根据我们先前所说,没有什么东西阻止事物被运动。因为虚空不存在或者充实不能再接受都不能阻止这样的改变。所以,全部事物并非必然是永恒的或是一或是无限的,而只是许多事物永恒。一并不是自身相似的也不是不运动的,一不是这样,某些众多也不是这样。赞同了这些,在他说过的话中,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存在物变化或变异了;只要全部存在是一并且在运动着,只在多和少上有差别,而物体在相互变化中没有什么增加或减少,并且假如众事物由于相互连结或分散而存在的话。因为混合物不可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在于这种增加或组合,从而立即又是分离的,或者在摩擦掉一部分后,另外的部分便显现出与彼此分离的部分的不同来;而混合物在构成上是这样安排的,混合物的部分成为与其相混合的东西的部分,如此就不是由堆砌或这类的部分构成而是已经混合了。于是就没有什么最小的物体了,所有的部分与所有的部分相混合,整体也是一样。
  
            论 克 塞 诺 芬 [3]
  【3】他说,如果某物存在,它就不可能经过生成,对于神也可以这么说。因为已经生成的东西必然或者出自相似,或者出自不相似。没有一种情况是可能的。因为相似被相似产生并不比相似产生相似更加说得过去(因为一切相同都存在于相等之中并且彼此相似),而不相似从不相似中生成同样不可能。如果说强壮从孱弱中、较大从较小中、较好从较差中或者反过来较差从较好中生成,那么不存在就能从存在中(或存在从不存在中)生成;但这是不可能的事。由此,神乃是永恒存在的。他讲道,如果神是万物中最强大的,以常情而论他应该是唯一的。因为假如是两个甚至更多,他就不可能仍然是万物中最强大和最优越的了。因为众多的神中每一个都会是这样。因为神和神的力量是强制而不是被强制,是万物中最为强大的,因而就不作为最强大者这一点而论,他就不是神。假设存在着众多的神,其中一些比另一些更加强大,而另一些略逊一筹,它们就不可能是神了,因为神的本性即是不能被强制。假设众神彼此不分伯仲,同样不能具有神的本性,(因为神的本性)必须是最强大的,相等就分不出其中的好坏来。所以要是神存在且这样存在,神就只能是唯一的。不然他就不能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有了众多的神他就不能做到了,所以只能有一个。既唯一而又在所有方向上相似,全视并且全听,还拥有全方位的其他感觉。如若不然,神的各个部分就会彼此强制和被强制,而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在所有方向上相似,就应呈圆球形状,因为他不能在一个方向上这样,在另一个方向上又不这样,而要在所有的方向上相似。既永恒又唯一又呈圆球形状,他既非无限的又不受限制。因为不存在是无限的,它既无中心亦无本原和目的,不具有任何彼此不同的部分,无限就是这样。而存在不能像不存在一样存在。假若多于一个,就会彼此限制。一则不与不存在或与众多相似,因为一没有某种可以达到的限制。他说,一就是这样,跟神一样既非运动,也非不运动的。因为不存在是不运动的;另外的事物不能进入它而它也不能进入其他事物。从一事物进入另一事物必须要经过运动。没有什么事物能运动入不存在之中,因为不存在没有可供栖息之地。如果变化并进入彼此之中,一就会多于一了。由此运动是在二或者多于一的事物之间,而静止与不运动则在无物之间。一既不静止也不运动,因为它既不与不存在也不与众多相似。总起来看,神即是如此,永恒而又唯一,相似而又呈圆球形,既非无限而又不受限制,既非静止又不复是运动。
  
  【4】同麦里梭一样,他首先主张生成的东西出自存在。即使这样,有什么东西阻止生成的事物既不出于相似(也不出于不相似)而从不存在中生成呢?而且假如一切事物都已经从相似或从不相似中生成了,神就丝毫不比所有其他事物更加是不经生成的,但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因而,或者在神之外没有事物存在,或者所有其他事物都是永恒的。另外,他还主张神是最强大的,称之为最有力量和最优越者。看来这不合乎通常的说法,即在许多方面众神中的一些比另外一些更加尊贵。故他并未从流行的意见中认同关于神的这种观点。认为神是最强大的,并非能够以神的本性与某种其他这类东西相比较,而只能与神自身的处置相比较;由于与他物相关可能就无法阻止不是靠自身的卓越和力量而超越,而是依靠其他事物的弱小。但谁也不想这样来描述神的无比强大,只会说他身为至善,在其优美之中无遗无缺,能步其后尘者大致上也能具有这些性质。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许许多多的存在处于这种境地,它们全部处于最善的位置,比其他事物但不比自身更加强大。人们会认为,还存在着一些其他的东西。因为他说神是最强大的,这必然是对某些事物而言的。作为一而存在,全视全听并无必要,因为假若在某个方向上没看见,并不是在这个方向上看得差些,而只是没有看见。至于全方位的感知,他想指的大概是可能有的最佳状态,在一切方向上相似。如果它是这样的东西,全听并在全部方向上强大,为什么会是圆球形而不具有另外某种形式呢?正如当我们说白头即是处处皆白时,指的不过是它的每一部分均染上了白色;有什么东西能阻止所谓的全视全听和在全部方向上强大也跟这一样,即一个人无论找到它哪个部分,它都具有这种属性呢?照此,无论是白头还是神,由于这一点都不必然是圆球形状。此外,既是有形物体又有大小,神如何可能既非无限又不受限制呢,假如无限者即是那种能够接受界限却又不具有界限的东西,而界限则在于大小和多少以及所有的数量,所以倘若既是大小又不具有界限,那么它就是无限的。并且,呈圆球形就必然具有界限。因为它具有边沿点,要是也具有中点的话,边沿点就是离它最远的点。而作为圆球形它是有中点的,因为圆球形就是那种自中心出发至各边沿点都同样远的东西。物体也具有端点或界限,这没有什么两样。假若不存在是无限的,存在为什么就不能是无限的呢?有什么能阻碍对于存在和不存在说一些相同的话呢?因为此时没有谁感觉到了不存在,但此时也有人没有感觉到存在,两种情况都是可以言说思想的。不存在不是白的,为了不使我们表达存在和不存在中某种相同的东西,就得因此让所有的存在物全都是白的,而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妨碍存在物中有某个不是白的。如此它们也可以接受另一项否定,即无限,假如无限照早先所说不过在于具有或不具有某种东西的话。故存在或者是无限的,或者具有界限。把无限加之于不存在或许是荒唐的。因为我们并不把所有假若不具有界限的东西称为无限,正如我们不把不相等称为不存在一样。另外,为一的神为什么就不可以具有并非相对于神的界限?如果神只有一个,神和他的各部分都会只有一个。而如果众多事物彼此限制,由此一则不具有界限也几乎一样荒谬。因为很多相同的东西既依存于众多事物也依存于一,存在对于它们也是共同的。同样荒谬的是,假如众多存在,由此我们就不可以说神存在,以避免二者在这一点上相似。此外,有什么东西阻止为一的神具有界限并受到限制呢?如巴门尼德就说存在是一,它“处处都像一个表面平滑的圆球,圆周上的每一点都与中心距离相等”。几乎必然有某种界限存在,当然不是相对于某物,具有界限并不必然相对于某物而有界限,比如在无限的系列中受到限制,但受到限制就必然具有终点,不过也不必然相对于某物而有终点。有些事物能够兼顾,既受到限制而又依附于某物,另一些事物受到限制,却不相对于某物而受限制。关于存在和一的不能不运动,是因为不存在不运动,这与前面的情形几乎同样荒谬。而且一个人不能认为不被运动与非运动是一回事,其中一个是运动的否定,就同不相等一样,可用以真实地描述不存在;而非运动则已经有几分肯定,就同非相等一样,指的是运动的对立方即静止,基本上同那些由前缀alpha所表示的否定一样,指的是相反的事物。而不被运动真正所指的是不存在,但是静止并不属于不存在。相类似地,它也不能是非运动的,这指的是同一回事。然而他说不存在是静止的,把静止加之于它,因为它没有变化。如果说我们把某种东西加之于不存在就不能用它来真实地描述存在,除非所说的是一个否定,比如没有运动和没有变化,根据上面我们说过的,这同样十分荒唐。因为这将去掉对存在物的许多表述,同说过的一样。因为将不能真实地说众多不是一,假如不存在不是一的话。在有些情况下,对立物似乎从同一些否定中得出,例如只要某物作为多少或大小,就必然要么相等,要么不相等;只要作为数目,就必然要么为奇要么为偶。大致相同的是,只要作为有形物体,某物必然要么静止,要么运动。由此,如果为一的神不运动是因为众多的事物通过进入彼此之中而运动,那么,有什么东西阻碍神运动入其他事物呢?因为他没有说只有一存在,而是说只有一个神存在。果真如此的话,有什么能阻止神的各个部分在一个圆圈内循环运动并进入彼此之中,从而把神带动起来呢?就像芝诺一样,他不会说这样一种一乃是多。因为他说神是有形体的,不论全体是这样或者把它说成别的什么东西。要是没有形体,神怎么可能呈圆球形呢?此外,像这样既不运动也不静止,只有当神哪儿也不在的时候才有可能。既然是有形体的,像说过的一样,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它运动呢?
  
             论 高 尔 吉 亚[4]
  【5】他说,无物存在;如果说有什么存在,它也是不可认识的;如果既存在又是可以认识的,也无法向其他人讲明。之所以无物存在,他结合了别人的说法,所有这些人关于存在有着相反的说法,并如人们看到的那样,陷入自相矛盾之中;有的人说存在是一而不是多,另外的人则说存在是多而不是一,还有些人说存在不经生成,另外的人则说存在经历过生成;他力图从两方面总结这些说法。他认为,如果某物存在,就必然(或者是一或者是多,或者不经生成或者经过生成。如果竟然)既不是一也不是多,既不是不经生成也不是经过了生成,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存在。因为如果有某种东西存在,它就应在这些可能中择其一种。他在其独特的第一个论证中说既没有存在也没有不存在,随后他说既没有一也没有多,既没有不经生成之物也没有生成之物,其中一部分如麦里梭所说,另一部分如芝诺曾试图加以证明的一样。如果不存在“是”不存在,那么“不是”并不比“是”低一等。因为不是“是”不是,而是也“是”是,故事物存在并不胜过不存在。如果不存在居然也“是”或存在,他说,与之相对立的存在就不存在了。假如不存在存在,不存在就加于存在之上了。他说,假如不是这样,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存在,除非是存在与不存在是一回事。若是二者相同,照此还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存在,因为既然存在与不存在相同,若不存在不存在,那么存在也不存在。这就是他的论证。
  
  【6】然而从他的所说中,并不能得出无物存在的结论。可以这样来反驳他的证明。如果不存在存在,那么它或者是在单纯的意义上存在,或者是作为不存在的不存在而存在。这样的事既非明白无误亦非必然,而就像有两种东西存在,一种是,另一种看起来似乎是,一种存在,另一种则并不真实,因为它即是不存在。为什么既没有存在也没有不存在呢?并且是两者而不是其中之一不存在。他说,不存在并不比存在低一等,假若不存在也是某种东西的话,而与此同时没有人说不存在在什么地方存在。即便不存在“是”不存在,如此不存在也不可能与存在同样,因为一者是不存在,另一者依然是存在。即或是可以真实地在单纯的意义上这么说,不存在居然可以是存在毕竟也是惊人之谈。果真那样的话,把万物归于不存在是否就胜过把万物归于存在呢?这样看来,相反的事物就可以变成同一个东西了。假如不存在是存在而存在也是存在,那么万事万物都是存在。存在着的事物与不存在者一并存在。可是假若不存在存在,并不必然意味着存在就不存在。如果有人赞成不存在存在而存在不存在,即便如此,有某种东西存在这一点也不会有所改变,因为按他的论证不存在也是存在。如果说存在与不存在是一回事,如此某物不存在并不胜于存在,因为他说一旦不存在与存在相同,存在就跟不存在一样不存在,从而无物存在,反过来同样可以说一切事物都存在。因为不存在与存在一样存在,所以一切事物都存在。在这个论证之后他说,假如有什么存在的话,它就要么不经生成,要么经过生成。若是不经生成,根据麦里梭的主张他认为它应是无限的,而无限不可能在某处存在。它既不能在自身中也不能在其他地方,因为那样就会有两个无限、一个在某物中一个在它所以是无限的东西中;而根据芝诺关于空间的论证,无物在任何地方都不在。因此,它不能是不经生成的,也不是经过生成的。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既不从存在中也不从不存在中生成。假如从存在中生成,它就可能发生变化,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若是存在变化了,它就不可能依然是同一存在;正如要是不存在生成了,它就不可能依然是不存在。可是不从存在中生成也不行。因为假若不存在是不存在的,就没有事物能从无物中生成;而假若不存在存在,由于与它不能出自存在一样的原因,它也不能从不存在中生成。故只要某物存在,它就要么是不经生成的,要么经过生成,这些不可能,就不可能有某物存在。另外,他说只要某物存在,它就要么为一要么为多;若是既不为一也不为多,它就什么也不是。它不可能是一,因为真正的一是没有形体的,芝诺的论证取消了一的大小。不是一就不能是任何东西,因为不是一也就不是多。既不是一也不是多,就什么也不是了。他说,没有事物能够被运动。因为要是被运动了,就无法仍然保持其原样,存在将不复是存在,不存在将得以生成。并且,如果被运动了,在运动中发生了变化,不是连续而是被间隔[5],存在在作为间隔的地方就将不存在;故若是在一切方向上运动,就在一切方向上是有间隔的。这样的话,在一切方向上都将不存在。他说,因为在有间隔的地方缺少存在,他用间隔取代了那些据说是留基波的论证中使用过的虚空。
  无物存在,对此他做了这些证明(在这些证明之后,他说,如果有什么存在,也是不可认识的)。因为一切被思想的事物都应当存在,而不存在既然并不存在,就不能被思想。如此一来,就没有谁能说任何假话了,甚至包括说众多战车在海面上飞奔追逐。因为任何事物都可以像所说的那样存在。由于这个缘故被看见和被听见的事物也将存在,因为它们中每一个都被思想;假如不是由于这个缘故,而我们看见的东西并不由于我们看见了它就更是存在,这样我们看见的东西也不会由于被我们思想而更是存在(正如前一种情况下很多人会看见它们,后一种情况下很多人会思想它们),假若它是这样一种东西,为什么就会更加清楚呢?究竟哪一种为真,是很难弄明白的。故如果事物存在,也不可能为我们所认识。他说,如果是可以认识的,一个人如何可能向其他人讲明呢?或一个人如何可能把自己看到的东西用言语表达出来呢?一个听见了却没有看见那东西的人如何可能清楚它呢?正如视觉不能认识声音,同样,听觉不能听见颜色,而只能是声音,一个人说话,但说的不是颜色或事物。一个人没有想到的东西,怎么可能从其他人的言辞或与该事物不同的某种标记中想到它呢?除非是颜色就看见颜色,是声音就听见声音。根本点在于,一个人说的不是声音也不是颜色,而是语词。所以,颜色不是被思想,而是要去看见;声音不是被思想,而是要去听见。即或是语词可以被认识并且被宣讲,听的人怎么可能想到同一个东西呢?因为好像同一个东西不能同时存在于众多而又彼此分离的人之中一样,那样一就会是二了。他说,如果同一个东西在若干人之中,就没有什么能阻碍它对他们不尽相同,他们自己并不在所有方面相像,也不在同一个人之中。假若有这种东西,那就会是一人,而不是两人。就是他在同一时间里感觉到的东西对他自己也显得不尽相同,而是对听觉跟对视觉显现得不同,并且在此时跟在许久以前有差别,所以一个人很难处处与别人感觉得相同。这样,如果某种东西存在的话,它也是不可认识的(如果可以被认识),也没有谁能将它向其他人讲明,因为事物不是言辞,并且没有人同别人想得相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所讲的正是另外一些先贤们曾提出过的难题,所以评判他们的观点时也有必要对这些人加以考察。
  
  注释:
  [1]《论麦里梭、克塞诺芬和高尔吉亚》为《亚里士多德全集》第七卷中的一部分。――编者注
  [2]Peri Melissou 据《洛布古典丛书》希腊本文。
  [3]peri Ksenophanous 据《洛布古典丛书》希腊本文。
  [4]peri Gorgias 据《洛布古典丛书》希腊本文。
  [5]dieiret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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