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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帼英烈舒赛

送舒赛同志出(云梦)城前后

刘定明

  今年,是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四十周年。在举国上下隆重纪念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日子里,我怎能忘记我可敬可爱的老师一一舒赛同志。是她,用革命道理哺育我成长, 使我走上革命道路的。舒赛同志离开人世已经十四年了,但她的音容笑貌仍然清晰地刻印在我的脑际之中,与她相处的一段经历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她那对党无限忠诚,对人民无限热爱, 对敌人无比仇恨的高贵品质仍然在鼓舞着我们,教育着我们。为了表达我对舒赛同志的思念之情,现就记忆所及将我伴送她出城的经边记述如下。因事隔多年,我的记忆力减退,有些具体情节可能有误,请熟悉情况的同志批评指正。
  
  我家住在云梦县西乡的下刘材。这个村位于云梦与胡金店之间,离城有十五里路,到胡金店有五里路。日寇占领云梦后,我失学在家。一九四一年夏季,我在家闲不住,就到城里找地方读书,寄住在我伯父家里。我伯父在北正街开了一个小百货铺子,招牌是刘仁义。听人介绍, 县城里有一处由日伪云梦青年协会办的妇女职业训练班,可以招收像我这样的女青年去学习。经我伯母的介绍,我认识了周同顺大房的长媳程水秀。程水秀与舒赛同志很熟,她听说我有上妇女职业训练班的要求,有一天,她引我去见舒赛同志,舒赛同志这时正在“保外就医”,在妇女职业训练班里当教员。我们见面后,舒赛同志问我:“找我干什么?”我说:“我不喜欢现在社会上的风俗习惯,要求妇女解放,来这里学习。”舒赛同志笑了一笑对我说: “傻子, 要妇女解放首先得民族解放;只有民族得到解放,妇女才能得到解放。”当时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做声。她又说:“过几天我们开学时,你再来吧!”
  
  回到乡下后,我将求学的事情向母亲讲了,我说我要到城里妇女职业班去读书,学打袜子, 织毛巾,学文化。母亲听后就同意了。这一年九月份,我就来到了妇女职业班。从此,这个职业班里就增加了一名叫刘润清的学生了。这个妇女职业班设在城西的一所旧式房子里,参加学习的有些女青年在这里生活。我到了教育班后,就搬到这里住。
  
  在学习期间,我和舒赛同志联系比较密切,经过半年多的学习和生活, 我和舒赛同志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她很喜欢我,我也很敬佩她,感情非常之好。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大约是举行一次什么会议吧,要安排一名青年上台讲话。舒赛同志代我起草了一份讲稿,讲的题目是“妇女如何能求得解放”,内容是围绕着“只有求得民族的解放,才能求得妇女的解放”这个中心思想来进行阐述的。这篇讲稿写得很好,我很喜欢这篇讲稿。在登台演讲之前,我能将这篇讲稿从头到尾一字不错地背出来,哪知道上台没讲几句就“吃了汤圆”,结结巴巴地讲了几句就下台了,舒赛同志气极了,埋怨我太不会讲话。我也非常惭愧,觉得自己太笨了。
  
  在校期间,我只听她讲课,别的什么也没学,有时她进的一些革命道理,我似懂非懂,觉 得很有趣,因而也喜欢听。昕别人说,她公开的身份是教书,实际上是在暗地进行革命活动。在十月至十一月份之间,她以看病为名,到武汉一所监狱里去探监。她回来后对我说,有几位女同志被捕了,她心里很难过。接着她又约我到孝感县城探监一次,监中关押着几位女 同志,其中有几位是我在外婆家安陆白兆山认识的女学生。以后她又约我到应城去了一次。到应城后,有一些人正在开会,有几个人和舒赛同志打了一下招呼,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有一个妇女,她的丈夫在解敖区牺牲了,她受的剌激很大,思想也起了很大变化,还在敌人召开的一次什么会上去讲了话。这次见面后,她们没讲两句话,当这个妇女到台上去讲话时,舒赛同志就转过身来,背对着台坐着,一会儿就退出了会场。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底,社会上传说日本人要杀舒赛同志,我不大相信。大约是在二十七日吧,负责照料舒赛同志生活的金妈偷偷地告诉我,说阳历年一过,日本人就要杀地了。她叫我不要对舒赛同志讲。但我还是忍不住,因为我们的关系太结切了,如果不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她,就好像对不起她似的。十二月廿八日,我想试探一下她知不知道这个消息。我说:“舒先生,听说你要回去?如果要回去,我就送你。”她说:“谁说的?”我说:“别人都是这样讲的。”她嘱咐我不要对别人讲,我答应了。我见到这种情景没有勇气将金妈的消息告诉她。从这以后,我就把我所有的物品从职业班搬到我伯父家来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我到程水秀家里会玩。程水秀对我说:“舒赛要走,可就是出不了
  城。”我问:“为什么?”程说:“她要聂风仪送她,聂的母录位在城里,不敢送她。”我说:“聂凤仪不敢送她我就送她。”程说:“什么?你送她!”我问:“怎么不能送?”程又 说:“她是政治犯,聂凤仪和她是患难之交的朋友都不敢送她,你如道不知道, 送了她是要满门抄斩的呀!”我低着头没有做声,临走时,程再三叮嘱我说:“那你一定不能送她的呀!”
  
  元旦之夜,我乘演戏的机会,将日本人要杀害她的消息告诉了她。我对她说:“昕别人说, 阳历年一过,日本人就要杀你了。”她听了后,神态自若,说:“我知道。”在演戏完毕后, 她对我说:“我决定明日就走了,你明日早晨到我这里来。”我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我穿上了一件酱色外衣,围上了一条酱色底子红黄色相问条纹的斜角围巾, 就到妇女职业班去了。一进门,就见金妈正在拿菜篮子准备去卖菜,舒赛正在洗口,我怕金妈看见我,就一转身避到教室去了。等金妈走后,我才去见舒赛同志。她洗了脸后,就和我一起出来了,从后街往西走,一直走到西城门口。这时,有四个士兵在守城门,其中有一个刚来换哨的日本人,不认识舒赛同志。我们走到城门口,有个士兵问舒赛同志:“舒先生,你到哪里去呀!”舒赛一面将安居证给他的晶看,一面指着我说:“我跟她一起出城玩一玩。”就这样, 我们顺利地出了城门。出了城门,我们沿着大路向西走了一里多路,就有一个提着竹篮子约莫十多岁的孩子迎上来,向舒赛同志打招呼:“舒先生,你来了。” 舒小声的说:“快走!”我们又继续朝西走了一里多路,这时路旁又有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头,提着竹篮迎接着我们,很热情地叫了一声:“舒先生!”当时,我的心情很紧张,一直没有做声。她看到这种情景,就牵着我的手,肩并肩地向前走了几步。我说:“我要转去了。” 她说:“和我一起走算了。”我说:“今天不能走,我走了,家里不得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接我。”于是,她将我的手放了, 我转身就走。为了避开守城士兵的视线,我决定从北门进城。到了西城门口我就顺着城壕朝北走,在一避静处,我将外衣脱了,将自巾解下来,夹在腋下,就从北门进了城。
  
  回城后,我心中很不自在,怕别人猜疑,没有直接回到我怕父家去,便跑到曾青云那儿
  去了。曾青云是曾茂如的小老婆带来的一个姑娘,曾茂如当时任日伪合作社社长,我在曾青云家中刚坐一会儿,她爸爸曾茂如就回来了。他一推开门就说:“舒赛跑了,舒赛跑了,这次算跑脱了身。”曾青云望着曾茂如问道:“是怎么跑的?”曾茂如说:“听说是从西门跑的, 还有一个女的和她一起走了。”我静静她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没做声。之后,他们又谈了一些其他的闲话,我玩了一会儿就走了。舒赛同志走后,敌人追问和舒赛一起出城的是哪个女的?有人说:“会不会是刘润清把舒赛送定的?”曾茂如在旁说:“不会的,不会的,舒走后我回家时,刘润清正在我家和大姑娘在一起玩,这是我亲眼所见,一定不是她。” 这是以后别人对我讲的。
  
  舒赛同志走后第二天,敌人还是把我叫去了,我记得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先生来叫的我。走在途中,这位女先生对我说:“今天日本人要是问你,说舒赛是不是你送走的,你就不要做声我代替你因答。”我进去后,日本人还没有来。我见有几张报纸放在枭上,便随手拿了一份小报看,那张报纸同现在的《参考消息》那样大,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报纸,但看起来很有味道。就在这时,一个日本人进来,他咀上蓄着一小撮胡子,见我在看一张小报,气极了,把我 于中的报纸夺了回去,在手中搓成一团,丢在桌上。接着就问起舒赛出城的事情来。他问:“舒赛是你送走的吗?”我按照那位女先生的吩咐没有做声,装着不懂他话的样子,摇了摇头。这时那位女先生就把话接过去了,把关予舒赛出城之事对他说了。那个日本人再也没有找我的麻烦,便放我们出来了。出来后,那位女先生对我说:“你真不懂事,刚才你看的那张《七七报》,是新四军办的,你为什么要看呢!”我说:“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报纸的确我是第一次看到。在职业班学习时,舒赛同志有一次只给了我一本《七七月刊》看过,那是一本茄色封面的刊物,是新四军办的。所以,我只知道新四军有一个《七七月刊》,不知道还有一个《七七报》。
  
  这场惊骇算是过去了,但舒赛同志的安全问题我仍然挂在心头。我经常惦记着舒赛同志。 在妇女职业班学习期间,听到人讲的关于舒赛同志坚贞不屈、临危不惧的事迹,在我脑海翻腾起来。听别人私下说起,舒赛同志是在安陆被捕的,在狱申她用铁棍打自己,敌伪人员从监狱门口走过时,她就骂这些人是“汉奸、走狗、亡国奴、卖国贼”!在安陆没有审出什么明堂, 敌人就把她押到云梦来了。云梦伪县长吴锡卿审问她时,问她姓什么?她回答说:“姓抗!” 问她叫什么?她回答说:“叫日!”有一次,她和警士们正在打乒乓球,突然一个日本翻译官来了,把警士的拍子接过去,要和舒赛对打。舒赛一气之下,把球拍一丢就走了。谁知由此而触犯了敌人的“威严”,敌人便寻机报复舒赛,将舒赛进行严刑拷打,将她打得遍体鳞伤,袄手被打得只留下一个袄头。敌人的手段太毒了,当时县财政科有个姓程的科长很同情舒赛,便通过关系将舒赛保出来,留在自己家里“养伤”,派他家雇请的金妈帮她烧火做饭,照料她的生活。后来,经舒赛要求,就到妇女职业班教书。从表面上看,她的行动是自由的,其实她的一举一动仍然受到敌人的监视。她虽然处境十分困难,但她借教书的机会,向青年妇女宣传抗日的道理,灌输革命知识,使我们很受教育,我们很尊敬她。
  
  在当年三月,舒赛同志亲自到下刘村我家中来,把我接到边区去了。在边区,我经常碰到舒赛同志。要是在行军时遇见了她,她就下马来,主动和我打招呼,叙家常,有时还把马让给我骑。我没有学过骑马,骑了两次,跌了两次,以后就不骑了。
  
  一九八五年七月于阳新县城关藕瑭 (张厚明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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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1986年元月 发表于《云梦文史资料》(二)  浏览: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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