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满厚重的历史? 　　 　　《苦难辉煌》有其独特的书写魅力，具备了史书、文学和学术的三种品格。 　　从结构上看，更似学术论著的架构。开篇首先提出命题：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后面都是在围绕着这个命题在书写，在论证。 　　全书从共产党人终剿不灭是蒋介石的终生不解之谜切入，用一种穿透时空的目光梳理历史，不拘泥于时间排序，也不拘泥于事件的连贯性，用的是一种论证的逻辑。 　　首先讲述的是国际环境。20世纪上半叶，中国、苏俄、日本以及整个世界都处在剧烈的历史变革之中，各自国内的形势亦动荡不安。作者写道：“20世纪在世界东方，最激动人心的话题莫过于救国与革命。这个世纪狂飙突进。没有哪个世纪像这个世纪战争与革命风起云涌，金石掺瓦砾大浪淘沙。” 　　中国共产党在这种政治大气候下应运而生，与国民党的较量，是领袖、思想、意志的较量。全书便是从 “领袖、思想、意志”较量的三大主轴来布局谋篇，论证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史料融会贯通，挥洒自如，顺着论证的逻辑，收放有序，形散而神不散，气势雄浑，并非信马由缰。 　　该书述史的特点是抓节点，以点带面，并非一件事一件事地罗列历史进程，而是从历史发展的内核切入，来把握历史的运行逻辑。 　　结论便是作者在书的最后一章里引用的美国记者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其著作《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序言里的最后一句话：“阅读长征的故事将使人们再次认识到，人类的精神一旦唤起，其威力是无穷无尽的”。 　　此话说得是信仰。每一个民族、每一个时代都需要信仰。任何时代、任何民族都不能缺失信仰。 　　作者感慨道：“你或许可以抱怨，如今鲜见这样的共产党员了，但你不能不惊叹：我们拥有过如此一批义无反顾、舍生忘死的共产党人。我们也办了蠢事。一遍一遍把历史朝这面颠过来，又一遍一遍把历史朝那面倒过去。颠倒的次数多了，连自己也分不清正反。于是很多人便不屑于分清。这不是不屑于分清者的责任。是颠倒者的责任。” 　　该书的叙述风格是鸟瞰式的。突出特色是丰富的细节和穿越时空的手法。一改史学专著那种通过大段引文、详细注释、繁琐考证，把历史从刻板枯燥的资料叙述中解脱出来。鲜活的细节不仅还原了历史情景，赋予了人的情感；时空穿越，则将历史与现实拉近了。历史因此饱满起来，并有了纵深感。 　　书中描绘攻打遵义的战斗中，三军团参谋长邓萍到前线来观察地形，地势高一点的是一个土堆，原先站在土堆上观察地形的十一团政委张爱萍把位置让给了邓萍。一个冷枪流弹过来，邓萍中弹牺牲，三军团长彭德怀就怕邓萍牺牲，没想到邓萍真的就牺牲了。笔锋一转，到了解放后，作者写道：“张爱萍后来当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长。杨尚昆说，是邓萍替张爱萍牺牲了。”接着写道：“1966年7月，被贬到三线建委任第三副主任的彭德怀在参加完贵州省‘六盘水煤炭规划会议’后，坐车专门到当年的遵义战场。当时天空飘着毛毛细雨，彭德怀衣服淋湿了也不觉得，指着一块地方，告诉周围的人：31年前邓萍就牺牲在那里。想起牺牲的战友，念及光阴流逝及经历坎坷，彭德怀动情地说：‘堂堂七尺男儿，洒尽一腔热血，真乃人间快事！” 　　历史与现实之间穿越的留白处，蕴含着更深刻的内容。 　　书中还写到，过草地时，周恩来患肝脓肿，身体垮了，彭德怀咬牙一句“抬！”兵站部部长兼政委杨立三出来给周恩来抬担架，谁也劝不住。在那么艰难困苦的环境下，硬是把周恩来等人抬出了草地。笔锋一转，闪回到1954年杨立三去世，身为国务院总理的周恩来无论如何要亲自给杨抬棺送葬，又是一个谁劝也劝不住。 　　这个细节，将革命队伍中的新型人际关系生动地刻画出来，与国民党中人际关系的相互揣度、以邻为壑相较，便不难明白共产党胜利的原因了。 　　还有，书中写到1935年5月红军抢渡大渡河时，先遣司令刘伯承正为渡河之事着急，军情十万火急。来到安顺场的毛泽东，在这种火急火燎的时刻却转移话题，问刘伯承与彝族首领结拜的事。作者写道：“越是危险境地越要扯轻松事，是毛泽东一贯的风格。”接着，历史镜头闪回到1929年4月，脱离了井冈山的红四军在赣南立足未稳，前途未卜，众人忧心忡忡，毛泽东在河边突然问陈毅、谭震林、江华：鱼在水中睡不睡觉啊？把众人给问住了。接着笔锋又转到解放战争时在陈南庄遭遇空袭，敌机到头顶上了，江青钻了防空洞，其他领导同志也进去了，警卫员把毛泽东从床上拉起来，他先想到的不是进洞，是抽一支烟。作者在时空中来回穿梭，讲完这三件事后，评点道：“毛泽东就是毛泽东。即使面临生死存亡，也颇有一股拿得起、抛得开去的气概。一股偏不信邪、偏不从命的气概。共产党人赞此为领袖气概，国民党人骂此为帝王气概。赞也好，骂也好，毛泽东就是如此。不如此，便也不是毛泽东了。” 　　书中还写到，重庆谈判时，毛泽东得知蒋介石不抽烟后，烟瘾很大、一天吸几十支烟的毛，在连续四个小时的会谈中竟一支烟也不吸。这个细节表现的不仅是毛对蒋的尊重，也表现出毛的意志力。 　　细节再现了过往的场景，人物鲜活起来，历史便有了质感。运用闪回镜头、时空穿越的手法，在历史与现实的对比中，作者不仅充当着叙述角色，还兼具评论者，使历史更具现实的认识价值。 　　作者的语言清朗俊逸，以力透纸背的激情和深刻的思想使作品具备了史诗的品格。 　　书的开篇便是诗： 　　 　　我从哪里来？ 　　我们从哪里来？ 　　所问像生命一样久远和古老。 　　不仅是未来对过去的寻问。是大树对根须的寻问。是火山对岩浆的寻问。是有限对无限的寻问。 　　我们曾经是奴隶。否则不会有从1840年到1949年中华民族的百年沉沦。 　　我们也拥有英雄。否则不会有从1949年到2050年中华民族的百年复兴。 　　与波澜壮阔的历史相较，人的生命何其短暂。幸福起来的人们于是不想承认自己曾经是奴隶，也不屑于承认曾经有过英雄。不知不觉中，自己那部热血奔流、震撼人心的历史被荒弃了、抽干了。弄成一部枯燥、干瘪的室内标本，放在那里无人问津。 　　历史命运蜕变为个人命运，众生便只有在周易八卦面前诚惶诚恐。 　　我们没有在丢掉自己的宝藏么？ 　　瞿秋白说，人爱自己的历史好比鸟爱自己的翅膀，请勿撕破我的翅膀！ 　　 　　就是在这样的书写中，历史已不再是一堆让后人死记硬背的材料，它有了性格、善恶、哲学和价值观，可供一代代的后人去细细品味。

原文2013年夏 发表于作者旻子供稿  浏览：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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