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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我到南京的西花园,当时我在学历史,是一位研究太平天国史的老师带我们去的。那里又叫大行宫,最早是江宁织造府,曹雪芹的幼年生活在那里度过。后来是两江总督府,洪秀全进了南京,就改建为天王府,西花园是他手里造的,太平天国灭亡了,这里又成为总督府,辛亥革命时,孙中山的总统府也在这里,后来蒋介石的总统府也在这儿。
西花园的中心是个水池,四周散落着假山树木和亭台楼阁,同其他园林不一样的是,水池呈花瓶型,左右对称,跟传统的的园林美学概念不合,我的老师认为,这跟洪秀全他们的欣赏水平有关。另外,老师还提醒我们注意,一般园林的水池是不砌帮岸的,西花园的水池却砌着整齐的帮岸,那砖块特别大,原来是从明代修筑的城墙上拆下来的。要知道,修筑西花园时,向荣的江南大营就在南京城东的孝陵卫,汽车出城后不过二十分钟,步行也只有小半天路程,洪秀全半壁江山还没坐稳,已经在拆掉自己的防御工事修花园了。 据记载,西花园是无数妇女修筑的,倒不是因为太平天国缺少男性,而是洪秀全想到了男女大防,他是天王府后宫唯一的男人,所有的护卫、劳役、文书都是女的。他也想用太监,可因为没人掌握阉割的技术,在割死了几百名男孩之后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南京的妇女生长在城市,从没干过这么沉重的体力劳动,她们缠过又放开的小脚浸泡在没膝的水里,忍受严寒酷热,没日没夜地赶着苛刻的工期。中间洪秀全多次去视察,觉得进度太慢,先后把几个女工头送去砍头或点天灯,甚至亲自责罚干活磨蹭的妇女。最后连杨秀清也看不过去,就以天父下凡的名义训斥他。 最后花园还是完工了,分东花园和西花园。湘军进城前夕,洪秀全处在一种几乎疯狂的境地,他用自编的所谓上帝来鼓动人们造反,最后自己也深信不疑。围城里粮草缺乏,洪秀全称上帝会从天上洒下馅饼,而这馅饼是一种草,名叫甘露,为了证明,他自己天天吃这种甘露。他年纪不大,但有病不肯治疗,因为他拒绝承认天父的次子会得凡人的疾病,身边女人又太多,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湘军在城外步步合围,李秀成劝他“让城别走”,洪秀全大怒道:“朕铁桶江山,尔不扶,有人扶。朕之天兵多于水,何惧曾中堂呼?”这段话是李秀成写的,曾国藩亲笔做了修改,把“曾中堂”改成“曾妖头”,还把洪的病死改为自杀,因为他老早就上奏朝庭说洪秀全城破前夕服毒而死。可惜后来曾国藩的子孙家道衰落,把曾国藩藏着的《李秀成自述》影印出版,人们才看到其中被改过的地方。 后来洪秀全在城破前一个月左右病死,他对群臣说:“朕非死也,朕去天父处讨得救兵,与众位再相见。”真是临死还要自欺欺人。湘军进城后,后宫的几千女子上吊的上吊,跳河的跳河,天王府的护城河为之不流,曾国荃写到,他走进一个大殿,梁上吊了几百女子,他实在累了,来不及处理尸体,就在里面睡了一觉。天平天国还有数以千计的人呼喊着“不留半片烂布给清妖”,堆积财物集体自焚,东花园也在那时被毁。曾国藩后来报告朝廷,说金银财宝都在烈火中焚毁,朝廷也不相信,说金子银子会烧掉吗?但也不想追问。 南京人民真是苦难深重,太平军进城杀了好多人,内哄时又杀了上万人,围城中饿死好多人,侥幸活下来的又被当成贼党杀了近十万,后来革命军一度占领南京退出后张勋来杀,袁世凯在二次革命失败后又杀,还有日本人的南京大屠杀。一百年七次大屠杀,竟然有六次是同胞相残,我们要牢记日军的屠杀,但对前面六次屠杀的反思,我们做得远远不够。如果我们不是这样自相残杀,外寇有机会进来杀人放火吗? 愿西花园给我们更多的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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