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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家国梦__紫荆魂 -- 杨秀清纪念馆
千秋家国梦

浅析太平天国的天京事变及诸王的关系

瀚元

  
  
  天京事变是太平天国中最扑朔迷离的事件之一,可谓迷中之迷,这次太平天国最高领导层的权力斗争,其中内情恐怕是只有领导层及其少数的当事人知晓外,外面无从得知,也不会是人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一些迷也许永远石沉大海,不见天日了。我们尝试从诸王的人物性格方面去分析一下。不当和不足之处,还请大家指正。
  
  太平军永安建制,分封诸王。天王洪秀全万岁外,其余诸王以东王杨秀清九千岁为最高,其次西王萧朝贵八千岁,南王冯云山七千岁,北王韦昌辉六千岁,翼王石达开五千岁殿后。由东王节制诸王,故东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有决策权。按江湖交椅的排座规矩,首论功劳,再讲能力,还讲实力,论资排辈也是考虑之中。太平天国的始作蛹者,是天王,其次是南王,天王排首应无异议,但南王排四却有争议,南王创办“拜上帝会”功勋卓著,几乎可说没有南王就没有“拜上帝会”,也就没有太平天国,而且还被敌人关进监狱,太平天国之火从点燃到燎原到政制的建立凝聚了南王的大量的心血和智慧, 南王不排第二亦应排第三。其诸王的排次体现了南王的顾全大局团结至上的胸襟,这对太平天国是至关重要的。可惜时运不际,这位天国功臣才华横溢的核心人物过早牺牲,是太平天国的重大损失。东王和西王的靠前,当然与他们的实力是密不可分的,东王处事果断,富有权谋,西王勇猛无比,冲锋陷阵,非其莫属,但其两人在文化方面较其它诸王是稍逊一筹,由于他们凭借所谓的“天父”、“天兄”下凡,有“天父”、“天兄”代言人的资格,使他们得以超前并凌架于各王之上,这是一种非常的手段,充满诡秘和危险,既为他们带来无比的权力荣耀和满足,同时又为他们种下祸根,其后的天京事变的最直接原因就是东王的“天父”游戏,东王可谓是成于斯也败于斯。(附录:降僮术或称请神术。东、西王的“天父、天兄”下凡,是一种类似降僮术的一种法术,降僮术在旧社会是一种流行于民间的一种迷信活动,是一种巫术,而且是低档次的巫术,一般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我小时候见过此类表演,施术者进入状态后,神态怪异,判若两人,时而乱蹦乱跳手足舞蹈,时而慢声细语安静异常,气氛相当紧张和诡异,令人害怕。施术者大多是女性,鲜有男性,而且施术过后,此人会变得萎靡不振,神情困顿,大伤元气的样子,估计此术是相当耗费精气神的,伤身是无疑的了。由于东、西王的显赫地位,又得到天王的认可,此术登上了太平天国的最高决策舞台,而且深刻地影响了太平天国的运作和命运,大出意外,福兮,祸兮,是一目了然。自古以来,封建社会国家的高层也盛行迷信,尤其是重大的决策上,如重大战役、君主交接之类,但多限于问卜术,请教的多是精于此术的人士,象太平天国这种最高领导人和决策者亲自披挂上阵并陷于此中而不能自拔的情况,实属罕见,相当荒唐。)
  
  定都天京后,东王居功自傲,权欲澎胀。东王虽有王佐之才,但无王者之相,其强力勉为,终招杀身之祸。考东王出身,是烧炭行业,在此我无意轻视东王,自古是英雄莫问出处,象东王这种杰出人物,无论是何出处,均不损其耀眼的光芒,如汉高祖刘邦是亭长出身,蜀主刘备是贩履织席为业,禅宗六祖惠能法师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樵夫,明朝朱元璋曾做过和尚,等等,是古有先例。但其经历对其个性和风格的影响却不能忽略,毫无疑问会打上一些烙印。
  
  (附录:我们不妨通过唐朝写实诗人白居易的“卖炭翁”来一窥烧炭行业的世情。
  “卖炭翁-苦官市也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
    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上一尺雪,
    晓驾炭车辗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手把文书口称敕,
    回车叱牛牵向北。一车炭,千馀斤,官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我们也来看看现代的“卖炭翁”。我曾在90年代中期的12月份于湖南桃源境内的一座大山见过他们。那天我们一行5人9时左右就开始进山,该山山势崎岐,连绵起伏。我们沿着羊肠小道艰难的跋涉,开始的路还好走些,越往里越难,有些路段是悬崖峭壁,路过时是小心翼翼,战战而行。就在我们费力前行时,迎面而来是一个跳着一担炭的汉子,那担炭少说也有百多斤,他却轻松地走着,如履平地,经过我们时还好奇地看了我们几眼,只见壮实的身子只穿着一件单衣,稍黑的面上有些汗珠,大约是30岁的年纪。后面我们又碰到几个。当地的朋友说,他们都是烧炭的,把炭挑到镇上去卖,价钱要高些,下山后到镇上还有好长的一段路,不过是公路了,卖担炭差不多一天的时间,据说他们的炭质量好,镇上的居民多买他们的炭。再往前,我们看到他们烧炭的所在,那是较为开阔地带,一条小溪缓缓流过,修整得光秃秃的斜坡上是一个个隆起的土包---炭窖,旁边就是一堆堆劈好的木柴,细看一下均是很好的硬木,用来作柴火一流,作烧炭的料也是一流。烧炭是一套流水作业,从选址、修窑、选料、加工、火候等,要烧出好炭也不简单。那天我们本来是奔山顶上的一个林场,准备在山上过夜的,但后来我们迷路了,山里黑得早,下午3点钟左右就阴沉沉的,还不时听到一些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嚎叫,以是我们决定下山返回,大约天擦黑时我们才出山,回想起来还有些后怕。那次烧炭汉给我流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还记忆犹新。)
  
  东王就是在异常艰苦的环境下,磨练出其吃苦耐劳坚忍不拔的刚强性格。
  
  洪天王(1814-1864)虽有王者之相,却无容人之量。其出身虽不富裕,但也是饱读诗书,从小聪明过人,非同寻常。其人生历程大致可分四个阶段,前期从热衷于科举到累试不第,二期从接触基督教到创立发展拜上帝会直至金田起事,三期从广西到天京事变前,后期为天京事变后到天京沦陷前病逝。从中我们可看出他的思想变化和他的功过是非,这里我们对他的天京事变前的历程稍加分析,以窥其发动天京事变的成因和心理。洪从小受正统教育,期望博取功名,以待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一展抱负,说明其进取心是很强的。在当时,八股科举是读书人踏上仕途的唯一途径,而八股科举制度的种种弊端也埋没了众多的优秀人才。洪象许多的落第者一样,经历了从希望到失望的多次煎熬,终于让他对八股科举彻底失望。洪最后一次落选后,回到家里是“大病一场”,病愈后就声称在梦中见到上帝云云,其实这是洪的自导自演的把戏,显然模仿汉高祖刘邦的“斩白蛇”的故事,说明洪是借神话来为自己造反作舆论,强调其应天而行的合法性,这在封建社会是司空见惯的手法。这段考试经历对他影响很深,但据此有些人认为其累考累败,水平有限;又认为其受此刺激而心理变态而极度自卑,以至要造反来报复社会,这未免过于肤浅和牵强。洪的文才是公认的,在此不再复赘;科举的弊端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没人敢公开反对罢了。龚自珍就曾呐喊过,其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表达了自己怀才不遇的心境和对满清禁锢人才的强烈不满;曹雪芹的《红楼梦》,吴敬梓(此人才华横溢,但终身不考八股,视功名如浮云,不屑一顾。)的《儒林外史》就对这些作了深刻的揭露和表达了强烈反感,但在极度封建专制的满清,是没甚作用的;况且落第者比比皆是,许多是终生都考不上,就连鼎鼎大名的《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也是屡试不第,直到71岁高龄,才援例成为贡生。洪反对的是满清腐朽的八股科举,并不反对通过考试来选拔人才,后来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就进行开科考试,并作了重大的改变。洪在天京文阁殿新考时题的对联“太平世界男女同权应科举。天国春秋军民协力斩妖魔。”,其余不论,就如容许妇女参加,又将选拔上来的女子加以委任,如傅善祥等,将男女平等合法化。之前的年代,人们流传的“花木兰替父从军”、“祝英台的求学”,都是女扮男装,反映妇女虽有建功立业的能力但倍受歧视空负贤才而百般无奈。此举在“女子无才便是德”封建社会无疑是一声惊雷,具重大的进步意义,是划时代的。诚然,科举的失败对洪的打击不小,但他不象众多的考生那样从此消沉,或再汲汲于中,而是开始反思,我估计其当时可能萌生变革社会的念头,但举事造反可能还没考虑,因造反是要凌迟处死诛连九族的,常人不敢轻易起这个想法。在此背景下,洪开始接触和钻研究基督教(1843年),他的启蒙老师是在海外居住多年行走南北的“教父”梁发的《劝世良言》,后来在广州还结识了美国传教士罗孝全并跟随一段时间(有说三个月左右)(1847年),此两人的思想对洪的人生影响很大,不容忽视。博大精深的“圣经”和闻所未闻的西方资本主义社会见闻让洪震撼和入迷,造反的念头开始萌发,思路也开始不断清晰,志同道合的表哥南王的加入,让理想踏入现实,通过创立拜上帝会吸纳会员积蓄力量,同时访贤问能,使武装起义的工作得以展开。对于有些观点认为起事是南王首创,笔者不同意,从南王处处维护天王来看,天王是推翻满清改朝换代的设想者和先行者,而南王是追随者和实干家,两者相辅相成共图大业,一起敲响了满清的丧钟。
  
  
  洪出身农村,家境不富,读书之余亦要耕种,考不上秀才只好做个教书先生,其后又与南王到处传道,其对于社会的底层----农民阶层等亦有相当的接触和了解,阅历丰富,进一步加深了其造反的决心。洪利用“圣经”这种外来文化,借鉴外国经验,结合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实际,创立太平天国的理论,足显其过人的智慧,比起那些整日沉浸在所谓“康乾盛世繁华帝国”遗泽之中的井底之蛙们,不知要高明多少倍。我们不能因为他后来的过错而全盘否定其功绩,甚至将所有过错往其身上推,成为千夫所指的什么“邪教教主”、“暴君”等等,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诸如此类,大到洪有帝王思想,小到洪妻妾成群还打老婆,等等,令人失笑。洪与其战友冒着杀头的危险打江山,其不为王其手下都要拥其为王,这在封建社会是天经地义之事,无帝王思想才奇哉怪哉呢;至于妻妾成群,别说是王,就是普通百姓,亦盛行,翻翻族谱,我们的老祖宗许多是有妻有妾的,就在民国,这种情况还到处都是,制度如此,风气使然,直到新中国成立,才真正实行一夫一妻制,我们岂能以现代的道德标准超越时空去苛求古人;还有打老婆固然不对,这反映洪性格暴燥的一面,但这纯属家庭纠纷,不堪一提(附录:西王借“天兄下凡”教育天王的一则“天兄”圣旨:“ 洪秀全胞弟,尔回去家中,时或尔妻有些不晓得,尔漫漫教导,不好打生打死也。”这是一段客家话,大意是回家后,妻子不懂事时,要耐心教育,不要打架。这里的“打生打死”好象很严重,其实就是泛指打架。在当时,妇女的地位低下,丈夫动不动打骂妻子甚至休妻也是常见,洪有此陋习不足为奇,何况夫妻间经常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西王如此高姿态教导天王,除真心希望天王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改掉一些陋习外,也有借题发挥在天王面前显示“天兄”权威的目的,从中也可见西王他们对天王的干涉之深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洪的传统文化造诣颇深,当然与其为应付科举而浸润多时有关,其对传统文化的取舍反映在《原道醒世文》、《原道训世文》(1843年10月创)之中,其拿儒教开刀,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儒家之说,也叫孔孟之道,有其丰富的哲学和学术思想,是我国灿烂的传统文化,其特点是长于应世、治世,稳定大社会、小社会、家庭,故提出八纲,即:格物、自知、证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有其进步的一面,也有其落后的地方。孔子的“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孟子的“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一直是中华民族的行为准则和优良传统,至今仍闪闪发光。但在一些酸儒和统治者的盅惑下,儒家慢慢变味,形成不少僵化腐朽落后的教条。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变成绝对的封建权威,谁敢挑战那就大逆不道,杀头有份;又如“唯小人与女子难养”遭曲解,变成歧视妇女奴役妇女的把柄,让伟大的女性地位低下,毫无出头之日;更有甚者,后有腐儒提出什么“存天理,灭人欲”的教条,长时间荼毒和禁锢我中华。众所周知,自汉朝“罢诎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的一些糟粕被封建统治者奉为维护其统治的金科玉律,孔子亦被抬到崇高的地位,尤其是满清入主中原以来,为笼络和统治汉人,更将儒教和孔子棒上天,将愚民政策和奴化政策发挥至登峰造极的地步,中国步入一个万马齐喑的年代,其流毒至今尚难清除。当然,洪的对传统文化的态度亦有其偏激和错误之处,那是其个人的态度,并不代表诸王的态度,同时还有破旧立新的斗争策略问题,后来有所改正,慢慢回复正轨,始终没有全盘否定传统文化。
  
  俗语云“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洪虽不是秀才,但也是个读书人,经8年准备(1843年夏与南王创“拜上帝教”),正式武装起义(1850年底),而且自始至终都是太平天国的精神领袖,从中可见其不凡之处。洪是理想家,适合做精神领袖之类,军事和安邦治国方面稍逊一筹,天京事变前的安排是基本合适的。
  
  翼王(1831-1863)虽无心功名,但却喜读书,尤喜兵家,可谓满腹经纶,这与其家境稍宽裕,屋有藏书亦有闲暇去涉猎有关。至于其就学于谁,这里就不得而知了。其从小就胆识过人,胸有异志,练就一身好武艺,同时广交朋友,阅历丰富,讲求义气,有勇有谋,处事公平果断。因此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远近闻名,好一个了得的“石相公”。独特的气质充满活力,颇具领袖风范,以至天王和南王慕名而来,“访石相公出山共图大业”,誉为美谈。在金田团营之时,翼王就领二千(一说四千多,但作战部队至少有二千)会众和追随者前往,破地主武装的阻挠,胜利在金田会师,翼王手下这支队伍训练有素,颇具战斗力,且占首义队伍很大比例,他们跟随翼王转战南北,取得辉煌战绩,成为太平天国的中坚力量。在永安突围战中,翼王修书一封,一千多砊工就冒险前来誓死追随,由此可见翼王非凡的号召力和魅力。其后,翼王一直是太平军将士最向往和崇拜的领袖,在其手中培养和训练出来的将士是千千万万,许多太平天国赫赫有名的将领就出于翼王手下,亲受翼王的提拔和栽培。
  
  翼王既有王佐之才,又有王者之相。既可领兵攻城略地,又可治理一方,是非常难得的可独当一面的全才,同是又是魅力十足的领袖人物。
  
  本来,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形势逐步好转,此时就没必要借助“天父下凡”之类这套把戏来帮助了,在起义初期是是起过一定的作用,当时是为了稳定信心鼓励斗志,实属权宜之计,以后就应该逐步淡化这方面的影响。恰恰相反,这方面却有愈演愈烈之态,这与东王的权欲关系甚大。自西王这个“天兄代言人”牺牲后,朝中就剩下一个“天父代言人”东王。这种装神把戏本是无稽之谈,诸王心知肚明。东西王最清楚;天王亦清楚,他自己就有“前科”,有苦说不出,只好认同;北王唯天王马首是瞻,也不敢得罪东、西王,只好随大流;南王和翼王是最不相信的,翼王就曾公开顶撞西王的“天兄下凡”的所谓圣旨,可惜南王过早牺牲,翼王孤掌难鸣,没能拔乱反正。在这我就怀疑天王与东、西王之间曾有所协议,大家互相利用,达成一种默契,只不过后来东、西王像吃了鸦片一样上了瘾,欲罢不能,一发而不可收拾,动辄就来,从开始的公事,到后来的私事甚至鸡毛蒜皮的小事,当成制衡天王,进一步独揽大权的杀手锏。这是东王的悲剧,更是太平天国的悲剧。
  
  其实自金田起义以来,尤其是永安建制后,就确立了东王是太平天国的实际决策者,洪退居幕后,按罗尔纲先生的说法,太平天国是“军师负责制”,权力高度集中于东王,当时的讨伐清廷的宣言《奉天讨徼》就是由东、西王的名义颁发的,可见东王的地位之高。洪杨之间基本上相安无事,说明他们君臣之间是可以共患难的。定都天京后,开始倒也无甚大碍,但随着形势逐步好转,一方面,东王权力欲继续膀胀,加之手下某些人的鼓动,可能有取洪代之的想法,料杨应无杀洪之心,但借“天父下凡”逼洪让位却有可能。致于“逼封万岁”之事,窃以为东王不会出此拖泥带水的下策,让天王有充足时间反击,自己又会毫无准备而陷于绝境。
  
  天、东王的微妙关系,可从东王一次谈话中里略知一斑。东王以天父名义杖责洪秀全第三天,杨秀清趁洪秀全说他是“骨鲠之臣”时坦露心言:“小弟虽足为臣者法,但后日幼主以后,亦要法我二兄海底之量,能受臣直谏,方尽为君之道也。自古以来,为君者常多恃其气性,不纳臣谏,往往以得力的忠臣,一旦怒而误杀之,致使国政多乖,悔之晚矣。”从中我们可读出几点信息:1、东王基本上是遵守臣子本份的,奉天王为君,这点是分得很清的,他担心的是和天王儿子以后相处的事。这说明东王当时是没有什么篡位之心的,后来有无变化就不得而知了。2、东王对天王从谏如流还是很感动的,说明天王确实是很听东王的,也许是真心,也许是敢怒不敢言,说不清楚。3、东王的日后担心却提醒了天王,以自己的地位,尚且挨打,自己死后(估计天王身体已不是很好了,否则东王不会无缘无故提日后之事),儿子又小,以东王这种人物,难保不会取而代之,以前自己和老婆吵架打架的小事都要干涉,其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洪是越想越后怕。此时,天王可能开始多了个心眼,提前作准备,日后的天京事变可能始与此。可怜的东王,讲者无心听者有意,还浑然不觉,那厢已开始织网了。这方面,东王的确不够天王算计得深,他着眼于将来,人家争的是朝夕,胜负已判,落败就不奇怪了,而且败得那么惨,就不能不令人怀疑东王究竟有无篡位之心,我比较偏向于无。还有一个大疑问,就是天王是否中了敌人的反间计,如果有,为何敌营取得如此大的成功却毫无张扬,如果没有,敌人为什么事变前那么肯定“不久必有吞并之事”。希望日后能找到一些线索。
  
  即使东王无取洪代之的想法,但不担保其手下或身边的人无此想法,其所作所为亦让人起疑,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然而其违背游戏规则,不知收敛,锋芒毕露,毫不理会“功高震主”的大忌,逐步进逼天王却是事实,使洪退无可退,开始反击。本来,以洪的性格,是决不会甘于人下的,他是非常爱面子的人,既是天王,当然是至高无上。他之所以对东王一直隐忍不发,估计基于下面几点。首先是其受西方思想的影响,其借鉴了英国的君主立宪制,他需要的是名份,其余不甚计较。其次东王有相当出色的才干,处事果断,有胆有识,极富权谋,赏罚分明,是实干家,深得天王这种理想家的赏识和倚重,天王也落得个大权下放,自身清闲。再就是东王的“天父下凡”,让天王相当顾忌,加上东王的势力,遂不敢轻易作为。本来这个格局,亦即“军师负责制”,已取得重大的成功,可很好地维持发展下去,将来太平天国一统中国后,极有可能采取这种模式。且不论这种模式的对错,但无论如何都比满清的封建帝制要进步得多,中国的历史会走出新格局。
  
  天京事变中,洪起码有多种处理东王的方案,对东王可杀之也可囚之或废之,洪可能颇费心思。最后采取杀之,可能基于以下考虑。首先,杀之可绝后患,不杀恐反受其制,杀了一了百了。但杀了东王,会严重影响太平天国的团结,严重挫伤将士的积极性和热情,种种后果洪都有考虑,另杀东王后,局面如何收拾,谁来替代东王,也在考虑之列。最后,权衡再三,洪痛下决心,将自己的结拜兄弟、太平天国的杰出功臣东王诛杀,铸成大错。圣经中记载的“该隐杀弟”的故事也可能使天王有所感触。对东王的手下,当然亦有多种方案,反抗则杀,不反抗则免,这可能是天王的首选方案,但北王韦昌辉杀红了眼,竟诱屠东王家属和部下两万人,这恐怕是天王始料不及的。种种的后续发展,几乎脱离天王的控制。正是东王的接班人问题已使北王提前发难。东王死后,首义诸王只剩天、北、翼,王爵虽是世袭,但东、西、南的后代尚小,北王排前,按常规北王将接管东王的权力,且北王深得天王好感,这似乎没什么问题,行动前天王可能对其交了底。但北王又有想法,自己虽排前面,但这次诛杀东王,说是奉命行事,但东王部属肯定忌恨自己,甚至找自己报仇;另外,自己的才能功勋声名威望远不及翼王,为此计,只好先下手为强,一不做二不休,不惜对东王部属大开杀戒,斩草除根,为自己升迁扫平道路,真是无毒不丈夫,手段如此残忍。殊不知北王的一时私念,却铸下千古大错,一错在滥杀无辜,二错在对翼王也痛下杀手。翼王从前线赶回天京,事变已上演,翼王责怪北王滥杀,是理所当然,况且翼王本无意与北王争权,两王之间一直也相处不错,北王十足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权力已让北王陷入疯狂状态,非但毫不悔改,反而追杀翼王,血洗翼王府,将事变继续扩大,再添血债,也把自己提早送上灭亡之途。
  
  天京事变发展到此,虽出天王预料,但亦在掌控之中。对北王的态度,天王是一味的维护,因为两人本来是协同作战。但北王要除去翼王,却颇令天王为难,这主要是因为翼王在太平天国中威望甚高,能征善战,勇而有谋,是国家之栋梁,且拥兵在外,与其为敌,且不说太平天国毁于一旦,自己亦性命难保。但在天京,北王已大体控制局面,与北王为敌,亦使自己陷入困境,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北王,行一步算一步,悬赏捉拿翼王,但翼王态度强硬,势必要杀北王,这也是太平天国广大将士的主流要求,此时北王亦知已无退路,谁都保不了自己,只好顽抗到底,与天王公开为敌,真正是叛乱了,到此地步,天王虽是很不情愿杀北王,但也无可奈何,无妥协余地了,只好一杀了之。北王是该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这无可非议。
  
  这里要提一下“诛杨密议”的问题,基本上肯定是有的了,但问题是谁参与了?翼王和北王得到天王的命令有何不同?这是问题的关键。天王这次对东王的先下手为强的打击,应事先有周密的部署,但他必需顾及北、翼王的态度。北王不存在问题,因北王与东王关系不好,这与东王平时过于苛刻严厉有关,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更重要的是除去东王,北王可取而代之,诱惑力太大,不愁他不支持。至于翼王,却颇费周详,翼王堂堂正正,对权力不是很热衷,且与东王关系不错,恐怕不会同意自己解决东王,即使同意,最多是罢免东王,肯定不会同意杀东王,这点天王是明白的。因此,天王给北王的密令是比较清晰明确的,就是武力解决东王,而给翼王的密令却含含糊糊,大意是东王过于逼迫,望回来调解之类。接令后,北王是即刻领兵回京,入京后即与天王商量“诛杨密议”,为避免夜长梦多,不等翼王,就敲定了诛杨方案,导演了震惊中外的“天京事变”。此时翼王只带少许随从赶赴天京途中,期望排解纠纷,哪知惨剧已上演,回到天京,木已成舟,不知自己又陷入险境。可见翼王根本不知有什么“诛杨密议”,更不要说参与了。事后洪天王为遮盖自己的丑行,降低自己的罪孽,硬把翼王扯进“诛杨密议”去,翼王为了君臣团结,大局为重,亦没有点破他,最多是“一笔难尽陈”了之,这种忍辱负重的品格显得多么的高尚,天王负翼王太多了。
  
  天京事变在腥风血雨中落幕,天王的这次谋划大有问题,虽除去了东王,但亦重创了太平天国,从此元气大伤,又赔进一个北王,与翼王的互信也大打折扣,让太平天国军民心寒,其危害是无可估计的。这些都大大超出天王的预料,也沉重地打击了天王。窃以为天王要公开自责,闭门思过,不要插手朝政,老老实实做“虚君”,可惜此君却雄心勃勃要大干一番了。
  
  话说天王弃车保帅,杀北王以平民愤,使天京事变在血腥中收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兄弟相残,带来的损失和后续反应是无法祢补的。一般而言,君臣之间的倾轧往往是在打下江山后,而政权相对稳固时展开的。但太平天国这种事情似乎来得过早过猛,以至于形势一片大好之际,白白丧失了彻底推翻满清,一统中国的良机,当然相当可惜。归根结底,是东王的野心日涨,天王的处理失当,所托非人,北王的私心作祟、权力贪婪、丧心病狂,王与王沟通不够所造成的。是一场残酷的权力斗争。严格而言,是洪天王不满东王的步步逼进、不断侵权,而为自己独揽朝政而采取的一次重大反击,整个计划经过精心策伐充分准备,亦是在天王的一手操纵之下,对北王的滥杀也默许,直至翼王的公开谴责和抗命,才使事件得以控制和平息。因次,天王是主谋,北王是帮凶,东王是受害者,但也有咎由自取的原因,而翼王和两万多无辜冤魂是最大的受害者,天、北王难辞其咎,东王亦有责。
  
  天京事变虽然给太平天国以沉重打击,但亦不是到危亡的关头。避开损害的一面,这次危机亦给太平天国提供一个转机,就是费除神权的时机来临。事情发展至此,危机已过,前景并非一片暗淡。东、北王的提早出局,虽是可惜,但长远而言,亦无大碍。天王若能痛定思痛,搞好团结,受挫的信心可重新恢复,革命又可逢勃发展。
  
  翼王在天京事变中成功地收拾了残局,加之其杰出的才能,深得将士的拥戴,首义五王,仅存天、翼两王,翼王主理朝政,是众望所归,且顺理成章。黑夜过后,曙光又显。天王心中虽不乐意,亦无可奈何,因自己方方面面要倚仗翼王,还有民心不可逆也。此时天王与翼王之间,裂痕已生,之间的互信已蒙上阴影。作为翼王,他知道自己手握重兵,功高震主,必然会受到天王的猜忌;加上东王一直对自己信任有加,自己深受东王的倚重;更重要的是自己为杀北王,公开对抗天王,冒犯龙颜,天王虽逼于压力认输,但肯定已心生芥蒂。因此,翼王根据自己的处境,已相当低调处理与天王之间的关系,他坚辞“义王”称号,以表明自己对权力并不热衷,对天王是毫无二心,而事实上翼王也确无“非份之想”,真正是“上可对皇天,下可质古人”。此时,天王如果信任翼王,放手让翼王提理朝政,继续沿着君政分开的格局运作下去,庶可彻底抛去神权,以翼王的雄才大略,推翻满清,一统中国,亦非遥远。只可惜洪天王想到的是另一方面,也就是如何揽权,以至有逼走翼王的后续动作,自毁长城,又铸大错,最后葬送了自己亲自缔造的太平天国事业,悲矣。
  
  天王经天京事变,手足相残深深刺激了他,他开时收回旁落的权力(这也是他发动事变的初衷),开始怀疑以前的制度模式的可靠性,在此模式下,君臣真的可以和睦相处吗?同时,他开始提防翼王,在身边人的唆使下,在私心作崇下,开始排挤翼王。他也想得真绝,通过封自己两个亲兄弟做“安王”和“福王”,与翼王共理朝政,分削翼王的权力。最要命的是这两个却是既无功劳又无才情的平庸之辈,公开摆明是不信任翼王。3:1的格局,可绝对控制朝政,架空和钳制翼王。此举深深伤害了翼王的心,是洪天王的最大错误和失策。翼王本是天京事变的最大受害者,不仅满门抄斩,自己亦命悬一线,被视为“东逆”而遭“悬赏追杀”,但翼王本着对太平天国事业的无限忠诚,对天王忠诚,忍受着巨大悲痛,力挽狂澜,将太平天国事业得以继续。但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的一片赤胆忠心,却换来天王的无端猜忌和逼迫。他非常明白,自己已见疑于天王,君臣已失去互信,以东王的实力和有“天父”的护身符尚且满门丧命,自己就更加性命难保了。他已看透洪天王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改变太平天国的“军师负责制”为洪的家天下,在除去心腹大患东王后,下来的目标就是自己。在此处境下,翼王非但难有作为,更已处生死存亡的关头。天王的所作所为,就象在翼王还在滴血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其中的痛苦和失望,恐怕除翼王外,再也无人能体会了。那些所谓的“负气出走”,显然是洪天王为掩饰自己丑行的污蔑之词。这是受气那么简单吗?简直是致人于死地!翼王在剧痛之余,权衡再三,采取了最明智也最大公无私的无可奈何之举,也只有翼王才能作到的行动,就是离开天京和天王,“各自建功业,一起邀天荣”。此举将一场风雨欲来的大内乱化于无形,将天国的损失降至最低,这又是翼王非常顾全大局的行为。有观点认为,翼王为何不废黜天王,取而代之。翼王对天王是非常失望,但对太平天国并没失望,就凭这一点,他要继续战斗下去,个人之间的恩怨仍是其次,这就是翼王,谁叫他是“羽翼天朝”的翼王呢。我同意是镝非的分析,翼王不是没实力取而代之,而是不愿为之。
  
  对于翼王的离开,天王的心情是复杂的。翼王是天、南王在图大事之前亲自去那帮村请出山来共创大业的,可媲美刘备请诸葛亮的“三顾茅庐”,说明天王是非常欣赏翼王的才干的。天王之于翼王有知遇之恩,所以翼王对天王是忠心耿耿,毫无异心,就象诸葛亮之于刘备,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天王却无刘备之容人之量。刘备在白帝城临终托孤,居然说出“阿斗可扶则扶,不行的话你可取而代之。”,无论刘备真心话也好,故作姿态也好,有一点是可肯定的,就是刘备是绝对信任诸葛亮的,这一点,天王比之刘备则差远矣。一直以来,翼王在出山后也不断得到天王的重用,虽然永安建制封王,翼王受东王的领导和节制,但还是受到天王的眷顾的,况且诸王之中,翼王是最富才华谋略最正直最年轻的王,翼王不象东、西王借“天父天兄”下凡行事,带有一股邪气,时有私人目的,而是大公无私堂堂正气。天王在翼王府的题联“翼戴着鸿猷,合四海之人民,齐归掌握。王威弛骏誉,率万方之黎庶,尽入版图。”,可见天王对翼王的盛赞和厚望,而翼王也是不负众望的。就是这样一个杰出人物,由于威望日隆,却受到天王的忌讳,看成是对自己权力的威胁,十足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属多虑,反映天王不了解翼王,也不信任翼王。于是,天王行动了,在此君臣之间需要修补裂痕,重建互信,精诚团结之时,居然采取公开的不信任和夺权,令人齿寒,这是天王一手造成,葬送自己也葬送了太平天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洪的两次致命的错误,却从根本上动摇了太平天国的根基。
  平心而论,太平天国诸王中,以翼王才华最高,翼王“出师再表真”后,天京即陷入“朝中无人”的境界,天王此时才醒悟过来,在天京军民的一致要求下,再三邀请翼王回京。但翼王此时已看见天京根据地的局限性,有必要开拓新的根据地,为天国福祉计,与其自己在京宥于小天地之中增加与天王及那些皇亲国戚的磨擦,到不如自己统兵在外,巧加布局,似乎更有利于天国的发展,后来的事实也印证了这种安排的正确性,因此,翼王婉拒回京。天王失望之余,形势逼迫他不能过度依赖无能的皇亲国戚,必须重新交出权力,起用年轻有为的将领来支撑大局,英王、忠王的倔起也就顺理成章了,这从另一角度看,即抑制了洪的“家天下”的行为,起了一定的作用。但天王还是将权力抓得牢牢的,没有完全放手,而且仍听不进翼王的建议,对翼王的行动不予配合,这说明天王虽在一定程度上纠正了自己的错误,但还很不彻底,诚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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