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 年我在北京，就听张执一同志说舒赛不幸旱逝了。但她的死因和建国后的经历，我却一直不太清楚。 　　 　　前不久,收到舒赛弟弟一一铁民同志自北京寄来的北京市公安局对她的复查结论决定书， 和城乡建设保护部关于她的平反结论，以及铁民同志对她的生平简介，我才知道舒赛死于非命， 而且受到了百般地折磨。如今,舒赛离开我们已经 16 年了，当时她才 不过 54 岁。读了以上的材料，我禁不住泪水盈眶，脑海里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和高大形象。 　　 　　我认识舒赛是在抗战初期的 1938 年，她那时叫祝况，一口沙市话音，留着短发，穿着男学生装，细条身个，举止大方洒脱，简直就是男孩子模样，那时她是从保康回到襄樊的。 　　舒赛，江陵人，抗战爆发后赴武汉，在武汉妇女救护学校学习时就积极参加武汉抗日救亡运动，经过地下党员陈钟万介绍，才去参加湖北省工委在黄安七里坪开办的抗日干部训练班。以后又调到应城汤池农村合体人员训练班。学习结业，分配到保康县合作指导室任佐理员，指导室里的主任和几个指导员都是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是党派去以农村合作人员为职业掩护， 开辟党的工作的。因政治面目暴露，才于 1938年9月撤出保康，回到襄阳。 . 　　 　　当时，三八女子歌咏队从武汉撒到襄阳，党就派她参加三八女子歌咏队，并和汪云一道在妇女工作促进会工作。记得她最拿手的歌是《丈夫去当兵》。无论她到那里或者在文艺晚会上， 同志们总要点她唱这首歌，她也毫不介意地扯起嗓子就唱。有时她一起头，我们大家就跟着一起和了起来。她唱《丈夫去当兵》，可以说和李曼芸同志唱《一根棒儿两尺长》那首歌一样， 都是那时很驰名，颇受群众欢迎的。 　　 　　不久，党调她到第五战区文化工作委员会工作。在文工会里，她和周玉琼( 林颖 )、李曼芸〈王瑛 ) 是会中比较活跃的三位女同志。以后文工会要成立文化站、队，周、李派到了第二文化队，她则派去老河口文化工作站工作。她协助田润民同志把老河口文化站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成为团结老河口青年、开展救亡运动的中心。给开辟党的工作创造了有利条件。直到 1939 年 6 月，国民党第一次反共高潮波及鄂北，党开始撤退干部，才送她去竹沟党员训练班学习。 　　 　　我和舒赛最后一面，是 1939 年 6 月。我自中原局汇报青年工作回来，奉鄂西北区党委的指示，到郧阳向联中党支部传达中央有关指示，路过均县的时候，舒赛正在均县从事妇工工作，她知道我那时因个人问题，思想上不大愉快，就主动和我谈心，亲切安慰，热情相劝。她诚挚的谈吐和态度，坦荡的胸怀，高尚的情操使我很受感动。谁知这次分手竟成了我们的永诀。 　　 　　此后，我们战斗在各自的岗位上，音讯隔绝，我再次知道她的消息时，是 1945 年。我回到豫鄂解放区的时候，在那里，我见到了许多原在鄂西北地下党战斗过的同志，当我问起舒赛的时候，他们就眉飞鱼舞地向我述说起她的英勇事迹。她 1941 年在边区京 ( 山〉安 ( 陆〉县任县委锄奸部秘书兼短枪队指导员，赴敌占区侦察时，因坐探告密，被捕关进云梦监狱。在敌伪审判的法堂上问她姓名肘，她竞英勇诙谐地说姓“抗”名“曰”，并向群众高呼“中国人民不当亡国奴！”“为中华民族流血牺牲是光荣的！”在云梦监狱中，她受尽酷刑与威胁利诱都始终不渝，坚持斗争，后经组织搭救，保出就医，在云梦城妇女职业训练班当教员，还遵循党的秘密指示，做了不少争取敌伪人员和敌区青年的工作， 使一部分青年毅然投奔解放区，参加抗日革命斗争。直到这年底，得知敌人决定要杀害她时， 才在组织营救下逃回边区。边区首长陈少敏同志〈同志们都称她陈大姐，是边区很有威望的领导人〉在首届抗日代表大会上热情地赞扬了舒赛同志在敌人面前宁死不屈、英勇斗争的精神， 并号召边区人民向她学习。 　　 　　听了大家的介绍，我很想见见这位老战友，再睹英雄的芳颜，因为我在部队工作，她却先后在云梦、江陵等县任县委社会部长，公安局长，坚持地方党的工作。1946 年我随军突围去了陕南，她却化装转移，辗转去了东北，在东北她仍然做政法工作，在吉林省委社会部公安处任司法科长。1948 年她随四野南下，曾在中南军政委员会民政部、中南民族事务委员会及中南军政委员会建筑工程部劳资处等单位任过副处长。1954 年调中央建工部人事司任 13 级处长。十余年中，我们各奔东西，始终没有见面机会。 　　 　　舒赛同志襟怀坦白，公正无私，性格直爽，敢说敢为。建国后在工作中，她无论在哪里都是忠心耿耿，廉洁奉公，坚持革命传统，敢于同不正立风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但由于处在民主法制不健全的年代，她却长期遭到不公正的待遇，多次蒙受错误处分。而这个铮铮铁骨的女性，在逆境中仍然坚持真理，保持革命的本色，尽一切可能为人民做了一些好事。 　　 　　“文化大革命”初，党和国家遭到从来未有过的灾难。许多久经考验和千锤百炼的革命老同志蒙冤受屈，党的事业受到严重摧残，许多正直的人们莫不忧心忡忡，惴惴不安。舒赛同志面对现实，日夜思考，深为忧虑，对林彪一伙倒行逆施十分义愤，她那敏锐的政治眼光和革命胆识，使她洞察了林彪的肺腑，看准了他的阴谋，于是她毫不考虑个人安危得失，第一个写出了《揪出毛主席身边真正的资产阶级阴谋位子》反林彪的大字报，接着又愤然写了 17 张大字报揭露林彪的阴谋，在北京市张贴。 　　 　　这种有胆识的行动是难能可贵的，可是在那黑云压城的年代，她当然逃脱不了逮捕关监的厄运。但是她毫不畏惧，在捕她时仍然高呼“打倒林彪”的口号 ，审讯时任凭怎样重刑威逼， 她从不认错，并且对执刑者公然宣称“我王藕千刀万副部不怕！”这样一个钢筋铁骨的共产党员被折磨致死了。 　　 　　舒赛在鄂北地下党战斗不过一年多时间，但她的思想、作风、言谈、举止，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一生追求真理，三陷囹圄，身心受到严重摧残，但她对党的信念始终不渝，革命意志坚定不移，光明磊落，刚正不阿，无私无畏，坚贞不屈，保持了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的气节和品质，确实是我们党的好同志、好干部。不仅我们这些战争年代的幸存者要以她为榜样， 保持晚节，我们党的中青年党员干部，党的继承者，也应该认真学习她的精神品质， 借以指导自巳的政治生活和革命工作。 　　 　　敬爱的舒赛同志，你可以膜目安息了！你为党蒙难含冤而去，党已为你昭雪，党没有忘记你这个好儿女，同志们将永远怀念你，人民将永远怀念你。 　　 　　〈注：王藕是舒赛自己用过的名字〉

原文1988年1期 发表于《襄樊党史通讯》  浏览：10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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