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离开他的观众已经两个多月。作为他的好友（他是这样称呼我的），至今仍感悲痛。这样一位多才多艺、多情多义、豁达乐观的表演艺术家，怎么就这样匆匆而去了呢？ 　　“礼贤下士，高风亮节”，治丧时灵前的这副挽联也表达了我对溘然长逝的斯人感怀。那天，其长子程万已回日本，次子程前刚从北京再次赶来，满面哀容。夫人郭葆璟女士告诉我，她将努力完成程之遗愿，出版程之遗作《我这一辈子》；同时还将自费出版出程之精心整理的其先翁程君谋先生的谭派曲谱，为弘扬京剧艺术尽一片心，出一点力…… 　　我能被程之列为“好友”，时间也不长。1989年，他应我之约为《杭州日报》写了一篇《京剧，是我的第一爱好》，此后过从便较频繁了。说实话，我不过一平头百姓而已，是够不上与“家”们来往的。但程之一点也没有“家”们的那种“盛气”，还与乔奇光临寒舍小叙；到了外地也常给我来信，一共写了十一封。去年12月2日的信上，他说：“我从来不以‘名人’自居，更不以为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如果说‘有’，那也只是在‘行业’上的不同而已，生活中咱们都是老百姓，所以无所谓‘屈尊’。”这一段话，足见他的为人情操，他的思想境界。 　　“演戏要生活，生活不演戏”，程之确是力行这一处世准则的。他应邀到外地演出，从不计报酬，只要求让爱人随行而已。程之还是一位孝子。“文革”期间，有人揪斗他有“汉口谭鑫培”之誉的父亲程君谋，程之为了保护父亲，经常坐守在楼梯口，向来人苦求：“我父亲年老体弱，他的事我全知道，我可以负责。”他的居处不大，自己同妻儿住朝北小间，朝南房间让父母居住。外出归来，总是先去看望父母。郭葆璟女士如今筹划出版程之整理的《程君谋曲谱》，也可说是替程之尽了一片孝心。 　　人们在舞台和影视片中常看到程之演的反派人物形象，这确是他的擅长。他从未演过风流小生，因为他承认自己长得不美。但熟悉他的人谁不说他的心灵确是很美呢？ 　　程之故后，郭葆璟女士把程之在日本买的那顶常戴的纯棉便帽给我留作纪念。睹物思人，我将永远怀念这位好友。

原文1995年5月10日 发表于《杭州日报》  浏览：1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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