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看报纸,一则消息映入眼帘,说是程之在元宵节晚会上心脏病猝发,来不及抢救而撒手西去。我心头忽悠一下,半晌转不过弯来,竟不知该不该信那消息。嘀咕了好几天,终于决定打个电话问问。握着话筒时还在想:但愿是讹传。
接电话的是程之的大女儿程芊,她证实了那个消息,话未说完,声音已经哽咽了。程芊说,父亲是在上海市政协举行的元宵节联欢晚会上突然病故的,由于太出人意外,母亲无法经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也处于危险境地,在医院里抢救了两三天才转危为安。 程芊又说,父亲是太累了,从元旦到春节再到元宵节,演出和其他活动一个接着一个,临终前一刻还在舞台上。不愿相信的事成了事实,我心中一阵难过,对着话筒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见到程之是在一年多以前。深圳举办革命电影回顾展,程之与陈述、陈强、方化、田华、秦怡、王晓棠等老艺术家们莅深与观众见面,我采访了程之和他的老伴。那次采访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程之斯文、和蔼,言谈举止间透着一种儒雅之气。当时我还纳闷,他怎么能把那些惯匪头子、敌军参谋长、伪军小队长之类的坏蛋演得那么活灵活现。我在八九岁时看过他主演的《沙漠追匪记》,至今还像刀刻般地印在脑子里。言谈之中我才慢慢领悟到,他一辈子从艺,一辈子都在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地塑造他演的每一个角色,不管主角配角,小官大官,不为表现自己,只为演好“那一个”。假如说在这之前我只是钦佩程之的艺术功力和表演才能的话,那么,那次采访使我敬佩了他的人品,他那种赤诚、认真和执着的艺术追求以及淡泊、豁达、乐观的人生态度。 后来我写了《程之印象》、《程之和他孙儿》两篇短文登在报纸上,并给两位老人寄了去,程之高兴地回了信。从他那颇见功力且清晰工整的蝇头小楷中,我又一次领略到程之为人的谦和与认真。今年春节,又收到他与老伴寄来的贺年卡,谁料这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亲笔。 程芊告诉我,去年一年,程之极忙,先赴北京参加梅兰芳、周信芳京剧艺术的纪念活动,又与上海京剧界同仁一起举办了纪念两位京剧大师的演出。还导演了一部京剧电视艺术片《李逵探母》。还要去上海电视台主持节目。此外,又忙里偷闲写一部自传。今年的日程又排得很满。四月份要去新加坡讲学,讲京剧和曲艺。还打算筹拍和导演一部由京剧艺术家梅葆玖先生主演的电视艺术片《太真外传》。原计划2月15日与此片的投资者面谈具体事宜,结果2月14日晚突然去世。那本取名为《我这一辈子》的自传也只写了大半。 程之带着他尚未完成的许多心愿匆匆地走了,留给人们的道不尽的遗憾和怀念。 |
原文 1995年2月28日 发表于《深圳特区报》 浏览:17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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