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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如何正确评价杨秀清的问题,目前有的同志提出了值得重视的新见解。例如,在杨秀清逼封万 岁的问题上,有的同志提出,太平天国存在多位万岁制,杨秀清称万岁是洪秀全加封的,符合太平天国 政治体制,并非“逼封”,也不算篡位。韦昌辉杀杨秀清并非出自洪秀全的密诏,而是韦昌辉擅杀的。 这些见解,对于深入讨论杨秀清的评价问题,无疑是有帮助的。但是,我们认为这些见解还缺乏充分的 史料根据,值得商榷。下面提出一些粗浅看法,求教于史学界前辈。 一、太平天国的等级制和万岁世袭制 太平天国革命发生于中国进入近代社会的初期。它既是单纯的农民战争的高峰,又带有旧资产阶级 民主革命的性质。因此太平天国革命政权有它新的特点。太平天国根据拜上帝会教义,认为人人均为上 帝之赤子,“四海之内皆兄弟”,上至天王,下至战士,“男称兄弟,女称姐妹”,这确是别开生面。 在政权体制方面,也出现一些民主和平等的色彩。这都是以前的农民起义所没有过的。 然而,农民阶级是小生产者,不代表新的生产关系,提不出一套新的政权形式以代替封建专制制 度。这就决定了农民虽有反对封建专制的平等要求,但在建立政权时仍不能不因袭封建的世袭制和等级 制的形式。太平天国革命也不例外。太平天国制定了“贵贱直分上下,制度必判尊卑”的等级制,甚至 还以法令形式规定,普通群众不准以黄红两色穿戴,违者杀头。太平天国从宗教的角度看,人人是平等 的,只有上帝是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威;从政治的角度看,人间的权威只能是天王。同样称王,但天王与 其他诸王在服饰、伙食、职权和称谓等方面的区别均有严格而明确的规定,直至后期而不变。《黄文金 自述》称: “天朝的王有五等,若从前东、西、南、北四王、翼王,现在的干王执掌朝纲,是一等 王;若英王、忠王、侍王执掌兵权,是二等王;若康王、堵王、听王会打仗的,是三等王; 若我与恤王是四等王;那五等王一概都叫列王。” 实际上天王、东王、西王……本身就是不同称呼。天王并未列入一般意义上的王。“君王”两字, 东王以下均不能使用。洪秀全虽称东王胞弟,但他们仍是君臣关系。“只有臣错无主错”就反映了洪秀 全浓厚的专制思想和等级观念。洪秀全对君臣名分始终是看得很重的,只有在一种场合是例外,就是在 所谓天父下凡时,对东王另有不同态度。有一次,杨直指“二兄有过”,洪不但不恼怒,反而表示“自 今以后,兄每事必与胞弟商酌而后行”,“使万万世为主为臣皆要遵此行为”。洪秀全表示要将杨对自 己的劝谏当作太平天国君臣关系的典范,确实是当时农民领袖的一种进步思想。即使如此他也只是为了 遵守另一信条,即“只有人错无天错”,是表示服从杨秀清所代表的天父。洪秀全并不因此改变君臣的 界限,而且还把它同拜上帝会教义一致起来,认为“臣不敬君失天伦”,君臣关系是“天父天兄纲 常”。即使东王或他王偶然在金龙殿宴食,洪秀全都看成是违背天朝“体统”,不能为例。洪秀全在金 龙殿赐宴东王之后曾重申“幼主以后,皆不准人臣在金龙殿食宴,设若臣有功者欲赐宴以奖其功,只准 赐宴于朝厅,断不准在金龙殿内君臣同宴,以肃体统也。此一事极为关系,当记诏以垂永远也”。洪秀 全这种顽固的封建等级思想难道能允许“君臣不别”和被逼封杨秀清为万岁?理解这一点,有助于我们探 讨天京事件的真相。 太平天国体制另一特点是等级世袭制,爵位和封号“累代世袭”。在早期,“万岁”的称谓,只属 天王和幼主两人,这在一八五一年的《太平礼制》里就作了明确的规定。幼主之所以称万岁,是因为他 是洪秀全的继承人。然而幼主只称万岁,“不三呼”,以示区别。这时,规定幼主的兄弟只称“千 岁”。到一八五八年,洪秀全生光、明二王之后,其封号称“永岁”,且“代代皆如是”。“永岁”与 “万岁”义相近,但可用以区别称“万岁”的幼主,至于东王幼子,只封“九千岁”,“代代皆如 是”。 值得注意的是,东王虽被封为三师(左辅正军师、禾乃师、劝慰师)一主(赎病主),但只有九千岁和 军师职务世袭。宗教上的职务到幼东王时被取消了,幼东王在宗教上没有什么地位。相反,幼天王这时 却规定具有宗教上和政治上的双重领袖地位。洪秀全在《天王诏西洋番弟》里明确宣布: “朕立幼主继耶稣,双承哥朕坐天都,幼主一半耶稣子,一半朕子迓天庥,代代幼主 上帝子,双承哥朕一统书”。 这就意味着洪秀全与杨秀清宗教和政治分立局面的结束,使洪秀全及其后代均成为宗教和政治的权 威,实现了宗教与政治的统一。可见革命初期东王封“赎病主”,构成五主的称谓,并非是一种固定制 度。到了后期,对于幼主,玉玺除刻有“真主”字样之外,还刻“天子万年”,万年即万岁,“万岁” 仍为幼主专用。在《钦定士阶条例》里就有“救世真圣幼主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字样。这清楚说明, 包括万岁在内的世袭等级制,是太平天国体制的一个突出特点。我们在考察杨秀清逼封万岁时,不能不 注意这个问题。 二、“八位万岁”不包括皇上帝、耶稣和杨秀请 在太平天国后期刻的一方玉玺上,出现了“八位万岁”的字样。由此人们便提出,这“八位万岁” 究竟是指谁?太平天国留下的文献和清方的资料里均无提及。有的同志以《朝天朝主图》里的“爷哥朕幼 真天主,光明东西八数龛”两句话作为主要根据,推断“八位万岁”就是“爷、哥、朕、幼、光、明、 东、西”,即上帝、耶稣、天王、幼主、光王、明王、东王和西王,从而认为太平天国政体存在多位万 岁制,杨秀清要求封万岁,是合乎体制的,不算篡位。 我们认为这种推断是值得商榷的。这里不准备对“八位万岁”是指谁进行全面的考证,只谈一谈皇 上帝、耶稣和杨秀清是否包括在“八位万岁”之列。我们认为,“八位万岁”不可能包括皇上帝、耶稣 和杨秀清。皇上帝称为万岁,不仅违反西方基督教教义,而且也违反拜上帝会教义。皇上帝这个神,按 拜上帝会教义看来,是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天理要论》说:“上帝极大,则独一无二”,是“造 化大地人万物大主宰”。而且“无生无死,无初无终,乃永远常有”,是一种超时空的神。太平天国为 了使人们确切了解拜上帝会的教义,还特地针对人们可能的误解强调指出:“物有兴废成败,国有存 亡,地裂山崩,最固甚耐,有时伤败,惟上帝常在,永远不休,千代万年,不老不死”。这种永恒的上 帝,怎能以万岁称之?《天理要论》还进一步指出:“上帝永有,则无年纪,无岁数也。倘若有之,请问 其略,或千年万年,或千万亿年,想必有定数。若以万年限之,则那万年之先,有何物呢?”这岂不是明 明白白地指出了“万岁”尊称不合皇上帝身份吗?事实上,我们翻遍了太平天国官书,始终未见有呼上帝 为万岁的。 至于耶稣,根据基督教教义,耶稣是上帝派到人间为人们“赎罪”的,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耶稣 死后三日复活升天,坐在上帝身边,与上帝和圣灵“三位一体”,根本谈不上称万岁。此外,玉玺上有 “恩和辑睦”的字样,也不大可能用来表示皇上帝、耶稣、天王和其他王之间的关系。通常,这种字 眼,只有表示兄弟和好的含义。太平天国十分注意字眼使用与等级身份相符,专门有《钦定敬避字样》 的规定。玉玺上的“恩和辑睦”,决不是指皇上帝和耶稣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而当指兄弟之间的关 系。洪秀全虽被迫封杨秀清及其儿子“世代皆万岁”,但事后并不予承认。同时密诏韦昌辉返京勤王。 洪秀全不承认杨秀清称万岁,这可以从后来颁布的《太平礼制》里看出。早在一八五一年,根据天王命 令颁布的《太平礼制》,对等级爵称曾作了明确而烦琐的规定。其中规定幼天王为万岁,其兄弟为千 岁,东王世子也称千岁。但在杨逼封万岁和要求其子也称万岁之后公布的《太平礼制》,其中幼主仍继 续称万岁,幼主兄弟光明王则从原规定的千岁变为永岁,并载明“代代皆如此是”的世袭制。幼东王从 千岁变为九千岁,虽有加封,但只与杨秀清的封号相同,并未进至万岁,或永岁,直至太平天国后期颁 布的《天朝爵职称谓》幼东王仍为九千岁。可见洪并没有答应杨“世代皆万岁”的要求。 洪秀全为什么不承认杨秀清称万岁?很明显,杨要求封万岁,虽未马上推倒洪秀全的领袖地位,但太 平天国“权柄皆在东王一人手上”,一旦加封万岁,杨就成为名符其实的最高领袖,这是一种权力之 争。李秀成看出了这点,他说:“君臣不别,东欲自尊”。同时杨秀清不仅要求自己加封万岁,还要求 加封其子为万岁,这是对等级世袭体制的破坏,其后果必导致两个世系的世袭万岁制。这意味存在着继 承人的多元制,同早已明确规定的幼天王为继位人相矛盾。因此洪秀全密诏韦昌辉杀杨,实质上是争夺 领导权的斗争。 由此可见,杨秀清死后,虽然在后期刻的玉玺上有“八位万岁”字样,表明到后期体制有些变化, 但由于洪秀全不承认杨为万岁,所以“八位万岁”不可能包括杨秀清在内。这还可从幼天王的一道诏旨 得到证明:“朕妈梦见东王、西王、南王三人在金龙殿呼万岁,奏去打苏州”。这诏旨叙述的虽是梦里 的事,但却说明幼天王和天王都未认为杨同幼天王是平等的,所以杨对幼天王必须“奏”,也必须呼 “万岁”。这些事实都证明,杨秀清逼封万岁,是不符合太平天国政治体制的。 太平天国到了后期,分封诸王极多,洪氏宗室后代也多封为王。如何按亲疏、等级安排他们在荣光 大殿里朝见天父天王等级次序,制定了一个《朝天朝主图》。《天王诏旨》里说:“爷哥朕幼坐天堂, 东西双凤儿两旁,双凤儿下长次兄,殿前两边排四行”。意思是说皇上帝、耶稣、天王和幼天王,坐在 天堂里,接受上述诸王的朝觐。这些诸王朝觐时是按一定次序排列的。从《朝天朝主图》上看出,排列 在荣光殿前最前面的是幼东玉、幼西王和洪秀全的长兄、次兄,接着即按四行纵队排列着洪氏宗室的后 代及干王、英王等。太平天国后期改为上帝天国,宗教气味更加浓厚,出现了天王和幼主与上帝、耶稣 坐在一起的神话。朝天,指的是皇上帝和耶稣;朝主,指的是天王和幼主。因为称为上帝天国,因此朝 觐时也直接联在一块。这个《朝天朝主图》的用意,天王诏书里说得很明确:“朕今降诏定位次,殿前 四行辅朝纲。”问题是《朝天朝主图》里还有这样话:“爷哥朕幼真天主,光明东西八数龛。”有的同 志据此认为,上述两句中的“爷、哥、朕、幼、光、明、东、西”这“八数”,便是“八位万岁”的 “真诠”,说八位万岁就是这“八数”。我们认为不能从上述“爷、哥、朕、幼真天主,光、明、东、 西八数龛”句引出八位万岁的含义。所谓龛,就是供奉神的位置,指的是“天堂”上的位置,并非在荣 光大殿上。这里说的是他们在设想的“天堂”里接受荣光大殿上诸王的朝拜。因为太平天国后期洪秀全 把太平天国改为上帝天国,天王、幼主等都在天堂里了。所以天王诏旨称:“爷、哥、朕、幼坐天 堂”。但天堂里位置不是四位而是八位(八数龛),这八位除了上帝、耶稣、天王、幼主之外,当包括光 王、明王、东王、西王。这些人为什么可以坐在天堂里?东王原来就是天父代言人,西王是天兄代言人, 具有特殊身份,而且按基督教教义,东王、西王死后灵魂升天,当然也就在天堂里,在上帝身边;光 王、明王是天王儿子,天王诏旨曾说:“代代幼主上帝子”,按此光王、明王也当为上帝子,坐在上帝 身边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样,上述两句当为上帝、耶稣、天王、幼主、光王、明王、东王、西王坐在 “天堂”的八个位置上,故称八数龛。这两句话的含义,并不涉及“八位万岁”问题,不能作为“八位 万岁”的论据。那么“八位万岁”指的是谁?目前由于缺乏足够的史料依据,仍然是个谜。 三、杨秀清的“逼封”与“篡弑” 杨秀清在太平天国攻破江南大营后,权位思想发展到极其严重的地步,竟借天父下凡,逼洪秀全封 他为万岁。这在李秀成《自述》里说得很明确,“因东王,天王实信,权太重,要逼天王封其万岁。那 时权柄皆在东王一人手上,不得不封,逼天王亲到东王府封其万岁。”《金陵省难纪略》可作印证。该 书不仅载杨逼封事,且有杨行刺洪未遂的记载: “六年五月,……又据溧水、句容,颇觉其事(———指逼封)指顾可成,使北贼寇江 西,翼贱寇宁国,率意指挥,益自尊大,有去洪贼而自称天王意。一日,诡为天父下凡, 召洪贼至,谓曰:‘尔与东王均为我子,东王有咁大功劳,何止称九千岁?’洪贼曰:‘东 王打江山亦当是万岁。’又曰:‘东世子岂止是千岁?’洪贼曰:‘东王既万岁,世子亦便 是万岁,且世代皆万岁。’……又令某日合城闭门一日,不准出馆,违者全馆俱戮。至日, 东贼著白绉短衫,袴腰利刃,杂于心腹参护数十人中,指天贼居而去,将刺天贼也。其门内 司釜爆贼初见无仪从,不疑东贼出,既探其去,急燃爆而炮声遂连作,附近各馆闻之,奔来 跪天父。远者亦续至,东贼知计不行,急返宅,便为天父下凡状,召洪贼将就图之。方炮声 连作时,洪贼所属人亦奔赴,见东贼半道返,及结束非常状,向固窥其有异谋,及是遂信, 反白于洪贼,而召洪者适至,洪贼大惧,托疾不行,急以情事潜使达北贼。” 此书所载杨秀清行刺阴谋,人们无法置信,究其原因:一是怀疑史料真实性;其次是洪杨矛盾发展 颇为突然。现就这二方面作初步探讨。 《金陵省难纪略》作者在太平军攻克南京后潜伏一年多,后逃至杭州,于一八五六年将见闻写成此 书。作序之姚天麟称:“在城之日亲见之事纪为是编”。又观“内应未成大略”一节与他书所载的情节 均相符合。如该书载:“东贼伪为天父下凡至洪所,谓曰:‘你与兄弟同打江山,何以杀人不与四弟商 议,须重责’,洪跪求,北翼愿代受责,再三始罢。”所记与《天父下凡诏书》相同。作者称,凡系传 闻“惧有不实,概不之录。”但“东北贼递杀”一节,虽系传闻,但天麟认为“访闻确切,得以附 入”。因此我们不能一概怀疑《金陵省难纪略》史料的真实性。 洪杨关系表面上看来是“君臣契合”,为什么会发展到“逼封”与“篡弑”?我们知道,太平天国发 动革命的指导思想是以拜上帝会的教义形式出现的。上帝至高无上,宗教指导政治。洪秀全虽是拜上帝 会的创造者和革命发动者,但杨秀清却具有宗教最高权威,洪秀全在一定场合和时间内必须服从杨秀 清,尽管名义上是遵循上帝的旨意。这在洪杨心里都是明白的。这种宗教与政治分离的体制,必然要破 坏君臣关系。作为一百多年前的农民阶级领袖,无法正确处理这种特殊关系是不足为奇的。加上他们围 绕一些事关政局的重大问题,产生了对立和分歧,更使这种特殊的君臣关系更加复杂化。如关于建都的 争论,持续颇长时间,对立颇为尖锐,杨才借天父压服诸将,并使天王迁就他的主张。又如关于如何处 理张继庚反革命案件的问题,洪杨意见也相左甚剧。杨为了显示自己权威,凡“杀必请于天贼,然天贼 曰杀,东贼必不杀,曰勿杀,东贼必杀之,谓出天父意也”,以示“权由己出”,杨抬出天父,洪只得 迁就。此外杨利用天父下凡,逼洪秀全承认错误,甚至发展到“杖责”。这对于“只有臣错无君错”的 洪秀全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凡此种种,说明了杨对洪的“逼”,洪杨之间的矛盾已非一日。洪秀全一 再作“违心”之举,是为了用宗教维系革命大局,因此不得不在同杨的关系中一再表现出“契合”的姿 态。这样我们很少看到洪杨公开冲突的记载。 洪秀全和杨秀清的特殊关系的破裂,杨秀清的逼封是个关键。洪秀全在韦昌辉杀杨之后曾说过: “尔(指韦昌辉)我非东王不至此,我本无杀渠意。而今已拿戮之,此属又何辜,毋乃伤天父好生心,以 宽纵为宜。”这话是说洪令韦采取最后手段对付杨,是由杨引起的,并非洪存心杀他,而是“心畏其逼 而无如何也”。杨“逼封”虽未立即宣布洪退位,这对洪秀全来说,当然视为破坏了君臣关系,动摇了 他的领袖地位。正是逼封,使双方的关系处于极度紧张之中。由于洪杨的阶级局限性,不能正确处理他 们之间的矛盾,因此,前者不能不求于韦昌辉调兵勤王;后者要诉诸行刺。我们还可以从下面一些材 料,来印证《金陵省难纪略》中关于杨秀清行刺洪秀全未遂和洪密诏韦昌辉勤王的记载。约在一八五六 年旧历十月初,据守武昌、汉阳的太平军战土在复胡林翼的信里说:“东王之所以被杀也,乃其有篡弑 之心,故北王讨之,戮其全家。”此时有一个系石达开派往武昌县的太平军,后投降武汉清军将领杨载 福,他在供词中也说:“先是秀清带甲士三百人,入伪朝欲行弑,秀全知之不出朝,秀清退。”我们再 看看当时天京事件的目击者爱尔兰人肯能是怎么说的: “那大僣窃者自一八四九年起即自称得上帝附体,因之而成为全军之实际的元首,却 被阴谋所算而被杀。人皆相信彼有奸谋欲弑天王而夺其位。他却被一同盟的高级人员所卖, 对天王告密,而自告奋勇愿负扫除奸党之责,洪秀全于昏瞆之中忽然醒悟,立传谕诏召出 征安徽之北王韦昌辉及方奔丹阳之顶天侯,或并有其他首领回京。北王及顶天侯二人应召 即回。” 当天京事件发生时,肯能等人正“居于距杨府仅数码之遥”。这之前,东王还接见过他们,肯能称 东王“是英雄的征服者”’“印象极佳”。所以比别人更了解天京事件的前前后后。肯能口述值得注意 的是:口述称天王同时召回韦昌辉与秦日纲。查韦督师湖北,秦督师丹阳。他们不约而同应召回京,成 为杀杨主要人物。倘若韦假称奉命杀杨,难道秦日纲也是如此?他们不约而同回京,显然是得洪的“密 诏”的。肯能还肯定地指出:“人皆相信彼有奸谋欲弑天王而夺其位”,“洪立即召其心腹盟弟北王韦 昌辉回兵勤王,一以保护其自己生命,次则以诛灭谋篡位者”,这与《金陵省难纪略》所载不谋而合。 口述称杨篡弑阴谋是其同党告发而传开。据罗尔纲同志考证,告发者当是胡以晃。这更有力证明,广为 流传的杨秀清行刺洪秀全未遂和洪秀全密诏韦昌辉勤王,并非来自主观推测或附会,更非是出自韦昌辉 制造的舆论。 综上所述说明,杨秀清为了想夺取洪秀全的最高权位,曾图谋对洪行刺并逼洪封其万岁,这一史实 是无法否认的。我们固然不能象“四人帮”那样出于篡党夺权的反革命需要,简单地给杨秀清扣上阴谋 家、野心家的帽子了事。但也不能把他图谋行刺和逼封万岁的严重错误说成是正确的,也不能用根据不 足的“八位万岁制”来为其错误辩护。事实上,韦昌辉为了实现其图谋已久的反革命阶级报复,正是借 此机会进行的。洪秀全为了防止杨夺取自己的最高权位,错误地依靠了韦昌辉,教训是深刻的。杨秀清 为了夺取最高权位,把自己与洪秀全的关系推向了势不两立的地步,成了韦昌辉反革命政变的导火线, 其后果是极其严重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总之,杨秀清逼封,洪秀全杀杨,韦昌辉反革命屠杀,石达 开出走天京,构成了太平天国政局由盛到衰以至败亡的一条长长的链条。在全面评价杨秀清时,我们不 能不正视这一严酷的历史事实。我们固然不必着重于对这些本来就具有时代和阶级局限性的农民领袖作 抽象的个人道德品质的谴责,但也不必为之迴护。重要的是从他们身上,实事求是地总结历史经验教 训,这是我们评价任何历史人物的一项重要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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