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8号馆文选__传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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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2月13日)
张主任委员学良于十三日下午五时,召集总部全体职员训话,兹录原词如次: 董参谋长,诸位同志: 这几天因为我很匆忙,所以今天早晨想和诸位讲话,结果未能腾出时间。方才又令诸位等好些时间,很觉得对不起。 过去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到班,没有同诸位讲话。不到班,不同诸位讲话的原因,实在由于我内心不愿意作“剿匪”工作!在外侮日迫的时候,我们不能用枪去打外国人,反来打自己人,我万分的难过!我不愿意同我的部下说假话,说违心的话;可是,因为我限于命令和职务的关系,不说则已,要说就得说些违心的话。不得已,只好根本不说。 关于此次十二月十二日事件的原委,想诸位已经大概的明瞭,现在我再简单的述说一遍: 关于政治主张,我曾公开的同蒋委员长讲过几次。讲话的内容,今天我见到蒋委员长的秘书毛庆祥、汪日章,据他们告诉我:我同蒋委员长讲话,他们都听到了。可惜因为蒋委员长气太盛,也是因为我的嘴太笨,总未能尽其词。蒋委员长误会我,说我的意见不对,但又不能说出我的不对的地方在那里,更不能对他所说我的不对的地方加以指导。 我同蒋委员长政治意见上的冲突,到最近阶段大抵已经无法化解,非告一段落不可,谁也不能放弃自己的主张。于是我决定三个办法:第一,和蒋委员长告别,我自己辞却职务走开。第二,对蒋委员长用口头作最后的诤谏,希望蒋委员长能在最后,万一的改变他的主张。第三,就是现在所实行的类似兵谏办法。假如不是因为我遭逢国难家仇的处境,假如不是因为我对国家民族负有重大的责任,假如不是因为我采纳部下的意见,接受部下的批评,或者假如我只身离去,回东北作义勇军工作,也能收到和实行第三种办法同等的效果。实行第一种办法,对我个人没有什么,我一点不在乎。 第二种办法,是我最近一个月来所实行的。在实行这种办法时,我真是用尽心机,也可说舌敝唇焦,而绝对是纯洁无私的。我曾去洛阳两次,有一次为表明心迹,是单身去的。可惜,因为蒋委员长气太盛,我的嘴太笨,总未能尽其词,在上面已经说过了。我可以说是蒋委员长的最高干部,而他对最高干部的话,不但不采纳,甚至使我不能尽词;反之,却专听从不正确的一面之词。这实在不能算对。曾扩情有两句诗,大意说华山虽然高,其奈四围被阴霾笼罩着。这种情形,正像说蒋委员长被人包围着一样。 第一、第二两种办法都不通,只好采第三种办法。采行第三种办法,还有几个近因,也是主要的原因:第一,上海七位救国领袖被捕,上海各位救国领袖究竟犯了什么罪,我想全国大多数人谁也不晓得。沈钧儒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著名教授,他所犯的罪,只好说像他自己所说的“爱国未遂罪”!有一次我对于蒋委员长表示上项意见,他竟说:“全国人只有你这样看,我是革命政府,我这样作就是革命。”我心里的话,那时没有说出来,革命政府并不只是空洞的四个字,革命必须有革命的行动。第二,一二九西安学生运动,事前我听说了,便同杨主任邵主席计议,想出各种方法来制止。我提出几个办法:令学生在学校开纪念会,请邵主席招集扩大纪念周,令学生用文字表示。实在还不成,非游行不可,由我和杨主任邵主席尽力劝阻,无论如何不叫到临潼去。对学生运动,我实在是尽力排解。假如不是蒋委员长饬令警察开枪,武力弹压,使群情愤激,我想学生决不至于坚持到临潼去。学生走向临潼后,我不顾一切利害,挺身而出,幸而把学生劝回来,而蒋委员长却怪我没有武力弹压,而且竟公开说是他叫警察开明枪。假如学生再向前进,他便下令用机关枪打!我们的机关枪是打中国人的吗?我们的机关枪是打学生的吗?蒋委员长有了以上两种表示,杨主任,其他西北将领和我本人,就都断定了他的主张是绝不能轻易改变了!尤其常听他说:除了到西北,除了我,没有人敢像那样说他,没有人敢批评他。他是委员长,他没有错;他就是中国,中国没有他不成等话以后,便断然决定采取第三种办法。的确,我们平情的说,从蒋委员长的一切言行上看,他和专制大皇帝有什么区别?还有一件事情,也足以促成我采取第三种办法,也可以向诸位提出来,就是蒋委员长认为我的部下的行动有不检的地方,开始要求我对于我的部下,加以惩处!我实在不能那样作。我不容于当局,牺牲我个人可以,无论如何,绝不陷害我的无辜的部下。 我们这次举动,把个人的荣辱生死完全抛开,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民族!将要发生什么影响,我们真是再三再三的考虑。假如无利于国家民族,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干;反过来说,我们一定要干!我们这次举动,无疑的,对于国家的秩序或有相当的影响。但权衡轻重,为了拯救国家的危机,是不得不如此。这样作,对于国家终于是有好处的! 现在蒋委只长极为安全。我们对蒋委员长绝没有私仇私怨,我们绝不是反对蒋委员长个人,是反对蒋委员长的主张和办法;反对他的主张和办法,使他反省,正是爱护他。我们这种举动对蒋委员长是绝对无损的。如蒋委员长能放弃过去主张,毅然主持抗日工作,我们马上绝对拥护他,服从他!那时甚至他对我们这次行动,认为是叛变而惩处我们,我们绝对坦然接受。因为我们所争的是主张,只要主张能行通,目的能达到,其他均非所计。 我们考查这次事件,和蒋委员长过去所犯的错误,我们应该注意两件事情:第一,重要事情要和重要干部详细讨论。遇到重要事件,虽限于事实困难,不能和很多人讨论,但至低要和重要干部讨论,俾干部得以竭尽忠诚,发挥己见。至于全国民意,就是我们的主张,当然更绝对不能违背!第二,特务工作固然很重要,但情报只能供参考,不能完全听信。过去蒋委员长太重视情报,而蒋委员长所得的情报,可以说有很多是不正确的。试想根据这种情报,去决定政策主张,焉有不错误之理? 这次事件实关系我国家民族兴亡,务望诸位集中全力,格外努力任事!都要下最大决心,献身国家民族!我真不信我们中国不能复兴!我们不信我们中国不能脱离日本帝国主义的羁绊!我们要承认过去的错误,我们绝不一错再错!诸位同志!中华民族终有自由解放的一天! 本人因工作忙,目前不能常到部。总部事情由董参谋长多负责,希望各位都切遵董参谋长的指导。至于诸位有什么意见,请用书面报告我,我当很虚心的酌为采纳。 [陕西省档案馆藏:《东望》第六卷第六期,陆军第六十七军参谋处刊行,1936年12月20日出版。] 西安事变档案史料选编/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云南省档案馆,陕西省档案馆合编.—北京:档案出版社,1986.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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