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8号馆文选__传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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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blog.ifeng.com/article/3734095.html 历史如果是个胡桃核,我郭采君就是爸爸的胡桃钳nutcracker。 一九九三年,我九岁,爸爸想叫张学良开口讲出更多的历史,因为没有人有这个机会,没有人比我爸爸更有这个机会而又知道要认真地把握它。 爸爸不只是为了记述历史,他想把握历史、导引历史。他想叫张学良回家乡,想为我们中国的近代史最重要、最戏剧性的篇章,留下一个完整的结尾。 爸爸要我们唱「松花江上」给张学良听,要为那个机会做准备。可能在张学良离开大陆后就没听人唱过这首歌,我们要唱给他听,打动他被禁锢的心灵。 他把歌词的意义讲给我听,要我们了解,要我们感受到国家之痛,国家之爱,告诉我们国家的历史,上上一代的国难家仇,我们这一代人的何去何从。 现在,新竹县ZF要出钱把那个日本房子修复,把张学良当初的照片布置起来,把我爸爸的纪录片放出来,不是做为历史耻辱柱,也不是做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只是想做点生意,吸引大陆的观光客来看。 他发现历史不是小学课本讲得那麼简单。张学良不是坏人,「西安事变」是改变了历史,但并不是蒋介石必然失败的因素。国共是兄弟阋墙,但也曾共御外侮。最近GMD党史会公布,他们还欠毛同志薪水呢!当然,爸爸现在说,他那时的小学课本虽然简单,虽然片面,但大体仍算正确,是一部简单的中国历史,不是现在我这一代所读的否定中国的历史、从异族角度来写的无根的伪史。可以这麼说,我爸爸小学读的历史充满着技术性、枝节性的错误,现在台湾小学生读的历史是有着基本性、史观的扭曲。爸爸那个时代教育出的是批头脑有点不清的中国人,现在台湾想要教育出的是一批仇恨中国的外国人。 张群曾对张学良说:「你是个宝。」我父亲发现这个宝,是因为他读通了历史。 爸爸不但进入了一个历史的宝库,他还想尽量打开库门,叫对张学良历史有兴趣的人进到这个宝库。 这时候,我也看到张学良了,那几年的大年初一中午,王一方会请他大学的一位女同学家来过年,她的先生是小马哥,照例,原来这顿饭是请张学良夫妇的。在桌上,我爸爸会问:「张伯伯,几时回大陆啊?」 终於,一九九三年,好像是一月间的一个晚上,我们走进了张学良大屯山下的家,我们在张学良耳边唱了「松花江上」。 一九九三年,我九岁,一个可爱的女孩,如果那年举办奥运,我有资格去唱「歌唱祖国」。我爸爸想叫张学良喜欢我,喜欢我们这一家,开口讲出更多的历史,因为没有人有这个机会,没有人比我爸爸更有这个机会而又知道要认真的把握它。 我爸爸不只是为了记述历史,他想把握历史、导引历史。他想叫张学良回家乡,想为我们中国的近代史最重要、最戏剧性的篇章,留下一个完整的结尾。想给一段中国人最多谈述的故事,留下一个或许是老套,但是一个喜剧的结局。 我与我哥哥是我爸爸的工具,爱国的工具。他要我们唱「松花江上」。那首歌,对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来说,很难唱。他要我们唱给张学良听,要为那个机会做准备。可能在张学良离开大陆后就没听人唱过这首歌,我们要唱给他听,打动他被禁锢的心灵,希望他能说:「好,走,备马。」 我爸爸想做那牵马的人。 是基於他对张学良的爱吗?有一点,是基於对打开胡桃核的好奇吗?有一点,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基於他对我们国家的爱。他的爱很深,我们体会不到他的爱,我们只知道他很认真的要我们唱好这首歌,他把歌词的意义讲给我听,要我们了解,要我们感受到国家之痛,国家之爱,告诉我们国家的历史,上上一代的国难家仇,我们这一代人的何去何从。 谁教导我爸爸要爱国,我们是中国人?蒋中正。我爸爸被教育说,我们的国家遭到大不幸,都是因为共(百度)匪窃据了大陆,共(百度)匪本来已该灭亡,就是因为「西安事变」。张学良,是国家的罪人。因此,我爸爸对国家爱,就对张学良恨。在我见到张学良那个年纪,我爸爸心目中最大的的坏人就是他。 「这个坏人现在在哪儿呢?」我爸爸的小学老师来自竹东,她说他住在她们那个镇再往里面去的山中,那里叫清泉,但当我爸爸听到张学良这个名字的时候,张学良已离开了山里,回到了人间,他与蒋介石的恩怨,已基本结束。 但是我爸爸小学课本中的第二号坏人杨虎城呢?他的老师答不上来。 「枕中不眠寻诗句,误把溪声作雨声。拥被推敲难入梦,静听头前溪水声。」葛乐礼台风,清泉被冲毁了,现在,新竹县ZF要出钱把那个日本房子修复,把张学良当初的照片布置起来,把我爸爸的纪录片放出来,不是做为历史耻辱柱,也不是做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只是想做点生意,吸引大陆的观光客来看。 「枕中不眠寻诗句,误把溪声作雨声。拥被推敲难入梦,静听头前溪水声。」一九六四年,葛乐礼台风,清泉被冲毁了,现在,新竹县ZF要出钱把那个日本房子修复,把张学良当初的照片布置起来,把我爸爸的纪录片放出来,不是做为历史耻辱柱,也不是做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只是想做点生意,吸引大陆的观光客来看。 后来,我爸爸离开了新竹,到台北上大学。他进了一个匪情研究所深造,那个研究所叫「政治大学东亚研究所」。 我爸爸本是训练来做特务,结果他反因此开了眼界,看了机密,其实只是些掩盖的常识,成了一个有独立思考的人。 他发现历史不是小学课本讲得那麼简单。张学良不是坏人,「西安事变」是改变了历史,但并不是蒋介石必然失败的因素。国共是兄弟阋墙,但也曾共御外侮。 当然,我爸爸现在说,他那时的小学课本虽然简单,虽然片面,但大体仍算正确,是一部简单的中国历史,不是现在我这一代所读的否定中国的历史、从异族角度来写的无根的伪史。可以这麼说,我爸爸小学读的历史充满著技术性、枝节性的错误,现在台湾小学生读的历史是有著基本性、史观的扭曲。我爸爸那个时代教育出的是批头脑有点不清的中国人,现在台湾想要教育出的是一批仇恨中国的外国人。 但在我爸爸的求知经验里,他在矫枉过正,他想拨乱反正。他愈是发现更多的历史错误,愈觉得张学良是个好人,甚至伟大,一心纯洁,只知爱国,愈觉蒋介石阴狠量窄,多疑好杀。在我爸爸的心目中,忠奸正邪在转变著。他说他用手摇开了历史(图书馆书库的移动书架),在那一大堆标示著机密的书中,看到杨虎城全家被杀,连八、九岁的稚子也不免时,他泪汵汵下。他那时刚生下了我,知道了生命的可贵。 是王一方给了我爸爸这个机会,他是我爸爸最好的朋友,我爸爸一直感激他,感激到那点小抱怨也微不足道。那是我爸爸每次想把握机会,与张学良做较长的口述时,王一方要出去玩,催著结束,说:「来日方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想到他这根柴却在一九九三年的火灾中烧死了。青山遗恨,我爸爸很怀念他。 我爸爸是在大学中结识了王一方,他们很快成为好友。王一方的父亲是王新衡。张学良在负责「三省剿匪总司部时」,王新衡做科长,两人相交。一九六零年张学良放宽管制,准予来台北居住,蒋经国负责张学良的安全,王新衡衔命与张学良来往,他们与张羣、张大千成了「三张一王」的「转转会」,定期聚首,我爸爸就是这样在王家看到了张学良。 (看管张学良的特务)他们是坏人吗?是大陆历史书中所说的凶恶特务吗?如果张学良是好人,那看管著好人,随时奉命就要杀掉好人的人是什麼人?这些人后来又成了爱护我爸爸的长辈,他们信任他,把他们的故事说给他听,他们本来或是敌人,后来竟成好友,历史到这里要怎麼解释?如何定位? 到了八零年代底,王新衡死了,蒋经国死了,张学良仍健康的活著,虽然一道无形的圈子仍画在那。张学良身边最亲信的人是王一方,我爸爸可以真正认识张学良了。我爸爸不但进入了一个历史的宝库,他还想尽量打开库门,叫对张学良历史有兴趣的人,渴望著、争相想在他们画的史龙上点睛的人,进到这个宝库。我爸爸不想在历史知识上藏私,他只想为国、为张学良,留下这一段历史,找诚心看待这段历史的人来记下这段历史,来填空,来补白。 这时候,我也看到张学良了,那几年的大年初一中午,王一方会请他大学的一位女同学家来过……原来这顿饭是请张学良夫妇的。在桌上,我爸爸会问:「张伯伯,几时回大陆啊?」赵四就打断了说:「上帝那才是我们的家。」赵四是生怕张学良又回到人间,我爸爸是生怕张学良进了阴间。因此,我爸爸与赵四的矛盾比与警卫都来得大。赵四不喜欢我爸爸,但她还喜欢我妈妈,因此,我妈也成了我爸爸的统战工具。 终於,一九九三年,好像是一月间的一个晚上,我们走进了张学良大屯山下的家,我妈妈送了她插的花,我们穿上了最好的衣服,我们在张学良耳边唱了「松花江上」。他耳朵不好,但我想他听得清楚,我们唱进了他的心里,我们把他心扉打开了一点。 那天晚上,他很高兴,他又做了个手帕兔子,在我的鼻子上抓了一下。他给我写了「爱人如己」四个字。最后带我到壁炉前,打开了蒋夫人送他的铜马车灯,他说:「当心,你看,一回儿马车就会跑啦。」 后来张爷爷坐马车跑了,我们家出国,我再也没有见到张爷爷了。 我爸爸还在努力,他找了周联华牧师、郝柏村等任何有影响力的人,仍在想办法劝张学良回乡。张学良也很想回乡,他曾说:「国家有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被劫持到去的中国那一小块土地,后来又被日本人占了。他的国家没有了,他没有用了。他又体弱老残,最后竟无力点那完整的句点了。死前他在夏威夷,他的看护林源泉,那位从清泉小孩时就跟著他出来的人,推他散步。他说:「我要到那边去。」看护说:「好,到那边红绿灯,我再推您过去。」张学良说:「不是,我要到那边去。」看护这才知道,他说的是东北。我的爸爸这时又幻想了,他如果在张学良身边,他一定会说:「好,张伯伯,我去安排,我们尽快就走。」(看到这里我泪了……) 这就是我的故事,我唱「松花江上」的故事,我爸爸爱护张学良的故事。我爸爸不是要来说他如何做口述历史,我更不是,也不会,我只是来口述一段历史,口述一段口述历史。没有人教他如何去做口述历史,他也没什麼口述历史的技巧可以野人献曝,他不是学历史的,不是历史学者,他只是个中国人,想爱国,想知道我们国家的历史,知道他面对的是段重要的历史机遇,他要把握它。他得到张学良的喜欢,这点我也有点力量,取得张学良的信任,他问出了一些关键性问题,或许在那周恩来的三个电报中已有,记载得很详细,但张学良亲口说出来,总算拍了板。 他或算是个记者,赵四为此防著他。因为在长久的幽居经验中,秘密就是安全,一有风吹草动,头上悬的那把刀或就会掉下来。 但我爸爸主要不是做口述历史,那是唐德刚要做的,我爸爸只是把最好的医生的履历开出,由张学良去选而已。他最大愿望是请张学良回家,这点没能做到,当然是大遗憾,但我爸爸知道这些是历史遗留的因素所造成,这些因素又相互影响,包括出现我爸爸这种狂热希望他回乡,又能出现在他身边的人。经过这段遗憾,使我爸爸体会到,这还是个国家衰弱的问题。国家弱,就会挨打,就会有日本侵略,就会有割让台湾,痛苦到今天还没解决,还在成为中国要富强的一根芒刺,就会有皇姑屯、九一八、安内攘外、西安事变、抗日救亡,就会有唱「松花江上」、「义勇军进行曲」,唱:「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蒋介石、张学良,只是在这个暴力侵略之下,两个中国领导人物不同的应对和因此发生的冲突,谁是谁非,谁对谁错?还要从整个大势大局来看才比较清楚。这里面没有好人、坏人,好人也会作坏事,坏人也可能功垂不朽。张学良一会儿说他没错,一会儿又说他是罪人,还是罪魁。一切正邪还是要看你如何判断国家利益,如何做有益於此的决定。中国未来的发展,也会反过来验证影响了今天对历史的诠释,人常说「以古鉴今」,事实上「明常鉴古」。以前我爸爸要拨乱反正,要矫枉,就会捧张贬蒋。他愈是崇张,愈是恶蒋,但等更了解了历史,看得更深,更高,又觉得蒋介石其实仍是国家英雄,他想做好,认真努力,真是爱国。我父亲现在成了一个保蒋者,尤其当倭寇在恶毒的反蒋去中之后。 老实说,以上的很多话是我爸爸说的,我并不太懂,我也不知道他为什麼要那麼爱国,为什麼那就叫爱国?十五年前那个晚上,我记忆很深,因为我父母那天慎重其事,我又练了「松花江上」那麼久。或许,我要再年长些,再对我们的国家了解多点,才能了解点今天我为什麼站在这里,将来我要站在哪里?只有了解了这些,体验了一段的人生,我或许才能了解那个晚上的意义,那对我爸爸的意义,对我的意义。我想,那是份骄傲,但我要真正了解,才会感到骄傲。 wfwxk 郭采君小姐:你是好样的!你有一位好父亲! 你父亲是一位民族英雄! 在大是大非面前,在民族大义面前,你的父亲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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