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图哈日?桑萨尔 　　 　　很早很早以前，曾经看过一位可汗。要问这位可汗叫什么名字，他就是塔黑勒珠拉汗的后裔，唐苏克本巴汗的嫡孙，乌仲阿拉德尔汗的儿子，一代孤儿江格尔诺颜。要问这位孤儿江格尔，他的故乡是什么样子?那里有金光闪闪的四个大海，有景色迷人的土地，有汹涌澎湃的四个大海，有美丽富饶的努图克，有滔滔流淌的清泉，有芳香扑鼻的赞丹和沉香。那里没有贫穷和饥饿，黎民百姓丰衣足食，那里没有可怕的死亡，人人长寿永不衰老。他从出世的那天起，从未失去过政教国的国柄；他从诞生的那天起，从未失去过疆土山河。要问他崇信什么宗教?他有八万名喇嘛，细高的伦扎①领头念经； 　　① 伦扎：领头念经的喇嘛． 　　他有三万名喇嘛，三岁的伦扎领头念经；他有五名白发的经师，还有通晓佛道的伦扎。要问他有多少个畜群?在东格图的河岸上，牧放着一万头白色的骆驼；在宝木图的河岸上，牧放着十万头白色的骆驼；在金光四射的太阳下，牧放着八十吉哇①匹马；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下，牧放着百万古哇匹马。他的驼群布满草原，驼群里有白顶的公驼；他的马群撒满丘岭，马群里有花斑的儿马。要问他手下有多少个英雄?他手下有个叫铭彦的英雄，是天下有名的美男子。在这英雄的头顶上，闪烁着三道迷人的虹光。从他的背后观望，放射着太阳的光芒，从他的胸前观望，散发着月亮的光芒。在他散发的光辉下，牧人可以牧放马群；在他洒出的辉光下， 　　① 吉哇：数词，等于千万． 　　妇人可以穿针引线。要问第二位英雄是谁，他就是阿拉坦策吉阿爸，长着一双碗大般锐利的眼睛。要问第三位英雄是谁，他就是赛力汗塔巴格英雄。因为他总是急匆匆的行走，获得了胡木①的美名；因为他行走如飞，获得了图尔根②的称号。要问第四位英雄是谁，他就是人群个的鸦鹘洪德尕尔萨布尔。敖其尔巴尼佛守护着这位英雄的头顶，丹钦博格达佛守护着这位勇士的脖颈。他生就一副青铜的脖颈，他生就一副乌钢的肩膀，有二十一名达尔哈佛守护着这位大力士的下身。他使一把金黄的巨斧，抡起巨斧轻轻一挥，能抵过七万人马；抡起巨斧重重一劈，能抵七十万人马。要问第五位英雄是谁，他就是蒙古人的英雄儿子， 　　① 胡木：性急、急躁的意思。 　　② 图尔根：飞快的意思。 　　名叫毛岱赛汗的英雄。他讲起唐古特语犹如流水，他讲起汉语滔滔不绝，他的口才能把弯木说直。要问可汗的夫人是什么模样，她就是格尼来天神的女儿，辉光四射的阿拜格日勒。她能预卜未来九十九年的吉凶，她能记述过去九十九年的往事。要问可汗住在什么样的宫殿，他住在一座水晶宫里。看他水晶宫的高度，宫顶直插九霄云上，和那飘浮的白云相抱；看他水晶宫的宽度，能把无边的大地盖住；盖这座水晶宫时，召来了九十九名远近闻名的新吉格其①，请来了九十九名心灵手巧的木匠。在宫殿殿顶的北面，修了母盘羊和母鹿角顶着角的塑像；在宫殿殿顶的南面，修了狐狸和灰狼相扑厮斗的塑像； 　　① 新吉格其：即风水先生。 　　在宫殿殿顶的东面，修了母狍和公狍。扬蹄竞跑的塑像。然后登上水晶宫的宫顶，吹响大布日耶，召来大图门①的百姓；吹响小布日耶，召来小图门的百姓。搭起黑色的图拉嘎，把铜锅放在上面熬茶。铜锅是最好的铜匠制成，请丹钦博格达念经洗礼。又把四面八方的勇士，做梦能梦到的鬼神，统统请到水晶宫里，举行了八十天的盛宴，操办了六十天的聚会。放开喉咙尽情歌唱，摆动衣襟翩翩起舞。欢跳的人们肩擦着肩，歌唱的人们肘碰着肘。唱起古老的伊和尔②歌曲，顺着贝巴③的音调左右摆动。举行这样隆重的聚会，不觉过了九十九年，可汗也到了九十九岁。这样过了九十九年， 　　①图门：一种数量单位． 　　② 伊和尔：一种歌曲名． 　　③ 贝巴：一种乐器名． 　　可汗的耳朵从未听到人的哭声和羊的咩声，他却到了苍老的年龄。可汗手下的五名英雄，也都到了耄耋之年。这时在九十九年路程远的地方，居住着弟兄三个阿优①。在三个阿优中，年龄最小的弟弟，骑的是一匹枣骝马，他的名字叫哈图哈日桑萨尔。当弟弟哈图哈日桑萨尔外出不在家的时候，两个哥哥哨悄地议论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不是有个塔黑勒珠拉汗吗?如今他的后代，唐苏克本巴汗的嫡孙，乌仲阿拉德尔汗的儿子，阿拉德尔江格尔诺颜，从他诞生的那一天起，从未失去过政教国的国柄；从他出世的那一天起，从未失去过一寸土地。他那里没有贫困，家家户户丰衣足食；他那里没有死亡，人人长寿永不衰老。可是到了今天， 　　① 阿优，大熊．此处指人的诨号． 　　这位可汗人已衰老，像那荒山的回音一般，像那枯树的枝杈一般。”正当两位哥哥暗暗商议时，小弟弟哈日桑萨尔英雄，把他们的话语，一字不漏地都听在耳里。小弟弟凭他的聪明才智，暗中听见了这番议论。于是他推开银白的大门，肩不挨帘地走进去说道：“我亲爱的两位兄长，刚才你们议论什么事情?”两个哥哥不知所措地回话道：“我们俩什么也没有议论。”哈日桑萨尔不由的生起气来，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十个指头攥在手心说道：“我定要在三天之内，把江格尔当作俘获的德吉抓来，不碰伤一只山羊羔的蹄子，不磨坏一个绵羊羔的蹄子。”说罢皱起虻牛般的眉头， 　　咬响公驼般的巨牙，发出三十二条龙的吼声使出三十九种神奇的法术。两位兄长见此情景说道：“我三岁的小驼羔啊，你的鬃毛还没有长齐；我三岁的野猪仔啊，你的虎牙还没有长全。我们有话不对你讲，还能给别的什么人讲吗?在很久很久以前，离这儿九十九年路程远的地方，有过一位伟大的可汗。如今这位可汗已经变成荒山野岭的回音，空心枯木的枝杈。刚才我们俩私下议论，有没有把他捉来的英雄?”哈日桑萨尔当即表示：“我发誓在三天之内，捉住他当作俘获的德吉，不碰伤一只山羊羔的蹄子，不磨坏一只绵羊羔的蹄子。”两位哥哥放心不下地说道；“那位可汗的家乡太远，骑马的人到那里，非把马儿累死不可；长翅的鸟儿到那里，非把翅膀飞断不可。有舌头的人不敢提它，有嘴巴的人不敢谈它。你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把他当作俘获的德吉抓来?”哈日桑萨尔英雄向两位哥哥说道：“打我从额吉肚里生下，就是一个有鼻子有眼睛的人。那时我光着屁股四处奔跑，掷羊踝骨玩耍的时候，我不是豁出我的性命，赶到阎王爷那里，夺来过他那花白的旗子吗?难道这位江格尔诺颜，比那阎王爷还厉害不成?”两位哥哥听了此话，没有可说的话了，没有可切的肉了。①只好怏怏不悦地说道：“兄弟啊，请你自便吧!”哈日桑萨尔听了此话，高兴得跳了起来，愉快地笑了起来。他拿起银制的辔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向东格图的河岸，奔向蒙格图的岸边走到枣骝马的跟前顺着骏马的脸颊，套上银辔牵了回来。他把马牵在老赞丹树下乘凉，然后又拴在小赞丹树上，像岩石般地吊了起来，像铁匣般地绊了起来。他又转身跑进屋里，忙用一只手拎起白如棉絮的汗屉， 　　① 此句话的意思是没办法说了。 　　那仿着草原做的鞍垫；忙用另一只手提起铁砧般的黑鞍，那仿着山坡做的马鞍，扣在枣骝马的脊梁上。顺着四条肋骨的缝隙，扣上四条白皮做的肚带；用拇指和食指使劲勒紧，勒得两个指头鲜血直流。然后跑回两个兄长的身边说道：“扎，现在我得出发，我要’配带的武器在哪里?我要穿走的衣服在哪里?”两位哥哥给他取来了即使穿上一万年也不会磨破靴筒的红靴。两位哥哥给他取来了即使穿上一千年也不会穿破双肩的衣服。两位哥哥又给他取来了那面直插云霄和白云相抱的黑斑大旗。又给他取来了那副撒袋和弓箭。弓面上刻着凶猛的老鹞在扑蛇，弓弦上刻着少男少女在嬉戏，，弓扣上刻着角羊公羊在顶角。又给他取来了纯钢锻造的伊利德宝剑，剑刃比纸还薄，剑身比雪还白最后给他取来了带鳞的黑色皮鞭。这皮鞭鞭心用七十头黄牛皮拧成，鞭皮用八十头黄牛皮裹成，花纹模仿着上腭纹编成，上面还织了五道细棱，细棱照着拇指的大小编成，鞭皮一层套着一层。鞭柄用独棵伊尔盖削成，鞭身用毒液浸泡，上面再用珊瑚点缀，鞭背用软钢点成，鞭箍用金刚石镶成。哈日桑萨尔英雄，一切准备就绪，说了一声我要出发。两位兄长关切地嘱咐：“你的皮肉还没有长结实，你嘴上的乳汁还没全干。”说着把他抱了起来，放在右膝上亲了又亲，说着把他抱了起来，放在左膝上吻了又吻；把他贴在肋骨上，甜甜地亲他的右脸：把他贴在前胸上，美美地吻他的左脸。这时两位嫂子抢了过去，把他放在右膝上，甜甜地亲他的右脸；把他放在左膝上，美美地吻他的左脸；把他贴在肋骨上，亲呢地吻他的右脸；把他贴在前胸上，爱怜地亲他的左脸。这时哈日桑萨尔英雄蓦地站起来说道：“两位亲爱的嫂子啊，如今我还在你们身边，你们就这样落泪悲伤!我若离家去了远方，那该怎么办呀?到第六个年头上，你们出去望一望动静；过了第六年还不见我回来，就到十二个年头上再望我一望。”两位哥哥又交待道：“如果你去那个努图克，有三样东西定要当作德吉带回来。有个英雄叫铭彦，他是天下有名的美男子。在他的头顶上，闪烁着三道彩虹。从他的背后观望，放射着太阳的光芒；从他的胸前观望，散发着月亮的光芒。在他闪射的光辉下，牧人可以牧放马群：在他闪射的光辉下，妇人可以穿针引线。你要把他当作德吉带回来。还有个光照四方的哈腾，她的名字叫阿拜格日勒。她能追述过去九十九年的往事，她能预卜未来九十九年的吉凶。她是格尼来天神的女儿，你要把她当作德吉带回来。还有个神奇的骏马，它的名字叫阿仁赞。它头上长着两只美丽的耳朵，有一双都日那般的眼睛，有一副海螺般的鼻子，有四颗哈日盖①般的牙齿，嘴巴犹如铁夹。它把身上的硬肉，收缩在平坦的脊梁上，它把身上的软肉，收缩在它的腹部；它把雄鹰的翅膀，溶化在肋条上；它把松鸡的翅膀， 　　① 哈日盖：即落叶松． 　　溶化在荐骨上。它扬蹄奔驰时，蹄尖时落时起。你要把它当作德吉带回来。两个哥哥嘱咐你的，就是这三件事情。”就在这个时候，阿拜格日勒夫人，那能追述过去九十九年的往事，能预卜未来九十九年吉凶的哈腾，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 “我的诺颜江格尔汗啊，你终日摆宴欢乐，摆得马镫的耳环都已生锈，你还感到不满足吗?你整天聚会行乐，聚得你自己都已老态龙钟，你还感到不称心吗?看来要发生可怕的动乱，国家要遇到不寻常的麻烦。”于是阿拉德尔江格尔诺颜，把长着一双碗口般大眼睛的阿拉坦策吉阿爸叫来吩咐道；“阿拜格日勒夫人，早先也说过这样的话。于是我们和胡日勒占布拉汗，打过一次激烈的仗。阿拉坦策吉阿爸，你快登上金宫的宫顶，看一看外面有什么动静。”阿拉坦策吉领命出去，登上金宫的宫顶，睁开碗口般大的眼睛，把整个宇宙大地，九十九年路程远的地方，统统汇集在手心里观望，可是混混沌沌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阿拉坦策吉阿爸，急忙从金宫宫顶上下来，晋见江格尔汗说道：“圣主江格尔诺颜啊，我把九十九年路程远的地方，汇集到手心里仔细观望混混沌沌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江格尔诺颜，重又举行八十天的盛宴，连续六十天的聚会。他们放开嗓门尽情歌唱，摆动衣襟自由舞蹈：欢跳的人们肩擦着肩，歌唱的人们肘碰着肘，唱起古老的伊和尔曲调，合着曲调尽情地舞蹈，大家都沉浸在欢乐之中。就在这个时候，哈日桑萨尔英雄，就要登上远征的路程，来自各方的小伙子们，还有梦里见到的伙计们，都来为他拉住金色的扯手。他把撒袋和弓箭，挂在上面的铁环上；他把纯钢做的伊利德，挂在下面的铁环上；他把能容一万个人的蓝色的生皮帐篷，驮在骏马的后鞘上。然后伸手握住扯手，提脚登上紫色的马镫，像直立的羊拐骨一般，“嗖”的跳上了马鞍。他把黑斑大旗，高高地举在右手中。大旗直插天际，和那天上‘的白云相抱。他急忙勒转马头，眨眼间跃过山嘴，一瞬间转过山梁。在白云浮动的天空下，在密林的尖梢上，他像展翅的飞鸟一般奔腾。顺着飞奔的马蹄，路上的石子往两边飞溅；顺着狂跑的马蹄，山梁上的石子往两旁飞溅。他一边打着刺耳的呼哨，一边唱着嘹亮的牧歌。他斜身跨在马背上，压得黑鞍嘎嘎作响。那狂跑的枣骝马，用它的额鬃嬉戏着日月。它扬起刚健的四蹄，飞步奔驰在大地上。就在这个时候；那阿拜格日勒夫人，顺着脖颈的两侧，挂土用银丝编织的耳坠；顺着臂膀的两侧，垂下乌黑的长辫。把想说的三句话语，暗暗地压在舌根下；把要说的三句话语，悄悄地藏在嘴巴里。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我的江格尔诺颜啊，你终日摆宴欢乐，摆得马镫的耳环都已生锈，你还感到不满足吗?你整天聚会行乐，聚得你自己都已老态龙钟，你还感到不称心吗?”于是阿拉德尔江格尔诺颜，把长着一双碗口般大眼睛的阿拉坦策吉阿爸叫来吩咐道：“阿拜格日勒夫人，早先也说过这样的话。于是我们和胡日勒占布拉汗，打过一次激烈的仗。阿拉坦策吉阿爸，你快登上金宫的宫顶，看一看外面有什么动静。”阿拉坦策吉领命出去，登上金宫的宫顶，睁开碗口般大的眼睛，把整个宇宙大地，汇聚在手心里观望：只见有个蚊蝇般大小的影子，隐隐约约地往这里奔来；有个蝴蝶般大小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往这里驰来。他再凝神仔细一看，看见一个小男孩，他的偏头上留着一绺头发。他再举目细细一望，看见面黑斑大旗，大旗直插云霄，和天上的白云相抱。他再定睛仔细一望，看见一匹枣骝马，用额鬃嬉戏着日月，扬起刚健的四蹄，飞步奔驰在大地上。“看样子我们活到老年，如今要被这年轻人抓去，当作俘获的德吉。”阿拉坦策吉暗自想罢，再仔细观察枣骝马的主人哈日桑萨尔英雄。他料定桑萨尔的力气，和赛力汗塔巴格英雄二十五岁时的力气不相上下。他又仔细观察那枣骝马，料定枣骝马的力气，和阿仁赞神驹二十五岁时的力气相差无几。阿拉坦策吉阿爸，察看到了这一切，忙从金宫宫顶跑下来说道：“尊敬的可汗江格尔啊，我仔细观望了那九十九年路程远的地方，看见有个蚊蝇般大小的影子，隐隐约约地在那里浮动；有个蝴蝶般大小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在那里晃动。我再定神仔细观察，看见一面黑斑大旗，大旗直插云霄，和天上的白云相抱。我再举目凝神观察，看见有个偏头上留着一绺头发，乳臭未干的男孩，骑着一匹枣骝马奔来。那奔跑的枣骝马，用额鬃嬉戏着日月，扬起刚健的四蹄，飞步奔驰在大地上，正朝我们这里奔来。我细细观察了那孩子的力气，和我们的赛力汗塔巴格英雄二十五岁时的力气不相上下。看他枣骝马的样子，和可汗的阿仁赞神驹二十五岁时的样子相差无几。谁想我们活到了老年，要被这位年轻人当作俘获的德吉抓去。前头的话还没有讲完，后头的话还没有接上，只见哈日桑萨尔英雄，骑着枣骝马，飞也似地闯进金宫前的银色桥头．桑萨尔勒住缰绳，又缓步走进金色的桥头。他走过了两道桥头，把马牵到老赞丹树下乘凉，又牵到小赞丹树下拴住，然后转身迈向汗宫的大门。这时守护汗宫大门的勇士赛力汗塔巴格拦住他说道：“你这个丧家的公驼，你这个流箭般的家伙，北面刮来的大风，吹断了你的肩骨；南面刮来的大风，吹烂了你的胸脯。你这秃头的小癞子，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哈日桑萨尔也不示弱，“你这个荒山回音似的老家伙，你这个枯木枝杈般的糊涂虫，能乖乖听你话的人，会来你们可汗的努图克吗?”说着推开可汗的玉门，肩不挨帘地走进去说道：“可汗阿爸你好，哈腾额吉你好。”江格尔汗连忙说道：“小伙子，请坐在我的座位上。”说罢从七十层座垫里，’抽出一个垫子铺下，把汗位让给了小伙子。当哈日桑萨尔英雄，刚刚坐上江格尔的汗位，众人早已端上来那一千个人刚刚抬动，一万个人勉强举动，斟满烈酒的大红碗。哈日桑萨尔英雄，双手捧住特大的红碗，一连喝了七十五碗，第二轮又喝了八十五碗，然后用眼角偷偷地瞅着。这时来自各方的小伙子们，梦里见到的伙计们，早已把酒碗收了回去。哈日桑萨尔暗自想道：“听我两位哥哥说起，这里的努图克无比辽阔。看来他们的这个努图克，一向缺少水酒。我嘴里发稠的唾液，刚刚才开始变稀。”就在这个时候，那蒙古人的儿子毛岱赛汗英雄，这位讲起唐古特语犹如流水，讲起蒙古语头头是道，讲起汉语一套一套，能把弯木说直的勇士，把想说的三句话语，紧紧压在舌根下；把许诺的三句话语，悄悄藏在嘴巴里。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你这个丧家的公驼，你这个流箭般的家伙，北面刮来的大风，吹断了你的肩骨；南面刮来的大风，吹烂了你的胸脯。你这秃头的小癞子，闯入我们可汗的努图克，想踅摸点什么东西?”哈日桑萨尔英雄说道：“你这个荒山回音似的老家伙，你这个枯木枝杈般的死老头，那乖乖听你发落的小伙子，能来你们可汗的努图克吗?”于是那蒙古人的儿子毛岱赛汗英雄，被问得无话可说，被逼得无肉可切。就在这个当儿，阿拉德尔江格尔问道：“喂，我问你小伙子，你从哪里来想到哪里去？”哈日桑萨尔英雄说道：“俗话说得好，可汗的命令不可违，哈什①的源头不能开。我的名字叫哈日桑萨尔，这枣骝马是我的坐骑。离这儿九十九年路程远的地方，居住着弟兄三个阿优，我是他们中最小的一个。如今受我两位哥哥的派遣，我骑马来到你们的努图克。我的两位哥哥叫我打听，你们努图克的三件事情。让我打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美男子铭彦的下落，请你们把他赐给我们。听说在他的头顶上，闪烁着三道虹光； 　　① 哈什：新疆尼勒克县的一条河名． 　　从他的背后观望，散发着太阳的光芒，从他的胸前观望，闪射着月亮的光芒。在他射出的光辉下，妇人可以穿针引线；在他发出的光芒下，牧人可以牧放马群。让我打听的第二件事情，就是阿拜格日勒夫人的下落，请你们把她赐给我们。听说她能追述过去九十九年的往事，她能预卜未来九十九年的吉凶。让我打听的第三件事情，就是阿仁赞神驹的下落，请你们把它赐给我们。听说它头上长着两只美丽的耳朵，有一双都日那般的眼睛，有一副海螺般的鼻子，有四颗哈日盖般的牙齿。它的嘴巴犹如铁夹，长着金银的双唇。扬起四蹄奔驰时，它的蹄尖时落时起。它把身上的硬肉，收缩在平坦的脊梁上；它把身上的软肉，收缩在它的腹部；它把雄鹰般的翅膀，溶化在肋条上；它把松鸡的翅膀，溶化在荐骨上。”江格尔汗听了这话，再没有可说的话了，再没有可切的肉了。“怎能忍心把夫人阿拜格日勒让给人家！怎能忍心把神驹，阿仁赞让给人家！怎能忍心把铭彦天下有名的美男子让给人家！不管事情闹到什么地步，还是等一等再说吧。江格尔诺颜想到这里，转身对哈日桑萨尔说道：“一个好青年来做客，要举行六个月的宴会；一个坏青年来做客，也要举行三个月的宴会。天下有名的美男子铭彦，如今住在蒙根希格西力格的家里，离这足有九十九年的路程，我派人替你把他叫来。于是又举行了八十天的盛宴，又操办了六十矢的聚会。阿拉德尔江格尔诺颜，趁众人饮酒欢乐的时机，把名叫查干的毕策其叫来，给希格西力格的家乡，写了这样一封信札：“我那四个金色的大海，眼看就要枯竭了；我那锦绣般的努图克，眼看就要被人掠夺了；我那四个蔚蓝的大海，眼看就要破碎了，我那富饶辽阔的努图克，眼看就要被人抢占了；我那甘露般的清泉，眼看就要干涸了；我那长青的赞丹和沉香，眼看就要枯萎了。想不到江格尔我，临到年迈衰老的时候，竟要被那力大无比的小伙子，当作俘获的德吉抓走。”写罢将信札封好，交给小癞子把信背走。那小癞子背上可汗的信札，把一年的路程，缩为一个月的路程；把一个月的路程，缩为一天的路程。即使到了黑夜，他也不敢合眼；即使到了白天，他也不敢歇脚。脚板磨破了，他就用四肢爬行，膝盖双肘都磨破万，他就甸甸而行。到了实在不能支撑的时候，他正好爬到了。蒙根希格西力格的宫前。小癞子举目一看，宫门前有五位大力士，冲着天上大喊一声，冲着地下大呼一声，正在彼此酣斗。他们忽然发现小癞子，便揪住他要往一边甩去，这时小癞子苦苦地哀求道：“我是个无能的小癞子，请好汉们饶我一命。”于是五位大万士将他放走。小癞子一脱身，立即穿过坐立者的腋下，走过站立者的脚下，来到蒙根希格西力格的宫中，走到他八条腿的宝座前，掏出那封半庹长的信札，双手捧给希格西力格诺颜。希格西力格诺颜当即派人，召来叫查干的毕策其说道：“不知这是哪里来的信札，你快给我念一念。”查干毕策其接过信札说道：“这是江格尔汗的信札，是从遥远的地方送来。”说完他便念起了信札；“有个名叫哈日桑萨尔的英雄，骑一匹枣骝马到我这里。他是弟兄三个阿优的小弟弟，住在九十九年路程远的地方。他坐在我的汗位上，已有三个月的光景。想不到我活到老年，竟要做人家俘获的德吉。我那四个金色的大海，眼看就要枯竭了，我那锦绣般的努图克，眼看就要被人掠夺了；我那四个蔚蓝的大海，眼看就要破碎了；我那富饶辽阔的家园，眼看就要被人抢占了；我那甘露般的清泉，眼看就要干涸了；我那长青的沉香和赞丹，眼看就要枯萎了。希格西力格听他念完，连忙打发人吹号。吹响大布日耶，召来了大图门的百姓：吹响小布日耶，召来了小图门的百姓，向他们发下了旨意，“凡有舌头的人，都不准把这事告诉给我的儿子洪古尔，谁要走漏了风声，我就割掉他的舌头；凡有牙齿的人，都不准把这事告诉他，谁要走漏了风声，我就拔掉他的牙齿，凡有脑袋的人，都不准把这事告诉他，谁要走漏了风声，我就砍掉他的脑袋。小癞子听了这话暗自想道：“俗话说得好，蛇的道道露在外面，人的道道藏在心里。他那辽阔的本巴国，眼看就要被人家抢去，可他硬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居然说出这般糊涂的话语。我宁愿让你割掉我的烂舌，叫你砍掉我的秃脑袋，我也要找到洪古尔，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想罢小癞子退了出来，爬过银色的桥头，走过金色的桥头，拔腿往前跑去。忽然他脚绊在一个东西上，噗嗵地摔倒在地上。小癞子急忙向脚下一看，原来是一只野猪的踝骨，把他绊倒在地上。他弯腰拾起那颗踝骨，又往前匆匆跑去。小癞子跑到一座小岗上，东张西望地看了一阵，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他就躺在小岗上，稍睡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小癞子突然从梦中惊醒，睁眼向四面八方张望，突然看见一个小孩，在自己左右两侧，堆起山一般高的两堆羊踝骨，手里还拿着一对金银羊踝骨。小癞子心中暗自想道：“在这可汗的努图克，除了可汗的儿子以外，谁还耍这个玩艺?”他想走到他的跟前，可是心里又怕他三分。不见面就回去吧，他又想到自己的家园，就要被哈日桑萨尔抢劫，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爱怎么就怎么，试着大声喊他一下。于是小癞子就大声喊道：“喂，小孩你在干什么?”那机灵的孩子，听到这个喊声，又在心里琢磨了一阵“是什么东西这样喊叫。”想罢那小孩跳了起来，举目向四周望了望、忽然发现是个小癞子在喊。那孩子向小癞子发问道：“喂，你在喊叫什么?”小癞子对那小孩说道：“我去上界天府，赢了天府小孩们的羊踝骨；我到下界地府，赢了地府小孩们的羊踝骨。不知道在这人世红尘，有没有敢跟我要羊踝骨的人。你有羊踝骨就请摆吧，你有羊踝骨就请掷吧。”那孩子对小癞于说道：“小癞子，你胡说些什么，我上到上界天府，赢了天府小孩们的羊踝骨；我下到下界地府，赢了地府小孩们的羊踝骨。我赢来的羊踝骨，都堆成了两座高山。跟我要羊踝骨的人，没有一个能赢过我。你有羊踝骨就摆出来，你有羊踝骨就掷出来。”小癞子急忙说道：、“我去上界天府耍羊踝骨，把成堆的羊踝骨忘在那里；我去下界地府耍羊踝骨，把一对羊踝骨忘在那里，你有羊踝骨就先借给我。”那孩子便借给他一颗金羊踝骨，小癞子先掷了羊踝骨，羊踝骨转了转卧下了。轮到那孩子掷羊踝骨，羊踝骨转了转立住了。小癞子拿起羊踝骨，举在自己的耳边，装出听的样子；举在自己的眼前，装出看的样子。看啊看啊看了一阵，把羊踝骨摔了出去，羊踝骨跃过了那孩子的羊踝骨。那孩子拿起羊踝骨，举在自己的耳边，装出听的样子：举在自己的眼前，装出看的样子；看啊看啊看了一会儿，“嗖”地摔了出去，连那野猪的踝骨，一股脑儿都带了过去。这时那孩子对小癞子说道：“你有羊踝骨就拿出来摆吧，你有羊踝骨就拿出来掷吧。”小癞子左看右望， 忽然一溜烟地跑了。他跑了一阵回过头来一看，没跑出多远的地方。他又向前跑去再回头一看，仍没有跑出多远的距离。他想再拔腿往前跑去，可转念一想：“管他出事不出事，先跟他唠上几句话。”想罢小癞子转过头来，大声辱骂那孩子道：“我诅咒你落入哈日桑萨尔的手心里，我诅咒你躺在枣骝马的四蹄下。”骂罢聪明的小癞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跟在后面的那孩子，听见了他的骂声，心里琢磨了他的用意，冲着天上大喊一声，冲着地下高呼一声，紧迫不舍地追上去，一把抓住小癞子说道：“我的小癞子哥哥啊，请你不要怕我。假如把你三句心里话，痛痛快快地告诉我，我就把这金银羊踝骨，白白地送给哥哥你。”小癞子听了这话说道，“你的阿爸不是下了这样的命令嘛，说有舌头的人，如果走漏了风声，就割掉他的舌头；说有脑袋的人，如果走漏了风声，就砍掉他的脑袋，那孩子接过他的话说道：“有你小弟弟在这里，你还有啥可怕的?把你压在舌根下的几句心上的话语，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的这位小弟弟。”于是小癞子掏出了心里话：“那塔黑勒珠拉汗的后裔，唐苏克本巴汗的嫡孙，乌仲阿拉德尔汗的儿子，一代孤儿江格尔诺颜，就是你的亲叔父。那位能追述过去九十九年的往事，也能预卜未来九十九年吉凶的哈腾，格尼来天神的女儿，光照四方的阿拜格日勒夫人，便是你的亲叔母。还有个英雄叫做铭彦，他是人间有名的美男子，骑的是一匹黄色银合马，他也是你的好叔叔。从他的背后观望，闪烁着太阳的光芒；从他的胸前观望，散发着月亮的光芒。在他射出的光辉下，妇人可以穿针引线；在他发出的光辉下，牧人可以牧放马群。如今三个阿优的小弟弟，名叫哈日桑萨尔的英雄，骑一匹枣骝马闯了进来，夺了江格尔的汗位。说要把阿拜格日勒夫人阿仁赞神驹和美男子铭彦抓走，当作他俘获的德吉。”那黄脸的孩子听了，高兴得活蹦乱跳，咧开小嘴朗朗大笑道：“小癞子，真是我的好哥哥，你把多好的消息告诉了我。”说罢拽着小癞子，爬过银桥的桥头，走过金桥的桥头，来到水晶宫前，操着九十九条龙的喉咙，放开嗓门大喊了一声。喊声震撼了四周的树林，吼声震动了宇宙大地。那五名奔马似的英雄，听见喊声跑了出来。见那小孩便启口问道：“你是肚子饿了回来的，还是嗓子渴了回来的?”那小孩回话说道：“我不是肚子饿了才回来的，也不是嗓子渴了才回来的。这小癞子是我认的哥哥，他愿意穿什么衣服，你们就给他穿什么衣服；他愿意骑什么马，你们就让他骑什么马；把他留在我阿爸的身边，让他当个什么大官。”说罢便走进阿爸的宫里；阿爸迎住孩子问道：“我三岁的小驼羔，你的鬃毛还没有-长齐；我三岁的野猪仔，你的牙齿还没有长全。你是肚子饿了回来的，还是嗓子渴了回来的?”那孩子撒娇地说道：“我不是肚子饿了回来的，也不是嗓子渴了回来的。听说我有个亲叔父，我想去给他问个好。”阿爸这才知道，孩子已经听到了风声便说：“那地方离我们太远，长蹄的马儿跑瘦了，才能走到那个地方；长翅的鸟儿飞瘦了，才能飞到那个地方。有舌头的人，不敢提起那个地方；有嘴巴的人，不敢说起那个地方。别说你去不了那里，连我也去不了那里，至今已有九十九年的光景。”小孩接过话题说道：“打我从额吉肚里生下，就是一个有眼睛有鼻子的人，光着屁股四处奔跑。掷羊踝骨玩耍的时候，我不是豁出我的性命，赶到阎王爷那里，夺来过他那花白的旗子吗?难道这位江格尔可汗，比那阎王爷还厉害不成?”他的阿爸听了这话，没有可说的话了，没有可切的肉了。只好快快不悦地说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吧。”那小孩听了阿爸的话，高兴得活蹦乱跳起来，喇开小嘴朗朗大笑说道：“我骑的马在哪里?我用的绊索在哪里?”阿爸告诉他说道：“在金光四射的大阳下，放着八十吉哇匹马；在皎洁明净的月亮下，放着百万吉哇匹马。那儿有你骑的骏马。”说完把他十五岁时使的用兽皮拧成的绊索，取出来交给了孩子。那孩子接过绊索说道；“这绊索倒是好绊索，只是一股绳子细了点。”说完把那条绊索，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从银桥的桥头爬过去，从金桥的桥头走过去，来到宝利扎图岭上，悄悄走近马群的旁边，用震撼四周树林震动宇宙大地的九十九条龙的喉咙，雷鸣般的大喝一声。那阳光下吃草的八十吉哇匹马，扬起漫天的尘埃，成群结队地涌了过来。成群结队涌来的马群，从太阳升起的晨曦，直到太阳落下的黄昏，才走完最后一批。他虽一匹不漏地过了目，但没有一匹使他如意。他转身走下宝利扎图岭，继续向前跑了一程，来到月光下吃草的百万吉哇匹马附近用震撼四周树林震动宇宙大地的九十九条龙的喉咙，雷鸣般的大喝一声。那马群像高山崩塌一般，像大水奔流一般，扬起漫天的尘埃，成群结队地涌了过来。结队涌来的马群，从太阳升起的晨曦，到太阳落下的黄昏，才走完最后一批。他虽一匹不漏地过了目，但没有一匹使他称心。小孩伤心地坐在地上想道，“为何从百万吉哇匹马里，找不出一匹适合我骑的马儿?一个堂堂男儿，不是生来该有衣服穿吗?一个英雄好汉，不是生来该有马儿骑吗?”这时一个叫巴岱的老马夫，手里拖着桦木套竿，骑一匹黑鬃儿马走过来喊道：“是什么东西惊动了我这九十九年来从未受惊的马群。”老马夫一边大声吼叫，一边直直地瞪着双眼，气呼呼地举鞭奔了过来，朝那小孩的肩膀，狠狠地抽了七十五下；朝那小孩的肚子，狠狠地抽了八十五下，朝那小孩的脑袋，狠狠地抽了无数下；朝那小孩的身上，噼哩啪啦地抽了一阵。那孩子突然跳起来说道：“多么讨厌的虱子，为什么这样叮人?”老马夫巴岱又举起鞭子，朝他的肩膀抽了七十五下，朝他的肚子抽了八十五下，朝他的脑袋抽了无数下，朝他的身上雨点般地抽了一阵这时小孩突然伸手，揪住老马夫的肩头，把他拽到身边，塞到两个膝盖中间，轻轻地夹了几下，夹得老头喘不过气来。“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的志向是什么?你要告诉你老阿爸，老阿爸愿托佛法成全你。”受惊的老马夫说道。那小孩向老马夫说道：“我是布和蒙根希格西力格最小的一个儿子。他是塔黑勒珠拉汗的后裔，唐苏克本巴汗的嫡孙，乌仲阿拉德尔汗的儿子，一代孤儿江格尔的兄长。如今我正在寻找适合我骑的马儿。”老马夫听了放声大哭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因我年迈糊涂，一时没认出自家的孩儿。”说完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右边的膝盖上，热乎地亲了一阵；放在左边的膝盖上，亲热地吻了一阵；把他贴在肋骨上，甜甜地亲了一阵；把他贴在胸脯上，轻轻地吻了一阵说道：“我三岁的野猪仔，你的牙齿还没有长全；我三岁的小驼羔，你的鬃毛还，没有长齐。我有话不给你讲，还能给什么人讲．”说罢老马夫接着说道：“有一匹米黄色的骒马，离群已有三年的光景。无胎有三年的时光，怀胎也有三年的光景。它独自离开马群，跑到远海的对岸，至今已有九年的时光。它生下的小马驹，正是你想骑的马儿。那里有两眼浅井，一眼是金口浅井，一眼是银口浅井。那骒马领着它的小驹，到金口井边漱口；那骒马带着它的小驹，到银口井边饮水。”那小孩听了老马夫的话，白天赶路也不歇脚，黑夜赶路也不停步，来到远海的对岸一看，果然有一匹米黄色的骒马，生了一匹铁青色的小驹。小驹绕着骒马走了三圈，然后停下来吸吮奶汁。那小孩来到银口井旁，摇身一变化作了火石般大小的马粪，等候在银口井边。果然骒马领着小驹，来到了银口井边。那米黄色的骒马，领着小驹到金口井边漱了口，刚要来到银口井边，低下头饮水的时候，小马驹忽然说道：“这水有股蜣螂的臭味。”骒马对小驹说道：“你忘了我们这里是远方大海的对岸，天上的飞鸟到不了这里，地下的走兽来不了这里。”说罢便咬小驹的脖子。那小驹怕它的妈妈，就到金口井边漱了口，又走到银口井边，喝了口水抬了抬头。当它喝了第二口刚把头拾起时，那小孩变回原样说道：“如果这是该我骑的马驹，套索你就不偏不倚，套住它的脖子；如果它不是该我骑的马驹，你就从它脖子上滑过。”说完便把黑色的套索，抛向那马驹的脖子，那套索不偏不倚，正好套住了马驹的脖子，马驹带着套索向前奔去。小孩一脚踏住小元登山头，使劲拉住套马索，马驹一拽拽倒了小元登山头。小孩蹬住大元登山头，使劲拉住套马索，马驹一拽拽倒了大元登山头。小孩一脚踏住长着灌木的山丘，使劲拉住套马索，马驹一拽拽倒了长着灌木的山丘。小孩蹬住哈达岭，使劲拉住套马索，马驹一拽拽倒了哈达岭。小孩抛去的黑套索，扣进带绳狂跑的马驹脖子足有三指深小孩拽的这边绳头，一直勒到马驹的脊椎骨上。这时铁青色的马驹，忽用人的语言说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不把该说的三句话，从头说给我听一听?”于是小孩开口说了真话：“我是蒙根希格西力格的儿子，塔黑勒珠拉汗的后裔，唐苏克本巴汗的嫡孙，乌仲阿拉德尔汗的儿子，一代孤儿江格尔诺颜，便是我的叔父。那铁青色的马驹说道，“那你为何不早一点告诉我，你我较量见个高低。结果你白白耗费了能搏斗三年的力气，我也白白地耗费了能奔跑三年的力气。”说罢它便乖乖地站过来，让小孩套上套索说道：“你要坐得稳一些，缰绳抓得紧一些，我要消消我惊怕的毛病。”说完它把腰弯了一下，小孩趁势跳上了脊背。马驹狂奔尥起了蹶子，把水泡子变成了旱地，把旱地变成了水泡子。“我惊怕的吾病已经消除。”说完它便迈开碎步，流水似地向前走去。不曾踩断一根粗草，不曾碰倒一根细草。正当小马驹碎步走动时，骒马从后面追过来说道：“俗话说得好，说老鹰老鹰就会扑来，说主人主人就会找来。愿你追上你所追的人，不要被追你的人追上。愿你俩孩提的事业，托佛法保佑，圆满成功。孩子啊，额吉守护你，整整过了九个年头。如今骑你的主人来了，额吉要回到同胞群中。”说完它躲着自己的尾巴，闪着自己的影子，回到自己的同胞群中。小孩来到金宫前，把马驹牵到老赞丹树下乘凉，然后又拴在小赞丹树上。转身走进阿爸的屋里说道：“快给我鞴马的鞍子，快给我拿来衣服盔甲，快给我取来佩带的家伙。”阿爸给他取来银辔，小孩说银辔倒是个好银辔，只是扣绳短了一些，说罢接了过来。阿爸给他取来鞍垫，小孩说鞍垫倒是个好鞍垫，只是像一个小驹的鞍垫，说罢接了过来。阿爸给他取来马鞍，小孩说鞍子倒是个好鞍子，只是像小孩用的鞍子，说罢接了过来。小孩从屋里走了出来，给铁青色的马驹，鞴上银白色的汗屉，上面铺上六层软垫，软垫上鞴好结实的黑鞍。在金黄色的花垫边上，挂着八十八个铁环。小孩用劲把铁环扣紧，用拇指和食指拉住，拉得手指鲜血直流，在马驹白皙的肚子上勒出七十二道皱纹。小孩转身跑进屋里，嚷着快给他取来衣甲。额吉给他取来即使穿上一万年靴筒也不会磨破的用生牛皮做的红靴。小孩说靴子倒是个好靴子，只是靴筒窄了一些，说罢穿在了脚上。额吉给他取来即使穿上一千年，领子也不会磨破的皮袄。小孩说皮袄倒是件好皮袄，只是领子窄了一些，说罢穿在了身上。额吉给他取来插着九十九个铁尖的黑盔。小孩说黑盔倒是个好黑盔，只是缨带短了一些，说罢戴在了头上。这时阿爸给他取来带鳞的黑色鞭子。这鞭子的外皮，是七十张牛皮包成，上面有上腭纹的图案。鞭心是用八十张牛皮织成。鞭身有五股革条，用拇指和食指，一股一股地挤成。鞭柄上点着软钢，鞭尖上点着乌铜，鞭柄用独棵伊尔盖削成。小孩说鞭子倒是个好鞭子，只是像孩子用的鞭子，说罢接过来挂在马缰上。阿爸给他取来旗杆直插云霄和天上白云相抱的黄斑旗。小孩说斑旗倒是面好斑旗，只是旗杆短了一些，说罢接了过来。阿爸给他取来撒袋和弓箭，弓面上刻着凶猛的老鹞在捕蛇，弓弦上刻着少男少女在嬉戏，箭扣上刻着角羊公羊在顶角。小孩说弓箭倒是副好弓箭，只是弓弦次了一些，说罢接了过来。阿爸给他取来纯钢铸的伊利德宝剑。它比白雪还白，它比薄纸还薄。这宝剑举起来轻轻一指，能抵上七万人的力量；举起来劈头一砍，能抵上七十万人的力量。小孩说宝剑倒是副好宝剑，只是像宰羊的小刀子，说罢接了过来。接着小孩哀求阿爸道：“凡是人都有个名字，如果有人问我的身世和姓名，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快用剃刀给我剪发，快给我取个名字。”阿爸便吩咐下人，吹响大布日耶，召来大图门的百姓；吹响小布日耶，召来小图门的百姓，合计给铁青色的小驹，起个好听的名字。阿爸惊奇小驹的脖颈，整整呆了一个时辰；阿爸惊奇小驹的蹄腿，整整呆了两个时辰。“它外面包的是皮毛，它里面装的是粪便。我为何惊奇了这么多时辰?”阿爸暗暗这样想道。看它头上有双漂亮的耳朵，有一双都日那般的眼睛，有一副海螺似的鼻子，有四颗哈日盖般的牙齿，有一张铁夹似的嘴巴。它把最好的硬肉，收缩在平坦的脊梁上；它把最次的软肉，收缩在它的腹部；它把雄鹰般的翅膀，溶化在左右肋骨上；把松鸡般的翅膀，溶化在左右胯骨上。它能追上它要追的东西，又能不被追它的东西追上。它用四蹄插地而奔。阿爸便给它取了个宝日尕拉金神驹的美名。阿爸转身走到孩子跟前祝福道：“愿敖其尔巴尼佛，守护你的额顶；愿你的臂膀，永远像钢铁一样坚硬；愿你成为随意奔驰，赤胆忠心的乌兰洪古尔英雄。”说罢用剃刀给他剃了发，又起了一个吉祥的名字。那小孩转身走出屋子，把弓箭和撒袋，挂在战甲上面的铁环上；把乌钢做的伊利德宝剑，挂在战甲下面的铁环上。又取来黑色的帐篷，驮在马鞍的后面。那帐篷一点都不拥挤，足足能容一万个人。于是这位小英雄，抬起脚尖登上马镫，像掷出的盘羊的踝骨，“嗖”的一下跨上马鞍。眨眼间飞过山梁，转瞬间绕过山嘴，飞腾在云空下面，奔驰在树梢上面。从马驹鼻孔里喷出的热气，把路上的石子，冲向左右两侧。骑在马上的小孩，打着响亮呼哨，唱着嘹亮的歌儿，两脚紧紧地蹬住铁砧似的马镫，稳稳地斜坐在鞍上，坐得马鞍咯咯作响。那宝日尕拉金神驹，用它的额鬃嬉戏着日月，用它那刚劲的四蹄，奔驰在辽阔的大地上。正当小孩急急奔走时，一个蚊子般的影子，模模糊糊地显在他的眼前；一个蝴蝶般的细影，隐隐约约地显在他的眼前。“这究竟是何人的影子?”小孩想罢奔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一位老爷爷。他的胡须已经花白，额顶上的头发也已染霜，身上穿着无毛的皮袄，骑着一匹枣骝马。老爷爷回过身来，仔纽看他的头顶，闪着太阳的光芒；再举目望他的胸前，发着月亮的光芒。在这太阳的光辉下，妇人可以穿针引线；在这月亮的光辉下，牧人可以牧放马群。老爷爷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小癞子，而是一个陌生的孩子。于是老额布格问道：“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你是谁家的孩子?”小孩朗声回话道：“我是希格西力格的儿子，我的名字叫乌兰洪古尔，诨号叫阿尔格乌兰洪古尔。那塔黑勒珠拉汗的后裔，唐苏克本巴汗的嫡孙，乌仲阿拉德尔汗的儿子，一代孤儿江格尔汗，便是我阿爸的兄弟。”老额布格听了此话，急忙翻身下马，诉说了自己的苦衷：“我那四个金色的大海，眼看就要干涸了；我那富饶美丽的努图克，眼看就要被人家抢占了；我那四个辽阔的大海，眼看就要支离破碎了；我那可爱肥沃的家园，眼看就要被人家抢掠了；我那甘露般的泉水，眼看就要枯竭了；我那翠绿的沉香和赞丹，眼看就要叶干枝枯了。我这年迈苍老的老头，也要变成人家俘获的德吉。”老额布格一边诉说，一边流着喷泉似的眼泪。小孩听了这话说道：“我亲爱的额布格，你别这样伤心，此事也用不着悲哭。我去见枣骝马的主人那哈日桑萨尔英雄。他愿意跟我们讲和，我们就跟他好言讲和；他不愿意跟我们讲和，那我们二人，就到白茫茫的旷野，凭力气见个高低。”说罢像一只野兔，从草丛中惊跑一般，“嗖”的跳上马背，急匆匆地向前奔去。老额布格暗暗祝福道，“愿你追上你要追的人，不要被追你的人追上。愿你中心向往的一切，能托佛法如愿以偿。”老额布格的话音来落，那小孩早巳不见踪影。小孩放缰飞腾，用月份计算年份，用日子计算月份，用时辰计算日子，’白天也不歇脚，黑夜也不耽搁。忽然马驹用人语说道：“为了使远处变成近处，为了让我俩从此扬名，请你射出一支箭，我去追你射出的箭。我追上了你射出的箭，你要抓不住，我便把你带到远海对岸，去喂那里的毒虫。”小孩听了这番话说道，“如果你追不上，我就抽出你四条肋骨当作敲鼓的鼓槌；我就砍掉你四只蹄子，当作供佛的灯碗。”说罢取下背上的弓箭，从太阳升出挽起，直到太阳降落射出，箭扣喷出一股烟雾，箭头闪出一道火光。那宝日尕拉金神驹，把它的两条前腿，伸在一天路程之外：把它的两条后腿，伸在一夜路程之外．它用下巴擦着地飞奔，用前胸支撑着下巴。眼看就要追上飞箭，就在这个当儿，小孩提鞭抽马，抽得马儿疼入骨髓。小孩放声歌唱，声声贯入马的耳中。不一会追上飞箭，小孩伸手就抓住了飞箭。神驹扬蹄飞奔，震得江格尔诺颜的金色宫殿摇摇晃晃，赞丹宝座左右摇摆。江格尔汗见此情景，一时慌得不知所措。他急忙唤来阿拉坦策吉说道：“昔日我十五岁的那年，和那胡日勒占布拉可汗打仗时，大地也曾这样震动过。今日不知因何这样晃动，你快去察看察看。”于是阿拉坦策吉阿爸，急忙登上金宫的宫顶，睁开碗口般大的双眼，把整个宇宙大地，汇集在自己的手心里一看：只见一个蚊子般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在晃动；只见一个蝴蝶般的细影，隐隐约约地在浮动。他再定睛仔细一看，看见一面黄斑大旗，旗杆直插云霄，和那天空的白云相抱。他又定神仔细观望，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偏头上戴着一顶帽子，骑着宝日尕拉金马奔来。看这小孩的神气，他的力气比枣骝马的主人，哈图哈日桑萨尔还要厉害好几分。“我活到这么大的岁数，谁知要落到这般地步，变成两个强汉的俘虏。”阿拉坦策吉想到这里，急忙去见江格尔汗。还没有来得及说前句话，还没有来得及提后句话，那胖乎乎的小孩，早已穿过银桥的桥头，勒住奔马的缰绳，缓缓走过金桥的桥头，来到黑斑旗的跟前，把黄斑旗插在一旁。那黑斑旗，立在黄斑旗的一旁，恰似一面巴掌般的小旗。那小孩把青色白额马，拴在枣骝马的一旁。那黑色的枣骝马，站在青色白额马的一旁，犹若一匹刚生的小驹。“想起这马的主人，不比人的指头那么大。”小孩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江格尔汗的门前。这时守门的勇士赛力汗塔巴格英雄，挡住小孩说道：“你这个让北风吹烂后背的家伙，你这个让南风，吹烂前胸的家伙，你这个丧家的公驼，你这个迷了向的流箭，你这个秃头的小癞子，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不许你随便闯入可汗的宫殿。”小孩见他这般厉害便说道：“老额布格，我求求你，放我进这宫殿吧。”说罢他便向赛力汗塔巴格英雄，腾腾地磕起头来。赛力汗塔巴格暗自想道：“前些时候也来了一个小后生，没说半句问好的话，掀开洁白的玉帘，便闯进了可汗的大殿。看这小孩的脾性，倒还可亲可爱啊。”想罢转身对那小孩说道，“小家伙，你先在这里等等，老汉我走进宫里，向可汗诺颜禀报一下，少许时间我便回来。。说完赛力汗塔巴格英雄，转身入宫向江格尔汗禀报：“门前来了一个小孩，他骑着一匹青色白额马，你骂他他也不理，你夸他他也不睬，一口咬定要见你可汗诺颜。看他的举止谈吐，小孩的脾气倒很和气。”阿拜格日勒夫人听了这话，急忙唤来看相的莎日姑娘说道：“听说门外来了一个小孩，你快出去看看他的面相。”那看相的莎日姑娘，连忙转身走到门外，一见小孩威风凛凛的样子；顿时吓得昏倒在地上。那小孩见她昏倒，心中暗暗思忖：“如今我刚来叔父的家里，就沾上杀人的名声，这可不是件好事。”想罢吹一口仙气，救活了看相的姑娘。那看相的莎日姑娘，仔细把小孩端详一番，转身回到宫里说道：“圣主江格尔诺颜啊，贤慧的夫人啊拜格日勒，看那青色白额骏马，很像我们的阿仁赞神驹。看那小孩的长相，很像布和蒙根希格西力格。”江格尔诺颜听罢说道：“你为何不数一数小孩额顶上的头发?你为何不数一数小孩皮肉里的筋骨?你是糊涂了，还是在做梦?我至今还没听说．布和蒙根希格西力格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先把他叫进来再说。。赛力汗塔巴格急忙出去，把江格尔的旨意告诉小孩。那小孩听了可汗的旨意，连忙转身掀开门帘，走入可汗的宫里说道：“可汗阿爸你好，哈腾额吉你好。”说罢便坐在可汗的下首，哈腾额吉的上首。这时哈图哈日桑萨尔说道：“尊贵的可汗阿爸，请把答应给的东西给我，我得马上动身回去。”洪古尔听了这番话语，急忙起身走到他的跟前，用震破山沟里三岁熊胆的声音说道：“你是一个年轻人，跟老人说这话干什么?年轻人有话要说，就应当跟年轻人讲。我是蒙根希格西力格的儿子，我的名字叫乌兰洪古尔，诨号叫阿尔格乌兰洪古尔。我骑的是青色白额神驹。那塔黑勒珠拉汗的后裔，唐苏克本巴汗的嫡孙，乌仲阿拉德尔汗的儿子，一代孤儿江格尔汗，便是我的叔父。你回去告诉你的两位兄长，限他们在三天之内，给我把家搬到这里。不准碰伤一只绵羊羔的蹄子。不准磨坏一只山羊羔的蹄子。”哈图哈日桑萨尔，一听喝声吓破了胆子，绕着可汗的座位，咝咝地尿了一裤裆尿；绕着可汗的大宫，噗哧地拉了一裤裆屎，一溜烟地逃了回去，去向他的两位兄长禀报。这时坐在一旁观看的江格尔，对那小孩说道：“我三岁的野猪仔啊，你的牙齿还没长全；我三岁的小驼羔啊，你的鬃毛还没长齐。”说完便把小孩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右膝上，亲他红扑扑的右股蛋，亲得右脸蛋红一块白一块；放在自己的左膝上，吻他胖乎平的左胜蛋，吻得左脸蛋凸一块凹一块。然后把孩子交给了阿拜格日勒夫人。阿拜格日勒夫人，接过孩子刚刚亲了一下，她那两个奶头顿时隆起，像两眼泉水一般涌出甘美的奶汁。这时乌兰洪古尔英雄，拔掉自己的三个二颗牙齿，坐在哈腾额吉的膝盖上，吮起额吉的两个奶头。时光刚过三个昼夜，他们弟兄三个阿优，把北方努图克尽数搬来，决意做江格尔的臣民。人群中的鸦鹘洪德尕尔萨布尔迎住他们，在他们弟兄三人的右脸上，盖上本巴国的红印。这时圣主江格尔诺颜下令，吹响大布日耶，召来大图门的百姓，吹响小布日耶，召来小图门的百姓。搭起黑色的图拉嘎，支上古铜色的大锅，锅灶是最好的工匠锻造，又请丹钦博格达佛念经洗礼。来自八方的小伙子们，梦里见到的伙计们，来来回回奔走不息，搬着可口的食物。就这样热热闹闹，举行了八十天的盛宴，操办了六十天的聚会，放开只喉咙高声歌唱，摆动衣襟翩翩起舞，肩膀碰着肩膀舞动，胯骨挨着胯骨回旋。唱着古老的伊和尔曲调，合着曲调尽情地舞蹈，过起安宁而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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