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勇善战 治军有方 　　一一我记忆中的廖政国将军 　　胡友章 　　我是一名老兵。从一九四一年起就一直跟随廖政国同志转战南北，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他任团长到军长期间，我在他领导下任过连长、参谋、营长、团参谋长以及师、军司令部科长等职。由于长期在他身边战斗、工作，我亲眼目睹了他高超的军事指挥艺术、严谨的治军作风和卓著的战功战绩，受到了极大的教益。他不仅是我的老上级，也是我的好老师。 　　廖政国同志是一位有名的战将。他英勇善战，身先士卒，指挥若定，机智灵活，使敌人闻风丧胆。 　　一九四一年夏，德国法西斯发动侵苏战争。我国的抗日战争进入艰苦阶段。在苏中地区，日冠和汪伪加强了清乡扫荡，采取“篱笆战术”和“梳篦战术”，把苏中地区分割成许多小块，肆意烧杀抢掠。这时，任二团团长的廖政国同志奉粟裕司令员之命率部进入江高宝（江都、高邮、宝应）地区，开辟抗日根据地。江高宝为河网地区，河道纵横交错，敌人的汽艇可以横冲直撞。我们一千多人的部队刚从三分区进入一分区，人地生疏，要在这种环境下战斗、生存是非常困难的。廖政国同志召集连以上干部出主意想办法，发扬军事民主。大家认为，河网地区一定要有船，没有船寸步难行。研究决定，每个班用一条船。每人用木板做一只浆，一起划水，船尾由一人掌舵。这样可以加快船速，小港小沟也能进，而敌汽艇不能进，也不容易追上。于是我们连夜找船、做桨，第二天就开进高邮湖。白天，我们把船隐蔽在汽艇不能行驶的芦苇丛中。枪枝、背包放在船上，人站在水里，只露出头来。吃一点干粮，喝几口湖里的水。晚上睡不好觉，敌人还不时地朝芦苇丛中打枪打炮。在廖政国同志的率领下，我们硬是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站住了脚跟。为了进一步打开局面，廖团长决定对敌人主动出击，打击敌人的气焰。一天，他向全团下达命令：今天晚上要在高邮、樊川、三垛之间拔掉敌人六、七个据点，扩大游击区，建立根据地。我当时是七连连长，受命打三垛附近的一个据点。廖政国同志很了解部队的特点，他对我说：“你们七连战斗力较强，善于打硬仗，特别善于夜摸。今天去是否搞个奇袭，将敌人摸掉。”我立即回到连队，召开支委扩大会，传达团长的指示，研究具体打法．我们根据据点驻敌是高邮张大队长的一个中队，第二天当地又逢赶集，便制定以摸为主，不行就硬拼的两套方案。那天，我们刚接近敌人，就听哨兵叫喊：“干什么的？”我们回答说：“是高邮张大队长的人，是为了明天逢集收税来这儿的。”我们边说边上岸接近敌哨兵，缴了他的枪，并得知了口令。就这样。我们不费一枪一弹把睡得象死猪一样的敌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迅速地解决了战斗。这一晚，全团拔掉了好几个敌据点，打开了局面。 　　一九四三年秋，一天，廖团长对三营营长冷静和任七连连长的我及九连连长下达命令，到三分区接药品、棉衣、弹药、粮食和经费等。他详细作了布署方案，要营长带九连过海安公路封锁线去三分区搬运物资，让我带七连和一重机枪排在公路边收集船只。做好从水路运输的准备。如果运输途中遇到敌人的攻击，就向东撒到李明扬的驻地。李与我们搞统一战线，会提供保护。临出发，他再三叮嘱：“这些物资是几个团一年的给养、军费和军用品，必须安全运回。如果丢失，你们就不要回来见我!”根据他的指示，我们兵分两路，营长带一路去三分区接物资，我带一路留在海安公路这边，收集船只，召集民工。过了三、四天，营长带的一路把物资运来了，我们也作好了准备。当时行了一夜军，天刚拂晓，到达原十八旅旅部驻地。大家正准备休息，忽听一声枪响，紧接着，侦察班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鬼子已向我们包围过来。我一面向营长报告，一面带上一个班朝枪响的地方跑去。这时，营长命令往三里外的姚费庄撤退。我们刚到姚费庄，营长可能以为运物资的船已撤走，就带了九连和重机枪排往后撒。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一百多条装满物资的船都横七竖八地滞留在河里，民工躲在水里只露出头。鬼子已离我们很近了。我想到廖团长“人在物资在”的命令，决定不撤退，拼死也要把物资安全运回去。我当即命令一个班把民工动员上船，押船驶往李明扬的驻地。我带两个排与冲上来的鬼子展开了激战。从上午一直打到中午，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冲锋。我们只剩下七、八个人了，我的腹部和手腕也受了伤。当我看到船已驶远，就带队突出包围，物资终于完好运回了团部。 　　一九四二年二月，一次我团在江都附近打“忠义救国军”。廖政国同志带了我们机炮连从敌侧冀包抄上去。突然遇到埋伏在竹林里的一、二百名敌人的猛烈射击。他立即带领我连冲了上去，把敌人逼到一座四合院里。这时他的脚负了伤，躺在担架上，但还不肯走，指挥我们用迫击炮把院子里的敌人打掉．当时，黄敬山任副连长，刘洪光任迫击炮排排长。我叫他们把炮架起来，按照廖团长的命令打。我记得第一发是打过了，炮弹飞到了后墙。第二发是哑弹。没打响。第三发终于击中了院子，消灭了部分敌人。 　　一九四五年春。我军成立苏浙军区，苏中军区叶飞副司令员率教导旅。由苏中出发，渡江南下，夜过新丰镇铁路封锁线。我那时任教导旅特务连连长，在过新丰镇前，旅长廖政国向我交待任务：“路上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们连一定要保卫好叶司令员的安全。”过新丰时，队伍最前面是一个排，廖旅长带警卫班跟在后面，我带队又随后；再后面是叶司令和警卫随从人员；最后是一个排。那天下雨，夜里天黑路滑。叶司令员看见前面队伍里有亮光，就问：“前面那个打亮走路？”后了解是廖旅长的警卫员打的灯笼。部队到达苏浙军区，编为第四纵队，廖政国为司令员。抵孝丰一线后，立即投入战斗。很快取得了浙西第三次反顽战役的胜利。浙西反顽战役胜利结束后，廖司令员率四纵渡富春江。与浙东二纵队会合，扫清浙江中部敌伪顽势力。日冠宣布降后，我纵队在湖州双林镇等地歼伪军三十四师田铁夫部。在这段时期，我连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军区叶副司令员和纵队廖司令员的安全，并配合兄弟部队作战。因此，经常与首长接触，亲眼见到廖司令员在诸战役中总是亲临前线指挥作战，在严重的敌情面前，总是镇定自若，机智顽强。如在新登反击顽军突击营的战斗中，敌人抢占了我们一个山头，廖司令员果断地命令十支队的一个营和我们特务连一起夺回了那个山头。 　　一九四七年一月，任一旅旅长的廖政国率部攻打齐村。齐村有敌一个团及一个旅部，有东西两个圩子，筑有碉堡和工事。二团攻击西圩子，一团攻击东圩子．当时，我任二团二营营长。忽见从东圩子跑出三个敌人。抓住一问，知道敌人已准备逃跑。经教育，俘虏愿意带路进齐村。我与教导员商量后，决定一边派人向团部报告，一边由我率四、五两个连进东圩子，教导员率六连打西圩子。六连一爬上西圩，惊慌失措的敌人开门逃跑，为六连全部俘获，共八百余人，原来是个辎重营。我进入东圩子后，廖政国同志派一参谋来问情况。这位参谋带来了廖旅长的话：“敌有一个多团和一个旅部，你们能坚持到天黑吗？”我表示能坚持打到天黑，但需要一些手榴弹。不多会，廖旅长就派侦察排送来了十多箱手榴弹。这时，敌人凭借着民房改成的工事开始反扑，使我们有所伤亡。我们就想办法用机枪打敌借以隐蔽的房子顶上的瓦，打出一个个大洞，就冲上去往里扔排子手榴弹。这一招果然有效。后来，只要我们一打瓦，敌人就跑。就这样，从上午一直打到下午，打退了敌人十多次反扑，我连也有较大的伤亡。傍晚，我们发现了敌旅部驻扎的院子。晚上总攻时，一营上去把一包四十斤重的炸药放在一块跳板上送进了院子。炸药一响，敌人全部缴械投降。 　　抗美援朝的第五次战役中，廖政国同志是二十军副军长代军长。他率领全军英勇出击，突破了东线侵朝美军的“三八’线防线，迫使敌人丢下百多辆载满武器弹药的汽车和尸体全线溃退。正当我军北返时，获悉敌人兵分两路妄图从侧后占领华川，拦击我军。果然，我军走到北汉江边时，突然遇到敌猛烈炮火的袭击阻拦。这时，我军正行进在一条山梁的路上。路的右边是一大水库，左边是很长一段高坡。敌人用几十门榴弹炮，在这条路上约三百公尺左右的地段轮番炮击。我军后撤必须通过这一地带。当时，我任一七三团参谋长。正带领先头部队接近炮火封锁地带时，又见到了我十分尊敬的廖副军长。他很远就叫：“胡友章你来!”当我走近时，见他还同往常一样，从容不迫地对我说：“后面敌人已经跟上来了，我们要利用敌人炮弹爆炸的空隙迅速通过。叫部队拉开距离，尽量避免伤亡。等前面部队通过之后，你们团就跟进。”我团通过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我在封锁地带见到地面的泥土全部翻了过来，烧得焦黑，俘虏的美军因跑得不快，有的被他们自己的炮火打死。过了敌人炮火封锁地带，天已黑了下来。这时得悉还有兄弟部队在北汉江南未及撤回，而敌人已尾随追了上来。在这种危急关头，廖政国同志为了掩护兄弟部队后撤，关注战争全局，他首先肯定和赞扬了五十八师在华川城下主动展开防御，阻击美军北进，又果断决定全军展开阻击。他要求部队顾全大局，挑重担，吃大苦，耐大劳。不惜一切代价顶住敌人的进攻。 　　廖政国同志治军有方，提倡以战教战，不断提高部队的军事素质。每打一次仗，他都要总结经验教训，做到打一仗进一步。抗美援朝时期，一次在金夏里，我们打坏了数辆美陆战一师的坦克。他就把一部分团级干部找来，总结打坦克的经验，分析各种坦克的性能，哪种坦克用什么炮打，打什么部位等等。在他的教诲下，部队的干部都很重视总结经验，使部队的素质不断提高。 　　他对部下的要求很严，对干部更严。记得我在二团初去机炮连任连长不久，部队发军装，我把全连集合在一个打谷场上，分成高、中、矮排队站好，准备发军装。这时，我连副连长打开了几捆军装，自己先一件一件地试穿，打算先挑一件合身的。不知什么时候，廖团长已站在了旁边。他立刻指出：“你是副连长，这样搞不行，快站到队列里去，轮到时再发!”他还经常下连队，检查连队干部对连队情况的掌握程度。有一次，我刚把全连队伍集合好预备点名，他来了，便把点名册拿去，再让我点名，看是否熟悉每个人的名字。还有一次，他叫出一名战士，让我当场回答这名战士身上子弹配多少，有多少尖头的，多少圆头的，有多少广药的，多少土造的。由于他平时对干部要求很高，大家都注意掌握这方面的情况，因此能够准确地回答出来。我在机炮连、特务连的那段时间里，廖团长经常到我们连里来，找我们一些干部研究，如何进行班、排、连的野外攻防战斗教练、制式教练、土工作业，怎样提高射击、投弹、刺杀技术和加强连队的管理教育。总结出经验，再到其他连队推广。 　　廖政国同志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非常喜爱武器，经常研究武器的性能、用法，使部队的战斗力有很大的提高。抗日战争初期，我们的武器落后，弹药缺乏。怎样对付装备精良的日本鬼子呢？他提出要以战养战，从部队里抽调了铜匠、会开车床和会翻沙的战士，搞了几台车床、钻床，办起厂修械所，把缴获的坏枪炮送到修械所修理。还规定，打掉一颗子弹就要保留一颗弹壳，然后收集起来用火药制成土造子弹。他还组织人员研究迫击炮平射。后来，用此方法消灭了许多敌人的碉堡，效果很好，并在兄弟部队中流传开来。在机炮连时，他还召集部分干部研究自制迫击炮、掷弹筒测量距离用的器材。这种器材很简单，用两块一尺来长的小木板，一横一竖固定起来，竖的一块中间挖空一长条，用一根马尾在挖空的地方从上到下拉直固定，在挖空的板的两边划上分度（先测算好每一分度代表多少公尺），再做一活动的标尺在分度上下能够移动。使用时，先把地面弄平，把器材放上，通过马尾线瞄准，把标尺移动到弹道点上，再看分度，就可以计算出距离。大约500—600公尺距离内，误差最多在一公尺多点。记得在抗战后期，我们得到两门光绪年间的平射炮和几箱炮弹。廖政国同志非常喜欢，要修械所赶制配件、炮栓，并把炮配备在特务连。在双林镇打田铁夫时还发挥了作用。一九四五年北撤时，我连保卫叶飞、廖政国等首长过长江，还把这两门炮架在船头船尾。 　　廖政国同志离开我们已二十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时时展现在我的眼前。我写这篇文章缅怀将军，以表达我对他的崇高敬意和寄托我的无限哀思。 　　 　　作者：原上海市船舶正业学校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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