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中介公司联络员给硕士研究生曾有利打电话，问他有一桩大买卖做不做？曾有利不假思索：有钱不赚三分罪，为什么不做？不过要看我有没有能力，有没有时间……联络员说：“你曾硕士乃我公司‘资深枪手’，一向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这次怎么胆怯犹豫了？是不是钱挣够了，不想干了？嗯？” 　　 　　曾有利有点不高兴了，你们另请高明吧，我最近忙于学位论文，无暇他顾，拜拜！曾有利关了手机，不予理睬。他此次为何拒绝呢？有些话不好明言，但他心里明白。 　　 　　曾有利替人当枪手约有十余次，多是国家英语四级、六级，以及各类资格认证考试。中介公司负责牵线搭桥，公司与他三七开。曾有利有点忿忿不平，我担惊受怕，耗精劳神，你们公司却坐收渔利，凭什么拿三成？拿一成两成就不错了，妈的，你们太黑！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此番替人代考研究生入学考试，采取现场收集影像报名的办法，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扒去伪装露出狐狸尾巴。一但失手，身败名裂，连学籍都保不住，因小失大的事不能承揽，见好就收，所以曾有利拒绝枪手活计。 　　 　　不到十分钟，他的手机又嘀嘀嘟嘟响起来，他刚要说你拿八抬大轿来请老子也不去，可是打电话的不是明智公司的人，而是一个陌生而温馨的女性，自报家门叫徐蓉蓉。久仰你曾硕士的大名，早就想登门拜访，却担心你心高气傲拒人于千里之外，考虑再三，还是打扰你了……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婆婆妈妈。曾有利耐着性子听完了徐女士的恭维，迫不及待地问：“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吧，我很忙！” 　　 　　“这样吧，我在‘雅士居’恭候，见面详谈好吗？手机双方交费，说不清楚，现在是17点15分，20分钟能来吗？好，再见！” 　　 　　徐蓉蓉？莫名其妙！他绞尽脑汁，记忆中没有这个女人。见不见呢？他断定徐女士有事找他，不去将落个目中无人的恶名，见见再说。 　　 　　偌大个‘雅士居’，食客脸上又没写字，哪位是徐蓉蓉呢？扯着嗓门喊有失硕士风度，后悔接电话时没问问对方的长相、穿戴……曾有利犹犹豫豫，进退两难时，一位女士笑吟吟地来到他面前：“如果我没猜错，先生就是曾有利啰……” 　　 　　“嗯，我是曾有利。”他转忧为喜，暗暗佩服对方的眼力：“你是徐蓉蓉？”他浅浅地笑，保持着知识分子的矜持。映入曾硕士眼帘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穿戴入时，散发着女性温馨气息的时髦少女，只是难以断定她的职业。 　　 　　“曾先生请品尝正宗美国‘雀巢’咖啡。”徐蓉蓉温柔痴情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描着。 　　 　　曾有利浅浅地呷了一口热咖啡：“刚才……你是怎么认定我是曾有利的？”他突发奇想。 　　 　　“凭感觉。先生风度翩翩，气质不凡，尽管你穿的普通牛仔服，目光中透射出与众不同的智慧，加上你东张西望，我就认定是你。” 　　 　　“有意思，你可以当警察或者作家了。”曾有利很少当面夸奖别人，而这位光彩照人的徐小姐令他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捧几句。 　　 　　“我断定你还没有女朋友。”她嫣然一笑。 　　 　　“是吗？何出此言，我倒想领教一番。” 　　 　　“其实很简单，你在异性面前显得拘谨、胆怯，这一点足以说明。咋样，我该不是胡言乱语吧？”徐蓉蓉又是爽快一笑。 　　 　　曾有利吓了一跳，这位徐小姐莫非会看相么？或者具有什么特异功能？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徐小姐请我出来，大概不是探讨个人问题的吧？”他看看手表：“有话直说吧。” 　　 　　徐蓉蓉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品咖啡，且研究他那张轮廓分明阳刚十足的男子汉面孔：“你猜猜看，凭你的智商猜三次准有答案。” 　　 　　曾有利摇摇头，一副咽苦药的尴尬。“本人没有猜谜语的习惯，不肯说就算了。”他站起来作出立马撤退的架势。 　　 　　“ 对不起，再坐十分钟可以吗？”徐蓉蓉不该玩小儿科，以致挫伤他的自尊心。曾有利重新坐下来，恢复了绅士风度。 　　 　　曾有利洗耳聆听，徐蓉蓉却迟迟不肯开金口，从精致的蛇皮坤包中取出一沓崭新的红色钞票，放在他的面前。“这是五千元，你先收下……我再说事……” 　　 　　曾有利将那沓钞票推到她面前：“无功受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立起身来，逃避瘟疫似的离开了那张咖啡桌子。 　　 　　徐蓉蓉做梦也想不到曾硕士会如此不给面子，将那沓钞票塞进包里，匆匆买了单，风驰电掣般追了出来，可是曾有利早没了踪影。 　　 　　曾有利一溜烟逃回学校公寓，那心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见面甩手就给五千元，这是让我干什么呢？让我砍什么人的胳膊还是窃取国家机密？来路不明的钱我敢收么？ 　　 　　曾有利不是富翁、大款，父母都是顺垅沟找食吃的不发达地区农民，他读四年大学家里东挪西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如今还欠亲友不少债务，等他挣工资偿还。这几年他充当枪手，捞了点外快，母亲患病住院，都搭了进去。 　　 　　眼下曾有利还需要一笔钱，那就是学位论文答辩要好几千块，明知不合理可行情如此，不交那笔钱，论文过不了关，硕士学位拿不到手，这三年冷板凳等于白坐。 　　 　　徐小姐若是请他当枪手，顶多千元之数，莫非她不懂行情，胡乱给钱？曾有利打破脑袋也识不破徐蓉蓉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他在屋里转来转去，似关在笼子里出不去的狮子。他狠狠地擂了自己一拳：“我他妈真傻！至少应该问明白对方想干什么再决定取舍也不迟呀！” 　　 　　能考取硕士研究生的人，一般来说是聪明的，可曾有利却偏偏做了傻瓜加胆小鬼。办法还是有的，手机上留有徐蓉蓉的号码，打一次问个究竟不就力挽狂澜起死回生了么？ 　　 　　曾有利打开手机，却没有勇气按键码，又把手机合上。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堂堂硕士低三下四像个不知底细的姑娘询长问短，或者向她赔礼道歉，那太掉价了。 　　 　　硕士就是硕士，骨子里有一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孤傲。算了，不去想她了，权当是一场梦。 　　 　　何以解忧，唯有电脑。上网漫游，与人聊天，发泄剩余精力，比喝酒吸烟还管用。刚打开电脑，就有一个叫“秋霜”的网民骂他是白痴、笨蛋，到嘴的肥肉硬往外吐……你算什么研究生？算什么男子汉？狗屁不是！ 　　 　　曾有利脸红脖粗，连忙摁动键钮追问“秋霜”你为什么骂人？我与你前世无仇，今世无怨？凭什么说我狗屁不是？你敢露出真名实姓敢跟我面对面较量吗？含沙射影算什么好汉？ 　　 　　对方毫不示弱，用更加恶毒的语言咒骂他，说他是男人以外的男人，是伪君子假正经。徐小姐看得起你才求到你名下，你摆什么臭架子？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小心你的狗头！ 　　 　　曾有利明白了，这个秋霜不是徐蓉蓉的朋友就是恋人，蓉蓉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必然要报仇寻衅……在网上你来我往地火拼，是无济于事的。不过，曾有利有点心惊胆颤，蓉蓉如果一时想不开，上吊卧轨，追根溯源，曾有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他向秋霜讨教，有什么办法能挽回僵局呢？秋霜示意他去富康路绿荫小区八栋三楼303号，向徐小姐道个歉，求她谅解就没事了，明天是礼拜日，你下午三点左右去，记住！如果干打雷不下雨，一切严重后果由你承担！ 　　 　　曾有利还想问什么，秋霜却蒸发得无影无踪。人家指明了化险为夷的妙招，还问什么呢？他决定去徐宅见蓉蓉小姐，以平息这场风波。这次一定问个水落石出，能帮的忙一定帮人家。 　　 　　门铃一响，徐蓉蓉闻讯开门。 　　 　　蓉蓉示意他换拖鞋。客厅足有四十平米，铺着红彤彤的地毯，大厅四壁挂着名人书画，窗明几净，豪华舒适，这一切证明主人的富裕。曾有利去过几位著名教授的家，却远没有徐家宽绰豪华，他暗暗吃惊。 　　 　　“刘妈上茶！”蓉蓉一声呼唤，保姆端着龙井茶上来，摆在茶几上。她笑眯眯的瞅了曾有利一眼：“欢迎曾硕士来寒舍做客！” 　　 　　曾有利多少有些拘谨，若不是秋霜胁迫他，他是不会来的，见到徐蓉蓉好端端的，比较放心了。“那天……我有点失礼，请徐小姐原谅。” 　　 　　“没关系，我也太唐突了，当众亮出一沓钞票，的确有些吓人，难怪你逃跑……好了，一回生，二回熟，不打不相识嘛。” 　　 　　这次曾有利学乖了，显出从未有过的沉稳冷静，绝不催促徐小姐有话快说，只出耳朵听。 　　 　　徐蓉蓉在自己家里，很是随便，不打自招地介绍。她父母都是生意人，一个倒腾服装，一个开网吧，算不上什么体面的企业家，倒也赚了几百万。瞅瞅这套房子，二百多平米，可以与省部级官员媲美了。父母只读过中学，他们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独生女蓉蓉身上。蓉蓉是大专成教生，父母希望她进一步深造，但蓉蓉自知不是读书的料子，想“高攀”比登珠穆朗玛峰还困难。父母说咱家有的是钱，如今是市场经济时代，拿钱当砖头，没有砸不开的门…… 　　 　　曾有利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那天徐蓉蓉给他五千元，就是让他当枪手的。他故意绕开主题，说是可以帮助她复习，英语关键是单词量，下功夫死记硬背，考试不成问题。 　　 　　徐蓉蓉叹息道：“距考试仅有两个月，就是昼夜兼程，不吃饭不睡觉，也难记住五六千个单词；况且，一瞅那曲里拐弯的单词脑袋就疼，万般无奈才搬请外援……先给五千元定金，考过去之后再给五千元。我家穷得只剩下钱了，如果你嫌少，再添点也没关系……” 　　 　　“就算英语替考过去了，专业课怎么办？”曾有利找到另一种推脱的办法。“也请人代考么？”蓉蓉爽朗地笑笑：“这你不用担心，专业课我和报考学校的老师‘打了招呼’，会高抬贵手网开一面的，要命的是英语。” 　　 　　曾有利暗暗叫苦，看来蓉蓉小姐认准商标了。他建议通过“明智”中介公司，枪手多如牛毛，千把块钱就行，用不着一万元……眼下我忙于学位论文，这个忙恐怕帮不了。 　　 　　蓉蓉坦率地说，你曾硕士是资深枪手，从未失过手，是明智公司介绍给我的……如果你不肯帮忙，我就去死，说到做到，你信不信？！ 　　 　　曾有利想起网上那个化名“秋霜”说过的话，不觉浑身起鸡皮疙瘩，后悔当初当枪手，上了贼船，想洗手不干也难了。 　　 　　刘保姆又送来一盘嫣红苹果、金黄香蕉，她对曾有利说：“曾先生，你无论如何得帮蓉蓉这个忙，她爹妈说了，只要能考上研究生，光宗耀祖，这份家业给蓉蓉作陪嫁……谁要是娶了蓉蓉可是荣华富贵啦…… 　　 　　刘妈这番话是说给曾有利听的，放着美人富家不动心，你这小子太傻了，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等好事呀。蓉蓉瞪了刘妈一眼：“你瞎掺和个啥？这个家没你说话的份！” 　　 　　蓉蓉瞅瞅墙上的电子表，笑容可掬地说：“曾硕士，陪我吃晚饭可以吗？”曾有利不好推辞，只好从命。两个人来到“仙客来”餐馆，进了雅间，一对中年人早已恭候在此。 　　 　　蓉蓉指着那对男女向曾有利介绍，这是我爸，我妈……啊，这位是硕士曾有利，我最好的男朋友。蓉蓉父母与曾硕士握手，欢迎，欢迎呀，请坐，别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蓉蓉父母一团和气，眉开眼笑。 　　 　　曾有利仿佛梦游，哭笑不得，分明是代劳的枪手，眨眼间变成了男朋友，风马牛不相及呀。他想解释，却又管住了自己的嘴巴。看得出来，这一切都是有计划有步骤安排的。 　　 　　曾有利活了二十七岁，这是他头一次品尝这么丰盛、档次这么高的宴席，若不是服务小姐响亮的报菜名，他真的叫不出是什么菜肴，有烧鱼翅、炖海参、煮龙虾、蒸大闸蟹、日式三纹鱼、京式烤鸭、香酥鸡、烧牛尾……扁圆的瓶子里装的是人头马酒。这桌宴席足够乡下人花销半年了，他受宠若惊又感慨万千。 　　 　　“来来来，为你们年轻人干一杯。”蓉蓉爸爸徐建国率先举起高脚酒盅，曾有利也举起酒盅来，勇敢地一饮而尽。徐建国海量，频频举杯，曾有利一盅就上脸，关公似的，他不好意思拒绝，连饮三盅，有点醉了。 　　 　　“来来来，尝尝鱼翅。”不等曾有利伸筷子，一大片鱼翅被蓉蓉妈妈袁媛夹进他的碟子里，蓉蓉又为他夹了一只大龙虾。 　　 　　“谢谢，谢谢你们……”曾有利连忙说，“你们对我太好了，太让我感动了。” 　　 　　“曾硕士，不，曾老弟，你太客气了，你既是蓉蓉的朋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几个小菜不成敬意，曾老弟多多包涵……”徐建国笑逐颜开，侃侃而谈。他夸蓉蓉有眼力，找个硕士朋友，这是徐家的光彩，曾老弟礼贤下士满肚子学问，有你保驾护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等蓉蓉考上了研究生，你们棋逢对手，比翼双飞……如果想去美国、英国、加拿大留学什么的，钱不成问题，曾老弟你放心吧…… 　　 　　曾有利有点腾云驾雾，但心里明白。他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莫名其妙就得了个美人，仿佛天上掉馅饼。担忧的是若徐蓉蓉的英语考不过去，他将成为千古罪人，愧对徐家一片好意。曾有利拍了拍胸脯：“请伯父、伯母放心，蓉蓉考研的事，不，考英语这事，包在我身上，无论多大困难，我义不容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好，太好了。来，冲曾老弟你这句话，我代表全家，再敬你一杯。”徐建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曾有利连连摆手，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却又颤抖着手端起杯子来，恍恍忽忽地干了酒。曾有利这下子可真醉了，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快天亮时曾有利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豪华房间里，且闻到一股温馨之息。这是什么地方？他正在纳闷，保姆刘妈叩门而进，且告诉他，这是蓉蓉小姐的卧房……你不该喝那么多酒。曾有利吓出一身冷汗，怎么到了蓉蓉的房间，倘若传扬出去，如何是好？ 　　 　　他连忙穿好衣服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蓉蓉含笑而进：“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今天就在这里陪我好吗？我父母非常喜欢你。”曾有利哭笑不得，只好听从徐蓉蓉的调遣。 　　 　　“我……我没办什么出格越轨的事吧？”曾有利有点胆颤心惊，想问个究竟。 　　 　　“什么叫出格越轨？都21世纪了，还说这种封建保守的呆话。”蓉蓉不大高兴。“就算我们睡了一床，两厢情愿，谁管这些芝麻小事？” 　　 　　曾有利不敢言语。既然蓉蓉不在乎，男子汉大丈夫更应该无所谓。枪手做到这种地步，也算风流。眼下最关键的是让蓉蓉过关口。 　　 　　这几年曾有利多次当枪手，也算久经沙场了。不过，替人考研还是头一次。考研监考严格，非同小可，他感到莫名的压力。曾有利像盗贼似的去“探点”，结果令他失望。 　　 　　因为近年枪手如毛，有关部门绞尽脑汁堵塞弊端，此番考研采用最时髦的现场录像报名，进考场时放录像，逐一查对，验明正身，枪手难有空子可钻，曾有利叫苦不迭。 　　 　　他将这坏消息告诉徐蓉蓉，此次没戏了，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除非有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本事……蓉蓉你看怎么办？曾有利真想大哭一场。 　　 　　徐蓉蓉说，如果没难度，我找你干啥？你是资深枪手，经验丰富，又是研究生，头脑灵活，一定会想出绝妙办法来应付局面的。再见！ 　　 　　想当初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何等威风八面，却也有败走麦城的倒霉。曾有利碰到一座当代麦城，准备遭绊马索挨刀砍吧。 　　 　　曾有利没要徐蓉蓉的定金，推说考过去了再说，给自己留了点回旋余地。但是吃了人家宴，进了徐小姐卧室，比拿钱还难缠，他明白个中的利害关系。那就快点想辙吧！ 　　 　　曾有利命令自己在三天内想出万全之策来，无论费多大力气。化妆、整容！曾有利眼前一亮，把自己变成徐蓉蓉，来个鱼目混珠。 　　 　　曾有利要了一张蓉蓉的二寸彩照，来到本市整形医院，请大夫帮忙，钱不在话下。大夫瞅瞅相片又瞅瞅曾有利，哈哈大笑：“先生，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让我把个彪形大汉变成妙龄少女，别说我办不到，别人也难办到！” 　　 　　曾有利说，只是把面容改一改，身材什么的用不着动……古代都有易容术，当今科技如此发达，反不如古人么？试试吧，你一定行。 　　 　　大夫怀疑曾有利患了狂想型精神病，男人就是男人，何必要改变自己呢？怎么吃错药了么？你实在要折腾，到北京，上海或者美国去试试，在这远海市你办不成。再见！ 　　 　　曾有利通过上网，与上海一家整容医院搭上了话，对方说可以做手术，大约需要三个月时间，费用十几万元吧。曾有利不再问下去，等整容完毕，研究生早就考完了，来不及了。再说，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也不合适。 　　 　　此路不通！他不再胡思乱想。他又想出第二个方案，那就是他也报名，与徐蓉蓉同时进考场，而曾有利进考场后用三四十分钟把试题抄下来，再离开考场，而徐蓉蓉身藏只振动不出声的手机，他给她发短信，按题序告知答案，A、B、C、D往下填，半个钟头就可搞定。 　　 　　这个办法不错，但是有一条可能破坏这个方案的实施，那就是进考场如果不许带手机就彻底告吹，除非买通监考，让他（她）们装聋作哑……可是，到考试时才通知监考人，让你措手不及，难以施展。真是难啊！难于上青天。 　　 　　曾有利立马推翻了这个方案，他有点山穷水尽了。他劝自己放弃，顶多徐蓉蓉骂他无情无义，无能鼠辈，永不往来……可是，曾有利又有点舍不得，蓉蓉的美貌，她家的富有，令曾有利心动神摇，欲将取之，必先与之。干！ 　　 　　还有一着险棋，那就是弄出一份试卷，做好答案，让蓉蓉把答案背下来，必能逢凶化吉。当然，弄考卷是非常冒险的事，难度极大。 　　 　　曾有利是资深枪手，认识的人比较多，他想走走这步险棋。试卷一向由市教委考试办的人保管，他认识一位姓胡的老兄，约他出来吃饭，边吃边聊……胡科长知道曾有利有事相求，便问道：“老弟这顿饭不会白吃吧？只要我能帮的忙，没说的。”两年前曾有利受雇于胡科长，为他表侄考过一次四级英语，有过一面之交。 　　 　　曾有利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迟迟不肯启齿，在胡科长再三催促下才吞吞吐吐地说：“我的女朋友考研，英语吃紧……胡科长能不能先弄一份试题出来……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勉强，办不成也没关系，实在不行下次再考。” 　　 　　“弄考卷？”胡科长脑袋摇成拨郎鼓，“老弟，这可是坐牢的大罪呀，你怎么想出这下三流的办法难为我。况且考卷考前头一天由省考办押运到市里，专人锁进保险柜，室内有监控器，就是时迁也难偷到手，这个忙我帮不了。” 　　 　　“是呀是呀，只当开个玩笑，说说而已，胡科长别往心里去……大不了吹灯拔蜡呗，女人有的是，没啥了不起。”曾有利故作大度。 　　 　　“别急别急，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区区小事就吹女朋友，我可吃罪不起。让我想想，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还来得及嘛。” 　　 　　两个人坐下来闲聊，暂不扯考研的事，胡科长话里话外透出眼下手头有点吃紧，儿子婚事在即，买房子还差几个钱……弄得他头晕脑胀……如今养儿子真是赔本买卖呀，不说也罢。 　　 　　曾有利若不拾这个茬，他的枪手当不成，弄不好还得翻船。他安慰道：“我虽说穷极无聊，帮胡科长凑个万八千的还是不成问题的，公子结婚是大事，千万别耽误了呀！” 　　 　　“谢谢老弟，让你破费，不好意思了。” 　　 　　“嘿，俗话说‘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咱们是什么关系？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么？” 　　 　　胡科长点头微笑，略微思索，你女朋友考英语的事，我倒有个主意，你看这样行不行……如此这般，胡科长面授机宜。 　　 　　转天，曾有利从徐蓉蓉那里拿了一万块钱，亲自送到胡科长家里。接着按胡科长的指示去办。费了许多力气，没有办成。 　　 　　胡科长说的是什么妙计呢？那就是找一个与徐蓉蓉长相相近的人，年龄相当的女孩，替她考英语。因为录像报名，形象近似，真假难辨，当然，名字也改成徐蓉蓉，身份证、准考证等等都是徐蓉蓉的名字，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方案曾有利也想到过，只是没说出来，另外还怕蓉蓉有想法。上述几个方案行不通，又经胡科长点拨，这才实施“转包”方案。与徐蓉蓉长相近似的女孩，不是找不着，而是有的英语水平不行，怕无功而返；有的水平可以，却又缺少胆量，万一暴露，丢人现眼，难以做人；有的一听说当枪手，有损自尊心，别说给千元，就是金山银海也休想…… 　　 　　若换个人，曾有利一杆子撑出八丈远：没时间，没兴趣，早就金盆洗手不干了。可是，徐蓉蓉的事他不敢拒绝，那顿海鲜不能白吃，蓉蓉的卧室岂能白进……倘若她翻脸，随便编个理由就叫他身败名裂，后果惨重。 　　 　　看来，非曾有利亲自上阵不可了。 　　 　　他再次约见胡科长。 　　 　　有了那一万元垫底，胡科长不好推诿。 　　 　　两人商量来研究去，最后敲定由曾有利上场参加考试。有道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最危险之处最安全。录像归录像，大着胆子让他录，真的对真的，心地坦然……研究生再考研究生,谁能说什么?曾老弟你尽管放心。 　　 　　曾有利冒名顶替当枪手多次，确实没人刨根问底，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最关键的是要记住徐蓉蓉的考号，试卷上写徐蓉蓉的名字……胡科长叮嘱发考卷的人，把徐蓉蓉的那份试卷发到你名下，也就万事大吉了。 　　 　　毕竟姜是老的辣，醋是陈的酸，曾有利提心吊胆的事，人家三下五除二就给摆平了。谢谢胡科长，我代表我女朋友先谢你了。他紧紧地握住胡科长的手，十分激动。 　　 　　“举手之劳，何需言谢？”胡科长淡淡地笑道：“听说你女朋友家是搞服装的，能不能优惠我儿子两套衣服……颜色、料子由他去挑。” 　　 　　一只喂不饱的狗！曾有利险些骂出声来，却乐呵呵地说：“我看问题不大，胡科长的公子看得起徐家才去那里挑衣服，扩大徐氏服装的知名度，求之不得嘛。” 　　 　　胡科长说这事不急，犬子“五·一”左右才结婚，等你考完了英语，胜利完成了任务再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曾有利总算放心了。 　　 　　对于曾有利来说，考研的英语易如反掌，他读大三时就过了英语六级，胡科长为他扫清了障碍，他心舒气畅进了考场，一帆风顺，没出现任何意外，估计得八九十分没问题。 　　 　　监考、主考对他点头微笑，真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曾有利仅用了七八十分钟就交了卷，完成了枪手的任务，只待佳音传来。 　　 　　徐蓉蓉的专业课考试，也因事先“打了招呼”得到关照，没费多少力气就过了关，过了几个月录取通知书发到徐蓉蓉手里。徐家门庭若市，亲友们前来祝贺，又大摆宴席。 　　 　　这次曾有利没让自己喝醉，蓉蓉兴致也很高，她郑重其事地向他表示，研究生一毕业就嫁给曾有利。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从此以后你曾有利别再当枪手了。缺钱花向我要，违法乱纪丢人现眼的事到此为止。曾有利由衷地点点头，的确早该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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