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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感應──「天道」「天命」和「以德受命」的相互交感
天人感應者是指天道與人道之融合與互相影響,此理論之起源,遠在春秋之前35,而明確的提「天人相與」來說明天人之間的感應者,厥為董仲舒36。在此之前多見於詩經、尚書37董仲舒經過了「巫師傳統」的有神論的「天命崇拜」,又接受了「反巫師傳統」的理性化的「以德受命」,又回到「巫師傳統」的有神的「天命崇拜」,但這已經是辯證發展的第三階段,雖然崇拜有神的「天」,但是已經和第一階段段有所不同,也就是說在「天命崇拜」中,人的德性和影響力已經大大的提高了。 董仲舒在〈賢良對策〉之中,回答漢武帝: 臣謹案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乃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乃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彊勉而已矣。彊勉學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彊勉行道,則德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有效者也38。 戴君仁對「天人相與」這個觀念的來源,有如是的解說: 這種觀念,是屬於陰陽家的,陰陽家之學,在九流為最古,是從古代巫史傳下來的。……本來這天人相與,只是很原始的思想,就是人神不分,處處有神,而神時時管理著人事。未開化的民族,有許多迷信禁忌,即由此觀念而來39。 也就是說董仲舒已經到「綜合的巫師傳統」的階段了,它的根源是來自陰陽家,也就是古代鎢巫師的傳統。 一、陰陽 《漢書·五行志》說董仲舒「始推陰陽,為儒者宗」董仲舒是儒者,而且是儒者的宗師,這是學術界所一致承認的。然而把陰陽的理論從陰陽家吸收而來和儒家的基本學說融合無間,首推董仲舒。 在中國古代的文獻中,陽本來是指陽光所照的地方,例如《詩經·國風·殷其雷》「在南山之陽」;而陰是指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如《詩經·國風·終風》「噎噎其陰」40。 韋政通先生認為: 到《左傳》、《國語》的春秋時代,陰陽觀念有兩點重要的貢獻1.賦予陰陽以氣的特性,這就使原先感性的反映,進入抽象的思考,成為說明天地萬物變化的概念性工具;2.「天地之氣,不失其序」,及「陰陽之恆」等言論看,已從氣的變化中發現不變的秩序──即所謂「天地之恆制」。這兩點貢獻,已使進一步發展出氣化宇宙觀成為可能41。 在儒家的經典中,吸收了陰陽的理論,並且以陰陽二氣作為貫通天人的根據,始自《易傳》,例如《易傳》的咸卦、彖傳:「咸,感也,柔上而剛下,二氣感應以相與」,二氣即是陰陽42。也就是說陰陽二氣互相感應。 董仲舒在《易傳》的啟發之下,找到了既能滿足時代需求,又符合主觀目的的儒學新方向,同時又繼承了《呂氏春秋》十二紀、紀首以陰陽、五行、天文、律曆、及政治理想組成的複雜間架,遂形成了天人感應的空前的大系統43。 陰陽使著四季循環而運行,董仲舒說: 天地之理,分一歲之變以為四時,四時亦天之四選已,是故春者少陽之選也,夏者太陽之選也,秋者少陰之選也,冬者太陰之選也。四選之中,各有孟、仲、季,是選之中有選,故一歲之中有四時,一時之中有三長,天之節也。(《春秋繁露·官制象天》)44 這裡以春天為少陽之選,秋天是少陰之選,夏天是太陽之選,冬天是太陰之選,此是以陽氣和陰氣之強弱在分別少陰、少陽、太陰、太陽,然後四時再分為孟、仲、季三長。也就是說四季是由陰陽二氣的作用在推動。 二、五行和政事的交感 董仲舒吸收了陰陽五行學說,把「天人感應」的思想和儒家「仁義」的精神相結合,提出他的政治理論,使人主在治國施仁政的時候,可以做為一個借鏡。 (一)五行相生相勝 五行各有所司,亦相生: 董仲舒說: 木者司農也……火者司馬也……土者君之官也,其相司營,……金者司徒也,……水者司寇也。(《春秋繁露·五行相勝》)45 司馬實榖,司馬本朝也,本朝者火也,故曰木生火。……天下既寧以安,君官者司營也,司營者土也,故曰火生土。……應天因時之化,威武強禦以成,大理者司徒也,司徒者金也,故曰:土生金。……是以百姓附親,邊境安寧,寇賊不發,邑無訟獄則親安,執法者司寇也,司寇者水也,故曰金生水。……是死者不恨,生者不怨,百工維時以成器械,器械既成以給司農,司農者田官也,田官者木,故曰水生木。(《春秋繁露·五行相生》)46 五行和政事相配合,藉以言政事之相生。然而五行相生也會相剋,故言五行相勝: 木者農也,農者民也,不順如叛,則命司徒誅其率,正矣,故曰金勝木。……火者大朝,有邪讒熒惑其君,執法誅之,執法者水也,故曰水勝火。……土者君之官也,君大奢侈過度失禮,民叛矣,其民叛,其君窮矣,故曰木勝土。……金者司徒,司徒弱不能使士眾,則司馬誅之,故曰火勝金。……水者執法司寇也,執法附黨不平,依法刑人,則司營誅之,故曰土勝水(《春秋繁露·五行相勝》)47 (二)五行相順,不可相逆 五行有其順序,不可任意違害,相順則生成,反之,若是相逆則有敗亡之禍。 董仲舒認為: 木者春生之性,農之本也,順農則草木華,如人君奪民時,則多傷敗,火者夏成長,應舉賢良進茂才,官得其能,否則民病咎及羽蟲;土者夏中,為成熟百神之官,應循宮室之制,否則百姓叛去,聖賢放亡;金者秋殺,氣之始也,應建立旗鼓禁暴,如好戰輕百姓之命,則民病,咎及毛蟲,走獸不為;水者冬藏,至陰也,應祭祀宗廟,敬四時之祭,如人君簡宗廟,不禱祀,廢祭祀,執法不順,逆天時,則必有大水為害(《春秋繁露·五行順逆》) 此言春、夏、秋、冬,依木、火、金、水相配合而大自然有其相應相生之春生、夏長、秋殺、冬藏的相應之事,若相逆的話,春天多傷敗,夏天民病咎及羽蟲,百姓叛去、聖賢放亡,秋天民病,咎及毛蟲,走獸不為,冬天則必大水為害。 (三)治水五行 農業社會必須依賴水之灌溉,水過多則泛濫,若不足則成為旱災,都是災禍,而治水之事,遍及春、夏、秋、冬,董仲舒說: 曰冬至七十二日,木用事,則行柔惠,挺群禁。至於立春,出輕繫,去稽留,除桎梏、開門闔,通障塞,存幼孤,矜寡獨,無伐木。火用事,則正封疆,循田疇。至于立夏,舉賢良,封有德,賞有功,出使四方,無縱火。土用事,則養長老,存幼孤,矜寡獨,賜孝悌,施恩澤,無興土功。金用事,則修城郭,繕牆垣,審群禁,飭甲兵,警百官,誅不法,存長老,無焚金石。水用事,則閉門閭,大搜索,斷刑罰,執當罪,飭關梁,禁外徙,無決池隄。(《春秋繁露·治水五行》)48 名為治水五行,實則多言及政事,或者言治水之根本,在於春、夏、秋、冬各行其根本之政事,則可治水於無形之中49。 (四)治亂五行 五行不可亂,亂則相干,相干則萬物異常,亂象迭生,以下據《春秋繁露·治亂五行》列出細目: 火干木,蟄蟲蚤出,蚿雷蚤行。 土干木,胎夭卵毈,鳥蟲多傷。 金干木,有兵。 水干木,春下霜。 土干火,則多雷。 金干火,草木夷。 水干火,夏雹。 木干火,則地動。 金干土,則五榖傷,有殃。 水干土,夏寒雨霜。 木干土,倮蟲不為。 火干土,則大旱。 水干金,則魚不為。 木干金,則草木再生。 火干金,則草木秋榮。 土干金,則五榖不成。 木干水,冬蟄不藏。 土干水,則蟄蟲冬出。 火干水,則星墜。 金干水,則冬大寒50。 五行相干,它的亂象如上述,五行和四季應相配合,任何一項過度發展,就會有相干的現象,而影響治亂安危。 (五)五行變救 當五行相干,即將產生災禍,已出現端倪,則當救之,否則必定不堪設想,每況愈下,董仲舒說: 五行變至,當救之以德,施之天下,則咎除;不救以德,不出三年,天當雨石。 木有變,春凋秋榮,秋木冰,春多雨,此繇役眾,賦斂重,百姓貧窮叛去,道多饑人,救之者,省繇役,薄賦斂,出倉榖,振困窮矣。 火有變,冬溫夏寒,此王者不明,善者不賞,惡者不絀,不肖在位,賢者伏匿,則寒暑失序,而民疾疫;救之者,舉賢良,賞有功,封有德。 土有變,大風至,五榖傷,此不信仁賢,不敬父兄。淫泆無度,宮室榮;救之者,省宮室,去雕文,舉孝悌,恤黎元。 金有變,畢昴為回三覆,有武,多兵,多盜寇,此棄義貪財,輕民命,重貨賂,百姓趣利,多姦軌,救之者,舉廉潔,立正直,隱武行文,束甲械。 水有變,冬濕多霧,春夏雨雹,此法令緩,刑罰不行,救之者,憂囹圄,案奸宄,誅有罪,蓃五日。(《春秋繁露·五行變救》)51 以上言五行之變,以及其與王者之行為,行政措施的關係,和補救的方法。希望當政者見到天災,能夠反省自己,修正人事,以防敗德亂政。積極方面則是彰顯儒家「德」的觀念,如他說「救之以德,施之天下。」、「封有德」、「舉廉潔、立正直,隱武行文。」 (六)五行五事 五事指的是:貌、言、視、聽、思,在《尚書·洪範》中即有論述,董仲舒承襲之而與五行相配合而立論52。董仲舒說: 王者與臣無禮,貌不肅敬,則木不曲直,而夏多暴風,風者,木之氣也,其音角也,故應之以暴風。王者言不從,則金不從革,而秋多霹靂,霹靂者,金氣也,其音商也,故應之以霹靂。王者視不明,則火不炎上,而秋多電,電者,火氣也,其音徵也,故應之以電。王者聽不聰,則水不潤下,而春夏多暴雨,雨者,水氣也,其音羽也,故應之以暴雨,王者心不能容,則稼穡不成,而秋多雷,雷者,土氣也,其音宮也,故應之雷。(《春秋繁露·五行五事》)53 所以王者對自己在各種行為如果能夠表現得合情合理,做到貌恭、言從、視明、聽聰、思睿,就能有良好的政績,否則必有災禍。這是人的作為感應到天,而使之產生災禍。救災之道就是要力行五事,才能息災而得福,政績彪炳。 三、天道和人事相類 (一)官制象天 1.人之四選如天之四變 董仲舒把人分為四類,所謂的聖人、君子、善人、正人四個等級,而天之四變是指春、夏、秋、冬四季,董仲舒說: 人之材固有四選,如天之時固有四變也。聖人為一選,君子為一選,善人為一選,正人為一選,由此以下者,不足選也。四選之中各有節也,故天選四堤,十二而人變盡矣。(《春秋繁露·官制象天》)54 2.人有四肢,天有四時,官有四選 由人的身體可以知道天數,董仲舒說: 人之身有四肢,每肢有三節,三四十二,十二節相持而形體立矣!天有四時,每一時有三月,三四十二,十二月相受而歲數終矣!官有四選,每一選有三人,三四十二,十二臣相參而事治行矣!以此見天之數,人之形,官之制,相參相得也。人之與天多此類者,而皆微忽,不可不察也。(《春秋繁露·官制象天》)55 把人的四肢和每肢三個關節和天的四時,官的四選相配合,天人之間,真的是若合符節。 3.人之四選十二臣,如天之四時十二節 董仲舒把人之官制和天的變化相配合,他說: 三公之位,聖人之選也;三卿之位,君子之選也;三大夫之位,善人之選也;三士之位,正直之選也。分人之變以為四選,選立三臣,如天之分,歲之變,以為四時,時有三節也,天以四時之選與十二節相和而成歲;王以四位之選與十二臣相砥礪而致極,道必極於其所至,然後能得天地之美也。(《春秋繁露·官制象天》)56 (二)以人類天 不僅是人事上的官制象天,人和天也可有相類之處。 1.天人相類 由天生萬物,進而稱天為人之曾祖父: 為生不能為人,為人者天也。人之為人本於天,天亦人之曾祖父也,此人之所以乃上類天也。(《春秋繁露·為人者天》)57 2.人化天數而成 人類本身的血氣、德行、性情以至一切作為,皆由天理,董仲舒說: 人之形體化天數而成,人之血氣化天志而仁,人之德行化天理而義,人之好惡化天之暖清……人生有喜怒哀樂之答,春秋冬夏之類也。喜,春之答也,怒,秋之答也,樂,夏之答也,哀,冬之答也。天之副在乎人,人之情性有由天者矣!故曰:受由天之號也。(《春秋繁露·為人者天》)58 在這裡人和天的關係真是非常的密切了,已經幾乎到達息息相關的地步了。人類的「血氣化天志而為仁」、「德性化天理而為義」,「好惡化天之暖清」,「喜怒哀樂,春夏秋冬」之類也。這真的是天人合一了。 (三)同類相應 董仲舒推廣《易傳》「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道理,以建立「天人感應」之說。 1.物以類相召 今平地注水,去燥就溼;均薪施火,去濕就燥;百物去其所與異,而從其所與同。故氣同則會,聲比則應,其驗皦然也。試調琴瑟而錯之,鼓其宮則他宮應之,鼓其商則他商應之。五音比而自鳴,非有神,其數然也。美事召美類,惡事召惡類,類之相應而起也,如馬鳴則馬應之,牛鳴則牛應之。帝王之將興也,其美祥亦先見,其將亡也,妖孽亦先見。物固以類相召也。(《春秋繁露·同類相動》)59 這一段說明美事召美類,惡事召惡類,所以帝王將興,美祥先見,反之國家將亡則妖孽亦先見,警戒為政者慎其所去就。他又說「五音比自鳴,非有神,其數然也」,可見董仲舒在敘述時是以理性的態度為之,並非迷信的泛神論者,是為儒家「綜合的巫師傳統」。 2.陰陽互相感應 天之道有陰陽,而秉天之道賦性亦有陰陽,彼此之間互相感應。 董仲舒說: 天將陰雨,人之病故為之先動,是陰相應而起也。天將欲陰雨又使人欲睡臥者,陰氣也。有憂亦使人臥者,是陰相求也;有喜者使人不欲臥者,是陽相索也,……故陽益陽而陰益陰,陰陽之氣,因可以類相益損也。(《春秋繁露·同類相動》)60 天有陰陽,人亦有陰陽,天地之陰氣起,而人之陰氣應之而起。人之陰氣起,天地之陰氣亦宜應之而起,其道一也。(《春秋繁露·同類相動》)61 這些是指天人之間,其陰陽互相感應,天地之陰氣會影響人本身的陰氣;反過來說,人的陰氣,也會影響天地的陰氣。因此天將陰雨,人身上的陰氣之舊病會先復發。天之將欲陰雨,會使人欲睡臥,是陰氣,反過來說,有喜則使人不欲臥,是陽相索。這就是天地之間的陰陽和人本身的陰陽會互相感應。 (四)天意告人,而君子求天意 當孟子告訴萬章,是天把天下給予舜,而不是堯把天下給舜的時候,萬章就問:「天與之者,諄諄然命之乎?」,孟子回答說:「否,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62董仲舒雖接受陰陽家之言,但本質上仍是儒家,天道至尊而不言,但仍然會傳達天意: 天無所言而意以物,物不與群物同時而生死者,必深察之,是天所告人也。(《春秋繁露·循天之道》)63 天雖然不說話,但是「意以物」,那麼誰能夠見之呢? 董仲舒說: 天雖不言,其欲瞻足之意可見也。古之聖人見天意之厚於人也,故南面而君天下,必以兼利之。(《春秋繁露·諸侯》)64 當百物大生之時,群物皆生,而此物獨死,……當物之大枯之時,群物皆死,如此物獨生,……君子察物之異以求天意,大可見矣。(《春秋繁露·循天之道》)65 聖人和君子是能夠見天意者,而聖人正是因為見天意之厚於人,所以才能夠南面而君天下,而君子察於物之異以求天意,藉由知道天意而求政事上之改善。董仲舒說: 明陽陰入出、實虛之處,所以觀天之志;辨五行之本末,順逆、小大、廣狹,所以觀天道也。(《春秋繁露·天地陰陽》)66 為人主者,予奪生殺,各當其義,若四時;列官置吏,必以其能,若五行;好仁惡戾,任德遠刑,若陰陽,此之謂能配天。(《春秋繁露·天地陰陽》)67 董仲舒說由陽陰入出實虛之處來觀察天志,辨別五行之本末,以及順逆小大廣狹,來觀察天之道,所以當董仲舒闡述陰陽五行之道的時候,都是在努力去察測天之志,和天之道。所以他給人主的建議就是效法四時,使予奪生殺,各當其義;效法五行,使列官置吏,必以其能;效法陰陽,好仁惡戾,任德遠刑,鼓勵人主以此配天。也就說把天意作為德治、仁政的最高的標準。自從「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尚書·泰誓》的觀念萌芽以來,到了孟子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民意的受重視,可說是到達了儒家思想中的一個高峰階段。在董仲舒的時代,繼秦而起的中央集權的漢朝皇帝,權勢武功和威望如日中天,董仲舒就把天意的崇高偉大用陰陽五行予以建立,又承繼夏、商和周初的有神論的天命崇拜予以結合,把天意做為人君所當遵循之道。換句話說經過了「巫師傳統」到「反巫師傳統」又回到「綜合的巫師傳統」以天道、天命為最高的政治和人事的依據,但是經過這個辯證發展的過程,其結果當然已經有所不同,董仲舒有創意於其中,已經不是那種巫師形態的天命傳統,和陰陽五行家也有區隔。神性的天、自然的天、德性的天、和陰陽交感的天,結合成為一個有機體。 四、災異和祥瑞對君權的制衡 董仲舒發展並建立了「天人感應」的學說,但他並不只是有理論的興趣,或以詮釋做為滿足,他是和實踐配合的,他希望他的理論在政治和社會方面能產生實際的效用,於是產生了災異說68。 在古代的典籍之中,例如《春秋》和《公羊傳》有很多災異的記載,那是希望王者體察天意,引以為戒,和董仲舒融合陰陽、五行、天人感應來解釋災異有很大的不同69,然而以之來制衡君權,態度上是相同的。 什麼叫做災異呢?董仲舒說: 天地之物,有不常之變者,謂之異,小者謂之災,災常先至,而異乃隨之。災者,天之譴也,異者,天之威也,譴之而不知,乃畏之以威,《詩云》「畏天之威」,殆此謂也。凡災異之本,盡生於國家之失,國家之失乃始萌芽,而天出災害以譴告之;譴告之,而不知變,乃見怪異以驚駭之;驚駭之,尚不知畏恐,其殃咎乃至。以此見天意之仁,而不欲陷人也。(《春秋繁露·必仁且智》)70 災異就是那些不常見的現象,表示國家有過失剛開始萌芽,對這個譴告還不知悔過,接著有「怪異」,若還是不知畏恐,就會有殃咎的發生,考察其意是希望人君能防微杜漸,避免殃咎,董仲舒說這是天意之仁。 除了災異,還有祥瑞,董仲舒說: 有非力之所能致而自至者,西狩獲麟,受命之符是也,然後託乎春秋正不正之間,而明改制之義,一統乎天子,而加憂於天下之憂也,務除天下所患,而欲以上通五帝,下極三王,以通百王之道,而隨天之終始,博得失之效,而考命象之為,極理以盡情性之宜,則天容遂矣。(《春秋繁露·符瑞》)71 所謂的「非力之所能致而自至者」,就是天命了,而西狩獲麟,是受天命之符,託乎春秋而明改制之義,這應該是指孔子了。孔子說:「五十而知天命」《論語·為政》又說:「天生德於予。」《論語·述而》,但是沒有說自己受天命,董仲舒在此以孔子為「受命」之天子嗎? 董仲舒在〈賢良對策〉中說: 臣聞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歸之,若歸父母,故天瑞應誠而至。書曰「白魚入於王舟,有火復於王屋,流為烏」,此蓋受命之符也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