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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绝顶人物
1 顾汶光《天国恨》《知遇》《大渡魂》 这是经典中的经典,也不必多说了。而且用旁人的评述,也不足以道出顾汶光写石达开的精彩。 《天国恨》公认写得最出彩的一正一反两个人物,正面的是石达开,反面的是张嘉祥,最初在《山花》杂志上选登,引起读者好评的“招牌情节”,也是洪冯“访石相公”桥段----据作者说,这几章重写了十九次!尽管《天国恨》已发表的章节仅仅写到金田团营为止,着落于石达开身上的笔墨原不及其他领袖人物重,但借用石达开出场前洪秀全评他那副写给理发店的对联的那一句话,“石达开的心胸、气魄、才干、抱负已历历可见。” 《知遇》的第一主角其实是李秀成,但用来衬托李秀成的石达开自身的光芒一点没有被遮掩住,反而写得相映生辉----绝大多数人写“伯乐”,只是单纯地写其对“千里马”的看重,信赖,呵护(窃以为那只能叫赏识和提拔,不能叫“知遇”) 而《知遇》摆脱了这种名不副实的俗套,石达开对只见过一次面,从未交谈过的李秀成,站到了他的立场上去设想。于是,陈玉成陆顺德等李秀成的挚交好友都未曾想到,未曾体会到的委屈之处,他想到了,而且感同身受。“理解”超越了居高临下的“见爱”,终于上升为“知遇”的的境界。 至于《大渡魂》,优点和缺点都较《天国恨》明显。它对人物的挖掘更深刻,写情感更深沉,但张遂谋投敌叛变的情节令人吐血,用大段大段的心理独白来表现石达开的“自我忏悔”,迫不及待地借古人的口总结历史教训,也使作品的艺术性大打折扣,尤其是,这些独白和自我批评实在缺乏说服力。关于作者的这种矛盾,有一位评论家在谈根据《大渡魂》改编的电影文学剧本《涐江遗恨》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症结所在:“对石达开的出走,作品的“主题歌”作了明确的否定( “叶落枝,雁离群,千秋大错铁铸成。峨江碧血蜀山恨,万叠惊涛葬英魂。”),后又通过天王使者和石达开自己之口进行了批评。但是,对出走究竟错在哪里,带来了什么恶果,卸缺乏具体描写。相比之下,对石达开应该出走反倒写得较为充分。这就使“落枝”、“离群”这“千秋大错”成了概念的东西。这一现象,很有趣地说明了作者在石达开出走问题上“左右为难”的一种矛盾心理;在感情上,支持、同情、谅解人物的这一行动,然而一种流行的见解又让作者对人物的这一行动采用了否定说。 ”由于作者本人对翼王的远征抱著支持,同情,谅解的态度(顾汶光本人对“洪秀全不但是我国历史上最腐化的革命派,而且是个只许我娶88个老婆却不许太平军夫妻在一起过夜的大独裁者,是他生生地葬送了我国历史上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但是在“文革”期间,理论家们或出于阶级偏见,或出于拍马的需要,还在把洪秀全当作民族英雄来吹捧,而把被洪秀全挤逼得不得不出走的石达开打成了“分裂主义””深感不平),而硬要在小说中对翼王的远征进行批判,这就不可能不出现文字与精神的断裂。一个说服不了自己的作者,又怎么可能说服得了读者呢? 尽管如此,《大渡魂》仍是迄今大量表现大渡河一战的文艺作品中最动人的一部,迄今未有能超越者。这是因为作者笔下的大渡河边“上演的是一出悲剧,然而它绝不凄侧悲凉,却反而激荡着一股气贯长虹的豪情”。有位论者说《大渡魂》的成功在于写出了人物的悲壮美,确实一语见地。《大渡魂》中的石达开“有着独立的人格,凭借自己的意志来决定自己的行动。受人支配的弱者,其悲剧只能引起人们的怜悯和同情,不可能带来崇高的审美享受,因此也不可能构成悲壮美。石达开显然不是弱者。从天京内讧后的出走,直到他兵败时“舍命全三军”,全是他独自作的抉择。这是他的高尚处,也是他的不幸处。荣,固然与他密切相关;辱,也一任自个儿去领受。这是一位失败的英雄,是生命中的强者,因此他才可能走进悲壮的范畴。”“悲壮美对于悲剧主人公的要求,显然不在于他不会产生过失,却取决于他对过失的态度。他不会诿过于人。。。。。。。正是石达开这独自去承受灾难的伟大人格,才使他得以走进了悲壮美的殿堂。” 顾汶光先生从不讳言自己喜欢笔下这个人物,为了写好石达开,他自费“沿着石达开从金田村起义直到大渡河全军覆没为止的路线亲自走一趟;一方面广泛采集当地有关石达开和太平天国的传说,一方面描写起山川地貌环境来可以更加实在一些”,他阅读了大量文献史料,甚至在历史核心刊物上发表过相关论文。就冲这份良苦用心,他笔下的翼王也是个后人难以逾越的高峰。-- 宁不论学识与文笔,真心再难得。 顾汶光先生笔下的石达开,是绝顶人物。 2 寒山《此日临歧百感生》《1856年11月20日》《梦》 这几篇短篇小说,写的都是有关翼王的极简短的片断,却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当我想为翼王写点什么时,脑海中总浮现出《此日临歧百感生》的序言: “不知道该怎样说他的故事。 我在荒原深处看见了一座废弃的神殿, 推开门,秋风和尘埃纷飞涌入,但龛上空空,----------- 只见一地碎片,在隔世的阳光下闪着幽暗的光. 你不要怪我拾荒人的手,我也知道拾起一些碎片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对另一些碎片的背叛,但它们已叫我的指尖滴血,而天下哪一只手,拾得起所有的碎片?” 寒山笔下的翼王,是绝顶人物。 二 上乘人物 3 单田芳《天京血泪》《百年风云》(广播版) 《天京血泪》中的石达开以“先声夺人”的方式走入故事中,人尚未出场,光芒已如划过破天际的闪电,让人精神异振,却不敢逼视。其来也挟天地浩然之气,不须倚权仗势,自有令人不敢轻谩的凛然。在非常有限的出场回数中,不仅他出类拔萃的才华与高尚的情操被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他的“正直耿介”加上他的“胸藏锦绣”,可以使任何人做“亏心事”的时候,想到他就觉得头疼。 据不严格统计,八十年代中期对石达开产生好感的人,绝大多数不是电视剧《石达开》的观众就是评书《天京血泪》《百年风云》的听众,而《天京血泪》听众据说达到了空前绝后的2亿人次----尽管评书中的石达开并未洗尽李晴《天京之变》的影子,而又过份强调了他作为“军事家”的一面,但仍然相当精准地扣上了麦高文的评述:“勇敢无畏,正直耿介,英雄侠义,可以说是太平军中的培雅得。他性情温厚,赢得万众的爱戴,即使那位颇不友好的[金陵庶谈]作者也承认这一点。该作者为了抵消上述赞扬造成的美好印象,故意贬低他的胆略。正如其他清朝官方人士以及向我们口述历险经过的外国水手声称的,翼王在太平军中的威望,驳斥了这种蓄意贬低的说法,不容置疑,他那意味深长的电师的头衔,正表示他在军事上的雄才大略和他的性格。他是一个有教养的人,一个敢做敢为的人”。 前面提到顾汶光作品中对翼王远征的评价与他自身认知出现的断裂,无独有偶,单田芳曾公开宣言,“洪秀全这个失意秀才,以一个不中不洋的拜上帝会起家,他实际是沾了当时阶级矛盾激化的光,从弄虚作假的神灵附体到振臂一挥应者云集,洪秀全很快走向了自我膨胀,自欺欺人地真把自己当做了神。我们老祖宗狭隘自私的劣根性,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而石达开却是走向自己阶级反面的侠义之士,他最终的出走完全是被逼无奈,绝非蓄谋分裂太平军。与其说是洪秀全迫害石达开,不如说他葬送了太平天国”,然而在他的《百年风云》,特别是最新版中,却仍然采取了主流说法中把洪秀全塑造成英明的革命领袖,把石达开塑造成制造分裂,死不回头,误己误国的不顾大局者。这就使得《百年风云》中石达开出走后的性格的变化,洪秀全心理的变化毫无轨迹可循,乃至作品出现“精神分裂”的现象,不能不说是极其遗憾的。正因如此,写到石达开远征为止的《天京血泪》,在一贯性与说服力方面,都远远高于《百年风云》。 不算《百年风云》后面精神分裂的部份,单田芳塑造的翼王,是上上人物。 4 唐浩明《曾国藩--血祭》 有人说,“太平军那边似乎只有谈笑间化敌为灰的石达开,算是风神 超卓,别的人都模糊不清”(《我爬剔过的历史小说》),这话不全对,《曾国藩》中有好几位天国将领的形象都很生动鲜明,但写得出类拔萃的确实只有翼王。 天国勇将如云,智勇双全者也不在少数,而正如李树声在“几度哀歌向天问--评《曾国藩》”一文中所言,唐浩明写出了石达开在天国众将中一种并不普遍的独特气质----儒将风范,成功地把他的儒雅与豪迈融为一体,“作品满怀深情地描写了翼王石达开三败曾国藩。他谋略超群,英武善战,平时又极具仁德重义的儒雅之风。“只觉苍天方愦愦,要凭赤手拯元元”,这临战前气势浩瀚之作,恰到好处地体现了这位儒家文化培养起来的一代英才,吞吐日月、旋转乾坤的万丈雄心。” 《曾国藩》写石达开的另一个过人之处在于它不像许多作品对石达开只强调其“将兵”的才能,而是再三涉及了石达开“将将”的才干。如写石达开初到九江,对情况尚不熟悉,便将第一战的指挥权全权交给付给林启容而不从中指手画脚这一简单的情节,就将石达开与某些事必亲躬,不肯信任部下,因而也就难以充分发挥部下所长的统帅区分开来。对康禄的果断提拔,又显示了他的知人善任。《曾国藩》中的石达开绝不只是一个精于战术的将领,更是一位遣将从容,运筹于帷幄之中,决策于千里之外的三军统帅----在这一方面,迄今为止还没有作品的表现超过《曾国藩》。 唐浩明笔下的石达开,是上上人物。 5 楚云飞《金戈恨》 《金戈恨》中石达开的神韵和《曾国藩》是一样的儒将风范,而且比《曾国藩》写得更加神采倜傥,器宇不凡。只可惜在所有石达开出现的场合,主角都是林宜君,而如太平花所言,对石达开的描摹稍嫌流于表面的风采气质。收捎处终于时加入人物内心情感的刻划,如果整个故事到此为止,感觉还很不错,但后面又接连写了两位男配角----韦俊和李秀成,对他们的内心都使用了浓墨重彩,挖掘的深度和广度都远超过了石达开,自然,碰撞出的火花也璀璨得多。于是在这二个生动鲜明的角色的衬托下,石达开的形象显得单薄得多,甚至有些徒有其表了。读到最后,在不断为韦俊和李秀成扼腕嗟叹的时候,若非作者一再借林宜君的思绪带出石达开三个字来,读者几乎要把他遗忘了。 寒山兄认为小说中石达开说若是非得牺牲原则才能成功他宁可不要成功写得最好,我却觉得这一句话稍带匠气,有点带古人说话的意味了,反而不如临行前那句“神州一统之日”来得自然贴切。 但《金戈恨》也有一个神来之笔,足以令它的排名大大提前,就是写林宜君对石达开的猜疑和误会,甚至也因此引起李秀成的误会(小说中写林宜君怀疑石达开让她嫁给韦俊背后有和北王府的交易,李秀成将信将疑,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李秀成自述》中就称北翼二王“大齐一心”而发动了“天京事变”)----常言道,“知我者信我”,连青梅竹马的亲人和一手提拔的部将都存着那样的误会,叫人情何以堪?但在石达开,不论旁人信与不信,终究不过付诸一笑,转身而去----是淡然,还是凄然? 他留给身后的山河与故人的,只有一句话,“待到神州光复四海承平,我们还有相见之日。”真如小说题记所言,“金戈铁马当年恨,碧海青天夜夜心”! 令人惊讶的是,《金戈恨》中唯一不肯误会石达开的却是后来成了敌人的韦俊他在最开始就明白地提醒韦昌辉,“石达开不是萧朝贵”!---- 实不知让人从何说起。。。。。。 楚云飞笔下的石达开,是上上人物。 6 李晴《天京之变》《血雨黯天京》 李晴笔下的石达开不尽人意之处很多,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年龄气质上的错位了。虽然作者一再强调石达开“少年将军”的身份,但单从人物的神态,动作,说话的语气用词来看,倒像是四十多岁的人,尤其是给他安排了一位一出场就十四五岁的“义女”跟在身边,更加强了这种印象。而且这里的翼王“草莽”气质稍嫌过重,没写出《江表忠略》说的那种“威仪器量为不可及”的感觉。另一个问题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古人----比如写天京事变,石达开的两位心腹爱将张遂谋曾锦谦以及义女韩宝英称赞曹操是“大丈夫”,而认为诸葛亮“愚忠”,石达开虽未评议,却心有戚戚然。这固然是作者对石达开后来选择远征的心理铺垫,但是,我们都知道,翼王府有一副连敌人都知道的对联,写的是“翼德威明,鄙阿瞒如小儿,能视豫州同骨肉”,在感情上对曹刘的分野如此清楚,他的爱将和义女会在他面前赞扬曹操而且得到他的默认吗?此外李晴似乎一再暗示石达开锋芒毕露,而历史上的石达开应该是一个比较懂得藏锋的人。 但李晴也有其过人之处:第一,对于东翼二王的关系,他是处理得最好的一个。他们之间虽然存在误会,摩擦,不快,但总体而言不失坦荡相见的手足情份,与东北二王之间的勾心斗角不可同日而语,书中翼王自荐为西征统帅那一节二王之间剖肝沥胆的恳切对话令人印象极其深刻: 东王道:“我已派秦日纲由安庆率军赶赴上游了。”翼王道:“秦日纲忠勇有余,智谋不足,远非统帅之才,不可统筹全局。”东王道:“以晃九弟现在京中,他述职已毕,便由他率军援鄂如何?”翼王道:“他是鼎鼎贤臣,却非沙场良将。援鄂十万火急,他任主帅却非所宜。”东王道:“我知老弟最赏识之将才,乃是罗大纲。”翼王道:“大纲有谋有勇,能守能攻,遇事警醒,临危不惧,确是大将之才。然而,他因自己是三合中人而不见信于二兄,我便举荐他去,他又何以命众!”东王道:“昌辉起义以来,只管供应粮草铅码;宣娇在天京协助守城,又终是女流之辈。其它将佐,都在外地据守城池,朝中更有谁可任西征主帅?在老弟眼中,究竟还有谁是将才呢?” 翼王奋然道:“统率三军,驰骋万里,可以运筹帷幄,决胜疆场者,朝内除了四哥,便是小弟!四哥若不愿遄赴天京上游,请把西征印信交给达开!” 东王用鹰一般的眼睛视着翼王,站立起来,连连拍着他那宽阔的肩膀道:“老弟!你刚才说的,全是响当当的肺腑之言!你不谄我、欺我,也不虚掩自己,实话实说,见肝见胆,我们手足弟兄的情分!西征的事,便托付老弟了。明日朝会奏过天王,便授给老弟印信。” 《贼情汇纂》认为东北二王彼此猜忌,迟早必生吞并之事,而认为东王对翼王非常信赖,原因就是喜其诚恳。而《血雨黯天京》在现有作品中对这一记载体现得最透彻。 第二,写翼王与黄王娘的感情收放自如,既有志同道合的共鸣,又有柔情似水的逶逦风光,最后写翼王府血案,一面是惊心动魄,一面是似海深沉,两般写法,同样深情。和某些喜欢把天国将领写成情圣的写手们不同,李晴没有回避石达开七位王娘的存在,甚至还加入了女状元傅善祥受到翼王的欣赏而倾慕翼王的虚构情节。也正因其不肯回避矛盾,对笔下人物的情感刻划才真正具有说服力。 第三,对翼王远征的定位甚为贴切。借洪宣娇傅善祥之口道出愚忠不可取的原委,又以一句“达开非不敢为,实不愿为”道出了翼王没有取洪自代的心迹,这一句话,即使跳出小说论历史,也不失画龙点睛之笔。 李晴笔下的石达开,是上上人物。 7 鄂华《翼王伞》 《翼王伞》中的石达开堪称“伟大”----几乎是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就因为他身上罩上了这层神的光环,倒让人有些敬而远之了。而且,任何人沾上假道学的气息----即使只有一丁点,都会变得不可爱起来。这种气息与布衣出身锐意变革的平民起义将领尤觉格格不入。小说把石达开的失败全部归结于一个叛徒,还不如归结于偶然的涨水有说服力--一次两次被亲信出卖可以说是疏忽,是君子之心,第三次就是有眼无珠了。而小说着墨甚多的石达开与“三姑娘”之间的情感纠葛,总有无病呻吟的莫名其妙感,刚满三十岁的石达开说起话来想个四五十岁的人似的,更令人难以习惯。 《翼王伞》中的石达开几乎是完美的,但窃以为这恰恰是与张笑天《太平天国》中对傅善祥的刻划走入了同一误区:因为过份偏爱笔下人物,总是寻找一切机会把天下一切美德都往他(她)的身上安,以致人物形象过沉过满,失去了灵性,反而降低了其传奇的魅力。至于若石达开称赞洪秀全不失为一位伟大的领袖,傅善祥在天京城破前埋藏天王诗稿这种情节,则只能说是作品的时代局限性使然,视为人物的矫情未免太冤枉了。 但《翼王伞》似乎是迄今为止出版的历史小说中唯一对翼王远征持完全肯定的态度,对洪秀全予以毫不留情的揭露和批判的作品。小说最后在老鸦漩借一个老兵之口说出“天王居功自傲,深居王府,骄奢淫逸,不理朝政,更坏的是他心怀偏狭,嫉贤妒能,任人唯亲,对金田首义诸王放心不下,诏杀东王,引起金陵之变,幸翼王回师靖难,天京形势赖以转危为安。如果这时天王能回心转意,顺应天下民心,委信翼王辅政,天朝事业犹大有可为,怎奈天王对翼王殿下横生疑忌,重用亲哥哥安、福二王,欲将殿下阴谋杀害,逼迫殿下仓皇出走,我合朝将士,俱皆不服,人人离心,宁可跟随翼王西征,遭受戎马之苦,犹可以上阵杀妖,胜似留在天京,做那刀下屈死之鬼多矣!所以细细想来,这些年天国之衰败,丧师失地,桩桩件件莫不与天王有关!没有天王之例行逆施,我等今日又怎会来到达万里蛮荒之域,身陷绝境?”一番话,虽有借古人之口传言之嫌,但总比一些作者感想不敢言,甚至如《大渡魂》《百年风云》那样言不由衷地作违心之论要值得称道。(李晴虽然也对远征持同情理解态度,但显然还是认为远征是“分裂”行为,而更倾向于以取洪自代避免这种“分裂”。) 《翼王伞》中写翼王的精彩之笔,大多不是正面描写,而是通过那些跟随到最后的远征军将士对他的热爱体现的。看到他找到知音伴侣,他们无声地为他欣悦,听到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他们义愤填膺,比自己受诽谤还要不平。即使到了最后,他们对他还是那样无条件地信任着支持,没有一句怨言。。。。。。《翼王伞》中石达开的人格魅力,是同过他部下将士们由衷的尊敬爱戴体现出来的。 鄂华笔下的石达开,是上中人物。 8 罗义俊 王小方《太平风云》 这是唯一一部石达开形象堪称上乘的科普读物----科普读物能写到这个份上也真不容易了,可以列入上乘人物的原因是在决定远征和舍命全军的两段描写中都表现出了“不问荣辱,但求无愧”的担当----面对杨辅清对远征的反对,不愿过份张扬内部矛盾而将委屈藏在心里,却坦然而勇敢地迎向质疑的眼神,那一幕情景我当初只在图书馆里匆匆一瞥,却在后来的十年时间里念念难忘。 几乎所有的文艺作品都认定,石达开的部下对他的“舍命全军”即使是持怀疑态度也应该是感动非常的,但从种种迹象看来,中下层官兵们在当时是否已经确知他们得以脱险的代价是什么,其实很成疑问。而《太平风云》就假定了石达开的部属有不能体谅他的可能,而石达开也愿意面对这样的可能。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石达开有他的苦衷,有他的坦荡,但也有他的骄傲。他不应该是一个轻易向人诉苦的人,他渴望理解,但不会因此作出低姿态的表示。《太平风云》能写出这种胸襟和骄傲,可入上等。 至于不能列入上上的原因,除了描写过于简略以外,一是因为写石达开在大渡河畔下令庆嗣而置近在咫尺的天险于不顾,二是作者(即使是出于科普读物必须迎合主流思想的必然性)把石达开的“舍命全军”视为一种投降。 《太平风云》中的石达开是上中人物。 9 原上草《回京》《斥奸》 《回京》《斥奸》中石达开的形象和相关情节基本因袭了《天国恨》《大渡魂》《天京之变》《百年风云》《天国之翼》的设定,所表现的石达开的品格与风骨都是上上甚至绝顶之选,只是《回京》和《斥奸》感觉更象将许多作品的情节遴选整合加工而成,绝大多数桥段都似曾相识,而缺少独创的有匠心,有份量的情节----当然,这两部小说中还是涉及了不少其他作品没有涉及的内容,可惜多是直接借人物对话或心理描写来表达,而没有将它们充分融入情节中。换言之,作品设计了一些场合引出人物的某些对白或心理,但人物在这样的场合有这样的对白或联想似乎有认为安排的痕迹,而非因势利导。并且,由于对话,动作,神情对思想情感的表达过于直白,使人物思想与情感的深沉度打了折扣,也少了些儒家文化中的古典含蓄之美。 这两部小说中的石达开,是上中人物。 10 司马言《百年谜案》 《百年谜案》中的石达开并没有正面出场过,完全是通过其旧部在其遇害后的穿插叙述在勾勒他的形象。他的志向高远,他的年少有为,他的忧国忧民,他的爱护部属,他的侠义担当,他的求贤若渴,他的深谋远虑,他的英勇无畏。。。。。。惊鸿几瞥,所见都是绝世风采,只可惜是线条人物,实在不够丰满,难以列入上上之选。但一位早已淡出方外的许多年前的旧部,是这样为他失声痛哭的---- 惟我翼王 幼事农桑 抚爱乡里 家道小康 愤清妖之无道 憎胥吏之獗猖 悯黎民无告 慨遍地灾荒 乃心雄万丈 举旗更张 聚众三千 附义天王 金田起事 天下震荡 进军永安 爵封翼王 年仅二十 英名远扬 出八桂 战荆湘 夺武汉 下建康 天京定都 拱卫期堂 屡次出征 拓土开疆 秋毫无犯 善抚四方 百姓归心 提壶举浆 曾妖国藩 屡败之将 一败鄱阳 二困南昌 魂飞胆裂 几欲悬梁 只道清妖当灭 还我汉邦 谁料风云骤变 祸起萧墙 叹兄弟成仇 惋同胞自戕 无数精华 血染长江 屠王全家 思之断肠 挥师回京 重振朝纲 又遭主忌 谗臣中伤 心怀疑惧 率兵远扬 艰难万里 巨星陨亡 惜我翼王 大业未就 哀我翼王 英年早殇 痛我翼王 举家俱丧 思我翼王 恩泽绵长 苍天何在 不佑忠良 苍天何往 魅魉嚣张 凄风夜啸 苦雨敲窗 奠我翼王 五内俱伤 有人曾经提起这部小说时说: “在书店里一眼看到它,我和我同学简直激动死了,茫茫世界,居然有人和我们打同样的主意。话虽如此,买到手时也并没太多指望,因为前一个礼拜刚刚弄了一本类似题材的小说,以西征始,末了韩宝英手刃彭玉麟^*$#。 其实这书也算不上是真正写翼王的小说。开篇翼王出现,已是在粼粼驶过的囚车之中。但后面的情节,每时每刻,我都能感受到他。高楼上卑微庸碌的酒客,为何闲谈之中忽然有一刻容颜肃穆?夜雨潇潇的青羊宫中,那一盏久久未熄的灯火,和灯下那个哀恸欲绝的道士,又是为了谁?什麽样的力量,能教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在黑暗狱中,忍住欺凌,忍住眼泪?又是什麽样的力量,将这一群人在大业凋零之际紧紧凝聚在一起,毅然担承起看似不可能的拯救行动?还有一个问题,也许有点跑题,但我真的想问,那就是:这个作者大爷,看得出来,有着第一流的武侠笔法,那末他本人是为了什麽,压根就没让我们瞧见任何秘笈啊遗书啊藏宝图啊,~他该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麽做能让书好卖的呀。 那本书里雨夜祭翼王辞,读了好多好多遍。后来在异乡,有几个雨夜,那字字句句会倏忽浮现,然后就想起那个作者,茫茫世界,他此时在做什麽?除了这薄薄的一本书,他也许再没出过别的作品。至于他写这本书的原因,我猜是为了纪念。这种想法有点一厢情愿。不过纪念真的是很有力量的东西,能教顾先生翻山越岭穷尽一生,也一定能教这个聪明人放弃种种噱头凭着自己的本心讲一个好故事吧。”(By 寒山) 《百年谜案》中的石达开,是上中人物。 11 聂震宁《天国之翼》 非常不喜欢聂震宁笔下石达开的性格,寡断和怯懦,是我以为最不可能出现在石达开身上的特征。《天国之翼》中的石达开,似乎总是被命运推着走,而缺乏将命运握于手中的自信与勇气。而一个把洪秀全奉为师表神明的石达开,又让人不知可笑还是可悲。在震慑于弄权者的手段之后,他对洪氏的乱命和步步进逼只是一味的惶恐退让,毫无传说中“正直耿介,英雄侠义”的风采,也缺少些“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骄傲。 但聂震宁写了他人所不曾写的东西----除他之外,几乎所有的作者们,包括《大渡魂》《天京之变》《天京血泪》作者在内,都对石达开在天京事变前后,特别是事变以后的境遇采取了轻描淡写的回避或半回避态度----不知道是不屑去写,不忍去写,还是自认写不出来而藏拙。洪秀全对石达开的猜疑,虽然方式不同,但不在对李秀成之下,而论及加害之心还畏忌之意,犹甚于李秀成。但除了《天国之翼》以外,其他作品写石达开的在京遭遇反而远远不及李秀成对所受洪氏猜忌的短短自述给予人的震撼。 唯有《天国之翼》,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直面惨淡的人生。聂震宁写石达开的赤子之心,是鲜血淋漓的刀子剖开他的内心去写,那种血泪交融的爱与痛,在所有写石达开的作品中无出其右者。 何况,整体虽然使人质疑,局部的闪光点却接连不断。那怒斥北王后离去时如踏花归来般从容的脚步,那事变之后接纳韦俊杨辅清的一句“已矣复何言,手足还须归”的批语,那“怨灵修之浩荡,终不察夫余心”的共鸣,那“不愿意为清妖的官吏们耻笑天国提供材料”的“一笔难尽陈”的宣言书上淡红的霞光,那身后教堂回荡的沉重低回,诱人沉思,祈祷平等自由的钟声。。。。。。尤其是回绝曾氏兄弟劝降,毅然决定先攘外,后安内,暂缓讨韦,援救宁国一节,是一段不知为何每每被众多写家们遗忘了的,但又绝对不该被遗忘的历史。《天国之翼》写了,而且从曾国藩兄弟的如意算盘,到石达开说服自己,说服部将,说服士卒的过程,写得精彩纷呈。被石达开在校场之上,曾国荃面前那一片肺腑之言和精忠报国之心深深感动了的,不止是在场的将士。正是这一行为,在在日复一日的屠杀中几乎丧失了分辨正义与非正义的能力,丧失了信仰的人们心中重新点燃了希望,“象东海来风,抚遍天国四方”“如黑夜闪电,照亮了太平军将士们的心灵”。但凭弥补了这一段空白,《天国之翼》中的石达开形象也可以归入上等。 《天国之翼》中的石达开,是上下人物。 12 庐山《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忠王李秀成》《大渡魂畔千古恨》 庐山的系列小说里对石达开志向高远,才华出众,但对他表现重点有二,一是正直耿介,二是忠诚仁义。 这本来不错,写起来却有些矛盾简单化,以致耿介变成胸无成府,忠义失于愚忠和妇人之仁。问题最严重的是庐山的《西王妃洪宣娇》,其中的石达开政治IQ显然不及格,天京事变之后居然会在金龙殿上天王面前作出伸手按佩剑这种近乎白痴的自杀性行为,只好把它从这一组中剔除。 和一些作品忽略了石达开的年轻相比,庐山的作品恰恰相反,过份强调了石达开的年轻气盛和思想单纯。虽然《天国恨》《大渡魂》中的石达开有时也缺少必要的心计,但无论思想上还是情感上,亦都有其极为深沉的一面。襟怀坦荡与单纯浅薄之间的界线,在《天国恨》《大渡魂》中分得是很清楚的,而庐山的作品,时而出现混淆不清。 庐山和李晴一样,主张石达开取洪自代,但李晴写石达开“非不敢为,实不愿为”,境界实在高于庐山笔下石达开的想都不敢多想。而也使人怀疑,石达开既如此不敢轻越雷池半步,怎么又能下决心离开呢?要知他这一走,虽未叛国,“背主”的罪名却万难洗托了,而且有没有背叛天国,后世刀笔也不是他所能预知的。 《大渡河畔千古恨》我只看过网上节录的片断,但想来庐山对人物的基本定位是不会有大变的。 其实庐山的文笔优于《天国之翼》的作者,笔下石达开的锋芒毕露与《天国之翼》的缺少主见比起来,还更可爱些。而“愚忠”也不是罪过。但总觉得庐山笔下的石达开的患得患失多了一点,他的行仁行义虽是真诚的,却不是纯粹发诸自然,好像是给自己树立了许多道德标准,然后坚决奉行。虽然这也是可贵的,但比起赤子襟怀的自然流露,就总觉差了一层了。 唯一难得的,是庐山涉及了一般作者较少涉及的石达开在军事以外的经世之才----主要是“安庆易制”。 其实这样说庐山笔下的石达开似乎有点不公平,毕竟他笔下的翼王几乎具备了一个英雄豪杰所应具备的所有优点:志向,豪情,才华,胆识,正直,耿介,胸襟,友爱,忠诚,仁义。。。。。。如果这些都是发乎本心的流露,那真可以算是绝顶人物而让人不能不油然而生感佩了。但现在,却只觉得这个人是在“坚守”着世间的“道义”。当然,他确实守住了,这也算极为难得的,但看得旁人很辛苦。而我总以为,石达开是一个忠诚于自己的人----不是功利方面,而是对自己的真心。他可能做违心的事,但那只是决乎取舍,而非自欺欺人。他有自己的原则,但是甘之如怡地守着自己的原则,而不是辛苦地要求着自己。----这些,是由《五言告示》纵使欲言又止仍不失风光霁月的字里行间感受到的。 因为这个缘故,庐山笔下的石达开虽有上上甚至绝顶人物的品行,却只能排在拥有赤子情怀的《天国之翼》之后。 庐山笔下的石达开,是上下人物。 13 陈舜臣《太平天国》 陈舜臣的《太平天国》里写到石达开的笔墨实在是非常的少,基本上只是线条人物而不成“面”,更不成立体,因而不能列入“上上”“上中”之选,但作者用极简炼的文字写清不少很多人用千万字都没能写得清楚的问题,也许这正是日本历史小说家一贯的作风。(原百代写《武则天》,井上靖写《敦煌》,也是如此) 1 反对过激的政策 “为什么要宽恕这些家伙呀?杀害宝英家里人的是那十几个匪徒,其他的家伙肯定也干过坏事。”张遂谋说。 “不能都杀掉呀!……”石达开抬头仰望着夜空。 “是呀,……我明白了。如果是北王,不,就是东王,这样的时候也会把这些家伙统统杀掉的。这就是您和东王、北王不同之处。正因为有这种不同,我们才为您效命啊!” 。。。。。。 但反对过激政策并不表示石达开胸中的理想火焰弱于旁人,作者为了避免这种误解,特地写到: “他并非由于窘迫才去参加革命的,而是胸怀理想,不由得投身于太平军。他胸中燃烧的火焰绝不微弱,而是十分炽烈。” 2 善与恶,谁代表太平天国?“油和水”的比喻别致而贴切---- (韩宝英:)“从武昌来的商贩曾谈起一个年轻的将军,在武昌的阅马厂给平民宣传上帝的教义,宣传新的王国。……据说大家都倾耳静听这位将军的话。而同一个商贩也谈了别的事,说在武昌选妃子,把全城年轻的姑娘都集中起来,从中挑选美女。……据说大家都痛恨这件事,弄得谁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慢慢地叫人感到,在太平天国里,善与恶就象水和油一样,是截然分开的。人们对太平天国中的善寄予了希望。就人来说,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在阅马厂发表讲演的年轻的将军的身上。那位年轻的将军,……不用说,就是石达开,就是义父您。您的肩上寄托着四亿人的希望,您不想承担这样的使命吗?” 最后一句,夸张了一点,但吊民伐罪的使命感,在石达开入川后张贴的布告中是一览无疑的。 3 为什么在天京事变后没有放弃一切淡出政治舞台 这是某些人责诸于石达开的。他们认为,石达开“可以放弃个人的野心,一走了之。太平天国历史中,并不缺这样的例子。很多曾经参与其中的知识分子在发现洪并不是自己理想中的刘皇叔后,都是一走了之。但是我知道石达开不能,他个人的野心实在是比安逸的生活更重要。”,“一个人若要潇洒地做圆满自己,很容易。晋代就有竹林七贤,明代还有李贽徐渭,唐代传奇里的红线空空儿。。。这样的生活也很好”,而石达开不肯放弃一切,是“孩子气的自私”,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心里肯定是位不世的英雄,旁人又怎能和他相比呢?个人英雄主义正是石达开的致命伤”,他们坚持认为,石达开在得不到洪秀全信任的情况下拒绝“放弃个人野心一走了”“潇洒地做圆满自己”,便不能算是“有担当”和“无愧于太平天国王号”的“英雄”。(以上出自“见山楼”故事新编《愚忠又怎不英雄? 》) 陈舜臣《太平天国》---- (韩宝英:)“新的亲人。。。。。。那我们就两个人到山林去,安静地度日吧!” (石达开:)“那样,过去的辛苦就化为泡影了。我的愿望是为苦恼的人们在这世上建立新的王国啊!” 陈舜臣笔下的石达开,是上下人物。 14 陈霭然《旷代人杰石达开》 《旷代人杰》中石达开的品行才华都是绝顶之选,但文艺作品不是人物年谱,并不是把一个人的优点与作为当流水帐一一列于人前便可令人感动震撼了,因为偏爱而将忍不住替主人公揽功劳更不可取。因为这些原因,此书中的石达开作为“旷代人杰”有完好骨架却缺少血肉与神采,光芒大减。 《旷代人杰石达开》中的石达开是上下人物。 堪称上等人物的石达开形象总共12个,上上,上中,上下各4个。 待补:陈继明《石达开》 卫悲回《黑甲》等 绝顶人物是可遇不可求的,但上等人物必然还有。陈继明的石达开我没看过,不能妄断,但它倾倒过无数人,想来也是上上人物,卫悲回的《黑甲》翼王迄今没有出场,也不知道何时方才出场,但秣陵关一战,翼王麾下一支部队的表现已经令人侧目,以致令敌人都不得不佩服起这支部队的统帅来,可谓先声夺人。还有网友婴我声提到的一部不知名的写大渡河战役的小说,看来也是令人刻骨铭心的。 三 中乘人物 写到“中乘人物”,就绝大多数是对远征持根本否定态度的作品了。为了下面写着方便,我先把我的标准说一说,当然这是以把远征视为不顾大局的分裂行为为前提的。 同样是“分裂”,在心态上有“负气”“自负”“野心”三种。 “负气”严格说来充其量算错误而不算缺点。因为在一个人把全家被杀的血海深仇放下去和杀人凶手(即使不算洪秀全,也包括秦韦部下吧)和衷共济而依然“忠而见逼”的情况下还是不忍手足相残而只选择退避三舍的人,古今中外也绝对是纪少数,到这个份上,就算真是负气也只能说他“不够好”而不能说是“坏”,在情在理都是可以原谅的。在“负气”的情况下,虽然不愿意回去,可始终心里是眷恋牵挂着一切,主观上是毫不动摇地希望天国好的----即使客观上造成了相反的效果。“负气而去”虽然够不上上等人物,但还有资格列为中上(《大渡魂》是例外中的例外,作者虽然使用了“负气”的解释但没有说服力而且最后又推翻了这种说词)。 “自负”即“个人英雄主义”就是品格上的不足了,因为觉得凭自己一个人就足以平定天下,所以对故国故人不屑一顾,甚至有冷言旁观看热闹的表现。稍微严重点就算得“不忠不义”了,如果占了这一条,一般来说最高也就是中中人物。 然而“负气”与“自负”还不同于自私自利,以“自负’而言,只是过份傲慢以为只凭自己就可以救万民于水火,却不等于为了自己。“野心”则是为了自己的名利或权势了。再细分,“野心”也有高下,有人虽有野心但尚有原则,也有人为了野心而不择手段。另外,英雄不论成败,“野心”却是以成败论高下的。如果一个行为中包含量了野心然而最终实现了高尚的目的,那么这种野心是可以原谅的,反之则是不可原谅的。 此外,洪秀全是否真心悔悟,回头路是否可行,当然也是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因为没有这一前提,无论负气和自负就没多大区别了。 最后在补充一句《天龙八部》里王语嫣曾到,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文才武艺,至于相貌是次要的。此言甚是,有才无德是斯文败类,有貌无才是绣花枕头,有貌无德是衣冠禽兽。 15 香港无线《太平天国》 (黎汉持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