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公祠碑记》---- 一篇有关翼王远征军在四川情况的文献
未风
1862年10月下旬,翼王远征军自贵州分兵,以使清军首尾不能相顾,伺机突破长江防线。翼王本部自黔进入滇,在云贵兜了一个大圈子,甩掉了清军的追击,于11月下旬出其不意地击败了驻守川南的湘军,11月18日克筠连,22日克高县,24日弃走横江,先湘军一步抢占了金沙江畔的重要据点横江镇及附近双龙场,玉皇楼等地,夹横江两岸为营,拟坚守至春来水涨,顺流抢渡金沙江。
《丁公祠碑记》出自《叙州府志》,传主丁良俊系高县知县,碑记记载了他被太平军所斩的经过,虽囿于立场及碑记习气,不免有铺张溢美传主而贬抑太平军之处,但基本上客观记载了太平军在高县的活动,反映出以下情况
一 太平军以横江为目标的进军是比较顺利的,由于出其不意,占有水上优势的湘军不及堵截,只能在后追击,而数千团练全然难当一击。至于碑记中所谓湘军收复高县云云,当系夸功。盖太平军数万人过高县仅3-5日,显为途径性质,且其意在速趋横江,本无据守之意。若克高县次日即为湘军重挫,那便很难想象还能迅据横江并站稳脚跟。当然,由于丁氏通风报信使湘军早于预期时间到达,至太平军将领怒斩之以泄愤是可能的。
二 太平军途径之处采取各种方式力避惊扰百姓,乃至“民不知有贼”。这与《蜀海丛谈》记太平军张榜安民于前,“鱼贯而行,军容殊整肃”于后,《巴县志》记太平军经一品场时集市贸易与演戏如常,仿佛不知大军过境的情况完全一致,显示入川后远征军保持了秋毫无犯的严明军纪。据父亲曾为骆秉章幕僚的沃邱仲子回忆,由于远征军政治宣传得力,纪律良好,与李蓝起义军所到多兹扰形成鲜明对比,百姓自愿赢粮输捐者颇多,故其在四川活动期间基本没有遇到过粮食危机。(当然这也与四川系天府之国,物资广有,虽也有征伐杀戮,但情况远没有广西皖北等地严重有关)
三 对于有民望之士,包括拒绝投降但官声较好的清方官吏,除非必要,不轻易斩杀,以争取民心。四川德昌地区也传有口碑,云当地有乾隆朝进士毛万铨宅第,人称“进士第”,石达开率军至,以毛氏尝于湖北广施德政,有“青天”之誉,特命严加看护。这则传说无论准确性如何,都可显示出远征军留给民间以礼贤敬德的印象,恰与碑记之记载相为印证。实际上,石达开处斩杀丁氏之人,恐怕与他们杀丁之后“投其首与粪池”不无关系,盖两国交兵,杀戮在所难免,但对贤者可杀之而不可轻辱之,辱之无异自辱,是自轻于百姓。
总之,碑记撰写者虽然对太平军极端仇视,旨在为其敌人唱颂歌,捧为“完人”,却比较客观地记载下了其秋毫无犯,求贤若渴,邀结民心的情况,是份弥足珍贵的资料。
《丁公祠碑记》全文:
甲子春,余摄篆高州,既下车,即询访令丁公遇害事.高之人无不为余泣述,无少遗。其略云:同治元年十一月,发逆石达开据筠连,我丁公以邑四围逼近大山,城(上穴下瓜)下,不可守,亲率团丁二千余人去城西三十里之落间坎以御之。二十八日,贼大至,团丁不能敌。公单骑直前,遂被擒。贼以公好官,不忍杀,劝之降,不可。藏将入城。公曰:‘尔入城吾以御之,然勿杀吾民。’贼许之。曰:‘吾民不知尔之不杀若也,吾将出示。’贼又许之。索纸笔,贼给纸笔。书成,取怀中印盖之。贼大股仍驻落间坎,遣伪先锋李南率千人抵战,张公示而后入,果不杀人。民不知有贼而感公德,是为二十九日晨早事也。先是,贼至筠连,公羽檄求救,知楚军旦暮至,是日傍午,楚定武营曾、先锋营王、护卫营邹至庆符,闻城陷,街枚疾走,直驻西门。高邑四面皆山,独西门一线路,东南北三面无路得出。楚军于四山多张旗鼓,喊声动天地。贼惊乱,不知所为,自相践踏,投岩、坠城及杀死者相枕。当将县城克复。是夜,贼大股退据罗家场。十一月初三日,贼窜横江,贼众怨公之卖己也,杀之,而投其首于粪池中。越日,贼窜横江,石逆执杀丁公者数人,以其杀丁公也杀之。后闻,即伪先锋李南。贼退之日,国人得公尸。又七日,乡人于粪池中得一物。而视之.捧之而哭曰:“吾官首也。”奔送县城,环视之,面色如生,国人大哭,遂礼而葬之。呜呼,可谓完人矣!公不能灭贼于御贼之日,而能剿贼于被擒后。贼可以擒公,而不可杀公,贼可以杀公,而适以自杀卒之。贼之死亡过半,而高之民独全无总,可不用完人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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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时间:2004/5/1 2:23: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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