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7号馆文选__本馆石达开文章总目和链接__诗词曲赋、小说剧本 |
在“长丰米铺”的后宅里,从敞开的窗户向屋内望去,可看到一个约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斜靠在绣塌上,对着窗外的景色呆呆地发愣。她锦裙绣袄,满头珠翠。脸上脂光粉艳,丰腴娇美。显见得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家的女子。她正是这家米铺的主人、县令王烈之子王福新纳的宠妾陈秋月。然而,此时的她却微蹙娥眉,面带忧愁,眼含凄怨。
一个十三四岁的,侍婢打扮的小丫头推门进来。先行了一个礼,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少奶奶,外面有一个舂米的帮工要见少奶奶,说有要紧事要和您当面说。” 被称做“少奶奶”的陈秋月微微一怔,想了想说“你叫他进来吧。” 侍婢出去后,陈秋月坐正了身子,理了理鬓发。心里想着一个舂米帮工见自己能有什么要紧事?无非是店里的事物要讨自己示下,再就是家里遇到难事要增加或预支工钱。她想着若是后者不妨宽容一些,那些人卖的苦力也属不易,几个小钱她还做得主的。就是将来王福知道了,也不会为这点小事与自己计较。 她正这么想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然在侍婢的带领下走进房内。 那少年高高的个子,身材挺拔,体格健壮。一条粗黑的辫子盘在头上,身穿一件白粗布短褂,深褐色粗布宽脚裤,裤腿高高挽起。脚上一双草鞋,腰间系一条深蓝色土布腰带。衣服上、发辩上,沾着不少谷壳、糠皮、和稻草的碎末。衣裤上各有几个大小不等,颜色不一的粗布补丁,短褂上印着一圈圈白花花的汗巾。这一切都表现出他是一个出卖劳力为生的普通山民。然而,在他脸上那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闪动着机警,睿智的目光和被极力掩饰着的锋芒。 那少年行礼道:“见过少奶奶。” 陈秋月抬眼望去,认出这人是一个多月前来帮工舂米的。当时他说他名叫小四,因家中田亩不够种出来帮工贴补家用。当时一来铺中正缺人手,二来看他身强力壮,象个能干活的就留了下来。这一个多月他一直在铺中帮工,现在有什么事找自己? 秋月想着就开口问道:“小四,你有什么事找我?是铺子里的事么?” “少奶奶,” 那少年笑道“小四这番见您不为铺子里的事,是另有要紧事 。” “什么事,是想加工钱?” 少年摇摇头。 “那么,是管事与你为难了?” 那少年却还是摇头,并看了看旁边的侍婢道 :“我的事要单独和少奶奶讲。” 陈秋月已有些不耐烦,暗想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一转念,又想他可能确有难处,要开口求告又抹不开面子,就命那侍婢退出去并带上房门。 当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后,陈秋月再度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那少年道:“我是要告诉少奶奶,我不日就要离开米铺了。” 陈秋月心中纳闷,自她做了米铺的老板娘以来,铺中的帮工来去的不少,但还没有人专门来与她打招呼的。便道:“你要离开,到帐房处结了工钱就是,何必来与我说?” “少奶奶,”那少年神色郑重,“我此次离开与少奶奶干系重大。” “你说这话何意?”陈秋月越发糊涂了。 “实不相瞒,我并非舂米帮工,也不叫小四。” “什么什么?”陈秋月一时真以为眼前这人是有意来寻开心的,再不就是还没睡醒。她不由得恼怒道:“你胡闹些什么?有话就实说,不然就出去,莫在这里颠三倒四。” “ 陈姑娘,”那少年忽然改变了称呼, 郑重其事的说道, “可听说过拜上帝会么?” “什么,你说什么?”陈秋月一怔。 “实不相瞒陈姑娘,我是拜上帝会贵县头领,名叫石达开!” 陈秋月大吃一惊!她虽然足不出户,但对拜上帝会并不陌生。王福来自己这里时,常把王烈衙门中的事向自己絮叨,或和表兄议论。自己虽无兴趣,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了不少。 据王福所说,拜上帝会里都是一些无赖刁民。他们聚集一处,惹是生非,散布异端邪说。又屡次鼓动乡民闹事,抗交田租,专与官府作对,早晚必成大患。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拜上帝会的一方头领!陈秋月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下意识的又要喊人、又要跳起来夺门而出,可看到石达开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又惟恐来不及,因此既不敢喊,也不敢动。只得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道: “你…….你……要怎么样?” “陈姑娘放心,”石达开不慌不忙地道:“我在你这铺子里住了一个多月,若要不利于你,早不会等到今天了。你不必害怕,我确有要紧话和你说,这关系到你身家性命,你先耐心一些,听我慢慢讲。” “你,你讲吧,我……我……听着呢。”陈秋月说着,将身子移向床里,握住枕边的一根长长的金凤头钗,随时准备在对方突然扑上来时好用它来反抗。 石达开又向窗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这才对陈秋月道:“陈姑娘,实话告诉你,我所以在米铺中帮工一月是另有所图。”接着便把拜上帝会潜伏米铺、设计绑架王福,要挟王烈援救冯云山的计划对陈秋月讲了一遍。最后道:“陈姑娘,我已模仿你的笔迹写信给王福,约他十二晚浔江边相会,他一到那里就被我们的人绑架了。我们以他为人质,已迫使王烈答应为冯先生一案奔走。现在,诸事都已办妥,我也就不必留在这里,很快就会离开了。” “啊!那……那王福……你们要把他怎么样?” “陈姑娘放心,”石达开微微一笑道:“我们不会与王福为难,几天内就会将他放回。” “那,那你走就是了,还来找我做什么?”陈秋月听了石达开的讲述,想到这一个多月来,这群 “刁民”竟然在自己的丈夫、县令的独子的眼皮底下活动,还干出了这样瞒天过海的事,越发胆战心惊。 石达开的神情越发郑重了:“陈姑娘,我走容易得很,只是姑娘不想想你今后的处境么?”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诱骗王福上钩的书信是我模仿姑娘笔迹所写,将来王福获释归来定会对姑娘起疑心。到时姑娘能说得请么?” 经石达开提醒,陈秋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想,王福一旦获释归来,若是心自己,自己怎么讲得清?就算王福能信自己,王烈能容得下自己么?这样一来,自己要进王家门就更没指望了。 而且,说不定王福会翻脸把自己抛弃,自己就还得重过以前那种日子,刚刚得到的一点希望就破灭了。 想到这里,陈秋月不由得落下泪来。她一边用纱绢擦泪,一边抽泣着道:“你们…….你们要救人用什么法子不行?……干……干嘛非把我扯进来?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我…….我好不容易有了依靠,这下又完了……呜……呜……”陈秋月用纱绢蒙住脸,伏在膝上痛哭,肩头剧烈的耸动。 石达开待陈秋月平静一些后接着道:“陈姑娘,无辜把你卷进来实在抱歉。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再者,请姑娘细想,就算没有这桩事,姑娘终身就算有靠了么?那王福就能托付终身?”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陈秋月抬起头,诧异的盯着石达开。 “陈姑娘是个聪明人,不妨好好想想,王福真能与你白头偕老、不离不弃么?他若是真心爱你,怎么会让你这样不明不白,名不正言不顺?王福乃县令之子,他父王烈能容你进王家门么?就算进了王家门,他们能不计较你的出身?那种忍气吞声、看人脸色的日子就那么好过?再者,王福乃少爷脾气,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现在视你为珍宝,说不定明天就能把你抛弃。姑娘也是读过书的,霍小玉、杜十娘的故事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敢保不会重蹈了她们的覆辙?若真到了那一天如何是好?” 听着石达开的话,陈秋月哭的更厉害了。这些问题她何尝没想过?但她除了依靠王福还有什么路走?王福的甜言蜜语也曾使她产生一些渺茫的希望,她是靠这些希望过日子的。现在被石达开这一段话把这些希望全打碎了,她感到前途茫茫,无路可走。不由得一边哭一边道:“那…….那你……索性痛快点杀了我算了!我一死百了,省得将来活受罪……呜……” 看着陈秋月痛苦万分的样子,石达开心中升起阵阵怜悯,他用诚挚的口气说,:“陈姑娘,我之所以实言相告就是不愿你受害。其实姑娘不要这样心窄,这天地大得很,总有你容身之处的。” “我……还能有什么路走?” “陈姑娘,你是否还有什么亲人?我可以想法送你去投奔。” “我,我家里早没亲人了。……在……在老家还有几个远亲,可我自小离家,这么多年没来往了,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就是他们还在,怎知他们肯不肯收留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我……该怎么办?” “姑娘放心。我们决不会对你坐视不管,一定想法给你妥善安置。” 陈秋月止住哭泣,抬起泪眼,上上下下打量面前这个少年。喃喃的问:“只是……只是我与你们素不相识,毫无瓜葛,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什么这样替我想?” “陈姑娘,”石达开笑着回答,“拜上帝会主张天下人皆兄弟姐妹,我们的目的宗旨为天下受苦人排忧解难。陈姑娘本是苦命人,自然也是我们的姐妹,我们怎能害你无辜送死?也不愿你久在火坑之中,将来有朝一日被王福抛弃,无依无靠,流落街头怎么是好?我们不忍陈姑娘遭此不幸,这才大胆实言相告。” “ 可是,别人都说你们,你们是……”陈秋月想说什么,又怕激怒对方,忙住了口。 “姑娘不必害怕,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石达开笑道:“你一定常听那王福说我们都是一些惹是生非的无赖刁民,说我们对抗官府、无恶不做吧?” 陈秋月点头:“还说你们目无国法、欺君罔上,早晚……早晚……犯上作乱,不得善终……” 石达开神情异常郑重的说:“陈姑娘,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们拜上帝会所作所为皆是匡扶正义之举。当今世道不公之处太多。有钱人家花天酒地,金山银海,穷苦人衣食无着,卖儿卖女。权势者欺善凌弱、为所欲为,百姓小民受尽欺凌,求告无门。想必这些姑娘自己也是有体会的吧?” 陈秋月点点头,想起自己也是因为家中交不起租子父亲被逼死,母亲为了养活年幼的弟弟,不得已将她卖给别人,从而沦落风尘的。她在青楼开始接客后,也曾打听过母亲和弟弟的下落,得到的消息是早在和自己分开两年后就死于一场流行瘟疫。她九岁离家,虽然已过去近十年,但当年家中那种种惨状还记忆犹新。临别那一刻母亲那悲痛万分的面容还印在她脑海里。石达开的话勾起了她对辛酸往事的回忆。 石达开接着道“我们拜上帝会就是要打破这些不公,争得个人人平等的光明世界。在我们那里,人人都像兄弟姐妹一般相亲相爱,谁也不再受人欺侮。也不必担心缺吃少穿,生活无着。姑娘,你说这有何不好?” “那,那你们干嘛要拜什么上帝?那不是洋鬼子的东西吗?” “说到拜上帝么,”石达开笑问陈秋月,“姑娘也拜过佛吧?” 陈秋月点头。 “这便是了,须知佛教也并非中华原有,乃贞观年间由高僧玄奘从天竺国取经归来。此后佛教方在中华兴起。上帝也是一样,只要劝人向善为何不可学?总强过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腹中男盗女娼之流。” 听了石达开的解释,陈秋月完全平静下来。她不再哭泣,陷入了思考。石达开的话为他指明了利害,他已明白,王福并非可托付终身之人。想想王福对自己尽管宠爱,可这不明不白的日子过着又有何趣味?可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哪里是自己的归宿? 石达开盯着陈秋月的神情,心里也在活动着。昨天,当他把解救陈秋月的打算告诉同伴后,几人都表示反对。大意是说此次冒险设谋原为救冯先生,现在既能达到目的就算圆满了,何必去管陈秋月?她乃王福小妾,又是青楼女子,自然贪图荣华富贵,怎会与我们一条心?说不定救了她反是坏事。 石达开却不这样看。他觉得,拜上帝会既然宣称天下人皆兄弟姐妹,又说要解救黎民于水火,岂有眼看着无辜之人去送死却不救的道理?他极力说服大家,陈秋月虽是烟花女子,又做了王福小妾,但这也是世道所逼,她也算个苦命人。在米铺中这一个多月,自己注意到陈秋月对待米铺中的帮工确实仁慈宽厚得多。帮工们有时遇到难处,如病痛灾祸急需用钱,向她求告她无不应允。有时王福在米铺中大发少爷脾气为难帮工,她也能出面劝解,看来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并又讲了半月前的一件事。 那天,米铺中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大家都在忙碌。石达开正在砻谷,几个帮工忙着搬运未经砻舂的稻谷。忽然一个叫土根的帮工脚下一绊摔倒了,背上的麻袋滚落下来摔裂了口,里面的稻谷撒落一地。在旁边监工的管事一见勃然大怒,冲过来便打。这管事乃王烈的内侄、王福的表兄,人称“冯少爷”受王家之托来管理这份产业。平日,他在米铺中俨然钦差大臣一般,处处与帮工为难。对帮工们轻骂重打,还动辄克扣工钱,帮工们十个有九个吃过他的苦头。今天土根犯在他手里也是倒霉,他先是拳脚相加,打了几下后又操起立在屋角的一条扁担向土根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石达开见此情景,急忙丢下手中的活计上前阻拦,他挡在管事面前,用身体护住土根赔笑道:“冯少爷,您息怒,他经不住您打,您就高抬贵手吧。” 那冯少爷哪里把一个帮工放在眼中?见有人胆敢阻拦,越发恼怒起来: “细佬仔,要你多事?我看你也肉皮痒了!” 说着索性抡起扁担连石达开一起打。若论石达开的武艺,哪里能让冯少爷碰到?只需一个回合就可夺下扁担,再一脚将他踢出去。但石达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敢节外生枝,因此只是躲闪并不还手。因为还要护着土根,躲闪不便,着实挨了几下重的。虽有功夫护身,却也疼得不轻。 “住手!” 事情正在无法解决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板娘陈秋月不知何时到了这里。 一见了他,冯少爷一脸凶相就变成了笑容。殷勤地道:“呦,少奶奶来了,什么事惹得您劳神呀?” 陈秋月走到近前对冯少爷笑道:“表哥,什么大事值得这样?把人打坏了也是麻烦,手下留情吧。” 冯少爷知道自己的姑父并不承认陈秋月这个儿媳。但表弟被这女子迷得失魂落魄一般,送她来铺中时便一再托付自己好好待她。这些日子表弟三天两头到这里来与陈秋月厮混,两人如胶似漆,陈秋月在这里俨然是半个少奶奶。冯少爷想王福虽是喜新厌旧的脾气,但眼下钟情于这女子,自己若怠慢了她,在王福面前不好交代。再者,姑夫姑母只王福一个独子,一向百依百顺。眼下虽然口紧,焉知哪一天被王福软磨硬缠不过,到底让她进了王家门。若真有那一天,陈秋月就是名正言顺的少奶奶了。自己若是得罪了她,将来怎么见面?因此,他对陈秋月一向殷勤有加。现在见她出面说话,便乐得卖个人情道:“既是少奶奶发话,就算了。”说着又对周围其它帮工喝道:“看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帮工们散开各自干活去了。石达开也将土根扶起搀到一旁。陈秋月又对冯少爷道:“表哥,这些帮工卖苦力糊口实在可怜,何必老与他们为难?凡事宽容一些岂不是好?” “是,是,少奶奶说得是。”冯少爷心中虽不以为然,脸上却赔着笑连连称是,“看少奶奶面子今天这事就不追究了。少奶奶,您还有什么吩咐?” “ 你来,我有事烦你 。” 陈秋月说着转身向后宅走去,冯少爷忙不迭的跟上去,事情就这么平息了。 事后石达开想到,那天若非陈秋月出面,事情决不会善了。自己倒未必吃多大亏,土根必然受苦。一顿毒打逃不掉不说,还会被立即赶走,工钱就更别想了。而那天以后,土根继续帮工,冯少爷也再未找他麻烦,想来是那陈秋月发了话。由此,石达开认定陈秋月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越发觉得不能让她无辜送命,一定要把她救走。几人在他的一再解说下,同意了他的计划。 现在,石达开见自己的话已对陈秋月产生了作用,就近一步道:“陈姑娘放心,你有何打算尽可对我说。我会尽力为姑娘办到。” 陈秋月看着石达开认真地问:“你刚才说的,你们拜上帝会的情形都是真的?人人都象兄弟姐妹一样么?” “自然是真的,”石达开答到,“姑娘只需想想我们这些日子为救冯先生所花的气力还不信么?” 陈秋月心中反复思考,拜上帝会此次所作所为原为了救他们自己人。若是事成之后拔腿一走,全不管自己死活,自己又能如何?他肯冒险实言相告,足见是真心帮助自己。从他那天保护土根一事来看,他是个善心人。 他讲的一切该是真的吧?要能象他说得那样该多好! 想到这里,她忽然说:“若是我进你们拜上帝会,你们肯不肯收呢?” 石达开感到很是意外:“陈姑娘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陈秋月轻轻叹一口气,“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我看你象一个好人,我信得过你。既然你说你们拜上帝会那样好,我就到你们那里安身吧?只是……只是,你们那里能要我么?我……我是……” 石达开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很是高兴:“陈姑娘只管放心,我们那里没人会计较你的过去,都会像亲人一般对待你。大家平等相处,再不受人欺凌。将来找到情投意合之人堂堂正正做夫妻,岂不胜过这里的日子?今后陈姑娘与我就象自家人一样了。姑娘大我一岁有余,如不嫌弃,就姐弟相称吧。秋月姐!” 听着这个少年的话,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目光,陈秋月感到一阵阵温暖,在她的记忆里,还没有见到这样不带任何目的关心着自己的人。而他对自己讲话时那郑重的、不带任何调笑和轻慢的神情也是她以前从未遇到的。这一切使她越发感到面前这个少年和他说的话都是可信赖的。而那一声以前从未听到过的亲切称呼也让她感动不已。她控制住自己没再落下泪来。问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走?这里认识我的人太多,能混出去么?” “秋月姐说得是,这里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你的身份,要混出去是办不到的。再者,就算你混出去了,王福必会以为米铺中有人与你串通,那样岂不连累他们?”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已想好一个办法。再过两日就是黄道吉日,到时秋月姐只需说……然后我们在路上…….”石达开压低声音,向陈秋月讲了自己的安排。 陈秋月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临出门之时,石达开又转身对陈秋月叮嘱道:“秋月姐千万记住,出门只要平常装束就好,不要携带金银财物,免得引人生疑。出门时间不必太早,只按平时习惯。出门以后只管走不用担心,其它的小弟自会安排。”说罢,出了房门。快步向前店走去…… 二天后一个早晨,陈秋月命令仆从备轿,说要出城到西山为少爷进香祈福。铺中人皆知少爷对陈秋月百般宠爱,哪敢怠慢?立刻备好了轿,陈秋月上了轿子,在不多的几名差役的护卫下离开了米铺。 一出县城,就完全置身于一片山野风光之中了。放眼望去,春光明媚、绿意盎然,杂花生树、草长莺飞,到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一乘小轿由两个人抬着,向着一片大好春色的远方飞快地奔去。 附: 心儿: 有一点点心疼 *&* ,(扁担打在谁身上都是一样疼的:) ) 不过写得很好。 而且读来心情是舒畅的,不象看《七个夜》那么揪心。 原上草: 我写这一段时也有一些心疼,不过感觉比看《七个夜》时好得多。这里的伤害是在肉体上,是来自敌对方面,并且是很快就过去了。而《七个夜》中的伤害是在心上,是来自自己方面,来自曾被视为同胞手足一般的人。同时那伤害还是无所不在、而又防不胜防的。尤其 是,这伤害所造成的痛苦还无法倾诉。 镝非: 他那天保护土根一事来看,他是个善心人”,这笔加得好,石达开挺身而出是无心,陈秋月看在眼里却有感。 合欢: 故事虽然不长,但启,承,转,合非常流畅,有情是冯家管事那一段,是出人意料的情节。仅从叙述这段的角度看,不是必要的,但是对于突出人物性格而言,却又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这一段情节,“劝行”仅仅是附属于“科炭”的一个衍生篇,但是有了这样的情节,它就足以和“科炭”成为姊妹篇了,因为它强化了“科炭”中的人物形象,不再只是为了补叙而补叙。 不过,最难得的还是能够和原作的情节人物设定保持一致性。各种番外篇的小说多之极也,但是常常和原作出现不小的偏差,不是人物性格存在不自然的裂痕,就是思想感情与原作颇有出入,以致不是狗尾续貂,就是画蛇添足。而还有一类作者,则是完全在原作的圈圈里打转,以重复原作已有的内容为乐,毫无创意可言。我请原上草写这个外一篇以后,也曾经担心过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劝行”中的人物性格,思想感情,乃至环境因素,都很好地保持了与原作的和谐性,而又不乏自身的特色,原上草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原上草: 我在构思《劝行》时是这样想的。石达开虽素有仁义之名,但绝不是没有原则的滥好人。他之所以解救陈秋月一方面是处于他的仁爱之心,一方面也是他觉得陈秋月值得他这么做。管家冯少爷的情节可表现出陈秋月对穷苦人的同情,她心地的善良。为石达开解救她创造理由。同时这一情节也有利于表现石达开的性格为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忘主持正义,保护弱者。同时也为了和“科炭”中杨秀清的感叹照应“石达开为了着实利用这条对营救冯云山而言可能十分重要的途径,竟然不辞险苦,亲自去做“卧底”,这才是令杨秀清刮目相看的原因----仅此一点,便可看出在他英秀和文雅的背后,其实有着过人的坚忍和宠辱不惊的心志”这一段话对我创作这一情节启发很大。反过来,这一情节也能为后文陈秋月信任石达开进行铺垫。一个是同床共枕的丈夫,一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陈秋月凭什么能丢下眼前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和这个陌生的少年走向前途莫测的远方?除了不愿过眼下不明不白的日子,除了被石达开那番关于自己前途、处境的分析打动外,就是对面前这个少年的品行为人的信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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