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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11月13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指出"有些人害了右倾保守的毛病,像蜗牛一样爬行得很慢……"毛泽东认为,中国这个经济落后的社会主义大国,要赶上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必须要有所"创造",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从此,揭开了"大跃进"的序幕。在"大跃进"的背景之下,"一天等于二十年"、"共产主义的到来已不是遥远的事情了"。这些话当时给人们以"激动不已"的力量。
正当全国掀起大干快上的社会主义建设热潮,党中央向全国人民发出"解放思想,破除迷信"的口号之际,国家体委召开了全国体育工作会议,讨论体育运动十年发展纲要和1958年工作计划,提出"争取十年左右,在主要运动项目上,赶上世界水平",要求各地区开展体育事业的"大跃进"。贺龙副总理首先向体育界提出:"东亚病夫的帽子一定要摘掉。" "解放了的中国人民,要有争取胜利,破世界纪录的雄心和气魄,不要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接着,刘少奇主席代表党中央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作工作报告时指出:"提倡体育,移风易俗,振奋民族精神。"一批体育健儿奋起响应。 诚然,一个抱有雄才大略的人,应当具有这样"不怕困难,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和气质。但问题在于任何人都要受客观规律的约束,不可超越客观规律胡思乱想,正如恩格斯所说:任何一个人都受三种限制--即时代的局限,自己已有的经验、知识水平,以及思维能力;否则就是西谚所说的,伟大与可笑只相差一步。 当时,广州体育学院一片沸沸扬扬,大家都来订个人计划指标。乒乓球队的运动员有的提出要争取进入世界强手前八名,有的则提出要取得全国比赛前三名,但也有一些人对这个事情采取审慎态度,"认为凭中国运动员目前的状况,离夺取世界冠军还有一大段距离,而且一直以来争夺世界冠军是外国人的事,与中国人没有缘分。甚至有人断言说:出了世界冠军杀我的头。"容国团听了这些人的言论,感到很不是滋味,心想:外国人能当世界冠军,中国人为什么就不行?!在香港那么恶劣的条件下,自己尚且打败荻村,现在条件这么好,反而无所作为吗?他觉得人应该要有自信心,为国争光,此其时也,决心不虚度光阴、不荒废时日。于是,他在自己的日记簿里写上"人生能有几次搏"的格言。 开始,他想暗下决心就行了,但当看见绝大多数人被世界冠军的迷雾笼罩着,不敢去攀登世界最高峰,心里就憋不住了。他决心要公开表明态度,与队友们共勉。经过几个昼夜的思考,他最后鼓起勇气,向乒乓球队提交了一份个人跃进计划。 这天晚上,更深人静,夜凉如水,然而容国团这个胸怀大志的香港青年却是热血沸腾,他把写好的"容国团个人奋斗"的计划指标交给冯国浩指导,请求他批阅。冯国浩看后不禁为之震动,这字里行间,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也没有哲学家的玄理妙义,有的是那朴实的语言和秀丽的字迹:"我是中国人,应为中国人争光,我虽然现在不是共产党员,但是我要以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我要争取在一年内夺得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男子单打冠军……"冯国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认真地端详这个坐在他面前的腼腆的青年,被这个有远大抱负的年轻人的雄心壮志所震撼。他回忆当年参加国际比赛,只要能晋入八强就算震古烁今了,哪还敢想要在赡宫折桂啊?他考虑了一会儿,说:"容国团,你的身体刚刚恢复健康,不要订得过早呀,是否订在1961年拿下世界男子单打冠军?"容国团蹙了一下眉毛,掏出钢笔,把"一年"的"一"宇改为"三"宇。但是,在他的心目中,始终都是刻着个"一"字,因为"一"字是零的突破, 是冠军的象征,是中国人跨入世界民族先进之林的第一步啊。容国团知道,要逾越这一步,需要有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 1958年4月2日,广东省体育工作者跃进誓师大会在二沙岛广州俱乐部举行。全省各专区、行署、市、县体育运动委员会和省级产业体育协会及国防体育协会的负责人和运动员等因百多人参加,气氛热烈。广东省体委领导作了动员报告之后,各队的运动员一个接着一个上台誓师,宣布个人的奋斗目标。 "我要在撑杆跳高项目争取夺得全国第二名。" "我要在跳远项目争取夺得世界前十名。" "我要在世界乒乓球单打进入前八名。" "我要在长跑速度上达到汽车的速度,与汽车环城赛跑一圈。" 有好些运动员受到当时"大跃进"这冲极"左"思潮的影响,不切合自已的体能状况或忽略达到某一个目标存在的技术难度,发出了一些华而不实而又引人发笑的誓言。但因为这些誓言都是向上和富有积极意义的,所以在当时的气氛之下,有人尽管暗地里笑掉了大牙,也不敢公开表露嘲讽之意。 尽管如此,体育工作会议一连开了两天,仍然无人敢言要夺取世界冠军。毕竟理想和现实相距太遥远了,口气最大的人,也不敢说自己一口能吞下三碗热豆腐。此时,容国团却按捺不住内心的亢奋,毅然登上了讲台。几百双眼晴注视着他,大家都屏气凝神地想听一听他的豪言壮语。容国团的脉搏突然加速跳动,全身的血液都涌上脸颊。他明白此刻誓言一出,就如立下军令状一般,就会引起全场的强烈反响。他抓讲稿的手也有些微微发抖,他努力抑制自己紧张的心情,尽量让早已考虑成熟的计划能有条不紊地清楚地表达出来。他向着静穆的全场一字一句地念道:"一、今年内,任何外国乒乓球队来广州比赛,个人保证在团体赛中取得两分,争取三分。二、在今年全国乒乓球锦标赛中,保持男子单打冠军称号。三、如果能够参加明年3月在西德举行的世界乒乓球锦标赛,要晋入男子单打前八名内。四、三年内取得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男子单打冠军,在团体赛中个人在每场比赛中要取得两分以上。五、今年争取入团,三年后争取入党。"最后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拿世界冠军,誓不罢休!" 霎时,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 "好样的,敢想敢说!" "不过当世界冠军就不容易啦!" "他发高烧,大言不惭!" 面对站在大家面前"吹牛"的容国团,瘦高个,身体还带着久病初愈的倦态,人们的惊讶和疑虑是可以理解的。古今中外,总有一些英雄豪杰敢为天下先,做出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业绩来,而在未成功之前,他们的言论往往被视为"狂妄之言":贝多芬在未发表伟大杰作之前,就被资产阶级贵族们鄙为乱弹琴;哥白尼提出地球环绕太阳转的真理,被封建贵族视为异端邪说。而容国团却被一些人认为应用擀面杖把舌头擀擀,认为他是妄自尊大。 人,只怕自己倒下去,别人是骂不倒的。"狂夫之言,圣人择焉。"建功立业,是许多人的梦想。而且有很多人,也就差那么几个小步就能完成心愿,但最终败下阵来。因而,那一级级的台阶是展现英雄与懦夫的最佳场所。 "大跃进"这个狂热的年代,尽管曾经激发过很多人"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做出许多荒唐的事情,但应该说,容国团是那个时代的特例。当时,容国团为自己订立的目标是符合他个人的发展实际的,与周围弥漫着的好高骛远、盲目乐观有着本质的区别。 "大跃进"制造出许多"怪胎",什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这场闹剧演绎到最后,人们竟不得不拔苗助长。堆积起"亩产万斤"的一叠叠谎言来,不讲科学的浮夸风成为当时社会的弊病。但容国团并非狂热,他只是根据自己的实际出发。确信自己一定能达到目标。他以充分的思想准备,作为信心的保证。这几年来,他一直很注意研究世界各国乒乓球技术的发展,留心国内外的各种先进打法,他的誓言不是凭空杜撰的。容国团是实事求是的人,不像个别运动员夸夸其谈,不着边际,连什么与汽车赛跑的超乎人体生理极限的荒诞言论也敢宣扬出来。容国团不卑不亢,始终对白己充满信心。正如后来容国团的老乡和队友梁友能说的:在大跃进年代,容国团发出取得世界冠军的誓言,虽然比较激进,但带有积极因素,这个年头,很多人在心理上对绿眼晴、黄头发的洋人很害怕,容国团思想很解放,他带了个头,激发人们奋发图强,而且他下了决心就拼命去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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