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7号馆文选__清代,近代史及边缘文化文章目录 |
曾国籓所部湘军攻陷并血洗太平天国的首都天京后,其人生达到巅峰状态,甚为清廷和世人所注目。随着太平天国的凋零,抵抗力量的式微,曾的手下未免飘飘然,除了大发横财外,竟也有了进一步的非份之想,以为凭曾的势力和威望,大可拥兵自重,一举取清廷而代之,自己做皇帝,岂不妙哉。此乃“人心不足蛇吞象,想了皇帝想神仙”也,本也无可厚非,但这只不过是脱离实际的黄粱美梦而已,他们太不了解他们的“曾帅”了,同时也错误估计了当时的形势,也高估了湘军的实力。 曾虽有王佐之才,实无王者之相。我们先来看一下曾年轻时的几首诗:“荡荡青天不可上,天门双虫离势吞象。豺狼虎豹守九关,厉齿磨牙谁敢仰?群乌哑哑叫紫辰,惜哉超短难长往。一朝孤凤鸣云中,震断九州无凡响。凡心烂漫开瑶池,碧血淋漓染血仗。要令恶鸟变音声,坐看哀鸿同长养。上有明月照精诚,旁有鬼神瞰高朗。大华山顶一轧松,万龄年代无人踪。夜半霹雳从天下,巨木飞送清渭东。横卧江干径千里,盘坳上有层云封。长安梓人骇一见,天子正造咸阳宫。大斧长绳立挽致,来牛去马填坑谷,虹梁百围饰玉带,虫离柱万石拟金钟。莫言儒生终龌龃,万一雉卵变蛟龙。”(录自《曾国籓智慧》,此书大赞此诗,说曾有远大的志向和抱负)。此诗实在不敢恭维,虽是粗俗,但也实际反映了曾的内心世界,故全文照录,各位也请耐心看看。从中不难看出,曾的人生最高目标不过是什么“孤凤” “蛟龙”而已,做个国家的“栋梁之材”,这也无可非议,但诗中的“豺狼虎豹”“厉齿磨牙”“震断九州” “碧血淋漓染血仗” “哀鸿”“龌龃”“蛟龙”的确不同凡响,杀气腾腾,血腥味甚浓,却恰如其分地反映了曾的心声和人生。曾在太平天国起义之前,通过钻营做了一个礼部侍郎(是管教育的一个副职),无甚特别之处,要不是太平天国一声“霹雳”,恐怕此人一辈子也就是一个“龌詛酸儒”而已,正是太平天国给他一个剧起的机会,他牢牢把握了这个机会,使他由“雉卵”(即鸡蛋)变成了张牙舞爪的“蛟龙”而一鸣惊人,九州寒震,哀鸿遍野,时乎?命乎?运也。曾能有此地位,已是达到其人生目标,即使他一时头脑发热,想做皇帝,那也是“有那賊心,无那賊胆”,偶而想想罢了,决不敢越雷池半步。他只能是满清权臣之命,顶多是档次高一些而已。 曾非常珍惜其来之不易的地位,也非常了解其目前所处的环境是多么险恶和关键。曾是靠镇压太平天国而起家,在多年的杀戮生涯里,死心塌地为清廷卖命,也深得清廷的倚重,曾也深以满清入主中原以来做官最高的汉人为荣,当然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各为其主,也是情理之事,反正是有奶就是娘,什么民族不民族的,顾住自己的地位最要紧,要他造反,无异痴人说梦。曾为清廷立下赫赫战功,地位迅速窜升,其手中握有重兵-----湘军,如拥兵自重,也是对清廷沉重一击,清廷也不是傻子,随时也防备着曾。在当时,太平天国的主力已被扫荡,其余部还在抵抗,较为突出是捻军。在清剿过程中,许多地方势力迅速浮起,各地权贵,还有清廷贵族对曾既眼红又嫉妒,虎视眈眈的,尤其是清帝,更有芒刺在背之感,早就考虑对曾削权,只不过太平天国这个劲敌一日不倒,曾还有倚仗之需,随着太平天国的败亡,清廷大大松了一口气,开始对曾及其湘军下手了。深谙官场之道的曾早已觉察,在此非常时候,曾考虑的是自己的命运,自己家族的命运,而湘军的命运,民族的命运,国家的命运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要背叛清廷,早就反了,何必等到现在,曾无比珍惜其目前来之不易的显赫地位,他绝不愿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既然决心不反,那只有更加买力效忠清廷了,曾也深深知道,除了口头上表忠心外,更需要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对清廷的赤胆忠心。 首先,曾及时抛出家书,以示自己毫无异志,毫无隐藏,一心为朝廷,是“鞠躬尽粹,死而后已”,把自己的“正人君子”、“爱民忠君”的形象高高地树立起来,挺能迷惑人的,不知清帝有无感动,但其起码了解曾的一片“苦心”,也提醒他不要轻易对“圣贤”下手。曾这一招着实厉害,不但清帝要给曾一个顺水人情,封其为“圣贤”榜样,也使后人在“耀眼”的家书的迷惑下对其赞叹不已,好象其真是“圣贤”一样,“高”也。 其次,曾对太平天国非常之“狠”,以耸人听闻的行动突出表达其对清廷的绝对忠心,现简拾几例:1、血腥屠天京;2、对“伪王”洪秀全开棺鞭尸并锉骨扬灰放入大炮打到天空而名扬天下(此事晚些时候,在北京有一百姓盗了清廷某个王子之墓,结果满门抄斩,包括其父母、祖父母、妻子及天真无知的婴儿,这就是大清律例。不知清帝看到曾的表演会有何感想,如果曾反清,万一成功会不会将清廷之旧主从棺材拖出来故伎重演一番,料想清帝想到这会不寒而栗,对曾的防范之心更强了);3、残杀忠王李秀成。我们来看一下第3点,据传忠王李秀成被俘后曾劝曾国籓自立为王,取清廷而代之。这里无可考证,即使是真的,窃以为忠王是为了离间曾与清廷关系而已,并不是真心投靠曾。老奸巨猾的曾可能识破忠王之计,更重要的是忠王的话说得他胆战心惊,而其根本就无反清之心,再者留忠王会给自己的政敌抓住把柄,同时忠王非常清楚湘军抢掠天京城的内幕,还有就是太平天国已基本崩溃,忠王利用价值已不大,因此,担心夜长梦多,遂迅速残杀忠王,连清帝都側目。 做完这些表忠心的杰出功夫,曾就可高枕无忧了吗?否也。清廷平定天京后,即调曾主持平捻任务,期望曾再立新功,但湘军战斗力明显下降,令清廷失望,究其根本原因,就是湘军这支地方武装,靠镇压起家,抢掠累积了不少财富,尤其是平天京一役,从上到下是抢得盘盘钵满,大发横财,有钱了,谁还会那么卖命,这些以钱财为目的的雇佣军,一旦目的达到,命就值钱了,战斗力下降就必然了。曾如果靠这支武装去反清打江山,成事能有几成,别人不清楚,曾岂能不知(曾在对李鸿章一信中就提到湘军已是强弩之末了,将来靠淮军云云),想再造辉煌,作梦吧。清廷失望之时,调李鸿章的淮军替曾及其湘军,趁机打压排挤曾,曾对中国传统其它方面学得不三不四,唯独对“明哲保身”官场钻营这一套学得炉火纯青,他深知自己功高震主,稍不留神就会大祸加身,而根源就是效忠自己的湘军,而令清帝不安的也是湘军,只有裁撤湘军,自剪羽翼,才能令主子放心,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以是湘军走向了穷途末路,在清廷和曾的主导下,大力裁撤湘军,除部分将领亲信留用外,少量转入淮军,大部卷铺盖走人,正应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一幅境象,彻底粉碎了其某些手下的“皇帝”之梦。但曾让湘军捞足钱财,也算是有关照了,曾的地位也保住了,也有些“功德圆满”的味道。 退一步而言,如果曾吃了豹子胆真的扯起反清大旗,会有多少人响应他?他能打出什么招牌和旗号?我实在想不出。其结果注定要失败,曾很可能会落得个吴三桂之结局。讲到吴三桂,有必要谈一下。吴投靠满清,据说是为“红颜”(陈圆圆)而“冲冠一怒”,其实并不那么简单。其作为明王朝之重臣,深得崇祯帝的倚重,是明朝的一支劲旅,崇祯将其部署在山海关一带防范虎视眈眈的满清,就在崇祯与李自成大顺军殊死搏斗之时,崇祯迟迟舍不得动用吴这支王牌,说明崇祯非常注意胡人的入侵,有其深刻的国家利益考量(比之“能予外邦,勿施家奴”的晚清要强得多),可惜崇祯所托非人。后来李自成兵临北京城下,崇祯才不得不调拨吴救驾,但此时已晚,吴已开始打小算盘了,其在不断审时度世,权衡利弊,迟延观望,在寻找新的靠山,救驾也就次要了。结果拖拖拉拉,人没到北京,北京已被李自成攻占,崇祯帝自杀,在此关键时刻,吴选择了满清(清许诺封其为王),充当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在山海关与满清连手打败李自成,为满清入主中原立下头功,其后鞍前马后,引领清军尽心竭力扑杀李自成和南明残余等反清力量,转战南北,平定大西南,为满清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被满清封为平西王而显赫一时。可惜好景不长,悠哉优哉的土皇帝做不下去了,随着满清在中原的统治地位不断巩固,至康熙长大时,就开始对吴动手了,名为“削藩”,实是夺权,让吴早点休息,本来事情很明显,满清岂能容忍汉人做王的局面长存,只不过当时羽翼未丰,权宜之计而已,而吴自己蠢,还在做世代为王的美梦,看不透罢了。恼羞成怒的吴三桂是悔不当初,无奈之下索性反清,不做土皇帝,要做真皇帝,还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号(1673年11月),真令世人糊涂。结果在1678年在湖南衡州自立为“大周皇帝”,改元昭武,此时吴已74高龄,老态龙钟,于当年病死,其孙子吴世蟠继位,退回云南,于1681年在昆明自杀,余部在云南被剿灭,历时八年,史称“三籓之乱”,反而成就了康熙的名声,令人感慨。曾不会不知大名鼎鼎的平西王,与其相比,曾也许会自叹不如,曾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他比别人更清楚;其与太平天国较量时屡战屡败,被逼得多次自杀,两手粘满太平军民的鲜血,结下了深仇大恨,指望太平天国帮助他,做梦吧;满清他不扶,大把奴才去扶;造反的本钱湘军本就是为钱而战,是奉旨烧杀抢掠的土匪,是一支没有什么理想的队伍,且与满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能将曾送上皇位?曾很清醒,还是做“圣贤”稳妥,从这点看,曾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曾的地位虽然保住了,但还是免不了受人排挤,最后,满清欽点其去啃“天津教案”,曾为报答满清,不听手下劝告,立下遗嘱前往(他不得不去),昧着良心行事,招来国人一片骂声,还差点被湖南会馆除名,在忧郁中死去,成为晚清卖国妥协政策的牺牲品,自食其果,为其人生划上一个不光彩的记号。曾一生机关算尽,战战惊惊,小心谨慎,也有失算之时,终于晚节不保,落得一个残民媚外的声名,天意乎?本性使然也。 话还是要说回来,如果曾反清,不论其结局如何,谁胜谁负并不主要,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清廷会提早崩溃,中国现代化进程会提早到来,但这不过是一枕黄粱美梦,因为曾根本无胆量反清,权当笑谈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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