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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受磔刑的人 (节选) 尽管人人汗流夹背,衣衫如水中捞出的一样,钻粘巴巴裹 在身上,但还是倾城出动,成群结伙,缕缕行行,直奔北校 场。 校场上,已是万头攒动,人山人海了。 中国人喜欢看热闹。今天校场上,不是操演阅兵,不是比 武打擂,也不是办庙会,是行刑杀人。 杀一个不平凡的、在中国近代史上曾泼墨写了一笔的人。 时为清朝同治二年(1863年)六月二十二日。 。。。。。。 “这个牟黑脸也太脓包了,石达开是被俘的囚犯,披枷带锁,还 怕他何来?” “不然,不然。这种人带千军万马纵横天下,是有煞气的。” 那女子心中一阵发热,暗地赞叹:王爷英武,天下人能入 他眼的有几个?曾国藩、左宗棠都怕他,你牟黑脸算个屁,猛 虎被擒也终是虎,神威仍在啊! 。。。。。。 倚窗望去,那些维持秩序的军役响起鞭子,大声喝斥着驱 赶拥在路旁的人群,令他们后退让开大道。 接着传来蹬蹬的锣声,还有马队紧密的得得铁蹄声。 “来了,来了!” 人们纷纷起座,茶楼里一阵混乱。 一些人拥向窗口,挤不过去的便上了椅子桌子往外翘望。 尽管茶楼里的人们来自五行八作.原来的心情也千差万 别,但此时却一致感到那响锣和蹄声带来一种沉重的压力.一 种使人近似窒息的紧张。 无论什么样的看客,都己感到这走向刑场的,是一个他们 绝小可漠视的,曾经震撼过朝廷的人物。 楼外蹄声杂杳,楼内噤然无声,一种近乎严肃的沉静。 金姑伏在窗沿,神情专注,放眼了望。她极力克制住伤恸 的泪水,忍住锥心的痛楚,满腔悲愤,血脉贲张。 只有紧贴近她的侄女春花,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知 道她泣血的心境。 她来看自己的主帅、王爷、恩主最后一眼,和他作最后的 诀别。 苍天变色,愁云惨淡。 笨重的木栅囚车,碾轧着石板路,在轰响的锣声和如潮的 马蹄声中,滚滚而过。 她不错眼珠地致力凝望,她见到那熟悉的伟岸身躯,那高 昂的头颅,也似乎看到了他的眼睛,闪射出异乎寻常的平静坦 然的目光。 囚车缓缓远去。 翼王的豪迈诗句,如大江波涌,在她心中反复回荡: 挺身登峻岭 举目照遥空 毁佛崇天帝 移民复古风 临军称将勇 玩洞羡诗雄 剑气冲星斗 文光射日虹 第二章 风雨断肠 (节选) 她在风雨中急奔,难以遏抑的悲愤.已与大自然的震动合 而为一。 天,好像撕拉开了一个大口子,把风雨雷电,疯狂地倾向 人间。 她的心,好像已裂成碎片,五脏六腑如被利刀割搅。 狂雨,是她倾泻的泪水。满脸纵横、是雨还是泪? 惊雷,是她愤怒的呐喊。是天公还是她,在发出震动天地 的吼声? 那横空燎燃的闪电,则是她誓将与腐败清廷血战到底的满 腔怒火。 她迎着漫天风暴、昏昏大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急奔。 泪眼模糊,脑中间现一次又次的,令人惊心动魄肝肠寸 断的大雷雨: 十一年前,那个风狂雨骤之夜,太平军从他们占领的第一— 个城市----永安突围,几万清军已经把这个重山环抱的小州 城,包围了几个月。 大雨迷蒙.伸手难见五指,冲出两山夹峙的玉龙关,翻过 险峻的龙寮岭,母亲背着小弟就在那个黑夜的突围行军中.滚 落山崖。 峡谷里躺着几千具被敌人追杀的尸体.这些早期的起义 军,几乎家家都有死难者。 七年前,龙盘虎踞的天京城内,又是一个炽热的风暴雷雨 大,爆发了悲惨的内乱。 人们都疯狂了,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成了互相残杀的仇 敌,东王府被屠尽了.翼王府也被学洗了横尸街头,血染长 江。 她的嫂子----春花的母亲,躺在绣锦衙的血泊中。 她的未婚夫,那个英俊的参护头领,至死仍守护着翼王府 的大门。 那么多的内忧外患和苦难,怎么总与炎夏的暴风雨联系在 一起?难道天公的躁动,引来了人们的野性的发作?而人间的 悲惨,也唤来上帝的震怒与泪水? 。。。。。。 “二位是在这里躲雨?”曲云飞故意发问,又紧叮一 句,“请问,为什么一路尾随我家的女眷不舍?” 壮汉勃然怒道:“胡说八道!” 话音未落,曲云飞一个“转身蹬脚”踢向汉子的心窝 快,出其不意,准确利落。 汉子连忙撤步, 一招“如封似闭”档住对方凌厉的攻势。 云飞紧跟一记“搬拦锤”,左手搪开对方的双掌,右拳直 捣汉子的下颌。 长衫客知道遇上了好于,急忙近前,一招漂亮的“云手”, 隔开双方,化解了对峙。 金姑怒道:“两个打一个吗?”便要动手。 那人忙摆手道:“劝君莫打三春鸟,于在巢中待母归。” 金姑一听就楞住了,这是天地会的隐语,但此时此地说 来,却有无限的深意和悲凉。 “莫误会,我们是来打听一个人。” “这样大雨来打听人?什么了不起的急事?”金姑半信半 疑。 “是有要紧的急事。” 那人看看四周,雨网甚密便轻轻问道:“你 们可在庆远住过?” 这话极普通,但在金姑、云飞听来,宛如闻得一声惊雷, 心中抨然一动,这是原定联系暗语的头一句,他们等待这句话 已经有几年了。 屋横水哗哗地流,响雷一个又一个地扑面而来 “这里不好说话,雨太大,进屋里再谈吧I” 众人一齐进了屋,金姑把大门插上。 云飞谨慎言道:“我在庆远拜过师。” “尊师贵姓?” “家师姓黄。”这实际是暗指“王”字,太平天国讳王, 都改称黄。 “尊师的大号可是义(翼)字当头?” 云飞目中闪烁光彩:“正是义字当头。” “尊师可有一手好‘太平’拳:”那长衫客也神色激动。 “他老人家文武双全。” “咱们是一个师傅的门人” 暗语全对亡了。这些暗语听来平平常常,并无怪异.就像 是普通的询问和答复,即使找错了人,可以及早刹住,引不起 惊异。纵然别人听到,也不易引起注意和疑惑。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小弟张志山,这是赵虎兄弟,我们奉左宰辅李大人之命, 特来寻找你们” “愚兄曲云飞,这是台妹金姑、小女春花,没想到今天能 和兄弟相会,盼家里人,眼睛都望穿了。” 潜伏在成都的云飞和金姑,久离翼王帐下。三年前翼王驻 军在庆远的时候,秘密把他们派来作为内线.只待大军人川好 作接应。 这是太平天国常用的手段,早在广西起义时就开始采用了。 当他们第一次攻打城市永安州时,就先派人潜入州城,察 看地形、守备情况和民倩,秘密张贴告示,并鼓动人们反对州 官拆除、火烧城外的房屋。果然只烧了一半,就被愤怒的民众 起来扑灭了。 打桂林时,进城卖柴卖莱的妇女中,都混有太平天国的女 军。 攻武汉、南京时,更是早有不少的先遣人员渗入,大军来 到,已是到处出现告示,满城风声鹤唳。兵临武吕,城内魁星 阂起火以应,人心大乱。 甚至作长远打算,派人长期潜伏敌区,或为商贸,或为贩 夫,也还有人据带重金捐得清朝的官职。他们携儿带女,在敌 区过正常人的生活,和当地人混为一体,深知内情。 这些人过去由掌握天朝军政大权的东王直接统属.极为隐 秘,不到时候不轻易启用,故很少事泄露。 翼土早就有入川的打算,派遣了云飞潜入成都,只有极少 首领知道。对外只道曲云飞在战斗中失踪,这在当时是常有的 事,因此,不引人生疑。 这字号“兴泰”也是临行时由翼王命定的。嘱咐他们在距 县衙或府衙不远的地方,赁买房屋开“家名为“兴泰”的茶馆 或饭铺,便于公差人等出入.也便于接近官府的吏员,最是容 易探听消息。 在成都等了几年,没有想到翼王入川后兵败被俘。他们痛 惜领袖的噩运,但得不到指令不能轻举忘动,只道今后像断了 线的风筝,无所依归,不想竟能和自己的兄弟联系上,实在是 激动万分。 但今天这样一个沉重的日子,纵有多大喜事也谈不上欢欣 喜二字了。 “请二位兄弟先到后堂,为王爷升天祷告。”金姑神色凝 重。 这前面一路屋,三间打通,是“兴泰”的铺面,有柜台、 酒坛和几张饭桌。 今天是翼王行刑的日子,万人空巷,曲云飞便借此放了几 个伙计的假,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金姑带路,他们穿过天井,来到后院的堂屋,默默地肃然 伫立。他们都已浑身湿透,水淋淋地滴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