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7号馆文选__著作:太平天国史、天国志、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太平杂说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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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柘林之后,英法军队暂时停止了他们那屠杀破坏的进军。他们截至目前为止毫无例外地以莫霍克党(7)的印地安人的方式袭击并蹂躏各荒僻的村镇。除了当地守军以外,没有人抵抗他们。在他们进行最后劫掠的那天,斯狄夫雷将军获悉,忠王已率大军前来,嘉定已被包围,青浦受到威胁,清军象风卷糠屑般地溃散奔逃。于是斯狄夫雷将军马上赶回上海,清朝当局的惶惶不安和落魂丧胆立即证实了这些报告是完全确实的。当斯狄夫雷将军正在攫取功名、赃物的时候,清军几乎将全部可用的兵力集中于嘉定,向另一个太平军的城市太仓进军,结果被彻底击溃。清军全军约二万人,逃出的仅数百人,被太平军紧紧追赶了三十英里之后,终于逃进联军大炮保护下的吴淞镇内。 斯狄夫雷将军鉴于这种情况以及清朝当局甚至无法防守联军从太平军爱国志士手中攻陷的城镇,乃率英军精锐前去解救嘉定。英军到达距嘉定数英里的南翔,遭到了围攻该城的太平军的不断袭击。可是,太平军的所有的突袭全被大炮和来福枪的炮火所击退,损失重大,英军方面则仅一名印度兵被击毙,四人负伤。不久,太平军大队出战,控制了嘉定的交通线,又包围了青浦和松江,斯狄夫雷将军决定自嘉定撤退,在援军开到之前,停止袭击太平军的各根据地。 我们暂且把此事搁在一边,说一说另外一幅景象。当联军破坏他们的信约、他们所奉到的训令以及文明人或基督徒的通常的法律和惯例的时候,宁波的太平军象所有其他地方的太平军一样,正在认真遵守他们的诺言,竭力建立和外国人的友好关系与商务关系。 读者记得,我已提到过,当太平军攻克宁波时,传教士自城中撤退,领事夏福礼先生提出了险恶的理由:“这一步骤可以使我们和宁波的太平军的未来关系变得极其简单化。”现在我们就来看看他所说的“未来关系”究竞是怎么一回事。 领事夏福礼先生受到了普鲁斯先生的报告太平军性质的嘱托,同时又受到了公开公文的鼓励,于是立即肆意诋毁太平军。我们尽量简短地提一下夏福礼先生公函中的最突出的特色是必要的。 下面这件有着夏福礼先生的说明的公函是于1862年3月21日发出的。当时太平军攻克宁波已历三个月,而何伯提督及其同僚们则已经对太平军发动了战争。 夏福礼先生说: 太平军从未采取任何一种“好政府”的方针;从未企图组织一个政治团体或商业机构。我们在他们的任何一项有关公共的法律之中,看不到任何类似条理、类似正常条例、类似一贯目的的丝毫证据和丝毫迹象。 可是,他在“1861年12月31日自宁波”发出的公函中曾经这样说过: 他们已经设立了本地税卡,宽放十天后即向中国入征税。......据报告,叛军企图在这个口岸建立一个海关,据说,这是他们所喜爱的计划,也是组成他们攻占宁波的计划的一部分。 太平军具有正规的编制,可以从中选拔干部核心,担负各种特殊任务。 夏福礼先生假装公平,非常得意地说,他是“用清醒的头脑和冷静的态度来判断太平军的”,可是就在这同一段文字中,他断言宁波在“最近三个月中已遭到毁灭,满目荒凉,在太平军的周围或在太平军的毒害之下,一切重要原则全部灭绝殆尽”。仅仅在几行文字的后面,他又说: 显然,一个经过了十年试验,毫无建树反而毁灭一切的团体是再也不能僭存下去,或者获得国际地位的间接承认的。 但普鲁斯先生在报告中所提到的“八万五千包丝”是从所谓“毁灭一切”的人们那里得到的,太平军在事实上是“僭存下去”的,而且使英法两国只有加紧援助才可以拯救清政府免遭覆灭,所以,夏福礼先生自诩的“冷静头脑”,说得客气一点,也是一件十分值得怀疑的事。 夏福礼先生的这件公函,矛盾百出,荒谬绝伦,真可以送进不列颠博物馆或者古董店去,作为一个特别向读者保证自己完全公平的人物的“清醒”创作。他在上面所摘引的几行文字之后,无耻地声辩说,“我再说一遍,我对于双方均无偏袒”,接着他又说: 我和清朝官吏经过了数年接触之后,在我和他们(太平军首领)之间的职务上的来往中,我发现他们是具有一种完全意想不到的并使人感到惊奇的粗鲁率直的诚实的。 紧接着,在下面一段文字内,他又把太平军说成是: 天性多疑的太平军除了具有其他奇怪的性格之外,还有一种为中国人所少有的隐瞒事实和秘密行事的本领。 夏福礼先生企图用下面的捏造谎言来证明太平军是劫掠成性的: 每当人们询问服装整齐的太平军为什么喜欢自己的行业的时候,他们总是回答说: “为什么我不喜欢我的行业?我可以取得我所要的一切东西,要是谁拦阻我,我就把他砍头。” 我们可以把这种论调和休莱特先生写给夏福礼领事的报告互相印证一下。太平军进军宁波时,休莱特先生曾奉命前往余姚,他在报告中说: 我们所见到的尸体甚少,其中大抵为他们自己的兵士,因焚掠而被捕处死。 夏福礼先生为了竭力诽谤基督教爱国者的社会制度,再度发挥了他那捏造谎言的天才。他写道: 阁下当然会知道太平军是严禁结婚的。在太平军中间,结婚和吸食鸦片烟是一样要被处以极刑的。 可是英国政府于1862年所发表的关于《中国叛乱》的蓝皮书第45页中,明明载有:“天王颁布了规定各级人员妻子数目标准的诏旨。”天王诏旨一开头就说: 朕曾颁发婚姻条规…… 这个公平官员的“清醒”而“冷静”的感情流露是以下面这样几句同样平和的辞句作为结束的: 因此,现在我敢于一次把话说清楚(十年以来我都始终如一地坚决坚持着这种看法),太平叛乱在政治运动和群众运动方面是个绝大的欺骗,太平教义在信条方面或者在伦理方面也是从所末见的最巨大最亵渎的欺骗……其黑暗与恶劣为过去历史所无。这样和宗教名义之下所犯下的亵渎罪行,这样假装英雄的插科打诨、这样极端令人憎恶的潘特龙(8)的丑态,以及这么许多在血腥和高度悲剧事件中所织成的脆薄的蛛网。 要是夏福礼先生把他“十年以来”一直顽固地坚持着自己对太平军毫无所知以前就已形成的一种看法宣称为“清醒的头脑”和“公平的态度”,那么我们不难相信,这样长时期的“冷静”思考已经完全消灭了他曾经有过的那一点点理性和宗教信仰了。他肆口诋毁太平军的教义是“最巨大最亵渎的欺骗”,而他的党派之见证明他自己才应该受到这种“最巨大最亵渎的欺骗”的谴责,因为太平军的教义是取自我们的《圣经》,只有《圣经》才构成了他们的“信条和伦理”,并且他们的教义在一切基本要点上都完全和我们的教义相同的。 夏福礼先生自称为“一个有见识有理性的英国人”之后,接着宣称革命运动是: 一种焚毁、破坏、杀害一切具有生命的事物的血腥劫掠行为和蔓延全国的强盗行为。 可是,仅仅在几句话后面,他又使人大吃一惊地把死人变成活人了: 他们(太平军)一来,无依无靠的乡民就只有逆来顺受。他们一走,人民才松一口气,快活起来。 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普鲁斯先生曾经说,“太平军彻底破坏每处地方”。于是夏福礼先生也随声附和,叫嚣什么“毁灭一切”。什么“毫无证据”。普鲁斯先生于“1862年4月10日自北京”寄给罗塞尔伯爵的公函中,附上了夏福礼先生的这份宝贵的报告。他在公函中提到太平军说: 他们到来之后,商业将不复存在。我们和—群土匪强盗是不可能建立任何特殊关系的。这帮土匪强盗可以随意胡作非为,他们对于一个无知的残忍的狂徒表示了一种有名无实的忠顺。 普鲁斯先生又于“1862年4月18日在北京”发出的公函中声称,太平军足迹所至“就给贸易带来了彻底的破坏”。 非常奇怪,斯狄夫雷将军虽然是屠杀太平军的主要首脑,可是他在“1862年7月3日自上海”寄给陆军大臣的公函中所述情况和普鲁斯先生及其领事所臆造的破坏情况是绝对相反的: 为了进行贸易继续前往叛军辖区的欧洲人均受到了有礼的接待。最近两周内,大量的丝运到了上海,贸易似处于兴旺状态。(9) 夏福礼先生用下面的字句结束他的“头脑清醒、态度冷静”的判断: 请阁下信任我们的话,我们只有这样才能对这个运动作出正确的评价,这就是,我们认为它是一种大规模的剽掠行为,一种遭到全体世人憎恶的剽掠行为,我们这样说是完全公正的。因此,一切与这个广大帝国通商的基督救文明国家都必须用一切办法把它从地面上扫除出去. 这就是声言自己“毫无偏心”和偏见的人所表现的感情。 虽然太平军攻占宁波使得出口贸易增加,虽然甚至连夏福礼先生也承认太平军攻占宁波的行为“极有资制”,可是当何伯提督和斯狄夫雷将军发动了战争之后,他们就无法在太平军拥有宁波的情况下实现自己的计划,同时也无法继续施行他们那防守上海而不防守宁波的矛盾政策了。因此,英国当局为了贯彻既定政策,阻止太平军从这个口岸得到供应品和军用物资,乃决定等到一有机会,就把太平军从宁波驱走。既然革命军的谨慎良好的行为和友好的态度使英国发动战争无所借口,于是就必须捏造一个出来。下面所记述的事件就说明了这种借口是怎样捏造出来的。 1862年4月22日,太平军欢迎由南京返回宁波的范汝增将军。鸣炮行礼,几颗子弹落入了外国租界。于是英国官员立即报告说,子弹打死丁一两个中国人。可是,这是十分可疑的。总之,不论如何,英国兵舰“伦道夫号”的克莱琪舰长立即采取行动,致书太平军首领。他得到了太平军首领的完全令人满意的答复: 本主将谨向贵舰长保证,一俟查出肇祸者即当严惩不贷。望贵舰长可放心无虑。(10) 4月26日丢乐德舰长奉何伯提督之命,乘英国兵舰“遭遇号”自上海驶抵宁波。从何伯提督的当时行为以及对太平军作战的全面情况来看,派丢乐德舰长增援宁波把太平军驱逐出去的目的是完全明显的。丢乐德舰长抵达宁波的次日,4月27日(这个日期是十分重要的),他将下述通告送致驻守宁波的太平军将领: 顷接克莱琪司令转来大函,言及鸣炮行礼时子弹走火一事......又接黄主将来函。我等对两函均感十分满意。我等深如贵主将等愿与英法两国维持友好关系,为此特奉告,我等并不坚持将该处炮台拆除(11),但仍系贵主将将各炮撤走。…… 我等谨再通知贵主将,我军统帅极欲在宁波保持中立(12)并与贵军建立友好关系。直至目前为止,彼等对于贵军行为甚感满意,请贵主将信任我方保证,我方决不采取破坏友好关系的行为。 丢乐德(签名)于1862年4月27日发自“遭遇号” 国会议员赛克斯上校在《中国的太平叛乱》一书中非常正确地指出,“这几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就在这封宽恕太平军以前一切过错并表示英国当局渴望建立友好关系的信件送出去的这一天,丢乐德舰长竞忘记了自己的诺言,又写了下面一封信给太平军的将军们: 足下:(他叙述丁鸣炮行礼时放射滑膛枪事件之后,继续写道)本舰长奉命率大军到此要求道歉。……本舰长与此间负责官员经过磋商后,认为城外正在建筑的炮台严重地威胁了外国租界。……因此请贵主将立即将该炮台拆毁并将我国租界对面的城上大炮一律撤走,我军提督命我通知贵主持,倘我军因贵军采取敌对行动一旦被迫与贵军发生冲突,彼将甚感遗憾(13)。我军提督并不愿采取武力行动(?),不愿亦不欲在宁波对清军与贵军进行干涉,若清军前来进攻,则我军完全中立,甚至不准外国租界庇藏清军。(丢乐德舰长提出了如果太平军不在“二十四小时”内拆除炮台和大炮则英军将予以摧毁并占领宁波的威胁之后,用下面的话结束了这件公函)贵主将实行上述各项合理要求后,希即见示…… 丢乐德(签名)于1862年4月28日发自“遭遇号” 我们还记得,丢乐德舰长曾于27日收到并接受了太平军的“道歉”,并且曾在复信中回答说:“我等并不坚持将该处炮台拆除。”前一天已经声明放弃的要求又重新提了出来,这使太平军将领不能不认为丢乐德舰长诚心要跟他们开衅。正象赛克斯上校正确指出的,丢乐镕舰长明明知道“凡血管里有一点点热血的人都不会同意这种侮辱的要求的”。 太平军将领总是采取容忍态度,并且总是竭力争取“外国兄弟”的好感和友谊,他们以令人敬佩的复文回答了丢乐德舰长的无礼公函。读者可以看到,这件复函真是语语真实,字字正确: (摘要) 天朝九门御林开朝王宗殿左军主将黄照会大英钦命总领驻扎宁波水师各兵船总兵官丢。为答复贵总镇来函要求本军撤除炮台及大炮事。查自我军克宁波后,双方始终友好亲睦。我国对贵国全无猜嫌,曾经尽力保护贵国商业,遵守各项信约,凡前来控告我军兵士有违法之事者,莫不彻查究办,且将滋扰外国商行之兵士枭首,冀与贵国永远和好,业已竭力而为之矣。该日鸣炮之流弹纯系意外,本主将巳对肇事者加以惩处。至于该处修建炮台,原系我军自卫所必需,与外国人并无妨碍,此点曾向贵军蒙高马菜队长言明。现炮台已修建完工,断难撤除,城上枪炮亦不能撤走。我国谨守信义不渝。……倘彼此始终同守信义,则则自能蠲除一二小嫌。至来函所称或将引起衅端一事,我国毫未虑及,我国决不违背友好之前言。炮台枪炮等断难撤除,倘贵国自行将我军炮台枪炮拆毁,则显系有意向我国开衅。贵总镇倘钦攻城,听之;倘欲击我军,亦听之;我军唯坚守自卫,决不首先启衅也。……若贵总镇仍愿与我和好,务捐弃小嫌。……—大军之中难免良莠不一,望毋因细故而伤两国敦睦之谊。愿贵总镇本友好之情善视本主将之言。(15) 这件公函中的其余部分与此次所讨论的问题无关,故略去。此函于1862年4月29日递达。纵使太平军的行为有如天使,他们的权利也是不会受到尊重的。丢乐德舰长既没有对他们的议论感到满意,也没有对于他们的态度感到谅解,于是向他们发出了一封挑战书: 本舰氏谨通告贵主将,上月二十九日送来之复信,巳呈递我军提督,关于侮辱英法国旗一事,本舰长所提要求极为和平,而贵主将竟拒不同意。在我军统帅尚未作出决定之前,我已命外国船只暂泊下游二英里之处,与城内断绝交通。同时我军统帅命我准备,封锁镇海,禁止一切外国船只驶入江内,如果贵主将拒绝下述要求的话:一、充分道歉。二、将我国船只对面炮台及城上的枪炮一律撤除。三、派专员率卫兵进行监督,禁止任何入定上我国船只对面的城墙或进入炮台之中。 丢乐德(签名)于1862年5月2日发自宁波“遭遇号” 丢乐德舰长一再企图使太平军自行解除武装,并不顾自己曾于4月27日在写给太平军首领的信内已经接受了道歉,这显然证明英国早就有了向太平军开衅的预定的有组织的计划。宁波太平军将领将下面的复文送给丢乐德舰长。他们说明炮台枪炮必需保卫宁波以抵抗沿海驶来的舰队的攻击;后来果然发生了这种事件,5月7日,臭名昭彰的海盗阿伯克⒂所率领的舰队就干出了这种勾当。太平军将领允准撤去炮弹火药,并禁止武装人员擅登城堡。可是,正如赛克斯上校论到此事所说,“纵令太平军将领把枪炮抛入江心,英国还是会有新的要求提出来的”。太平军将领在复文中说: 本月二日来函诵悉,贵总镇所提三项要求,兹经本主持详加审议,其中凡能依允者,莫不依从。关于第一项、我等于前函中已充分言明,鸣炮行礼之流弹纯系偶然之事。……关于第二项、拆除枪炮等事,亦巳于前函中阐明,该处枪炮专属防御定海满妖之攻击,为保护城内生命所必要。……倘满沃不来进攻,我军决不无故开炮。……鉴于贵总镇所叙情况,我等同意将对江北岸之炮眼塞闭,并将该处之炮弹火药撤走,以表示我国愿与贵国友好之意。贵总镇于来函第三项中称若淮人民上城,则恐有不法之徒误开枪炮。本主将绝不准许任何人走上城墙,曾严令禁止一切闲杂人等定上城墙,不仅对江北岸如此,即各城墙亦如此。……我国渴望与贵国常保睦谊,谨此奉闻。(1862年5月3日)(16) 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5月7日,这一天丢乐德舰长向何伯提督报告说:夏福礼领事于5日晚接到前宁波清道台(17)的函件,内称将率大军进攻宁波,要求英法两国提督予以支持。同日夜间,丢乐德舰长前往下游,见到了海盗阿伯克的船只所组成的清军舰队,并去访晤清道台。次日晨,丢乐德舰长再度访晤这个清朝官吏,而这个清朝官吏亦由海盗提督阿伯克陪同回拜丢乐德舰长。他们与丢乐德规长进行密商。作出了进攻宁波的协定,丢乐德舰长向他的长官报告说: 我告诉他们,由于叛军拒绝了我们所提出的某些要求,我们并不反对他们通过,不过在他们的船只离开我们的兵舰之前,他们不得开火。 丢乐德舰长自以为这种说法可以蒙骗英国人民,可是人民判断一个人是根据他的行动,这对于丢乐德舰长的名誉来说是件不幸的事。那些海盗船只并没有“离开”丢乐德舰长的兵舰,而是根据以前的协定“驶近”他的兵舰的附近去履行他们作战计划中的任务。 5月9日,夏福礼领事向普鲁斯先生报告清军、或无宁说臭名昭彰的阿伯克所率领的海盗舰队的活动情况: 目前,他们的木船舰队正停泊在我们的租界前面,准备进攻宁波。 他接着补充道: 张[景渠]道台和陈[世章]提督今天(9日)早晨秘密地来领事馆看我,他们向丢乐德舰长和我说,倘无意外事故发生,清军准于明晨破晓时向宁波发动进攻。 丢乐德舰长以英国代表的身份,在4月28日送致太平军首领的公函中,曾经作过下面的正式声明: 我军提督不愿亦不欲在宁波对清军与贵军进行干涉,若清军前来进攻,则我军完全中立,甚至不准外国租界庇藏清军。 他还在4月27日的公函中说过: 请贵主将信任我方保证,我方决不采取破坏友好关系之行为。 丢乐德舰长是有履行中立保证的责任的。他完全明白由城内开炮还击清军舰队不可能不危及英国兵舰和外国租界。因此,他的责任正如他所说的就在于:“不准外国租界庇藏清军”,不然,就让英国兵舰从火线上撤走,因为何伯提督“不愿进行干涉”。 可是,我们知道夏福礼领事说过,海盗的木船舰队“正停泊在我们的租界前面,准备进攻宁波”,丢乐德舰长不但许可了这种行为,而且还声称:如果太平军胆敢开火还击,那正是我们的一个开战理由!中国的一些报纸和许多私人信件都说,整个事件全是前宁波道台、海盗阿伯克、丢乐德舰长和领事夏福礼先生四人之间所商定的计划,事实上这种说法是有充分根据的。夏福礼先生在5月9日写给普鲁斯先生的公函中,把那个海盗船队的到来说成是“一个意外而幸运的巧合,千万不可坐失的良机”,从而更加证实了上述说法。 丢乐德舰长和前宁波造台及海盗阿伯克进行了第二次的会谈后,立即会同法军高级官员将下述狡诈而暖昧的哀的美敦书送交太平军首领,日期为5月8日: 英法两国海军长官特通知贵军,倘贵军同意两国海军长官要求,将城上大炮撤去,则两国海军长官一定履行自己诺言,阻止清军从租界方面前来进攻贵军。目下前来进攻贵军的清军,人数众多,已率有武器充备的船只多艘。我等特此通知贵军,我国保持完全中立,但是倘若贵军自租界对面的炮台或城上向进攻的清军开放大炮或滑膛枪(从而危及外国租界内的军民生命),则我军认为有责任开炮还击并轰击宁波城。 这等于说:“要是你们进行自卫抵抗清军,我们就要屠杀你们”;因为还击那些从外国租界和英国兵舰停泊处前来进攻的海盗船队,势必要危及外国租界和英国兵舰。 下面所摘录的官方公函和其他备忘录说明了英国舰队如何联合海盗船队将太平军驱出宁波。 丢乐德舰长于5月10日向何伯提督报告说: 阁下:我觉得在下述情况下是有占领宁波把叛军驱定的必要的: 阁下知道,叛军首领曾接到过通知,倘他们再向着我国船只或租界方面开饱,我国将以之作为开战理由。今晨十时,“克斯垂尔号”及法国船“明星号”和“孔夫子号。遭到该处炮台的轰击.我正在船上布置战斗的时候,稜堡上向我们射来了一阵枪弹。于是下述各舰:“遭遇号”、“伦道夫号”、“克斯垂尔号”、“勇敢号”会同法军炮舰“明星号”、“孔夫子号”一齐向着城上初炮台轰击,而城上及炮台亦大胆地用枪炮还击。 这件公函继续叙述了下面的情况,中午,太平军的大炮沉默了,城墙被轰破几道可以通行的缺口。二时,联军攻城;五时,太平军的一切抵抗全部停止;前宁波道台率军自木船登岸。丢乐德舰长把宁波城交给他们后,即率军回到船上。我们必须弄清楚,前宁波道台及其军队和阿伯克的船队在当时做了些什么,丢乐德舰长小心地避免提到究竞是他的盟友根据预定计划在破晓时发动了进攻呢?还是仅仅由他一个人大显身手呢?因为他直到他把宁波交给他的盟友手里的时候为止,他对他们是一字未提的。可是夏福礼领事于5月16日写结普鲁斯先生的公函使得这个问题露出了几线光明。他说: 联合舰队向这座大城一气不停的猛轰,历五小时之久,炮轰之后,军队登城,太平军立即全部溃散。 海盗阿伯克所率大木船达八十艘,英法联军仅派兵舰六艘协助,这—事实被丢乐德舰长压下而未予发表。 联军将太平军驱出宁波的经过如下: 10日清晨.海盗舰队开始进攻宁波。它们自外国租界出发,环绕在英法兵舰周围,在外国船只和太平军火线之间向太平军开火。丢乐德舰长从未企图履行自己的假命令叫它们“离开”外国船只。太平军在开头的时候对于这种攻击保持沉默.并未回击,坚信丢乐德舰长会把自己的船只移开或叫海盗船只离开。可是,事实不然,丢乐德舰长的用意在于迫使太平军向进攻的船队开火,这时进攻的船队既然正处于英法兵舰和城上大炮之间,那么太平军的任何一发炮弹都不得不经过这些兵舰的“方向”,于是,这样一来也就构成了丢乐德舰长所要求的并焦急等待着的假开战理由,因为丢乐德舰长早就把兵舰准备好,把炮弹装入大炮里面了。 终于,太平军无法忍耐下去,向着海盗木船放射了一排枪,可是毕竟他们还是非常容忍的,他们为了避免危及外国船只和租界,并未使用大炮。我们可以完全肯定,清朝海盗船队倘末得到外国人合作的充分保证,是决不敢于冒险进攻的。由此可见,这种帮助是经过保证和约定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太平军用枪还击之前,许多兵士已被海盗船队的炮火所屠杀。他们刚一用枪还击,英法舰队就马上帮助他们的盟友,开始轰城。据说,太平军向一艘木船射出的一排枪有两枚子弹射中了“茶隼号”的船尾,这是因为那艘木船刚一放射舷侧的大炮就马上转到“茶隼号”后面的缘故。这或许是偶然的事,不过由此可以证明,太平军并不象丢乐德舰长所说的,先向外国兵舰开火。 太平军用炮还击“茶隼号”从侧舷以及其他较小船只从旋转炮射出的猛烈炮火,直到所有的炮全被打垮,炮台全被粉碎为止。英法联军冲锋队冲到城上,守军顽强抵抗,可是弹片和恩飞德来福枪终于制胜。太平军的部队于黄、范两将军身负重伤前即开拾撤退出城,城内和城上遗下阵亡将士约一百人。英军的损失,仅三人被击毙,二十三人负伤。 甚至连夏福礼领事都说太平军在攻克宁波时行为“极有节制。”英国公众对于下面所记述的丢乐德舰长的盟友重占宁波的行为将有何感想?对照一下太平军攻下宁波以后的情况和英法联军占领宁被以后的情况,难道还有什么谁是文明的谁是仁慈的问题么?《中国邮报》记者于1862年5月22日发表的报导说: 叛军由西门退定,于是海盗入城,开始破坏,他们于数小时内所破坏的较之叛军占领宁波的五个月内所破环的要多得多。……星期日,复职的道合忙于砍下他所捉到的不幸叛军的头颅,要不然的话,就把他们处以酷刑。我看到了一些可伯的光景,例如:一个男孩子的肚子被深深剖开,伤口直到背后,腑脏流出在外;一个人胸部的肉全被挖掉,只剩下肋骨;一个人的心被挖出来,头被砍掉;此外还有其他同样令人嫌恶的景象。……星期一,同样的景象又重油了。……屠杀并拷打这些可怜人们的主要刽子手之一为英国领事的西思或私用仆人阿福,这家伙穿着绸衣,骑在马上,带着前呼后拥的随从,在城内巡行,命令他们杀人,并且对英国兵士们发号施令,而英国兵士居然遵行了他的命令. 可以断言,太平军从未犯过同样残暴的罪行。是的,他们在攻打顽强抵抗的城镇时,曾经杀死许多人,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虐杀俘虏,象英军那样把俘虏交给残酷的清朝官吏,使这些清朝官吏在英国国旗的庇护下,将俘虏酷刑处死。 1862年10月14日的《中国大陆贸易报》说: 联军从太平军手中强夺这个商埠是用了这么多的秘密的阴谋手段,报告联军行动的官方公文又是这样处处不顾其实性,以致我们很难得到其实的情况,自然更谈不到把这些真实情况公之于众了。……太平军据有宁波特别妨碍了帮助清朝的阴谋计划,这种帮助清朝的阴谋计划正是英国公使的显著特性。太平军已控制了浙江,一旦他们据有一个海口,显然不但可以夺去上海海关的大部分税收(18),而且还可以把这一大部分税收转而充实他们自己的国库。当时李泰国先生是中国驻伦敦的全权代理人,倘这些税收一旦吞并,他的出使目的(19)则将完全落空,并且也将摧毁清政府的主要支柱。此外,太平军据有宁波还可以得到他们所迫切需要的一切军用物资。这将要驱散认为他们是外国贸易的敌人的谬见。……何伯提督……由于上述有力的理由,与英国公使沆瀣一气,决心不惜采取一切手段重占该地。实现这种计划的方式使英国的声誉遭到了无法洗刷的耻辱。……何伯提督抽调他的一部分舰队令皇家海军兵舰“遭遇号”舰长丢乐德率往宁波,显然是要配合海盗舰队的行动,并且每天都和海盗舰队保持联络。在宁波道台抵达宁波的前一天,英国船只即已部署完毕,准备战斗。丢乐德舰长开始与太平军首领通信,其用意在于用无理的托词要求太平军撤去某些炮台。结果自然遭到了太平军的拒绝。进攻前夕,“遭遇号”上曾举行了军事会议,几个在宁波的欧洲人曾见到某英军官员所写的私人笔记,其中说到次日早晨即将攻城。海盗船队按约驶到,三三两两进入英国兵舰和宁波城之间,向城上开火。太平军不向着兵舰方向开火是不可能的,结果如何,读者已经知道,用不着赘述了。 《香港日报》曾有长文报导英、法、满、海盗联合舰队占领宁波的情况,这篇报导和上面摘录的《大陆贸易报》的记述完全相同,它是以下面一段文字开始的: 再没有比联军从太平军手里夺取宁波的行动更荒谬、更无理、更不义的了。我们应该公正地把英国皇家兵舰丢乐德舰长的永垂不朽的可耻行为载于史册。 1、原注:巴马斯顿勋爵政府具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敢于坚决地支持属下官员,而不问他们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他的继承者有没有勇气遵循这种政策,至少是使人感到怀疑的。 2、原注:联军军力如下: 法军,普洛特海军少将率领计:步兵、水兵、炮兵携炮四门410人。斯狄夫雷陆军准将所率英军计有:皇家跑队携炮六门78人。孟买第五兵团440人,英军第99团56人,旁遮普第22兵团519人。 英国海军波拉斯舰长所率:炮兵携炮三门45人,英国海军兵舰“珍珠号”水兵60人,斧头队16人。 英国海军威尔斯舰长所率领:英国海军兵舰“音皮里厄斯号”水兵189人,舰队水兵94人。 英法联军共计1907人。 华尔的中国教练军300人。 总计2207人。 3、原注:联军军力如下: 英国海军战队携榴弹炮三门350人,英国炮兵携榴弹炮四门90人,英国99兵团80人,旁遮普第22兵团400人,孟买第五兵团400人,法军分遣队携来福炮五门、野战炮二门700人,华尔的中国教练军400人,总计2420人。 4、原注:联军兵力如下: 斯狄夫雷将军所率英军计有:英军工兵22人,英军炮兵携大炮七门、臼炮六门100人,英军第31团552人,英军第99团和第67团280人,孟买第五兵团350人,旁遮普第22兵团350人。 普洛特提督所率法军计有:阿尔及利亚步兵、轻骑兵、水兵、水手携大炮八门900人。波拉斯舰长所率英海军战队计有:水兵和水手携大炮九门330人。 华尔的中国教练军1000人。 总计3884人。 清军将领李某率清兵助战5000人。 5、安式大炮,为英人安姆斯特朗于1855年创制的大炮。 6、法国提督,指法国驻华海军提督普洛特(1808—1862)。普洛特曾参加第二次鸦片战争,是法国侵华的重要军官之一。1862年间,又伙同英军帮助清政府镇压太平军。5月17日,被太平军击毙于奉贤的南桥。 7、莫霍克党,十八世纪初横行于伦敦市的恶党。 8、潘特龙,从前意大利喜剧中戴眼镜穿窄裤的老丑角。 9、原注:见《1863年关于中国叛乱续篇》第43页第27号附件斯狄夫雷准将致路易士爵士书。 10、原注:这件公函及下面所摘录的公函均录自送致国会两院的官方信札。这些官方信札是以蓝皮书形式发表的。 11、原注:请把这件公函和丢乐德的第二件公函作一比较。 12、原注:这些统帅们此时正自上海出发去从事烧杀劫掠的行为,这一点笔者在前面已经述及。 13、原注:我们不知道这位仁慈的提督从上海出发去屠戮太平军的时候也感到了遗憾吗? 14、本文系据英文回译。 15、阿伯克,即布兴有,系海盗。投降清政府后授官游击。 16、本文系据英文回译。 17、道台,指已革职之宁绍台道台张景渠。 18、原注:战争赔款即从此税收中取出。 19、原注:他的使命就是筹组臭名昭彰的“中英舰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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