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7号馆文选__本馆石达开文章总目和链接__事迹、考证、讨论、感评

喵喵 　　 　　《从科学角度看翼王大渡河覆军的历史偶然性》文理颇细密，这种认真的学术态度和跨学科推究的治史方法也是值得借鉴的。 　　 　　不过必须指出的是，尽管翼王覆灭于大渡河畔，偶然性很大，但由于翼王在入川前精锐、尤其干部力量损失甚大，兵锋已形顿挫，纵使渡河，占领全川的可能性也并不大，要之，其始终不肯自立名号以安攀龙附凤者之心，致使回朝者日众；加之其不肯强行裹胁以壮势，兵力补充全靠招募，在低潮阶段难度较大，这是其人格可贵之处，却无形中注定了其悲剧英雄的命运。 　　 　　即使石达开真的占领了成都，蜀中乃乱世割据之所，非兴王之地，时虽天下纷乱，然清廷仍然势大，并无诸侯环立、可供割据的生存空间，而历史经验证明，在这样的条件下，割据四川，成算不大。 　　就像扫北军如不是一系列偶然因素可能真能占领天津甚至北京，希特勒如不是同样一系列偶然因素可能真能占领莫斯科，但并不能因此认为扫北军必然能推翻清廷、希特勒必然能占领苏联一样，对于翼王渡大渡河成败得失的探讨，从不同战略层面上考虑，会有不同的理解。 　　 　　 　　镝非： 　　 　　这就是历史偶然性与必然性的关系吧。一方面，石达开最后的失利，是有很大必然性的，但全军覆没于大渡河，是有很大偶然性的。另一方面，最大的必然性也不等于“必然”的结果，如果石达开成功袭取成都，并非完全没有推翻清王朝的机会，只不过几率有限，而且不是由他个人的努力可以决定的。 　　 　　为什么一定是四川，为什么一定是大渡河，对于这两个问题，我个人以为翼王有“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思想在。孤军深入是兵家大忌，翼王不可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当然历史上也有很多著名将帅犯此大忌，但那大都是志得意满，骄纵浮躁之下的不及多思，或者利欲熏心之下的无暇它顾，而翼王显然并不属于这两类。光是没有水师这一点，就使他在和清军争夺上游时必然出于十分被动的地位，这是外行人都看得出来的。 　　 　　如果石达开不是一意坚持入川(且明显不只想偏安一角，而是要占领成都或重庆，从而在四川建起一片根据地)，而是只求生存，当不至如此快招致覆灭的命运。他可以在贵州流动作战，更可以到云南和杜文秀合作，有很多种选择，只要暂时威胁不到清军在上游的绝对优势，威胁不到两湖赖以生存的蜀盐的的供应，清廷在彻底平定长江中下游之前不会花太大精力在那么偏远的战场。那样，他完全可能如像杜文秀，李文学，李文彩那样，再坚持很长时间。只是，那样的坚持，是不可能从根本上扭转战局的。最终的全面失败还是不可避免，甚至可以预期的，不过来得晚些罢了。 　　 　　以石达开当时的处境来看，在可选择的范围内，占领四川，取上游之势，再出兵关中，坐拥川陕以图全国，的确是从根本上扭转全局的唯一机会，虽然成功的几率有限，但绝对不是零。而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尽快，必须和清廷抢时间。当时全国的形势都在向不利于太平军和反清武装的方向发展，时间拖得越久，成功的希望就越渺茫。如果长江下游的反清斗争完全被压制，石达开即使能够夺取成都，与集中力量围剿的清廷相抗衡也是十分困难的。而如果他能迅速在川陕站住脚，长江中下游的太平军又能坚持住的话，就有可能相互配合争夺两湖，或者像中旗余部和陈得才远征 　　军那样，在汉中会合。即使天京失陷，如果忠王没有被俘，江南太平军与翼王会合，然后共同在川陕建立根据地，也并非不可能。关中是内地，洋人干涉起来远在长江中下游那么容易，待恢复元气，卷土重来，亦不失其计。总之，越早夺取四川，与江南太平军配合争取全面胜利的可能性就越大，越迟希望就越渺茫。 　　 　　既要占领四川，又要争取时间，如果走大道奔成都，风险小很多，即使失败也未至于全军覆灭。但那样正面受阻击的机会也较大，对于兵力有限的翼王来说，成功袭取成都的机会便降低很多。与清军周旋一年多，好不容易渡过金沙江，想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战机就要出奇兵，也就要冒大风险，甚至孤注一掷。我想这就是大渡河战略的由来。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相信《石达开自述》中所谓石达开本想归隐林泉，只因清军追索无处容身才被迫继续作战的说法。《五言告示》中有归林之说，但那是“妖灭尽”之后，六十七将领也提到归林说，但“一返故乡，便有归林之念的说法”令人诧异(若“故乡”指广西，则白龙洞题壁豪情万丈，若“故乡”指贵县，则石达开返回贵县是六十七将领离开一年后的事)。战局不利的情况下，偶然产生归林之思是人之常情，但若石达开仅仅为了找一容身之所，他大可不必如此契而不舍，不辞艰险地四进四川。天下之大，能让他苟安一时的选择并不少，大可不必如此孤注一掷。 　　 　　翼王的不肯易帜，从现实得失看，弊大于利，损失的是远征军，获利的是天京，是洪秀全。石达开这样选择，忠义观念可能是原因之一。但恐怕并非全部--如果石达开是一个恪守传统忠义观念不敢轻越雷池的人，就不会选择离京远征了。窃以为另一个，甚至可能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假若他不只想在四川做土皇帝，而还有推翻满清，统一全国的志向，则必须得到长江中下游太平军的合作，因此他绝不能失去天京政权的承认。 　　 　　总之，石达开入川之时，所面临的形势与当年诸葛武侯的北伐颇有相似之处：不北伐，蜀汉最终为魏所灭将无可避免的；主动北伐，可能削弱蜀之国力，导致灭亡更速，然一旦成功，不仅覆灭可免，更可统一全国。成功的机会虽小，却绝步是零。尽人事，听天命，大渡河战略是如此，石达开整个攻略四川的战略也是如此罢。 　　 　　看了喵喵上面的留言，发了一大堆感慨，随笔写来，似有些语无伦次，诚望见谅。当年读小说《翼王伞》，有一段描写令我记忆深刻，是渡过金沙江后，翼王决定选择走大渡河袭取成都时的情节。文艺作品不免有煽情渲染之处，但作者对翼王当时所思所想的基本把握，我以为，是准确的： 　　 　　 　　“渡过了天堑金沙江，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胜利，然而他的处境并没有因此好起来，因为他们现在来到的这个地方。无论从天时、地利、人和三项条件中哪一项来讲，对他们都是十分不利的。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更加艰险、更加难以预料的前途和命运! 　　 　　继续北上，进取成都，意味着的是更超过现在于百倍的困难和危险，甚至也许就是全军覆没! 　　 　　。。。。。。(节略)。。。。。。 　　 　　成功的前景是那样诱人，然而成功和失败的机会相差又是那样悬殊!矛盾在翼王心头尖锐地交织，使他难以做出最后的决断。一阵阵凉意浸透了他的骨髓，如果仅仅是他一个人也好，他的决断关系着的，将是几万名忠诚地跟随着他的天国战士的生命安危! 　　 　　。。。。。。(节略)。。。。。。 　　 　　他突然握住了那一只轻轻扶在他肩头的手，握得那么用力，那么紧，其间传达出的是一种不可摧毁的信念和力量！那一颗心显然理解了这无声的语言的含义，寒冷的夜空中飞起了一个那么轻、那么低微的声音， 　　 　　“决定了?” 　　 　　“决定了！” 　　 　　“北上？” 　　 　　“是的！没有第二条路!” 　　 　　是的，北上！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成功的希望也要北上!即使没有成功的希望也要北上：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是慷慨悲歌还是苟且屈辱?任何一个人都会在两者间做出选择。这时，一千多年前诸葛武侯在成都平原上说过的两句话： “知其不可而为之，唯夫成功在天也！”突然又清晰地回响在他的耳边，仿佛是那英雄的前辈，透过历史的茫茫迷雾，在直接地对他说话。” 　　 　　又：补充一点，某些评论指翼王未与先头部队取得联系便深入险地，顺着这个思路，若未能与中旗取得联系，为保险起见，就应该放弃袭取成都。而在下以为，翼王起初决定渡金沙江时，的确有希望得到中旗配合的考虑。但在几乎未遇阻拦便顺利渡过金沙江，袭取成都的战机已经出现的情形下，如前文所述的原因，他恐怕不会为求万无一失而错过稍纵即逝的战机。即使他知道赖裕新殉难，中旗远走的消息，也很有可能仍然选择走大渡河。而从事态的发展来看，赖裕新战死，翼王想得到中旗的配合已经是不可能的，如果他必待有中旗的消息方肯确定下一步战略，结果只能是坐失战机。假若他在途中多耽搁几天，给骆秉章以调兵遣将的充分时间，那么即使大渡河没有提前涨水，他想袭取成都也很困难了。所以在下以为，是否与先头部队取得联系，不是“对”或“错”的问题，只是角度不同，考量不同而已。而翼王若有不惜一切代价在川中建立根据地的思想，他的选择就是必然的。 　　 　　 　　喵喵： 　　 　　嗯，翼王若真有志中原而保留天京旗号，则可能更麻烦，因为如王庆成先生言，天王的中原之志只存在“睡紧”后的天话中了，且李秀成打下苏州，结果被天王说成是死了的东西南王的功劳，贪人功为天功，何况石达开呢？ 　　 　　从宝庆之战直到涪州之战，石达开的目标一直是川中，这点连敌人都一清二楚，深思熟虑后的决断是很难由自己推翻的，他手下不多的几员大将又往往与他分兵行动，难以参谋，所以我才说，他的悲剧英雄命运，是早就注定的，当然这也使他的人格魅力，较诸其他天国人物更为丰满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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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3/2/2 21:2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