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7号馆文选__著作:太平天国史、天国志、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太平杂说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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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本章记述的是呤俐穿越重重封锁线,将一批秘密购得的 军火和粮食运往天京,途中遭到清军狙击而九死一生的经过, 因主要为其周旋和战斗经过,和太平天国的军事政治无太多直 接关系,故删节较多。 第十五章 (节选) 我在回返扬子江的沿途受到所谓匣卡的侵扰较前往仙女 庙时更为频繁。每隔二三里就在河湾附近见到一所简陋的小 茅草棚,长竹竿上挑着一方污秽的白布,上面写着红黑两色大 字,表明这是个官家的巢穴。一些满脸烟容卑鄙下贱的清兵, 放下他们的烟枪和赌具,抓起粗劣的拾枪和长矛,跑出来高声 喊叫,要我们的船老大“松锚”付税,也就是说用他们的污秽的 手来进行勒索。遇到这种情况,皮和我就不得不拿起鸟枪走 上舱板,把这些贪婪的家伙哄走。他们只好含怒地喃喃骂着 “洋鬼子”,回去吸鸦片和聚赌,希望下次可以获得好的猎物。 这似乎迹近愉税,但事实却完全不然。我们在仙女庙装 货上船前,早已向税吏缴治税银。并且,自仙女庙至瓜州有十 五个到二十个厘卡,全都勒索超过法定的税银。中国人常向 我说,各省督抚将征敛事责之属员,任其勒索。这些清朝官吏 率有足够的兵勇去强行敲诈,所有来往木船付钱之后始得放 行.小民哀告无门,因为他们只能向督抚申论可是各省督抚 本身就是借此发财起家的。这是中国遍地的腐败政治之一端。 有些人也许不会相信清政府有此勒索制度.但这确是众所周 知的事实,甚至那些竭力维护这种制度的人们也都加以承认。 勒索卡的两名兵勇竟在我们吃饭的时候,走上船来,我们 享之以几脚皮靴,用这个最简便的办法把他们哄走。我和我的 朋友在航入大江之前,除偶尔遭到这些抢劫强盗的不准确的 射击外.并未碰到更多的不幸。我们在运河入口处、位于扬子 江北岸的瓜州,驶过了巨大的清军艇队、摇枪炮艇和一所大厦 卡,税吏显然希望勒索我们,可是也许由于他们想到通商口岸 镇江就在附近的缘故而作罢。我们又驶入黄色的波涛之中,乘 风破浪而进。 时值初冬,扬子江上映起丁东北季候风,我们顺风逆流而 上。我们整天向南京航行,夜晚下锚,停船过夜。天亮起锚.扬 帆前进。我和皮轮班守望,因为接近太平天国边境的一段途 程有着无数的清军炮艇和堡垒,十分危险。 中午,我们乘风航行,天渐渐热起来.风停止了。我们只得 傍岸,水手带着系在桅顶的绳索登岸.背着纤慢慢地逆流而 进,傍晚,微风又起,水手回到船上,我们绕着黄泥堡航行。此 处在宁甘山大江转弯处,前次我由南京下驶经过此地时,这个 堡垒还在太平军手里.可是此次我很悲伤地见到它已被清军 所据有。堡垒的守军叛变,把它出卖给清军了。 我们未被清军注意,正要绕过黄泥堡的时候,微风停息. 此处湍急的江流突然把我们的船冲向下游。五艘炮艇自岸旁 一直向我们划来。他们划近我们的船边,大声呼喊,命我们停 船。我发觉他们是清军,从他们的旗帜认出,他们是勒索卡或 厘卡上的清军。皮和我立刻武装起来,吩咐老大继续航行。江 流一下于把我们的船冲至岸办正在堡中的炮口之下。炮艇 上的人发觉船上只有两个外国人,而且并未架有大炮,于是马 上困住我们,向我们开火. 我们现在的处境当然是极不愉快的。我们的船离岸仅有 数码,堡上架有大炮,又有几艘裁满兵勇的炮艇向我们划来, 岸边排列着兵士,全都拿着抬饱和火绳枪准备向我们开火。 我深知这些抢劫成性的清兵是不可理喻的,他们不会承认我 们在仙女庙所得到的付税收据,只要为了五块大洋,他们就会 割断我们的喉咙。我们武器不足,又无法边战边逃,倘用来福 枪和鸟枪来迎击炮艇的炮火,简直是妄想,因此我们只有象绵 羊似地逆来顺受,但望突然刮起一阵风,使我们脱离险境。可 是并未起风,甚至连最小的微风都没有,只有四面飞来的炮弹 引起了空气的振荡。有几发炮弹比其余准确,毫不容情地击 中了我们这艘可怜的旧船。岸上的人和堡垒中的大炮也立即 开火。炮艇上的人发觉我们并不回击似乎既要准备上船来。 。。。。。。(节略)。。。。。。我们的蓄辫的老大回来了,或 者无宁说,两个兵士揪着他的辩子一路拳打脚踢,把他踢进来了。 这个可怜虫曾在岸边和几个兵勇谈过话,他们问他我们 的船驶往何处,他竟糊里糊涂地告诉他们说到南京,太平军 的首都!于是他们立即抓住他,把他拖到这个清朝官吏面前 。。。。。。(节略)。。。。。。 这个清朝官吏被鸦片烟弄得半痴迷状态,他的残余的意 识凝聚成一种阴沉的狡猾的狰狞的神态。他头一件事就是把 许多武装兵十唤到衙门里.里外全站满了。接着.我们的可怜 的老大被拉出来,样子极为悲惨。他已受过酷刑,脚踩已被夹 棍夹碎,手指也被夹伤,痛苦难当。这种酷刑逼他说出他 所知道的以及完全不知道的关于我们前往南京的全部情况。 他只是顾着拷问者的意愿乱说,恐怕他们不满意他的回答,再 夹紧夹棍。他在我面前受宙,招出我们是从南京出来的。。。 。。。(节略)。。。。。。 他们冲了上来,凶恶地喊着“打!打!”一直冲到岸边,形 成嘈嚷的一群。他们挥舞着武器.有的还解开了衣服,拍着胸 脯来挑战。可是全被我的左轮枪抵住了。那个清朝官吏尽力 催促他们冲上来,可是他们全不愿意做头一个引出六响左轮 枪子弹的人。我特别留心那些站在前排执有火器的人,只要 他们想要开火,我就立刻向他瞄准。这时,四面八方的人全都 拥到江边,渐渐迫近我的面前,我的左轮枪一时不能瞄准的那 些人.开始向我放射火绳枪了。 这时,我生平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了恐怖之感。在前面和两 边我看不见别的,只见密密层层的渴望杀死我的野蛮人,他们 的后面是一队高举着三戟刑具的刽子手,准备慢慢把我割死 采残酷地取乐。我侧头向后面看去,又是一片茫茫的混浊江 水。我不敢侧头多看,不然满妖就要趁机冲上来。 有一两次,当我在霎那之间来不及拉枪机,敌人可能一下 子把我砍倒或捉住的时候,我变得十分恐惧,一阵寒颤涌上心 来,使我感到了软弱无力。幸而我马上重新振作起来。叙述我 所感到的恐惧是不畅快的,更不用说加以详述了。正当我生活 中的一些重大事件在我的脑海中此起彼伏搅成一团的时候 我又恢复了精神。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为太平天国宗旨献身 的热情。我是为了太平天国的宗旨才身临危险的。要是必须 牺牲,我就决心去死,用一种配得上一个英国人的气概死在这 群中国暴徒的面前! 直到今天,我对于我所经历的这种感情的骤变仍觉惊奇。 一会儿,我无力、战栗、恐怖;接着我又马上敏锐地感到周围一 切变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来攻击我的敌人的所有动作,沉 着坚定地准备迎接各种后果。 这时,皮向我喊道:“我瞄被了那个清朝官吏,我要不要向 他开枪?我能砍断它(指拴住我们船的绳索)让船开走,跳到 江里游水过来,我可以把你拉上来。” 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这么干,但现在我还打算利用任何可 能利用的机会逃脱。兵土们仍旧被我的左轮枪抵住不动,这 种僵持局面似乎就要告终。可是如果我跳进江里,倘不被急 流卷走或埋没,也要象头狗似池被射死。 我向皮喊道:“先别动手。我想我能拦住他们不敢冲上 来。”他一直用来稿枪瞄准那个清朝官吏来支援我。 “试试看用船把我接走。” 。。。。。。(节略)。。。。。。 我在这短促的时间内经历了可怕的踌躇,究竟应该打死这个 清朝官吏,再用左轮枪的其余子弹向他的部下开火,然后跳 入江里游走呢,还是应该再拖延片刻,而不要失去救出我的 性命的唯一机会呢?这似乎成了我一生急欲解决的重大思想 问题了.在这紧迫的时候.皮又向我说: “打死那个清朝官吏”,他喊道,“我要砍断绳子让肥漂过 来,把你拉上去。要是我碰不到你,你就跳下水,上船是很容易 的,我可以向妖兵开火来保护你。” 我投以迅速的一瞥。我完全相信我是最后一次看到这明 净蔚蓝的天空,这照耀着大地使万物如此美丽动人的明亮的 太阳了。我生动地亿起我那遥远的家乡和我那亲爱的母亲.我 想这将是我留在尘世期间的最后思想了。我瞄准了那个清朝 官吏的胸膛,拉了枪机,对皮喊道:“砍掉绳子,让船漂过来,要准确!” 我本能地期待着,我会听到枪声,见到那个清朝官吏倒在 地上,接着那些兵士马上会冲上来为他复仇。虽然我明明拉 了抢况可是枪上的机头并未落下。这时清朝官吏向我迈进 了一步高高举起大刀就要向我砍来,突然他一失脚,从狭窄的 舷边跌到滩上。我立刻向皮减道:“别动手。”于是他又回到原 来的岗位注意着事态的发展。 那个清朝官吏在滩上滚着,他的几个军官拉住他,不管他 挣扎着要回来攻打我,把他拖到岸上去。幸而这时阿林来了。 他走到清朝官吏的面前,向他说他上船去取他们所要的钱。那 个强盗头被带到堡垒里面去了。阿林回到我们的船上,得到 我的许可以后,从皮那里领到了钱。兵士们仍在原地围住我, 我却向他们表示满不在乎,点起了—根雪茄吸起来。 阿林把钱付给匪徒放进钱柜以后,他随同两个小军官走 到我的面前,叫兵土们后退,劝我从我那有利的地位下船。他 认为一切危险已经过去。虽然开头他们似乎很安静地从船边 迟开,可是我刚走不远.他们又涌到我的周围来。我还没来得 及使用我的左枪,他突然后面伸出了许多手把我捉住。我的 脑海中急骤地涌现了一连串我生平所经历的各种事变,我被 迫跪下,一个兵士举起一把又长又重的刀来杀我的头。 钢刀在我眼前闪闪发光.我把自己交托给上帝,我颤抖着 等待着那—刀的可怕时刻。可是,我又脱离了死神之手。那个 刽子手被推开了,我相信那时我昏迷了一两分钟。后来,我看 见周围有一个陌生的清朝官吏和他的随从,还有阿林,我们的 厨师,以及几个比较温和一些的匪徒。阿林告诉我这个陌生 人是个“文官”,他刚从附近的城里来的,看见我军服上的金 边,及时跑来救了我。这是这套军服头一次给我带来的好处。 。。。。。。(节略)。。。。。。 —下子,他们就向我们猛烈开起火来,有些兵士则向着停泊 他们炮艇的港口跑去。 风力渐小,我们势必难以从敌人的小船那里脱逃,可是我 们非常高兴地见到一艘轮船绕过下游江面的转弯处,越来越 清楚了。这艘炮艇正从岸边推开,他们一见到那艘轮船距他 们仅有数英里,就马上划回港内。岸上的兵士也停止开火,跑 进堡垒里面去。他们无疑地以为这艘开来的轮船就是我告诉 过他们的那艘兵舰。 这艘轮船越驶越近,我向它发出信号,看到它是一艘美国 的江轮。它一驶近就使我大吃一惊,悬起了清朝旗帜。我知 道它是“威列密特号”’一艘清政府的轮船。它靠近我们停下, 派一只小船驶到我们的船边。幸而船员全是美国人。船长的 名字非常奇怪恰巧叫做弗伦德〔朋友].虽然他在清军服务, 竟同意以三百元的代价,把我们的船拖到南京炮台。 天黑以前,我们很高兴地向黄泥堡告别,我们在“威列密 特号”后面航行,犁起了翻滚的黄色江水。可是,我们也很悲 伤,我们正好看到我们的老大在岸上被处死,他被拉下来,在 我们眼前杀头,而我们却无法援救这个可怜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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